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在此終結

你已經死了,瘟疫法師舉起死神鐮刀說。

我跪在他的腳邊:「放我一馬好不好。」

瘟疫法師冷漠地搖了搖頭。

我給他磕頭:「我很有錢,我可以給你錢!」

瘟疫法師憐憫地搖了搖頭。

我哭了出來:「我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做呢……我不能就這麼死了啊。」

瘟疫法師緩緩放下鐮刀,說:「那我們做個交易吧。」

我賣掉了所有的家當。

狂戰斧,分身斧,大暈錘,龍心,蝴蝶,大飛鞋。

換來了一夜的死亡延遲。

「開門。」我站在女朋友家門前,給她發了一條簡短的信息。

「大晚上的,幹嘛呢……」幻賜穿著睡衣打開了門,嘟囔著,拉著我進屋。

我卻挪不動腳。腳下像生了根,只是站定在門口。

「幹嘛呀,進來呀,外面多冷啊。」幻賜小貓似地拉了拉我的袖口。

我站在陰影里,不敢去看她。

你要殘忍,你要決絕。我在心裡對自己說。

我低下頭,咬咬嘴唇,輕聲說:「親愛的……我們分手吧。」

她打了一個哆嗦。也許是被冷風吹的,也許是心涼了。

「本來今天高高興興,你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她還在試著緩和氣氛。

可我不想和她說,死神的鐮刀正架在我的脖子後面——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我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

我就只好繼續沉默。

「你是……認真的?」幻賜突然哭了,大顆大顆的淚珠流出眼眶,「明明說好了,這輩子只愛我一個,永遠不離開我呢?你個大騙子!」

我動了動嘴唇,想說我不想讓你以後都活在我的影子里,還是趁著我還能和你說話,早點斷了吧。

可我說不出口。

因為我愛你啊。

「說好的陪我去海邊,我要穿最好看的比基尼給你看,你忘了?說好的等我明年生日,你要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你忘了?」幻賜泣不成聲,哽咽著說,「說好的要一直在一起呢,你全都忘了嗎?」

死人可沒法陪你過一輩子……我猶豫了一下,沒有把這話說出口。

「對不起。忘了我吧。」我的聲音嘶啞,眼眶有點燙。

我轉過身,不想讓她看到我的淚水。

「不要……」她從背後抱住了我,貼在我的背上,「不要走……我哪裡做的不好,你告訴我,我一定改!不要走好不好……」

我嘆了口氣,推開了她,走入了更深的陰影里。

「忘了我吧。」

我趴在天橋欄杆上,面無表情地看橋下車來車往。

瘟疫法師鬼魂般出現在我的身後:「你的心愿了結了?」

我連忙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痕,說:「沒,沒呢,我還有事沒跟兄弟們交代。」

瘟疫法師聽聞,身影漸漸消融在我的面前,只留下一句話:「太陽升起之時,我會再來的。」

「兄弟,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很遠的地方……走之前我們再喝一次酒吧。」

「喲,吃夜宵是吧?你請客?這麼摳門的你居然捨得請客,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啊!」

「別跟我提太陽……是兄弟就趕緊來,要不然你以後就沒我這個兄弟了。」

「去旅行是吧,哈哈哈還弄得這麼神秘幹嘛。好,兄弟給你送行,喝酒喝酒。」

幾通電話,城南城北的人都聚集了。

沒有拘謹,忘卻悲傷。

燒烤,龍蝦,花甲。

觥籌交錯。

我們聊著過去的糗事,哈哈大笑。

我們談著無光的未來,仰頭痛哭。

直到後半夜,所有人都喝得爛醉如泥。

只有我格外清醒。

我買了單,親手把他們送上飛機。不對,是親手送上計程車。

我坐在餐桌旁,看著桌上的殘羹剩飯。

人走茶涼。

心裡不禁想,一頓飯而已,為什麼我以前就很少請客呢。

有些事情,非要等到走投無路了,才會想到去做嗎?

瘟疫法師浮現在我的對面,說:「天快亮了。」

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我知道。

彆強調了可以嗎。

我停在家門前,伸出手想敲門,猶豫了一會,又收了回來。

反覆了好幾次,還是沒能狠下心去敲門。

唉。

我怕看到父母哭在我的眼前。

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們一定會老淚縱橫吧。

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我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滿腦子都是過去的回憶。

父親舉著拖鞋要揍我,母親儘力攔著他,我躲在母親背後瑟瑟發抖。

天冷了母親叨叨我穿秋褲,我說太土不穿,離開她後一個人生活時才發覺沒人提醒我加衣服了。

父親執意送我到車站,幫我拿著行李,堂堂大男人竟也紅了眼眶。

我嘴裡說著,常回家看看,可卻只有每年過年時才回一次家。

我嘴裡說著,等我有錢了,就給你們寄錢,可卻每次都花在了女朋友和兄弟們身上。

我嘴裡說著,我會很愛很愛你們。

可卻只是嘴裡說著,從來沒有兌現過諾言。

唉。

父親,母親,對不起了。

我長出一口氣,煙霧繚繞。

瘟疫法師出現在煙霧中,他當時就念了兩句詩: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我說去你媽的,死的是我,你別咒我爹媽。

瘟疫法師指了指東方,說:「天快亮了。」

我透過煙霧,看見遠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也看見瘟疫法師緩緩舉起了死神鐮刀。

我嘆了口氣。

其實不想走,其實我想留。

好多事情還沒來得及去做呢。

早知道就早點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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