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穿越之旅：一篇關於天津的遊記

引子：

歷史名城往往都有一個獨特的朝代印記，比如想看三國就去成都，丞相祠堂，香火不斷。昭烈陵墓，祭祀如新。想訪大宋就去開封，汴京繁華，畫中猶記。上河風采，舉目盡收。那麼想要看民國，去哪座城市呢？有人說去南京，南京的確見證了民國的榮辱，但這座城市還擁擠了太多六朝滄桑與明清故事。如果要想體驗純粹的民國，您不妨去天津衛一轉。這裡的建築亦中亦洋，這裡的文化雅俗共賞，即有歷史氣息又有小資情調，與民國的氣質正相吻合。更重要的是，民國的風流人物大多都在天津留有足記。天津，一副民國全像圖！

一、津門故里

這條名為「津門故里」的商業街，一向被視為天津的起源。人類喜歡擇水而居，沿湖建宅。南京城起源於秦淮河畔，北京城形成於琉璃河邊，天津城發祥于海河之濱。因為有了河，就有了祭祀河神的天妃廟，即我們熟知的媽祖。因為了廟，就有了熙熙攘攘街道。因為有了街道，逐漸形成的鱗次櫛比的集鎮。因為了有市集，最終發展為車水馬龍的城市，這就是天津城的來歷。街邊的商品琳琅滿目，街上的行人來往如織。狗不理、十八街、煎餅果子、泥人張、魏風箏……小吃和小商品最能體現一個地方的飲食習慣與生活狀態，在這裡我們可以體會到最地道的天津。

【七絕.題津門故里】

曲韻鏗鏘意最真，平明秋色揭津門。

清風吹過酒旗展，醉煞街頭叫賣人。

二、袁氏宅邸

民國的締造，首推袁世凱。袁氏的發跡，就在天津衛。甲午戰爭之後，袁世凱奉旨在天津督練新軍。他大膽的以德國軍製為藍本，制訂了一套近代陸軍的建軍方案，徹底摒棄了八旗、綠營、湘淮軍的舊制，史稱「小站練兵」。在這裡袁世凱開創了中國現代化軍隊的先河，並訓練出了4位總統，9位總理。馮國璋、徐世昌、曹錕、段祺瑞……這些日後叱吒風雲的北洋梟雄都出自天津小站。一個新的時代，轉眼到來。袁世凱在天津有大量豪宅，坐落在海河東路的一處袁氏宅邸最為特殊，這是現在天津僅存的一幢十六世紀德式風格小洋樓。如今梟雄已逝，宅邸獨存。站在小樓外觀望，使人不禁產生「舊時王謝」的感嘆。

上聯：滿傍滿譽，曰功曰過，有國史必有袁氏家傳。

下聯：不帝不臣，亦雄亦賊，無斯人則無當日民國。

——題袁氏宅邸聯

三、馮國璋舊宅

離袁氏宅邸不遠處就是馮國璋舊宅。馮國璋是袁世凱一手提拔起來的肱骨親信，得力戰將，與段祺瑞、王士珍並稱「北洋三傑」。然而當袁世凱準備稱帝時，馮國璋響應蔡鍔，聯合五位將軍發布密電，表示反對帝制，擁護共和，這給袁世凱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府院之爭」後，馮國璋進京任代理總統。值得一提的是，馮國璋的第四代曾孫就是當今著名相聲演員馮鞏。對比倆人照片，不得不佩服基因的強大。天津的這條小小的「民主街」，出了兩位「相愛相殺」的民國大總統。這座歷經風雨滄桑的小洋樓，祖輩是叱吒風雲的亂世梟雄，後輩是喜聞樂見的相聲演員。歷史留給我們太多的不可思議與耐人尋味。

上聯：與袁項城比鄰，觀一條街道，兩屆總統。

下聯：效魯仲連大義，籌五將秘電，天下共和。

——題馮國璋舊宅聯

四、段祺瑞舊宅

北洋三傑之中的段祺瑞，其故宅也在天津。袁世凱去世後，有能力撐北洋大局者，首推段芝泉。他先跟隨袁世凱威逼清廷退位，此為一造共和。而後又反對袁世凱君主立憲，此為二造共和。最後他又討伐張勳復辟，此為三造共和。雖有此美譽，但比韜略權術他不及袁世凱；比思想理念他不如孫中山。所以他只能憑藉武力，在歷史的夾縫之中，作為一名純粹的軍閥。至於私德品性方面，段祺瑞確實為人之楷模。他一生甘於清貧，最大的癖好就是下圍棋。而且不抽、不喝、不嫖、不賭、不貪、不佔，人稱「六不總理」。九一八事變後，拒絕與日本人合作，得保晚節。觀段合肥一生，也算一時人傑。

上聯：此生三造共和，反滿清，反洪憲，反覆辟，儘是武夫手段。

下聯：大名六不總理，不抽喝，不嫖賭，不佔貪，也見居士心腸。

——題段祺瑞舊宅聯

五、溥儀靜園

出了段祺瑞舊宅，再走兩分鐘就到了靜園。這座花園別墅自1921年建立以來，換過很多主人，但最出名的就是末代皇帝溥儀了。溥儀沖齡即位，幼年登基，清朝的覆滅怪不到他頭上。當他明白事理的時候，自己已經成了亡國後主。從此之後溥儀就成了任人利用的棋子，張勳利用他搞復辟，日本利用他建立滿洲國。三次登基，皆為傀儡，而且一次比一次狼狽，可以說溥儀的童年、少年、中年都充滿了不幸。也許他一生最寧靜的日子，就是被馮玉祥趕出紫禁城，寄居天津這6年吧。在這裡他接觸西方文化，結交社會名流，由「亡國之君」變成了「瀟洒名士」。一個「靜」字看似平淡，卻是人間最難得之物。

上聯：九十餘年風雨滄桑，今我來游，舞榭歌台憑憶前朝往事。

下聯：二十五部帝王本紀，到君收尾，是非榮辱爭說靜園主人。

——題溥儀靜園聯

六、梁啟超飲冰室

世人多將「康梁」並稱，然而我對康有為沒有太多好感，對梁啟超先生卻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梁啟超是我最崇敬的民國大師，沒有之一。我佩服梁先生的學富五車，以文醒世，學識開時代之先河，給動蕩飄搖的民國增添一份厚重。先生雖然早已離世，慶幸他的後代繼承了先人衣缽。梁家一門三院士，九子皆俊傑，古今罕有。後代的成就雖不及先人偉大，但也可以讓人們重溫舊夢，一晌貪歡。2016年4月14日，梁啟超的最小兒子，中國航天事業奠基人之一梁思禮逝世。飲冰室的書屋還在，但屋中的人早已離去。一個時代的背影，似乎正離我們漸行漸遠。

上聯：人稱無雙國士，知與時維新，其志遠勝康南海。

下聯：君本一介布衣，能以文醒世，此功不亞孫中山。

——題天津梁啟超故居

七、張學良少帥府

張學良是民國的風流人物，天津的民國群像圖裡自然少不了少帥的身影。我曾過去瀋陽的大帥府，富麗堂皇，氣勢非凡，宛然一副皇宮氣象。坐落在天津的這座少帥府，是張氏在二、三十年代來往天津的住所。與大帥府相比，少了幾分雄渾莊嚴，但多了幾分精細別緻，這與張學良的氣質也正好相符。少帥的一生是多情一生，這個情包括對家庭、對朋友、對國黨、對共黨、對國、對民族，但殊不知這些情是不可能達成統一的。但是由於他政治方面的不成熟，才幹方面的欠缺。本想做「清理工」的他，總是清著清著就變成了一個「攪屎棍，因此才留下了諸多爭議。

八、袁克文舊宅

民國四大公子之中，張學良以權勢風流聞名，張伯駒以收藏鑒賞聞名，溥侗以戲藝彈唱聞名，袁克文以詩詞書畫聞名。位於天津市成都道的第93號宅，正是袁克文的舊居。身為袁世凱的次子，袁克文遠離政治，無心權勢。長於詩文，工於書法。當袁世凱準備稱帝時，他以「絕憐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之詩勸阻，因此觸怒其父。之後他索性自比陳思王曹植，整日詩酒為伴，生活放浪不羈。從此江湖上少了一位富貴公子，卻多了一位風流名士。袁克文死時，家族已經落魄，無錢為其舉喪。天津的俠客、和尚、道士、尼姑、喇嘛、妓女，自發前來送葬。今訪故宅，作一輓聯，以悼寒雲。

上聯：比擬魏晉風流，享詩酒闊達，人言民國有子建。

下聯：甘作江湖雅士，視功名糞土，我到津門吊柳七。

——題袁克文故宅聯

九、顧維鈞舊宅

近代史學家唐德剛認為中國自有近代外交以來，有兩個半外交家，一者為李鴻章，一者為周恩來，半個乃顧維鈞。非顧之才不如李周二人，乃所處時勢不及二人也。李鴻章憑老大帝國之餘威，借力打力，擅長將損失降到最低。周恩來憑新中國初建之銳氣，縱橫捭闔，擅長將利益達到最大。顧維鈞處風雨動搖之民國，在手中無半點籌碼的情況下，於巴黎和會上拒絕簽字，就山東的主權問題據理力爭，以出色的辯論才能闡述中國對山東不容爭議的主權！陳道明在電影《我的1919》、《建黨偉業》中，兩次飾演顧維鈞先生，將一代外交家的風采永留熒屏之中。

上聯：處內憂外患之局，不把山河讓一寸。

下聯：與李相周公齊名，屈就風采稱半人。

——題顧維鈞故宅聯

十、周恩來鄧穎超紀念館

走進南開大學，在主教學樓前樹立著一座雕塑，那是共和國首任總理周恩來的雕塑。周恩來青年時期曾在天津求學，在這裡他還收穫了一段愛情。1919年，21歲的周恩來在天津結識了15歲的鄧穎超。都說人生若只如初見，但兩人用一輩子的時光，來證明最美的不是驚艷的初見，而是平淡的相守。1998年2月28日，在天津南開大學對面，建起了一座周恩來鄧穎超紀念館，館內展示了兩人可歌可泣的平生事迹以及浪漫堅貞的愛情故事。每天來瞻仰的遊客絡繹不絕，給總理獻的花堆積如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我想，說的就是周總理這樣的人吧。

上聯：文正公曾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觀君功德，可媲美希文事業；

下聯：忠武侯亦語：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悼公音容，當名齊丞相祠堂。

——贊周恩來聯

上聯：伉儷情深，紅拂早識李靖器。

下聯：巾幗志遠，黃女可配武侯才。

——贊鄧穎超聯

十一、李叔同故居

如果要選一首歌曲來代表民國，那非《送別》莫屬。來天津的路上，我嘴裡哼著《送別》。達到天津後，街巷裡放的還是《送別》。這首歌就像一個約定成俗的契約，聽到它就感受到了民國的聲音。所以我將天津之行的最後一站，選在了李叔同的故居。站在故居內，聽著熟悉的音律，看著古老的照片，剎那間，忘卻今夕何夕。觀弘一法師一生，為翩翩之佳公子，為拳拳之愛國者。為激昂之志士，為多才之藝人，為嚴肅之教育家，為精嚴之苦行僧。有大師如此，民之幸也，國之幸也。

上聯：儒釋兼修，空門仍存救國志。

下聯：德藝雙絕，古道余繞《送別》音。

——題李叔同故居對聯

結尾：

天津之旅，行程匆匆。朝至夕去，晨臨晚別。

今夜天津為我送別，我們為那個時代送別。

你聽，那千迴百轉的曲調，縈繞百年，從未散去——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瓢濁酒盡余歡

今宵別夢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