空氣過敏

程冰河冷漠地回應著：「哪個病人？那個一聲不吭就穿越的程序員？那個自稱能看見過世的妹妹的快遞小哥？還是那個因為大腦太過聰明想要自殺的教授？」

檸檬說：「都不是…這位病人說他對空氣過敏。」

程冰河放下了手中的病例，揉起了太陽穴。

他說：「讓他來找我。」

程冰河的診所開張已經幾年了，到今天一共只看過四個病人。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因為窮困潦倒而餓死，全都要仰仗他近乎喪心病狂的成本壓縮能力。

一個診所，兩個醫生。除了他本人以外，就只有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給他打下手。這不算是一份體面的工作：工資微薄，待遇慘淡，唯一的好處就是可以免費閱讀那些奇詭冗長的病例。

現在病例上又要多添上一個不可思議的病人了。

程冰河看的出來客非常憔悴，這位自稱空氣過敏的病人衣著邋遢頭髮凌亂，像是從遠東偷渡來的難民。

程冰河問：「能說下您的癥狀么？」

病人說：「痛。」

從她額頭上的冷汗，程冰河知道她所言非虛。她全身除了臉龐都被保鮮膜緊緊裹起，看上去滑稽又讓人心疼。

經過長時間的詢問和檢查。程冰河篤定地在病歷上寫下：「年齡二十七歲…女性。癥狀：接觸空氣會導致皮膚刺痛，從幼兒時期持續至今…」

程冰河說：「這位女士，你的情況用現代醫學無法解釋。你皮膚神經之複雜，完全可以堪比最為稠密的腦神經元。其感受器之豐富，甚至可以超越味蕾。」

病人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程冰河說：「簡單來說，您的感覺太發達了，而痛覺尤其突出。不過不用擔心，手術很快會為你展開。」

當病人將信將疑地接受過麻醉之後。檸檬憂心地問：「我們是要削弱她的痛覺么？」

程冰河說：「不，痛只是表面現象。實際上我們要弱化她皮膚的整體神經。」

…

紅日落下地平線，當病人滿心歡喜地同兩人告別時，程冰河才長出一口氣說：「看來是成了。」

檸檬問：「醫生…她真的被治好了么？」

程冰河看著屏幕中的剖面分析圖說：「不完全是…她的痛覺會最先衰弱，其次是熱感，然後是觸覺。痛掩蓋了其他知覺，當痛弱化之後，別的就會暴露出來…」

檸檬皺著眉問：「這意味著…？」

程醫生說：「她會先感覺渾身發燙或冰冷…然後會感覺細菌和蠕蟲在手上蠕動，桌子的紋路像是溝壑一樣飄離起來。最後，大概會恢復正常吧。」

檸檬驚呼道：「大概？！」

她連忙撥通了病人的聯繫電話，病人在電話那端的聲音雖然虛弱，聽起來精神還算康健，她正準備放下心來，突然聽見哐當一聲…應該是手機摔在地上。

凝視著剖面圖的程醫生喊出聲來，他拉著檸檬跑起來說：」遭了…我忘了一個事情。」

順著病人的家庭住址，兩人來到了病人的家中。敞開的大門，凌亂的雜物，滿溢的水池。病人正在把自己全身泡在水缸里，幾乎就快被溺死。

程醫生一邊撈人一邊喘著粗氣說：「我剛剛才發現她皮膚的神經竟然和口腔混淆在一起…鬧成現在這樣估計是覺得渴了。這可不是口渴，是全身都在渴。」

程醫生吞著唾沫看著檸檬說：「你能想像你的手渴了是什麼感覺么？」

檸檬驚懼地搖頭。

病人在地上吐著水和白沫，又煥發出迷離的眼神和微笑。程醫生長嘆一聲說：「另外一方面…她的皮膚神經還有百分之三十鏈接著性器官。」

檸檬倒吸一口冷氣說：「要告訴病人么？」

程醫生搖頭道：「告訴什麼？先找點膠帶把她嘴封起來，然後給她手腳都捆上，要不她自己都能把自己折騰死。」

檸檬硬著頭皮說：「好…」

程冰河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病人最終成為了小診所扭虧為盈的關鍵一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