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痛苦的話，就別努力了"

作者 | 阿菇

來雲南之前，在行李箱里收拾了幾本書。兜兜轉轉，反反覆復拖著的病，這次可是要下決心一舉剿滅。

山本文緒的「現在開始與自己和平相處吧」，是豆瓣上的治癒系暢銷書，其實就是作者患上抑鬱症到治癒全過程的日記體。半年前辭職時，朋友推薦我看，當時是不屑的。後來在家悶得不行，靠買書來滿足「治癒」的儀式感。當然，直到現在，依然未翻。

和平相處？why？為什麼要在應該拼搏的年紀追求安穩？別人不斷前進，我又怎能停下腳步？外面的花花世界我還沒看夠，絕不能安於現狀……這樣的想法一直縈繞在我心頭，被不安和焦躁包裹著，日夜折磨著自己。

醫院裡有不少我這樣的，可以說是疑難雜症吧。本來沒得多重的病，但就是好不了。越治不好心裡越急，就更難變好。

鄰床的一個阿姨，從哈尼族村子裡來的，只是慢性胃炎，卻治了很多年，發病時渾身疼痛，上吐下瀉。阿姨平時不說話，只有在說到家裡事時會絮絮叨叨，言語間也了解到她老家田地被騙走、和親戚有金錢糾紛等事情。醫生說她這情況類似癔症，精神障礙的一種，怨結不解，病也難好。

我這才知道，身體和精神之間的微妙聯繫，有多麼說不清，無論哪一方不好，都會影響到你整個生活。

電影「丈夫得了抑鬱症」，堺雅人在裡面飾演一個銀行職員，性格一絲不苟到——星期幾吃什麼芝士、戴什麼顏色的領帶，都事先定好，嚴格遵守。這樣一個處女座向的完美主義者，卻得了「抑鬱症」。雖然這個詞已經被濫用到是個都市人都覺得自己抑鬱了，但只要你身邊的人或你自己經歷過（最好不要??），就知道『得病』可不是什麼好受的事。

你的身體自己無法控制，精神亦是。大多數人輕鬆做到的事情，對你來說很難。你只能顧得到自己，有時候自己也顧不了，不願意卻不得不依賴甚至折磨身邊的人。最痛苦的，莫過於看著自己從原來振奮充實的正常生活突然變得什麼都做不了。

「要怎麼努力才好啊」、「什麼都做不來」，這樣的困境似乎不只是生病的人才有。生活中，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每當此時，我們很容易陷入無力感。求財，求子，求姻緣，求不得。看看寺廟的香火那麼旺，網上的星座占卜那麼火，就知道社會越『進步』『發達』，人們的慾望更加膨脹，得不到滿足，也更痛苦。

這種痛苦，並不是一句「知足常樂」，或是跟著大師靈修三天就可以解決。就像醫院裡那個阿姨，她跑來醫院做治療時很平和，也做了很多努力，打坐，念經，放生。但我推測，她回到家裡，見到那些欺負她的「壞人」，照樣心煩氣悶。

人心從來很難超脫，更何況是在這個兩極分化嚴重的國度。工資的漲幅永遠跟不上物價，養車養房養孩子的負擔重重，有人靠父母衣食無憂，有人一夜之間傾家蕩產，而『生病』更是一條處處火坑的不歸路……生活就像一台環環相扣的大機器，一個齒輪轉不動，其他的零件都跟著出錯，越來越錯，一團亂麻。

痛苦這種東西，在人與人的比較中野蠻生長。有時候我們不得不承認，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或者說，每個人都是不同的。「以前讀書的時候沒覺得TA多優秀，憑什麼就找到好工作嫁得好人家？」「我工作比TA努力能力比TA強，憑什麼TA先升職加薪」「我只想做自己，憑什麼父母就是要管著我？」「我每天上班還要洗衣做飯帶孩子，老公回到家就躺著玩手機，憑什麼？」……

不如意的情緒一旦滋生了，是很難去除的。可能有人會說，總不能一直抱怨吧，大部分人都接受現實了啊。未必。

問題得不到解決，只能暫時壓抑，用各種消遣刺激讓自己短暫忘卻。幸運的，有條件的，得到了解決。更多的，只能將注意力轉向別處，得不到就不要去想，沒有回報就不要付出。而這種求不得，將成為心中永遠的刺。

「丈夫得了抑鬱症」中，雖然並沒有交代丈夫為什麼得抑鬱症。但從前期鋪墊的性格來看，作為一個完美主義者，他無法忍受自己的人生出半點差錯，所以當生活的軌道偏離了方向，給自己的壓力就更加大，愈發走不出來。

宮崎葵飾演的妻子是個漫畫家，善良可愛，她用愛和耐心一直不放棄，陪伴在丈夫身邊。影片最後給出的救贖方法，是很典型的日式雞湯，「你不努力也是可以的」，去年的春季劇「Dr.倫太郎」也是講述一模一樣的道理。

這句話無疑是城市失意者的一劑最佳心靈麻藥，讓我們在喘不過氣來的生活中能有那麼幾秒「舒一大口氣」的時間。回過神來，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也許你沒有宮崎葵這樣可愛善良的妻子，也沒錢去看倫太郎那麼帥的心理醫生，但依然有關心你愛你的家人朋友，實在不行，再看下一部雞湯唄。

關於作者

阿菇，前記者，現文字工作者&內容生產者，又叫曉殘。當然我叫她曉殘。

想聯繫阿菇的，可以後台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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