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續寫作兩個月，我發現了9個秘密。

01-28

第一個秘密：寫

不寫，就不會發現任何秘密。雖然，寫了也不一定會發現。

蒙台梭利說，「通往地獄的道路是由良好的願望鋪就的。」

有寫字兒的願望卻不寫，產生的糾結心理就是地獄。

也許，糾結就是地獄？糾結等於浪費時光等於屠殺生命，所以是地獄？

還有另外一種情況。良好的願望，導致的錯誤行動，所帶來的惡果，也是地獄。

後面這個情況很複雜。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不是願望的問題，也不是行動的問題。而是願望和行動之間的思維出了問題。思維混亂，導致行為和目的不匹配，首尾難顧，丟三落四，甚至南轅北轍。

至少寫作這事兒，可以幫助人頭腦清醒，清晰。僅僅是幫助，不是絕對。因為專業的作家也有發瘋的。刻意讓自己思維清楚的寫作，才可能讓思維清楚。

第二個秘密：堅持寫

像老羅在西二旗背單詞那樣，滿地打滾兒，頭撞牆，嚎啕大哭，都沒關係。這樣寫也行。總之，堅持寫。

即便是天才都得堅持。

比如，愛因斯坦究竟是不是天才，人們不是很確定。

但是他說，「由百折不撓的信念所支持的人的意志，比那些似乎是無敵的物質力量有更強大的威力。」（註：愛因斯坦著：《愛因斯坦文集》，第三卷，商務印書館，1979年第1版，第144頁。）

居里夫人，你覺得她是天才嗎？可能是。但是，她說，「生活對於任何人都非易事，我們必須有堅韌不拔的精神。最要緊的，還是我們自己要有信心。我們必須相信，我們對每一件事情都有天賦的才能，並且，無論付出任何代價，都要把這件事情完成。當事情結束的時候，你要能問心無愧地說：『我已經盡我所能了。』」

阿爾費里，晚年自學，用極大的毅力克服了基礎階段的單調乏味。這位在當時就成為世界名流的人，著手學習拉丁語，一直堅持到成為一個文學家，而且靠他的熱忱的天賦，成為我們最偉大的詩人之一。他正是「堅持，不斷地堅持，全力以赴地堅持」，才使自己得到自由發展。他正是這樣，才將自己從無所作為和毀滅沉淪的深淵中拯救了出來，成了一個名垂千古的人。

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教育家蒙台梭利在《教育中的自發活動》中引用了這個故事。她說出了另外一句名言，「沒有堅強的人，一切都是枉然」。

第三個秘密：暢快的寫

撒著歡兒寫，怎麼暢快怎麼寫。

就像，阿西莫夫，撒著歡兒，完全靠著享受寫作的刺激，寫了7年，一篇都不發表。

第四個秘密：輸入和輸出同樣重要

愛因斯坦一直幻想當個管子工。這樣做學問就沒壓力，一旦做不出什麼東西來，反正是業餘興趣。但是我一直就不明白，愛因斯坦為什麼想當管子工呢？類似的，一旦上手、就不用太動腦的事兒有很多啊。後來我想明白，其實人就是個管道。很複雜的管道。從身體構造來看，無論是呼吸、消化還是思考，背後的支撐器官，都是管道。就連人的思想都是管道。有輸入有輸出。

輸入的質量影響輸出的質量。比如，一部好汽車，給它劣質的汽油，用不了多久發動機就會報銷。寶馬良駒，總給他喂三聚氰胺，也夠嗆。所以，輸入很重要。比如讀讀書，看看報。讀好書，看好電影。

輸入不決定輸出。同樣吃的草，有的動物能擠出奶，比如牛，有的動物就擠不出來。對於寫作來做，有的人能從平淡生活中看出不平凡，化腐朽為神奇。有的人，看再好的作品，寫出來的東西還是乾癟的。中間的過程是思維。

比如，惠勒說，「沒有問題，沒有答案」。「沒有」、「問題」、「答案」，這三個詞兒再平凡不過。但是，他這麼簡單的一組合，就不得了。這句話是文學，是哲學。即便局限在哲學領域，都可以有無窮個深度、無窮個維度去解讀它。當然惠勒這句話絕不是輕飄飄的說出來的，其背後有無窮的思為國曾。

第五個秘密：跟朋友聊天

有一天我跟一哥們兒聊天。聊得激昂澎湃。他跟我說，你跟我說的這些故事，寫出來就好了。就像你說的那樣寫。

「就像你說的那樣寫」，這句話，我琢磨了好幾天。

每當我寫著寫著感到彆扭的時候，我就想：我這是不是在跟朋友聊天？如果不是，就是有問題的。當出現這種情況，已經是很糟糕到了。半途改，很難改。最好是寫字開始之前，就要處於聊天狀態。只不過，這個聊天，要像寫信那樣的，不出聲的聊天。把想說的話，變成文字。

這樣做還防止一種情況，沒病亂哼哼。

沒病亂哼哼的作品，我懷疑，是對著空氣寫出來的。

我曾經想過，要像跟最好的朋友聊天一樣寫作。最好，顯然是升級了？

後來我發現不必，也不可能。因為尺度太大。

第六個秘密，明晰的寫作什麼樣？

「當你閱讀這類作品，甚至不覺得是在閱讀」。這是阿西莫夫說的。

阿西莫夫的作品也確實是這樣的。阿西莫夫是寫作高手，高手中的高手。

明晰的寫作非常難。關於明晰的寫作，我再也沒有看到比阿西莫夫解釋的更高明的了。阿西莫夫在自傳里的一篇文章《寫作風格》中，專門談了明晰的寫作。

我早已經提到，我故意採用一種簡單的，甚至是口語化的風格，我在此想進一步深入談論一下這件事。

......

有的作品就像你在有色玻璃櫥窗里見到的鑲嵌玻璃。這種玻璃櫥窗本身很美麗，在光照下色彩斑斕，卻無法看透它們。同樣，有的詩作本身很美麗，很容易打動人，但是如果你想要弄明白怎麼回事的話，這類作品可能很晦澀，很難懂。

至於說平板玻璃，它本身並不美麗。理想的平板玻璃，根本看不見它，卻可以透過它看見外面發生的事。這相當於直白樸素、不加修飾的作品。理想的狀況是，閱讀這種作品甚至不覺得是在閱讀，理念和事件似乎只是從作者的心頭流淌到讀者的心田，中間全無遮攔。我希望你在閱讀這本書時就是這樣。

寫詩一般的作品非常難，但是要寫得很清楚也一樣艱難。事實上，也許寫得明晰比寫得華美更加困難，我還是用我的鑲嵌玻璃和平板玻璃的比喻來說明。

鑲嵌玻璃所用的彩色玻璃據信自古以來就有。然而要把玻璃里的色彩去掉，已證明是項很難的工作，這個問題直到17世紀才解決。平板玻璃相對來說是比較近代的發明，是威尼斯玻璃製造工藝的重大勝利，這種工藝在很長時間裡一直是保密的。

在寫作上，也一樣。從前，實際上所有的作品全都很華麗，修飾過度。比如維多利亞時代的小說，甚至狄更斯（維多利亞時代最出色的作家）的小說。在某些作家的作品中，寫作風格變得平實明晰是比較近期的事。

......

但是，怎樣才能寫得明晰呢？我不知道。我想首先必須頭腦清晰，思路有條不紊，必須運用熟練的技巧梳理思緒，明確地知道你想說什麼。除此之外，我就無可奉告了。

在《多產》里，阿西莫夫說：

如果在作品中不咬文嚼字，也很有幫助。如果想要寫一首散文詩，那就需要時間，即使有成就的散文詩人也要花時間。
因此，我有意識地運用一種非常平實的寫作風格，甚至是口語式的風格，這樣寫起來可以很快，而且很少出差錯。當然，有些沒頭腦的批評家把這說成是我「沒有風格」。如果誰認為簡明扼要，不裝腔作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建議他來試試看。

這段話是譯文，翻譯成這樣，已經是高水平了。我能想像，阿西莫夫的原文會是多麼流暢。

阿西莫夫的這段話里，說出了好幾個秘密。清晰的寫作很難，他的寫作是刻意練出來的，秘訣是思維清晰再配上技巧。他沒有說的更多，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為了讓思維明晰，儘可能舉例子是一、個好方法。上面的文章，就是明晰寫作的例子。阿西莫夫把明晰比喻成平面玻璃。他的任何一部作品都是例子，比如，阿西莫夫寫拉瓦錫。

法國革命爆發了。1792年激進的反君主政體控制了全國。法蘭西宣告成為共和國，稅農們開始受到追捕。拉瓦錫......被抓了起來。當他提出他是一個科學家而不是稅農（不完全真實）時，據說逮捕人員作出了這一著名的回答：「共和國不需要科學家」。

審判是一場鬧劇，馬拉以各種可笑的罪名控告拉瓦錫：例如，「在人民的煙草中摻水。」

拉瓦錫於1794年5月8日被送上斷頭台。

拉格朗日哀悼說，「砍掉他的頭只要眨眼的功夫，可是生出一個像他那樣的腦袋大概一百年也不夠。」

拉瓦錫死後不到兩年，抱憾的法國人為他的半身像揭了幕。

這段描述出自《阿西莫夫科學技術傳記百科全書》。書裡面寫了1510位科學家小傳。整本書總計116萬字。這是阿西莫夫的第257本書。

第七個秘密：你的榜樣是誰？

我在之前的好幾篇文章里都寫道，學習的本質是模仿，按照模仿對象的反覆練習。這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秘密。「學習的本質是什麼」，這個問題，我問過我遇到過的、能問的所有老師，包括小學的、中學的、大學的。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這個反應：左顧右盼，沉默不語，或者欲言又止。

學習的過程中，如果沒有明確的模仿對象，如果沒有按照模仿對象反覆練習，那麼這樣的學習過程很混亂、很危險。危險的意思就是說，忙活了半天，沒有進展。

我寫作的榜樣是阿西莫夫。當前是。因為我喜歡他的作品。

阿西莫夫的榜樣是誰？

他自己說出了這個秘密，而且不止一次。在他的文章《幽默》里，他說：

我並因為是「模仿他人」而感到羞愧，我從不隱瞞這個事實。薩姆.莫斯科維茨（Sam Moskovitz）曾經寫過許多科幻小說的歷史評述。他有些尖銳地說我是唯一承認自己受到別人影響的科幻小說作家。他說所有其他作家，都聲稱自己的作品是心靈原創，沒有受到任何人的恩澤。

在這方面，我不想去計較薩姆誇張的說法。我肯定任何作家只要被問及，都會承認受到他所崇拜的某個作家的影響，一般都說是受卡夫卡（kafka）、喬伊斯（Joycee）或者普魯斯特（Proust）的影響，雖然也有些像我這樣比較謙虛的會說受克里夫.西馬克、阿加莎.克里斯蒂（Agatha Christie）或者沃德豪斯的影響。為什不呢？為什麼不把某位值得崇拜的人當作榜樣呢？沒有一種模仿是完全依樣畫葫蘆的。我敢肯定，無論我寫的故事有多麼像沃德豪斯的，我也不可能阻止它帶有阿西莫夫作品的色彩。舉例來說，我的幽默明顯要比沃德豪斯的更尖刻。

顯然，阿西莫夫的模仿對象不止一位。

我的模仿對象也不止一位。口語化的先模仿阿西莫夫。

第八個秘密：通過寫作發現無知和混亂

我經常在寫作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無知。因為常常有這種情況出現。想到一個主題，一件事兒，開始動筆。寫了幾行就寫不下去了。不是寫不下去了，而是想不下去了。或者能想得下去，但是不知道怎麼結尾。小說沒有結尾都是可怕的，何況文章。這樣，也有好處，我積累了大量的標題和觀點。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片段逐漸聯結成網，那個時候，文章就水到渠成了。文章是一整團的思想。

當然，我在寫作的時候，經常發現思維的混亂。

反過來想，更嚇人。難道說，不寫的時候就不無知、思維就不混亂嗎？當然不是，只是自己沒有發現而已。以為自己清醒，實際上，大腦里亂糟糟，胡思亂想，渾然不覺。這就是生活的常態。

但，常態並不意味著是理想狀態。

第九個秘密：寫作的威力有多大？

說話、寫作、演講，這些都是人的先天語言功能，通過後天的訓練成為技能。

它們本質上是思維技能。這個技能對於人的生命體，對於人的命運，有著難以置信的形塑力量。只是這個力量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巨大的秘密。

寫作，是探索秘密的途徑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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