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人工智慧：從科幻到現實

本月讀的書是吳軍的《智能時代》，作為一本略帶些專業性的書籍，這本書排版簡潔稀疏，語言通俗易懂，非常適合非專業的讀者閱讀，所以拿到書後，我囫圇吞棗地就看了大半。

書雖看的不認真，但我認為看書的主要目的還是在於要引發自己的思考，如果一本書中能有一句話給予我們啟迪、引起我們的反思、引發我們思考，那麼這一本書便沒有白讀。《智能時代》這本書里有兩個概念非常吸引我，一個是「大數據」，一個是「人工智慧」。我們對於後者並不陌生，也是我最感興趣的一項技術。

從小時候開始，我們就在各種電影里接觸「人工智慧」這個概念，這類技術最常出現的載體面貌莫過於機器人，從非常典型的機器人形象，到跟人類外形並無二致的高模擬機器人，無不以人工智慧技術為支撐。這類科幻作品的劇情也是千奇百怪，但是無一例外的是，機器人總是以「服務人類」的身份出現的，有的甚至直接就是類似「奴隸」的身份，因為機器人只能歸類為「物品」或者「產品」，並且被認為是沒有感情的。因此，人們一開始在看到這樣的劇情的時候，就像自己用電視機電冰箱一樣，並沒有覺得有何不妥；直到電影的後期技術越來越厲害，做出的機器人也越來越逼真，外形和行為舉止越來越接近人類，後期的影視作品在夾帶這類科幻元素的時候，開始夾雜著一些對人性的思考和試探：比如假設機器人真的達到一定的智能水平，它們是否會意識到自己是在被人類奴役，它們是否會叛變反抗，它們是否會從「它們」真的變成「他們」，取代人類成為地球的主宰？因為這類被稱作「機器末日」的暢想，為了維持科幻作品虛構世界的秩序，科幻界還約定俗成地形成了一個所謂的「定律」，來保證機器人會友善待人，而不至於哪天揭竿而起把人類給奴役了。這條定律後來作為科幻作品的通用定律被廣泛沿用，那就是由當代美國最著名的科普作家、科幻小說家阿西莫夫，最早在70年前提出的著名的「機器人三定律」：

一、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因不作為使人類受到傷害。

二、除非違背第一定律，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

三、除非違背第一及第二定律，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

但後來，阿西莫夫加入了一條新定律——第零定律：

零、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整體，或因不作為使人類整體受到傷害。

當然，上個世紀的觀眾看完電影之後從來不會思考這個問題，他們會覺得這樣所謂的一個「定律」只是科幻小說家為了自圓其說而捏造的概念而已，因為這樣的一個世界離他們太遙遠了。然而，雖然最早提出時這只是個文學手法，但是到了21世紀，人工智慧技術越來越近在咫尺，人們的看法也開始有了變化，這種變化就發生在這十幾年，作為跨世紀的一代人，我親眼目睹了這樣的變化：小時候在課本上，我們都知道，1996年，卡斯帕羅夫與電腦「深藍」展開交鋒，結果卡斯帕羅夫以4比2宣告勝利，維護了作為人類智商的尊嚴，那時候人們普遍的看法是，機器畢竟是機器，怎麼和聰明的人類比？然而就在8個月前，人工智慧AlphaGo在圍棋大戰中以4比1戰勝韓國高手李世石，令全世界驚嘆，「機器人戰勝人類」的言論頓時傳遍了全世界。於是有人開始害怕人工職能，「人工智慧威脅論」甚囂塵上，這類懼怕人工智慧的人群中，除了有普通的群眾，不乏很多專家，甚至有專家公開表示反對發展人工智慧，這樣的技術和觀念改變的飛躍是前所未有的。可以預見，不遠的將來，人類要是再跟計算機下棋，絕對不可能出現還能贏一局的情況了，肯定每場都是光頭，因為在學習能力上，人腦永遠無法跟計算機比，計算機只會越來越強大，而這樣的學習速度，是人永遠趕不上的。就像《龍珠》漫畫里的斯路和魔人布歐，每遇到一個強大的對手，在戰勝他後都能把對方吞噬，讓自己的力量不斷疊加，變得更強大。

有些人認為，如果人工智慧真的成為了現實，「機器人三定律」就是現成的方案，能挽救我們免於前文提到的「機器末日」。然而，隨著我們對人工智慧越來越了解，我們已經開始意識到，阿西莫夫的「三定律」其實是基於他自己都不明白什麼叫真正的人工智慧。在人工智慧技術里，有一個著名的「圖靈測試」，是計算機邏輯的奠基者阿蘭·圖靈於1950年提出的一個關於判斷機器是否能夠思考的著名試驗，用於測試某機器是否能表現出與人等價或無法區分的智能。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實驗，《神探夏洛克》的主演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曾在《模仿遊戲》在螢幕上重演圖靈的一生，重現了圖靈測試誕生的一幕。圖靈測試的具體方法是：

在測試人在與被測試者（一個人和一台機器）隔開的情況下，通過一些裝置（如鍵盤）向被測試者隨意提問。問過一些問題後，如果被測試者超過30%的答覆不能使測試人確認出哪個是人、哪個是機器的回答，那麼這台機器就通過了測試，並被認為具有人類智能。

從圖靈測試中我們知道，如果一台機器能夠通過圖靈測試，那麼在很多情況下，就連人類都分不清它是不是機器人。所以問題就來了，如果一個人和一台機器被置於一個類似圖靈測試的情景里，他又如何向第三者證明自己是人而不是機器人呢？細思極恐，如果第三方也是一個機器人，它的任務是要殺掉另外一個對你有威脅的機器人，而這個具有威脅的機器人可以通過圖靈測試，那麼被殺掉的很可能是你，因為保護你的機器人分不清哪個是人，哪個是機器人。換句話說，「機器人三定律」連何為「人」、何為「機器人」都沒有良好定義，如果一個機器人真的具備真正的人工智慧，那麼它或許就不認為自己或者其他機器人是「機器人」了，那麼它還會承認這三條定律嗎？如果機器人獲取的信息不完整，因為「三定律」缺陷、漏洞和模糊之處，它們完全可以無意中打破定律，從而不可避免地出現一些奇怪的機器人行為。更有甚者，你根本無力阻止一個智力超群的機器人自己把定律改掉，那麼這樣的一個局面一定是恐怖，電影里出現的場景真的可能在現實中重演。

那麼既然定律路線行不通，那麼應該怎樣保證人工智慧不會毀滅人類，有沒有百分之百安全的定律，來保證機器人永遠活在人類的「奴役」之下呢？在我看來，如前文所說，這本身就是一個悖論，如果人工智慧發展到極致，機器人可以像人類一樣思考，便沒有什麼定律能完全限制住它們，就像法律之於人類，有的人也會無視法律一樣。如果真的到那一天，或許我們真的不能再把機器人單純當機器來看待了，這也是很多持「人工智慧威脅論」的人最擔憂的一件事情：人們或許還不到時候去擔心機器人「叛變」，但要是機器人在很多領域戰勝了人類，或者很人類在思想上平起平坐，人類的自尊心將會受到嚴重的傷害。在AlphaGo一戰成名之後，韓國圍棋協會高秘書長Lee Ha-jin就曾感慨地表示：「圍棋曾是唯一一項沒有被計算機打敗的棋類運動，我們一直以此為榮，但現在我們再也不能這樣說了，所以感到有點失望」。

然而，對於主流學界來說，人工智慧的研究卻從未停止，甚至已經在某些領域取得一些突破。在研究者的眼裡，人工智慧是足夠安全的、可靠的、可造福人類的，儘管他們並不能證明人工智慧百分之百安全，但就像美國通用人工智慧會議主席本·格策爾說過的：「在AGI研究者里，很少有人相信能造出一個百分之百安全毫無隱憂的系統，但這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並非什麼困擾，因為說到底，人生中也沒什麼東西是百分之百的。」格策爾提到的AGI比我們平時說的AI（人工智慧）要多一個G，這其中涉及到人工智慧的三個發展等級，分別是：

弱人工智慧(Artificial Narrow Intelligence，簡稱ANI)、

強人工智慧(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簡稱AGI)、

超人工智慧(Artificial Superintelligence簡稱ASI)

震驚世界的AlphaGo只是弱人工智慧的典型代表，簡單地說，它可以跟你對弈一場圍棋，卻不能跟你玩五子棋，因為它的「大腦」里「學習」的都是圍棋棋譜，所以無論它戰勝多少個李世石，它都遠未到「戰勝人類」的地步。中國工程院院士潘雲鶴也曾表示，AlphaGo只是機器人傳統領域的突破，「圍棋得勝的計算機看起來很強大，但是在某些方面還很脆弱，如果給它一張照片，讓它說出這張照片講述了什麼樣的內容，可能它還不如5歲的小孩說得好」。因此，人工智慧未來的路還有很長，但在近階段內，人工智慧已經取得了長足的進步，不僅可以做到分析更快、行為更聰明、學習方式更智能、與人類互動更自然，甚至更有個性，在諸如無人機、無人駕駛、語音識別方面也取得了重大突破，有些已經帶著「生來就是服務人類」的使命忠誠地為人類提供服務了。值得肯定的是，在這個領域我國也走在前列。

雖然擔心機器人「叛變」或許為時還早，人類也不能完全高枕無憂，有些科技領域的發展速度並非只是線性遞增，部分技術的突破有時候會帶動整個產業發展呈幾何倍數增長，比如4G技術的發展一下子變革了傳統的通信行業。如今，工信部、中國IMT-2020（5G）推進組的工作部署以及三大運營商已經制定了5G商用計劃，我國將於2017年展開5G網路第二階段測試，2018年進行大規模試驗組網，2019年啟動5G網路建設，最快2020年正式商用5G網路。業內普遍認為，5G網路一旦正式商用，除了會使通信業進入新一輪發展期外，還將帶動多個規模萬億級別的新興產業。車聯網、大數據、雲計算、智能家居、無人機等典型的物聯網細分行業將迎來快速發展期；晶元、電子元器件、軟體、智能硬體等產業鏈上下游也會進入升級期，其創投機會同樣不可限量；而即將崛起的產業中，除了智能製造等產業，更重要的一個產業便是我們一直在關注的人工智慧，屆時人工智慧將帶來怎樣的變革，值得我們拭目以待。

科技的發展是時代的必然趨勢，也是無法阻擋的潮流。一個多世紀以前，人們也曾擔心過汽車開的太快會撞死行人，現在卻已經滿大街都是汽車了，儘管每年還是會有很多人死於車禍，但是我們無法否認汽車給我們在出行上帶來的巨大便利。至於如何牽住科技發展這批野馬的韁繩跟著它一同馳騁，而不是被甩下來，還要靠我們新一代以及下一代的科技工作者共同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