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析】粉熊的隱喻 - 《絕命毒師》S02 E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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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e生命的終結也是第二季的終結，她間接導致了兩架737客機的墜毀，粉熊是對她強有力的隱喻。相比之下白老師賺到了錢，治好了病，簡直要走向人生巔峰，只是在不能太完美這個邏輯下，空姐開始和白老師鬧了。

Logline

作為第二季的最後一集，本集承擔了完美將第二季收尾，鋪墊第三季情節的重擔。不得不說這兩點，本集都做到了。Jane的死讓白粉組合重新連接在一起，而飛機失事解釋了粉熊的隱喻，情節的鋪墊告訴我們，Hank和空姐將要參與到制毒的主線當中來。

粉熊的隱喻

這個粉粉的小熊在第二季第一集就出現了，我一直到最後一集才講，並不是不想講，我的頭像就是這隻熊，我還有這隻熊的T恤，沒法一開始就講也是憋的很難受，因為它橫跨了第二季，所以只能在最後一集講：這隻可愛的粉熊是一次形式極其完美的隱喻。

第二季第一、四、十、十三集的名字連起來就是：「737 down over ABQ」，已經預示了結尾Jane爸爸造成的飛機失事，並且只在第二季第一、四、十、十三集的片頭teaser中出現粉熊和飛機失事碎片散落的現場。而令人驚訝的是，這其中的形式完美，並不是湊出來的，「737」是飛機的型號，同時是第一集中白老師想留給家人的錢數73.7萬；「down」是飛機墜毀，同時也是第四集所有人都低落的狀態；「over」是去向墜毀地點，也是第十集白老師打算結束自己的制毒事業；"ABQ"是飛機墜毀的地方，也是阿爾布開克之殤。不光是每集的英文名字形成了藏頭詩一樣的完美格式，同時每一集的內容也和這些名字完美對應。所有的象徵和事實在第十三集匯合到一起，形式完美，寓意深刻。第一次得知這個真相的我哭暈在廁所。。。

在每一次teaser中出現粉熊的時候，都會擴展一下信息量，第一集我們只能看到粉熊出現在白老師的家中，第四集我們就知道的多一些，比如粉熊被當做證據撈了出來，和很多裝在證據袋的證據放在一起，而最引人矚目的是一個眼鏡，這讓我們不由自主的去想：白老師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第十集的時候，信息又一次擴展了，我們可以看到取證人員拍攝白老師的車，車玻璃碎裂，車旁有兩個裝有屍體的裹屍袋，這更加強了第四集引發的懸念。第十三集看到更多的警車，滾滾的煙，還有直升飛機，彷彿這裡剛剛進行完一場戰爭，怎麼也想不到最後的結局是飛機相撞，做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不容易。而且這一集的teaser最後畫面變成了彩色（之前的都是黑白），這標誌著這個象徵系列的結束。

這種做法不但可以讓每一集一定要出現的粉熊情節避免雷同，還成功的引發了觀眾對白老師人身安全的擔憂，並且一直持續到最後一集，然後用一個飛機相撞墜毀解決所有情節的收口，這種情節安排的水平簡直大師級，簡單而有力。在完成所有技術上功能的前提下還能做到簡潔有力，細細想一下，是非常難的事情。當然了，這一集的編劇是Vince Gilligan本人。

粉熊象徵的是Jane，是和Jesse的愛情，是美麗生命的凋謝，同時粉熊作為一個物品，是Jane的死影響了自己父親的情緒，令飛機相撞墜毀掉下來的一個玩具，象徵和實際的情節形成一個閉環。

Jane的爸爸給她收拾東西的時候，能看到她卧室的這幅畫，有一種生命被幻覺和黑暗糾纏並拉進黑暗的主題，右上角有一隻可愛的小熊熊，呼應！！！

手術成功後的白老師在醫院就穿起了粉色的衣服，這是整個《絕命毒師》中白老師穿衣顏色中絕無僅有的一次粉色。這裡的粉色衣服依然呼應著粉色的熊熊，白老師和Jane之間用粉色連接在一起。

在這一集的結尾，白老師見證了飛機的相撞與墜毀，注意白老師穿的還是粉色的衣服，這個粉色呼應了粉熊的隱喻，形式完美，比喻白老師的順風順水，成功賺到錢，喜得千金，身體疾病也幾乎痊癒，而且「在毒品之河的邊上遊走了這麼長時間，一點沒濕鞋」，僅僅是和老婆撒謊總是不成功，相比之下Jesse、Jane、Jane的爸爸都深深的陷入了靈魂黑夜，甚至灰飛煙滅。

不知道大家是不是記得，白老師一般在家的時候，如果制毒相關人員打來電話，白老師一定是要找個沒人的地方接電話，或是洗手間，或是泳池旁，這次在家接電話還挺自如的。當然，有可能空姐不在家，但是最可能的原因是故意安排白老師抱著娃接電話。因為他剛剛看著別人的女兒死去，見死不救，現在的他懷抱自己的寶貝女兒收聽別人女兒的死訊——毒師無處不反諷。

總之，粉熊的隱喻不管隱喻的是Jane，還是Jane和Jesse的愛情，還是Holly，還是乘客的玩具，它都緊扣了一個主題：毒品對美好事物的摧毀。對於這個主題的反覆呈現，才是粉熊能成為一個經典象徵的關鍵因素，並不是四集片名的完美「藏頭詩」。

痛苦的表現形式

世界上最愛Jane的兩個男人，他們的內心都是痛不欲生的，雖然表達方式有些不一樣，一個很外在，一個很內在。他深深的以為是自己把Jane拉回了毒品的泥潭，並且導致了Jane的死亡。

眼看著真愛死在自己身邊，Jesse迎來了《絕命毒師》開畫到現在最痛苦的時刻。

Mike叔被Saul安排來幫助Jesse整理現場掃除證據，注意！這是Mike叔第一次出場。Mike叔教Jesse如何撇清自己，不留證據，Jesse結結巴巴，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來，Mike叔一巴掌呼過去。Jesse淚流滿面的不斷復讀Mike叔教他的話。

Jane的爸爸則表現得非常的克制，甚至我們沒有看見他的哪怕一滴眼淚。他的痛苦顯然埋得更深，當他帶著痛苦重新上班的時候，造成了兩架飛機的意外相撞，一場空難。從《絕命毒師》劇中提到的殺人的人數來算，Jane的爸爸被可以被評為《絕命毒師》的終極殺人王，這麼說有點無情，不過事實就是這樣。

Jesse習慣性的用頹廢來面對痛苦，我們分析過很多次了。這一次，他陷得更深了，跑到了吸毒者聚集的地方，像一個地獄一樣，只是沒有火而已。白老師出於很複雜的心理，對Jesse的擔心和關愛，對Jane死亡的內疚，所以不顧危險和暴露身份，只身前往毒窟解救Jesse。當Jesse迷迷糊糊看到白老師來救他，再也忍不住哭暈在白老師懷裡，我很難受，Jesse雖然是混混，但是他仍然是個可愛的孩子，而且他並不該承受這一切。

啪啪打臉的捐款

Saul為白老師找的黑客陸續打錢過來了，Walt Jr很激動，不過白老師異常尷尬，還要強裝驚喜和感動。

謊言可能會騙到人，但是下意識的動作騙人很難，看上圖gif，白老師嘴裡說著：「了不起」，腦袋卻搖個不停。搖腦袋的動作體現的心理才是白老師真正想說的。據說柯林頓那會說自己和萊溫斯基沒有啪啪啪的時候，就是在點頭，也是暴露了自己（未證實）。

白老師知道這些錢是Saul安排黑客偽裝成捐款打過來的，可是不知情的人，如空姐、Walt Jr、Marie看來，這簡直不能更勵志，更積極了！！！所以，令白老師更尷尬的來了，他們一家要因為捐款的奇蹟而接受電視台的直播採訪。白老師心中N的N次方只草泥馬呼嘯而過，簡直就是自己啪啪打臉。上圖白老師生無可戀的臉配上反諷的台詞，真是絕妙的配搭。

操心第三季

Hank作為主要角色，在第二季邊境聯合任務中受刺激以後一直窩了很久，為了第三季更多的參與到毒品的主要故事線中，這裡進行了鋪墊。Krazy8和Combo的死在Hank看來都是存疑的，他嗅覺很靈敏，猜對了問題，但是一直不知道答案。這兩個人的死都和白老師相關，其中Krazy8還是白老師親手殺死的。第三季，Hank參與到毒品的主故事線中將會貢獻很多精彩的情節。可愛的口水警探就要回歸了！！！

安排炸雞叔知道白老師得病的事情，同時可以讓Hank和炸雞叔先有一面之緣。Hank雖然挺厲害的，但在情節的安排下，他往往是比較受傷的。兩個劇中最大的壞蛋白老師和炸雞叔Hank都認識，一開始都沒有意識到，這就是所謂的「燈下黑」吧？

這種劇中人物相對立，但是他們自己卻不知道的安排，很容易給觀眾營造緊張感，而且會引起很多懸念。炸雞叔知道了白老師時日無多之後，還會和他繼續合作嗎？Hank會不會發現炸雞叔的雙面人身份？

在第二季一開頭，白粉組合被Tuco擄走，造成白老師失蹤之後，白老師就一直面臨要和空姐解釋兩部手機的事情，由於不會撒謊，白老師屢次被空姐機智的識破。我在第二季的第三集、第四集、第五集都寫到了撒謊和撒謊引發的關係緊張，直到第六集，白老師借著Gretchen的先發制人，創新的撒謊說Gretchen和Elliott破產，才成功的挽回了緊張的夫妻關係。在第二季的結尾，白老師各個方面也是贏得漂亮，只有在家庭部分，空姐又一次識破了他的謊言，不過這個謊言依然是第二季開頭的老梗：「兩部手機」。這次，老梗再次出現影響劇情的方式我異常喜歡，白老師動手術麻醉以後，意識鬆懈了，空姐也是無意間問起帶沒帶手機，白老師說哪一部，結果暴露。在第二季的結尾埋下家庭的危機可以有很多方法，用麻醉意識鬆懈來透露白老師的秘密比空姐處心積慮翻手機，找線索知道白老師有兩部手機不知道好到哪裡去！！！

白老師很在乎自己的家庭，也不是沒想過和家人坦白，但是如果是簡單的外遇倒也沒什麼，販毒這樣的重罪之事，家人如何接受啊！！！簡直是不能承受之重！！！

本季總結

一部電影有相應的講故事的節奏，一集電視劇有相應的講故事的節奏，把眼光放在整整一季美劇的長度上看，也有相應的講故事的節奏。我們最熟悉的恐怕就是電影的故事節奏了吧，用最少的話能把電影的節奏講清楚的話，我只能想到《救貓咪》這本書了，它非常有實用性的把電影分成了15個節拍，幾乎所有的電影都自覺不自覺的「遵守」了這個原則。

關於救貓咪的15個節拍，我以後會詳細的把筆記總結髮一篇文章，這裡簡單列一下：

開場畫面：故事風格、特質
主題呈現：原始並且貫穿全片的主題
鋪墊設置：明確主角和主角面臨的問題
催化劑：迫使主角行動的原因
爭執辯論：主角的合理觀點、看得見的心理鬥爭
第二幕銜接點：主角進入一個新的世界，主動行動，目標清晰
B故事：通過B故事授予主角精神的意義，同時呼應主題
遊戲時間：緊扣主題，精彩的套路
故事中點：主角的行動遭遇「虛假勝利」或「虛假失敗」，主角改變自己，同時賭注加大
惡人逼近：難度增加，內外部力量打擊主角
一無所有：主角優勢一點點被剝去
靈魂黑夜：主角認識自己的不足，B故事推動主角進入第三幕
第三幕銜接點：情節推動，主角有了新的行動、新的目標
結局：主角勝利，B故事與A故事匯合，主題升華
終場畫面：與開場畫面呼應，主角的改變

上面提到的每一點如果展開說，都能寫成上萬字的論文，感興趣的朋友可以去看《救貓咪》這本書，而且《救貓咪》有是三本，其中第二本選擇了十部經典電影詳細的分析了它們是如何遵守這15個節拍的規則的，在這裡我們簡單的分析一下《絕命毒師》第二季與15個節拍的對應關係：

第二季的第一集就明確了主題（主題呈現），白老師和Jesse說出自己的心裡話：打算掙73.7萬美金就收手。緊接著的幾集，白老師擺脫了Tuco，成功脫身卻陷入了和空姐的謊言遊戲，白老師在家庭和制毒兩個事情上深度的糾結著（爭執辯論）。在第五集，由於治病需要越來越多的錢，白老師重回制毒一線（催化劑、推動），這時制毒和販毒都異常順利（進入第二幕），同時第六集白老師暫時解決了解釋兩部手機的事情。關於B故事，我們可以把Jane和Jesse的愛情看成B故事，也可以把白老師和空姐的謊言遊戲看成B故事。就在一切都很順利的時候，故事中點到了，販毒的秩序被Bagder的被捕打破，家庭的和諧方面，空姐開始上班，埋下和Ted出軌的導火索，這一切都顯示了之前的勝利都是虛假勝利。白老師在解決各種難題的時候，其實自己就是那個壞人（惡人逼近），但我們一直以為炸雞叔是這個壞人，第九集白老師和Jesse混在沙漠中差點死掉（一無所有），剛剛回來準備洗洗睡了退出江湖，好好治病，第十集被情節推動著回到黑化的路上（第三幕銜接點）。第十一集和第十二集基本上就是靈魂黑夜了，Jesse吸上海洛因，白老師面臨Jane的威脅，空姐查出Ted偷稅，直到結局，Jane死掉，情節繼續發展，引發飛機失事，定格在爆炸的場景，結束在終場畫面。白老師作為主角，他開場的時候打算掙點錢就收手，而結尾不但要擴展毒品事業，還害死了Jane，是由普通人偶爾作惡而變成了一個壞人，完成了「主角的轉變」。從B故事上來看，Jesse和空姐所處的故事線都可以算是B故事，Jesse和白老師合作，最後不但女友被白老師害死，自己還背上了沉重的心理負擔，空姐則是通過不斷的謊言發現了一個自己已經不認識的老公，這兩條故事線同時緊扣了一個好人變壞的主題。

當我意識到《絕命毒師》作為一個美劇，不但每一集符合15節拍，在一季的長度下還一樣符合15節拍，我是異常興奮的。這說明了講故事的套路是不分體裁，不限長度的，任何不遵守一定規則的貌似逼格很高的寫法都是亂寫，當然這些套路並不是八股文，而是需要我們熟練掌握，靈活運用的。引領編劇室創造這一切的Vince Gilligan值得我們尊重和學習。

後面我會就15節拍專門寫一篇文章探討一下。大家可以隨便揪出一集《絕命毒師》或者一季《絕命毒師》然後按照15節拍的套路套一套，看看是不是大概符合，還可以隨意揪出一部自己喜歡的電影來拆解一下，還是很好玩的。

感

不知不覺，第二季也寫完了。更完後面三季簡直是指日可待，每周更新的節奏形成了習慣，讓我找到了寫專欄的感覺。繼續堅持下去，感謝大家的關注和支持。

第三季第一季下周二準時推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