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預測油價，IEA首席經濟學家說市場重新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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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所不能文|薛晗】9月20日，在IEA（國際能源署）《世界能源投資報告2016》發布會上，無所不能專訪了IEA首席經濟學家瓦羅（Laszlo Varro）先生。以下內容為無所不能的獨家專訪，乾貨滿滿。

不過稍有意外的是，瓦羅聽說要談油價，連忙委婉回拒，只是從供需等方面分析了一下。可見油價預測之難。他的回答更多是圍繞全球及重點國家能源投資的新趨勢進行的。

石油市場再平衡將持續

無所不能：下面一個問題也是市場人士特別關心的一個問題，對於油價的短期和長期走勢您怎麼看？

瓦羅：我們認為市場的重新平衡已經開始了。在美國，低油價已經導致勘探投資的大幅下降。考慮到緻密油產量增長的短期性，從產量達到峰值以來，美國緻密油產量已經下降了800,000 桶/天。我們最近的分析得出結論認為，石油需求增速正在放緩，但是仍然超過了100萬桶/天。我們最新的短期預測是120萬桶/天。同時因為老油田產量下滑，全球現存石油產量下滑了約400萬桶/天。

油價下跌引起的投資下降，顯著超過電動汽車和其他新技術對石油行業的影響。因此，我們認為石油市場的再平衡只是時間問題，但時間長短我們無法判斷。

無所不能：在目前的低油價環境下，IEA和OPEC有沒有什麼合作機制？您能談談么？

瓦羅：在G20的搭建的平台下，我們和OPEC正在就石油市場的透明性和數據準確性方面進行合作。對於OPEC在石油出口配額和儲量之間的關係，由OPEC決定，但是我們相信他們會做出負責任的決定。目前，所有的合作限於數據的透明性和準確性。

中國拖慢全球能源消費增速

無所不能：中國能源產業體制改革正在影響全球能源市場和世界能源投資，就這一點您怎麼看？

瓦羅：近十年來中國的能源強度一直呈下降走勢，但去年下降趨勢更為明顯。中國能源強度下降主要來自於能源效率的提高。例如，在鋼鐵行業能效的提高。但是在最近兩年，經濟結構調整加快了能效的提高，服務業在中國經濟中的佔比快速增長，同時重工業的投資份額逐漸下滑。

2013年之前十年中，中國經濟增速強勁，貢獻了1/3的全球GDP增長。但中國經濟增長以重工業增長為主，貢獻了全球能源消費的60%左右。中國長期是全球能源消費增長的驅動因素。

最近兩年，中國經濟增速放緩。中國對全球GDP增長貢獻仍維持在30%左右，但對全球能源消費增長中國僅貢獻了8%。因此，從能源消費角度來說，中國從「驅動」變成了「剎車」的角色。

中國經濟轉型對全球能源行業影響深遠。過去十年中，幾乎所有的大型能源項目，比如澳大利亞LNG、加拿大油砂、印尼煤礦等，都是為了滿足中國能源需求的增長。中國的經濟轉型改變了投資者的預期，對海外的能源投資有重要影響。

當然，中國最主要的改變發生在電力產業。在電力行業內，中國的能源投資投資向風電、太陽能、水電和核電轉移，中國電力需求也集中在清潔能源領域。相比之下，火力發電量增長停滯不前。如果未來中國電力需求增速小於3%，火力發電量就是負增長。

在最近兩年，中國電力需求低於3%，因此火力發電量已經負增長，利用小時數更是不斷降低。考慮到火電機組新增裝機大幅增長，由此可推斷開工率已經下滑。所以，在能源行業，投資流向低碳生產和電網領域。在中國，最好的低碳資源都在非常偏遠的省份，因此需要遠距離電力輸送。

正如我之前提到，中國能源產業改革最重要的影響是中國經濟能源強度的下降。中國對全球能源消費增長僅貢獻了8%，低於中國人口佔全球人口的比重。因此，中國目前正在帶動全球能源消費放緩，而不是推動增長。

中國電力需求將繼續增長

無所不能：儘管電力供應過剩，中國人均電力消費量仍大幅低於歐美國家，我們想聽聽您的看法。

瓦羅：中國的能源消費結構與西方國家完全不同。在歐洲和美國，居民生活用電、工業用電、服務業用電各占消費比重1/3。實際上，在美國，服務業如商場、酒店等相比製造業貢獻了更多電力消費。中國則完全不同。在中國，大約60%多的電力消費來自製造業，如鋼鐵行業、鋁業和化工行業等，剩餘大約20%多來自服務業，大約10%來自居民生活用電。

在中國的製造業領域，我們注意到石油行業能源效率的迅速提高，同時從重工業產品如鋼鐵、鋁，向更尖端的工業產品的迅速轉型。這些變化導致了電力消費增速的顯著放緩。目前，中國在服務業發展上仍有很長的路要走。

在居民生活用電方面，中國的人均電力消費仍處在一個相當低的水平。我這裡要特別提到空調的擁有率，因為超過一半的中國人口居住的地區夏天炎熱潮濕，在美國相似環境的地區空調擁有率接近100%。隨著中國家庭收入的增長，毫無疑問空調的擁有率在這些地區將大幅增加，帶動電力消費增長。

因此，總的來說，我們認為中國的電力消費將持續增長，但消費重心將從製造業轉移至服務業和居民生活用電方面，而整體增長較過去將顯著下降。

新興市場國家吸引能源投資各有途徑

無所不能：對於新興市場，例如巴西、墨西哥、印度等，存在一些投資風險。比如政治的不確定性、高昂的國家債務以及對海外投資者的嚴格限制措施。對於這些國家來說，在低能源價格下，怎樣才能成功吸引到投資者呢？

瓦羅：石油、天然氣和電力領域情況是不相同的。因為電力行業主要服務於國內市場，電力出口的案例比較少。在新興市場，主流的投資模式為單一買方模式（Single Buyer Model），即由國家指定的電網運營管理機構從獨立發電商集中購電，如果結構合理，通常情況下很容易吸引到項目融資。這種單一買方模式在新興市場的電力投資中所佔比重約合55%。

一些國家相較另外一些國家，在吸引能源投資方面做得更好。我這裡想舉一個馬來西亞的正面例子。在馬來西亞，購售電結構完善，政府為電站項目引入信譽良好的投資者，這種模式對海外投資者很有吸引力。而另外一些國家，可能會存在一些問題，比如不能支付。對於電站項目來說，這種問題時有發生。當地居民按當地貨幣支付電費，匯率波動就帶來一些問題。

電力投資還不能消除電荒。全球仍有12億缺電人口，在非洲，缺電人口實際上在增加，因為人口的增速遠遠超過了電力設施的建設速度。

在油氣領域，我想舉墨西哥的例子。墨西哥的石油行業有大約100年的歷史，在幾十年的國家壟斷之後，墨西哥進行了深入的能源產業改革，優化了產業結構，在政府和引進國外技術、吸引海外投資者各方面做出了平衡。我們看到，即使現在石油價格明顯疲弱，墨西哥的石油產業改革成功吸引了海外投資者。

希望美國未來有好的能源政策

無所不能：美國大選將於今年11月份舉行，請問美國大選對能源產業結構的影響您又怎麼看呢？

瓦羅：對美國大選不方便做出評論。總體上說，我們深信能源政策至關重要。技術能在能源行業迅速發展，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是單獨看，新技術的發展不足以將我們帶入一個可持續的低碳能源系統。還是需要能源政策的刺激。在美國，目前最重要的兩項能源政策是推動了美國電力行業向清潔能源方向發展的「清潔電力計劃」（Clean Power Plan）和針對風電、太陽能項目的「投資稅抵扣政策」（Investment Tax Credit），兩項政策成功為美國經濟引入了非常大規模的風電、太陽能方面的投資。這些政策已經帶來了很大的改變。我們非常希望未來美國會有好的能源政策。

本文作者薛晗即無所不能高級分析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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