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人會對陰謀論堅信不疑？

有的時候，知識也會讓我們變得愚蠢。

作者：政見觀察員 劉冬舒

近期，希拉里的健康問題幾乎成了美國總統大選中最熱門的話題。自從希拉里在9 ? 11紀念活動上意外中途離場後，針對她 「病情」 的各種猜疑就甚囂塵上：從帕金森到阿茲海默、再到各種普通人聞所未聞的怪病……在越來越撲朔迷離的傳言中，希拉里不得不放棄 「堅守隱私」 的立場，在 14 日公布了自己進一步的身體健康資料。

作為她的對手，特朗普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儘管有關他經濟狀況的傳言並沒有迫使特朗普就範公開納稅記錄，但 「他賺取巨額利潤卻合法避稅」 以及 「他總是虛張聲勢，其實沒什麼錢」 兩種根本對立的指控，也足夠讓他的形象在很多民眾心中大打折扣。

政壇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特朗普與希拉里，在面對這些空穴來風的荒誕指控時卻束手無策，極其被動。著實諷刺。

其實，政治陰謀論的盛行並不鮮見。奧巴馬就長期疲於證明自己真的出身在夏威夷而不是印尼或者非洲，小布希更是被人長期攻擊是他一手策划了 911。在我國，各種坊間八卦與政治陰謀論也是層出不窮，不勝枚舉。這些陰謀論看起來荒誕可笑無厘頭，但它們的影響力卻著實不可小覷。畢竟，在 「奧巴馬與本拉登是同一個人」 這種令人啼笑皆非的陰謀論也有忠實的捍衛者的情況下，指望人民依靠自己的理性來完全拋棄陰謀論，確實不太現實。

那麼，誰更可能成為陰謀論的忠實信徒呢？來自明尼蘇達大學和科羅拉多州立大學的三位學者在 2015 年發表的一篇論文中研究了這個問題。

三名作者根據大量相關研究總結出了 「忠實信徒」 所具備的三個特性：與陰謀論所持有的意識形態相似、對政治缺乏信任，以及：了解相當的政治知識。

前兩點似乎並不難以理解：陰謀論往往用來攻擊與自身所持的意識形態相對立的一方——覺得奧巴馬生在肯亞的更多是保守派，而 「布希策劃 911」 是很多自由派的口頭禪；對政治的信任程度也很顯然會影響對陰謀論的看法——一個人如果覺得政治就是爾虞我詐勾心鬥角不擇手段，他自然會更相信那些驚悚的陰謀論。

然而，知識對陰謀論的作用卻有點令人意外。傳統觀點認為，更有知識的人往往能夠更理性的看待問題，從而不會輕易相信陰謀論。然而三位研究者卻認為，更有知識的人往往更堅定自己的世界觀，也更願意 「捍衛」 自己的世界觀。因此，他們反而更會相信那些與他們價值觀立場相符的 「陰謀論」。

研究者最後指出，由於陰謀論往往對於意識形態紛爭中處於 「下風」 的人更有吸引力，因此考慮到當前美國民主黨執政的現實，以上三點在共和黨所代表的保守派人士中應該表現得更為突出。

為了驗證上述理論，研究者利用了網路收集的 2485 份數據以及 2010 年美國全國選舉研究調查問卷（2010 ANES）的數據進行了分析。結果大致證實了作者的猜測。

數據證明：意識形態明顯的人的確更會相信陰謀論，而且保守派人士更甚於自由派人士。另一方面，擁有更多知識的保守派信徒更傾向於相信陰謀論，而自由派人士卻沒有這個現象。更進一步的審視數據可以發現，當知識程度上升時，兩派信徒都會更多的排斥與自己價值觀相反的陰謀論。然而，保守派人士會與此同時擁抱立場相似的陰謀論，而自由派高知識人士對陰謀論的拒絕則是一以貫之的。最後，數據也證實了信任度的確會影響對陰謀論的偏好。然而弔詭的是，自由派和保守派在這一項上仍然有所不同。

看起來，似乎保守派更喜歡陰謀論。顯然，保守主義的支持者不會喜歡這個結論，但這也許並不是他們自身的錯誤。研究者對這一現象也提出了幾種解釋。比如，也許這只是因為保守派目前是美國政治中的 「在野」 力量——當年布希做總統的時候，自由派才是陰謀論更堅定的信徒。再比如，這種結果也可能是問卷調查設計的固有缺陷。畢竟，自由派的陰謀論，諸如布希炸了世貿大樓等等，一看就是非常驚悚，難以置信。相比起來，有個非洲父親的奧巴馬出生在非洲聽起來就容易相信的多。這種問題性質的不同，也許也是重要的原因。

這項研究向我們清晰的揭示出了什麼樣的人最可能成為陰謀論的信徒。一個意識形態狂熱的、對政治問題了如指掌卻又對政治缺乏信任的人，往往更容易受到陰謀論的 「感召」。考慮到陰謀論也許對民眾所採取的政治態度有著不小的影響，這些特質對我們預估民意走向也許有著重要的作用。

當然，「高知識」 更相信陰謀論這一結論也顯得有些震撼。正如研究者感嘆的，人類有時也許會屈服於那些我們無法控制的情感和信念，而未必那麼理性。即便是知識，也似乎無法讓我們對這個人類的缺陷免疫。

參考文獻

Miller, J. M., Saunders, K. L. and Farhart, C. E. (2015), Conspiracy endorsement as motivated reasoning: The moderating roles of political knowledge and trust. American Journal of Political Science. doi:10.1111/ajps.1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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