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渡我

今天晚上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隔壁家蠢狗總是叫個不停,樓下那戶嬰兒也哭鬧不止。各種聲音通過劣質隔音層扎過來,輪番著蹂躪我的耳膜。

已經十一點了,這要讓人怎麼睡。

我抱著手機在床上翻了兩圈,聲音卻一直不見停。

我決定打開電腦。

我已經很久沒有在深夜裡登陸遊戲了,這個時間段一般性列表好友都不在線,一個個頭像灰濛濛,空蕩蕩的感覺讓人不舒服。

這麼掐手指算起來,我已經快近一個月沒有見到阿白了。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阿白的時候,她騎在馬上,從一層層敵人包圍圈裡衝出來,一身白衣殺得正快意。她剎馬停在我眼前,頭上頂著一個慫了吧唧的ID——我是小白,對著我,笑得一臉張揚。

「嘿,憨包。這麼點人你都打不過,要不是我路過救了你,你都不知道被鞭屍多久了。」

「我不叫憨包,叫我白衣渡我。」我點了點頭頂上的ID。

她扯著韁繩轉過馬頭,一臉戲謔地看著我笑,「憨包。」

今天上線,果然也是我一個人。

號玩久了,不上線不嘮嗑了,好友自然也就少了。

我一個輕功跳上山頭,對著一片白茫茫的雲朵背景,憂傷地吹起了笛子,開始掛機。

也許我上線就只是為了看看阿白在不在,再做一些有的沒的事,就下了。

系統提示音響了。

有人找我?我趕緊抬頭,看著乾淨的聊天框一臉懵逼,回過神來才發現身邊多了一個敵方。

叮叮叮叮叮

系統提示音像磕了葯那樣響了十幾下,我已經被包圍了。

我轉了一圈看了看身後的山崖,心裡只有兩個字:要死。

自從碰到阿白之後,我就一直跟著她混。

打本,走。懟人,走。只要有阿白在,對手永遠安靜如雞。我拿著我的小號整天抱著大腿樂不可支。

直到有一天阿白問我,「你這個白衣渡我,是個小號吧。你的手法可比你的裝備好多了。」

我嘿嘿一笑,被你看出來啦。

「你換大號上吧。」她說,「陪我去做個任務。」

我說好,你等我會。

過了一會我開著大號飛回來了,阿白看著我的ID,噗嗤一下笑出來了。

我看看我頭上的「黑衣渡我」四個字,感覺她笑早了,她一定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彩虹戰隊。

她拍了拍我的肩,「這個號帥。」

現如今,如果是大號,面前這十幾個人還勉勉強強,可是……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破爛裝備。

這個號,我只傍著阿白,而她已經快一個月沒上線了。

要不就跳崖死吧。

我往後退了兩步,正準備閉眼一跳時,一個白影從天而降,落在我面前。

來人手持長劍,兩三下把領頭哥們削了,接下來就是一片屠戮。她的白衣卷著長劍在空中翻飛,電光火石間,已經清了對方大半人馬。

她今天沒騎馬,她今天也很帥。

「這麼久沒上,你去哪啦?」

我們坐在一群屍體里聊天。

「啊……有點事,出去旅遊了,忘了和你說。」

旅遊旅了一個月?我抿著嘴丟過去五個字,「大佬,真快活。」

「哈哈。」

「對了,上次我說的事情,你想的怎麼樣了。」

「什麼事?」

一個月過去,阿白好像記不清楚了。

「就我說的內個,咱們見個面吧。說真的,我蠻想見見你的。」我想我現在臉可能有點紅。

「啊……行啊。不過我今天有點事,咱們下次再聊吧,我先下啦。」

「下線?你才上了多久。」

「我著急去見個人。」

「這個點,你去見鬼啊。」

「呸,你才是要見鬼。」

阿白的頭像灰了。

我無趣地關了電腦,滾上了床,摸摸臉,臉還有點燙。

瞧你這點出息,不就是個姑娘?

我掩過被子睡了過去。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一個膚白貌美腿長的姑娘坐在我床頭看著我,一臉饒有興趣的模樣,然後她一腳把我踢起來,非要拉著我去什麼幻境。

那幻境很漂亮,在很高的山頭上有雲層圍著,百花盛開,像極了遊戲里的樣子。她對著我燦燦地笑,問我,好看嗎?

那姑娘清爽的眉眼裡帶著一絲羞赧與笑意,身上散發著似曾相識的味道。

我說好看,好看。

你也好看。

臭流氓。她一腳把我踢下了山崖。

我醒過來時趴在地上,屁股上是老媽的拖鞋印。

「睡那麼久你要和床長一起啊,也不知道起床幫忙干點事。」

「啊……」我卷著被子在地上滾了一圈,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解釋昨晚的周遭是有多吵,我是怎樣被折磨到凌晨才睡著的。

「夭壽啊你小子,」老媽瞪大了眼睛,「昨天中元節你不知道,那麼晚不睡,等著鬼上身啊?」

作為一個極度相信鬼神說的老女人,她又給了我一腳。

中元節我知道,從小就被嘮叨中元節要早睡晚上不可以出門,中元節凌晨鬼門大開,已經逝去的人們的靈魂將重返人間,去見他們想見的人,然後在鬼門閉時回去……

重返……人間

我突然想起阿白的不對勁與夢裡那姑娘來。

我沖向電腦打開了遊戲。

我還坐在昨天那個山頭上,只是沒有身邊了屍體,也沒有了阿白。

只有一封信。

從「您的好友我是小白」那邊寄來。

信里沒有幾個字:

「我終於見到你啦,

你還蠻帥的。」

中間的空白很長。我抖著手用滾輪拉到了信的末尾。

「其實我知道你有很多號,可是我想,唯有白衣渡我可以渡我。」

我腦海里映出她昨天晚上穿著白衣從天而降的身影,大概也只有白衣,可以渡我。

原來阿白什麼都沒有忘記,只是終於在一個月之後等到了可以見面的這一天。

那個在我夢裡笑得燦爛的姑娘,她可真好看。

我想我現在眼眶可能有點紅。

在那之後我再沒有見過阿白,我只是會經常想起那個姑娘,那個穿著白衣,在刀里劍里蹁躚的姑娘。

我給那個不會再亮起的號發了一份信,然後就刪掉了遊戲。

「白衣姑娘你手沾人命,下輩子可別忘了來找我,我專門渡你。」

沉迷遊戲的:川明

一個掃一掃就可以變好看的公粽號:storymachine

最近已經沉迷遊戲變成百年老鹹魚了

各位 下個故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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