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母親決裂真的不可以嗎?


(寫於2016.02.22,修改於2017.02.03)

It depends.

如果題主只是有「分裂」這個想法在萌芽,而同時經濟上依賴於母親,那就努力爭取經濟獨立了再分裂;

如果題主個性偏乖巧溫良,那就讓這個念頭永遠只是個念頭,因為柔弱的身心經不起變革過程中的磨難, 至少等你足夠強大了再嘗試分裂;

如果題主像我一樣自我意識不斷覺醒、驢脾氣,那請勿模仿,歡迎創新,哈哈。

昨晚終於跟母親各種爭辯,說出忍了很久的話,「我就不想和你住在一起!」

然後,我奇蹟般地在12點前睡著了。是的,沒有因為和母親吵架而失眠,心裡從未有過的平靜和解脫。(或許因為「分裂」就是我內心一直渴望的平衡。)

【簡述過往:

(前方高能,不懂者請不要下翻,同病相憐者記得備好紙巾,么么噠)

9歲以前,母親經常在別人家幫工,很晚才回家。我害怕一個人呆在空房子里,就把各個房間的燈全開著,然後在能看到鄰居家燈火的位置,對著茫茫黑夜呼喊母親的名字。許久,母親回家了,先是針對我的「哀嚎」一通批評,然後針對我把家裡燈全部打開的「浪費行為」一通訓斥......我至今記得呼喊母親時候的絕望,以及一個人在黑屋子裡時的害怕時過境遷,未曾消除。

某次,母親從後邊走來,沒有腳步聲,直到走到我旁邊,給我嚇了一跳,我本能地叫出了聲,反被母親訓斥「死lia子,這麼zou zuo」(方言,大意是「死孩子,這麼矯情!」)。至今母親都不知道我為何會被身後突然出現的身影嚇到。

(老家廚房裡的筷簍放在灶台後面、2米高的地方,每當母親站在灶台旁做飯,別人就拿不到筷子了。)有次午飯時間,因為我嚷嚷著要筷子,母親不耐煩,手裡拿著鍋鏟,順手一鏟子砍在我頭上;我忘了當時疼不疼,只記得第二天早上梳頭髮,扒下皮筋的時候,發現一撮頭髮被鏟斷了......至今記得,父母未曾因為這個不方便做出任何改變,是我自己找了釘子,把筷簍釘在一個大家都夠得到的地方。

小學四年級之前,因為家裡窮、爸媽不像其他鄰居那樣兇狠狡詐,我經常被班裡同學欺負,因此性格越發執拗孤僻母親只有在我不符合她的期望的時候打罵我不曾在我被欺負的時候問我是否難過......她甚至都不知道我被人欺負(這是後來直到現在我的性格,什麼事都死扛著。。)

某次和父親一起去一個親戚家,拜訪她家鄰居的時候,被咆哮著衝過來的看門狗撲個正著,腿上破皮了,新買的牛仔褲被撕爛了一塊(輕傷,沒得狂犬症)。鄰居為他家狗賠禮道歉,父親礙於有人在場,安慰道,「沒事,你媽不會打你的」。沒有意外,回到家,母親第一時間注意到我爛掉的褲子,一頓打罵,而不是第一時間關心我是否被狗咬傷了。

9歲,第一次去離家6公里的學校上學,一星期回一次家。別的小朋友因為想家而哭,我不理解她們為什麼哭。

10~15歲,去一個小城裡上學,借住在姑姑家,母親跟隨父親外出打工。電話不普及的年代,母親輾轉打電話到姑姑的鄰居家,鄰居喊我去接電話,我的第一反應是「不想去」。後來母親說「你都不知道我那時有多想念你」,關我何事?反正我不想她。

寄讀之後,每逢寒暑假不願回家,原因有二。一是父親每次長達4小時的「思想政治課」,二是母親常年不斷的埋怨和責罵、和父親從未消停的吵架,經常那個很大的房子里就只剩我和弟弟兩個人,不像一個家,更像一座埋葬親情和溫暖的空墳。至今想起,那種深深的被遺棄的悲傷和恐懼都歷歷在目。

少年時我經常做兩個噩夢。母親在一個一邊是荊棘林一邊是亂石坑的岔路口甩掉了我和弟弟,再也沒回來;父親被人一掌打死了......

高中,我去了遠一點的市重點高中;

大學,我去了更遠的地方;

畢業工作,我去了比大學還遠2000公里的地方。

一路不曾回頭,沒有鄉愁。至今被母親抱怨「我看你一路向前,準備什麼時候回頭?」,我不想回頭,只想走得遠遠的,遠到那些傷害、噩夢、恐懼、痛苦都消失無蹤。

高中之後,我和母親距離遠了,聯繫也少了,但她的負面感染一直都在。我買給自己的衣服不合她心意,會被罵「一點都不知道省錢,看你穿的死難看......」;買個我喜歡但她不喜歡的餐具,會被罵「你看你買的這個東西,一點都不好用......」;

她總會在她自己的生活不如意的時候,打電話給我,一遍又一遍地訴說她的那些家長里短、是是非非,然後罵我「沒用的東西,我生你們(我和弟弟)有什麼用!」,那時我還沒有獨立的經濟能力,每次聽到這話,我都恨不能馬上變出一堆錢,扔給母親,作為她撫養我的報酬;然後當著她的面割手腕、放血,還了她給的這條命;若還能活下來,就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從此不再與母親聯繫。可惜,母親一生只知道罵我沒用,從來沒教我如何強大,我自己想要強大的嘗試都被她掐滅了。】

~~~~~~我是想要正常活下去的分割線~~~~~~

總之,我的意思是,種種與母親相關的經歷造成了我如今的性格非常難改變的一些特點,它們成為我的一部分,同時對我的生活帶來說不清好壞的影響。

還好,由於我的自我意識慢慢覺醒,加上我不斷地去看心理學類的書籍視頻、試圖按照自的意志生活,我心裡反叛「親情綁架」的念頭日益增強,在每天柴米油鹽都與母親有無數交集的壓迫感之下,我終於爆發出來了。

二十年來,對於我做「錯」的事情,母親從不吝嗇用最難聽的評語「豬,笨,死孩子」、最惡毒的語氣罵我;若是我哪一次做得符合她的意願,她從來沒有表揚,甚至沒有笑容,覺得我做「對」了是理所當然。她總是以「不孝」來制衡我; 若我表現得非常不符合她的期望,她就以「我明天死了算了」相威脅。聽到這句話,只要是還有點良知的人,都會默默妥協。是的,母親就是這麼聰明,在「控制我」這件事上,她從不吝嗇最惡劣的語言和行為。

我嘗試過讓她了解我這個時代的事物,發現,她無法完全拋開上一代人的世界觀,無法快速融入這個新興世界,甚至拒絕了解這個時代的事情;而我也不可能拋棄現在的觀念,轉而變成和她一樣的人。我們只能搭夥過日子,不能變成真正的家人。明白了這一點後,我不再試圖讓母親接受那些新興事物和天馬行空的世界,但是我仍舊無法接受母親的言語和行為。

直到昨晚,我不想再妥協了。當母女之間原本就微弱的感情被她一再踐踏,當我每一次建立感情聯繫的嘗試都被她無情地碾碎,除了我身體里有一半她的基因,我再也不想和她有任何一丁點的關係,心裡只剩下道德上的最後一點束縛,再沒了親情的溫暖,只剩下不惜一切代價逃離的迫切念頭。

聽到我要與母親「分居」的想法,弟弟的第一反應是我「不孝」。是的,就是這個該死的「不孝」毀了多少孩子的心靈一句「不孝」,漠視了多少的公平、正義和人性,淹沒了多少的法律制裁。我討厭「不孝」這個所謂的「道德標準」,無比討厭。

而這一次,我下定決心要與母親「心理斷奶」,我掐死了心裡的軟弱和良知(因為容易被母親利用),無論母親一哭二鬧三上吊,我都不再心軟。我必須讓我做我自己的主人,讓母親正視我的存在,而不是繼續把我當她的情緒垃圾桶和附屬品;我和母親才有可能再次共同生活,成為和而不同的家人,而不是繼續強扭在一起、互相傷害。

「平等」這個詞在80後以前的人眼中是多麼可笑,但在家庭關係中,是多麼重要。尤其是在中國家庭中。

以上就是我為什麼在開頭說「視情況而定」。


今天我媽刷牙的時候我去洗漱台拿牙刷,叫了她兩聲她沒答應,我本以為她沒聽到,就把頭轉過去叫得大聲了一點:「媽?」。這時候她突然轉過來用非常冷血的語氣對我說「從今以後你不要再叫我。」

當時我真的是莫名其妙。問她「怎麼了?」

她惡狠狠地說:「什麼事情你不知道?」

我當時整個人都懵逼了,心想這是什麼鬼?生氣怎麼還跟我女朋友扯上了關係,但是以我對我媽的了解,我知道她肯定哪裡又不對了,於是弱弱的問了一句:「啊?什麼事啊?」(懵逼臉

「你有個女朋友是不是就覺得無法無天了嘛,人都整變了?」我媽用很怨毒的眼神看著我。

「我變啥了?」(繼續懵逼

「讓你洗個碗,就做出這樣一副鬼樣子,給誰看臉色呢你?」


「哈?碗我不是洗了嗎」
(我看了看洗好的碗,以確定我沒有出現記憶混亂。

「呵,不叫你洗你會洗嗎?」

好,對話到此暫停,我先給大家講一講20分鐘前的事:

-------------20分鐘前------------

我和弟弟從外面跑步回來,爸爸準備了一盒烤鴨讓我們吃,我就一邊吃一邊用手機跟女朋友發消息。吃了大概幾分鐘我就沒吃了(畢竟是吃了飯回來的),就繼續坐在餐桌上發消息,同時因為鍛煉完回來很累,就想再坐會去洗碗筷。

這時候我媽飄過來了,說:「記得把碗洗了啊!」 我說「好的。」 但是我媽有沒走,而是坐在餐桌邊一言不發(後來回想,她很有可能就是從這裡開始發毛的)但我沒有察覺到什麼,就繼續用手機和妹子聊天。過了幾分鐘,我媽站起來準備走,然後甩下一句:「把碗洗了哈」

我說:「好,我知道洗。」(語氣也是很正常,一點也沒有不耐煩的意思

「呵呵,怕是我走了就沒人管了」我媽開始酸了,但是我並沒在意,因為她一直都是這種人。

「不可能,你走嘛別管,我一會肯定就洗了」我回答。

我媽這才走了。

聊了大概10分鐘,女朋友說去洗漱,我也正好感覺休息得差不多了,就站起來去把盤子洗了,還順便把廚房中其他沒洗的餐具什麼的一起洗了。

我真的覺得事情從頭到尾一點異樣也沒有,不知道她為何生氣,你們能分析出來嗎,反正我是理解不能。

--------------好,回到現在---------------

我媽繼續一口咬定我是被她說了之後才洗的碗,我與她據理力爭表示:「我絕對是發自內心自覺洗的碗,就算你不說我也會洗的。」可是我媽不信,於是我們的對話就開始變為爭吵。

我說:「你總是這樣,把人往壞的方向想。」


「不是我往壞的方向想,而是你們(指我爸,弟弟,和我)就是這種人。」


「你來叫我洗碗的時候,我都還沒吃完東西,還沒走,你怎麼知道我吃完就會不洗碗就走?」


「你就是會走!」


「。。。。。我無語。我有什麼理由走?我就是當時坐的久了一點,因為我鍛煉回來很累,想休息一會怎麼了?可是隔了10分鐘就洗了啊,就這10分鐘,你有什麼值得的?」


「10分鐘不重要?那是因為在我們家就是歪風邪氣盛行!」


「我看不是我們有歪風邪氣,而是你有潔癖,不但潔癖嚴重還脾氣怪。」


「我就是脾氣怪咋滴,你看不慣可以不在這個家裡,還有你那個女朋友,也別帶回來見我」

我媽說的話像毒針一樣扎在心上,氣得我當時衝進廚房,用菜刀把手機砍得稀爛,我覺得好爽,感覺就像砍死一隻咬在我心上多年的毒蟲,再也不用擔驚受怕它會生氣咬我,積累得一切終於發泄出來了。

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跟我媽吵架,但也是最後一次吵架。因為我決定從今以後與她決裂。

以下是從小到大與我媽的一些回憶,給大家看看,完全是生活常態:

從小她就因為前面說的類似事情毆打我和弟弟,我的童年很長一段時間是在恐懼之中度過的,她就是恐懼的來源。因為沒有滿足她的潔癖,她可以罵我們豬狗不如,而且我媽罵人特別惡毒,根本不是就事論事,純粹是不斷的進行人身攻擊,就好像我們根本不是她的親人,是天生來折磨我們的一樣。

感覺她一直生活在憤怒和抱怨中,然後把一切不滿撒在我們身上。記得一次六一兒童節的時候,小夥伴來找我們玩,她讓我和弟弟在家裡洗衣服,洗襪子,拖地,擦傢具。她說做完家務就能出去玩,可是每做完一件家務,她就會想方設法安排一件新的事情,甚至根本不是事情的事情讓我們做。她讓我們趴在地上伸手去掏電視櫃下面的灰,總之她把能想到的事情都讓我們做一遍後,小夥伴已經在樓下等了我們一下午。她還不滿足,讓我做100個蛙跳,跳滿就讓我們出去,我做不完,苦笑了一下,她說:「你還敢笑?就你這種垃圾還想出去玩?沒門!六一兒童節咋了,照樣給我幹活,而且從今往後你們都不要想過這個節日。」現在我在想,她是不是純粹就為了折磨我。


有一次晾衣服,爸爸的衣服很多,吸了水很重(對於小學生來說),我沒能馬上涼完,就停了下來想休息下再晾,她走過來看我沒動就斷定我在偷懶,二話不說走過來對我拳打腳踢,邊打邊罵,其中有一句話我一輩子都記得,她說:「你生下來就是給我做奴隸的知道嗎?」當時我只是在哭,可她知不知道我當時有多想殺她!!能把一個孩子逼出這種想法知不知道有多麼可怕。

我媽把這些潔癖的爛事,看得比誰都重,甚至她自己。

為了瓷磚縫隙裡面看都看不見的水泥灰,她可以自己趴在地上用鐵鏟扣一下午,扣到自己腰痛病發,然後換來的是誰也沒看出那個縫裡有什麼變化。我心痛她,讓她不要干這些事。她就開始怪我不做,怪我沒出息還懶,說自己生了個不孝子云雲。我一臉懵比,水泥灰是凝固的,又不會被吹得到處都是,而且又不影響視覺效果,扣它幹什麼?


床頭背面,牆壁下的踢腳線積了灰,還有柜子木板裡面卡進了灰塵,她要讓我把所有房間的床拖開去擦,還要把柜子木板拆了翻起來擦,她已經失去理智了嗎?就算家裡來客人,誰會爬到床底下去看踢腳線上面的灰,把衣櫃木板扣起來,然後指著說:「你家裡好臟?」

我不是不愛衛生(說實話我愛乾淨的程度絕對超過了90%的女孩,同性同齡人眼中我完全就是個潔癖狂魔)而是根本沒必要這樣,要這麼說,家裡下水管道裡面最臟你怎麼不把廚房廁所拆了呢?

上周六我生病發燒,喉嚨又腫又痛,早晨吃了幾塊南瓜,晚上只喝了點蘿蔔湯。第二天早晨起來連站著都覺得虛弱,可是她覺得地上髒了就要讓我立馬拖地。我實在是沒那精力,想著好一點再拖,下午就睡覺去了。晚上回來她沖我發脾氣說我:「交代好了的事情都不做,拖個地能把你累死嗎?生個病怎麼了?你這種人要是在舊社會早死了。」

是,是不會累死。我真是無語了。只要我不死是可以干,但是這樣還算是親人嗎?不是應該互相關心體諒嗎?
而且我不是說不幹,還跟她解釋:「我就是休息一下,都不說等病好完,我就今天休息一下,恢復下體力等明天不累了就拖不行嗎?「但是她還是不停責怪我,一直毒舌對你進行羞辱,感覺我還不如那幾塊地板。我生活在奴隸主家?

類似的事情還有好多根本說不完。她說什麼都照做,為了不觸動她敏感神經,我如履薄冰的生活,不去忤逆她的意願。從不反對、頂撞她,什麼都順著她,什麼時候都先把自己的意願放置一邊。我還有什麼沒有按照她的意思做?還有什麼不是她叫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是還是滿不了她的意,因為就算我做了,她也要說:」雖然你是做了,但是心裡肯定是不服的。以為我不知道?「所以在她眼裡我做的一切,什麼都不算。

一直努力想做她嘴巴里的好孩子,就是不想她再生氣,不敢反抗,不敢和她吵架,她說什麼就做什麼,希望有一天她能看到我的努力,得到她的肯定。可是她嘴裡永遠是指責與我的缺點,我時常因為不能滿足她的期望而倍感自責。我想當「好孩子」的潛意識一直讓我不斷滿足她的願望,不惜犧牲自己的追求。我也因此而氣餒和憤怒,可我的潛意識還是在等待她的肯定。期待有一天,我心中那個充滿母愛的母親的出現。

可是我今天終於醒悟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與她決裂,我現在的內心真的平靜無比,心裡有一種早該如此的舒適感,就像掙脫了某種枷鎖。

---------分割線-------

這件事情已經過了接近半年,現在回來說說情況:

吵架當天我就出去住了,在外面住了大半個月,經濟是獨立的所以沒有問題,那段時間真是一點想家的念頭都沒有,也一個電話沒給她打過。只有和弟弟在QQ保持聯繫,知道我在哪裡。、

後來有一天弟弟勸我回去,說我媽很想我。其實我是根本不想回去的,但是因為種種其他原因還是回去了。

剛回到家時我不跟她說一句話,就當她不存在一樣,直到有一天她來找我談談,說她想了很多。之後才跟她慢慢恢復交流。

不過人不可能一下改變,她有時候還是會比較偏激,但因為我不再像以前一樣聽話。覺得不對的事情就會直接表示否定(當然不是爭吵而是理智的拒絕並說出理由)而不是無腦的順從,可能也漸漸讓我媽明白「孩子是個獨立的人而不是家長的附屬品」,從而無用的毒舌少了很多,並且變得比較尊重我的個人意願。單純從對我的態度來說,已經算很大的改變。

所以也跟有相似經歷的可憐孩子分享一點感悟:只有當你讓家長明白你與他是平起平坐的人,而不是他們的附屬品時,你才有與他們正常相處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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