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歲的衣四羽（3）

要是以前，他會直接回家，還可以休息會兒，帶著睡完午覺的兒子出去玩一玩。但是，今天他必須先到辦公室找小苟談一談。

在從機場到辦公室的路上，湖北的代理商打電話給衣四羽，說有一個供貨給核電的訂單，2月份就下了訂單給衣四羽的公司，但是過去將近兩個月了，還是沒有從德國發貨。因為另外一邊是核電客戶，誰都得罪不起，一定要幫忙看看怎麼回事。

衣四羽最煩的就是向德國總部催貨。因為時差問題，很多時候只能用郵件溝通。但是，郵件很多時候又是最低效的溝通工具。

湖北的代理商的電話還沒掛斷，林小琳的電話又撥了過來。掛掉代理商的電話之後，打給林小琳，電話那頭的林小琳第一句話就是：記著幼兒園的事啊。

衣四羽：他好歹也是我的親兒子啊，我能不放在心上嗎？

林小琳：到哪了？

衣四羽：在去辦公室的路上。

林小琳：晚上回家吃飯嗎？

衣四羽：回家吃。

林小琳：那你給爸媽說一聲。

林小琳口中的爸媽是衣四羽的岳父岳母。林小琳是獨生女，父母所在的單位效益一般，所以就辦理了早退，從老家來到廣州，幫他們帶小孩。

有了兩位老人的幫忙，衣四羽覺得有了兒子之後，他和林小琳的生活變化不是特別大。周一到周五正常上班，如果不出差，晚上自己陪兒子玩遊戲、看書，睡前講講故事。周末的時候，帶兒子去去圖書館、動物園或者公園。

衣四羽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小苟正在和客戶通電話，好像現場又出了什麼問題。對於類似的問題，小苟一般都可以搞得定，很少需要衣四羽幫忙，除非是涉及到賠付等問題。

等小苟打完電話，衣四羽將小苟喊道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

衣四羽：小苟，我和David談過了，不好意思，沒法滿足你的要求。操！

小苟：衣總，這事，我覺得很過意不去。畢竟，在您手下挺開心的，而且能學到不少東西。

衣四羽：去那邊還是做售前嗎？

小苟：本來想應聘銷售的崗位，但那邊的HR說先干一年售前，熟悉下產品和市場，然後再轉銷售。

衣四羽：現在行業不景氣，加薪比較困難。那邊能給你這樣的待遇，充分說明你的能力很不錯。轉銷售後，堅持兩年。如果有升職的機會就好，沒有的話就考慮跳槽，而且，跳槽的時候得考慮title要提升。

小苟：衣總，真的是挺不好意思的。

衣四羽：沒關係，我和你一樣，都是打工的。說實話，企業好的時候，大家都有口飯吃。企業不好的時候，該讓你滾蛋照樣讓你滾蛋，沒人會顧及你曾經做過多少的貢獻。所以，無論到哪，出了做好本職工作，還得要注意給自己留條後路。對了，如果在那邊乾的不開心，告訴我，我這麼多年別的資源沒有，手上獵頭和HR的資源還是有一些，幫你安排份工作應該不成問題。

小苟退出衣四羽的辦公室的時候，眼圈有點紅了。對於衣四羽而言，內心深處也是五味陳雜。

2013年春節的時候，有朋友給他介紹了現在的這個職位。對於他而言，在當時的公司乾的還行，但待遇不算高，級別也只是個主管。和之前的職位相比，現在雖然帶的人和之前差不多，但因為公司不大，所以給的級別是大區經理，待遇相對也提升不少。衣四羽明白，在職場中，自己不算特別聰明的那一類，而且也不是什麼狠角色。所以，對於當時剛剛過完29歲生日的衣四羽而言，他覺得已經很滿足了。

入職三年多，每年衣四羽負責的區域的業績都是最好的。按理說，在幾個大區經理中，他應該是最被重視的。但是，衣四羽感受不到這種重視。他明白，在這樣的公司，你干好了，老闆覺得那是你應該的。你乾的不好，但是你會講故事，會更好的處理與老闆之間的關係，老闆會覺得雖然你乾的不好，但是你很努力了。

衣四羽六點多到家門口，喊了一聲兒子的小名。兒子歡快的大叫著跑過來給他開門，一邊幫他擺好拖鞋，一邊說：爸爸上班辛苦了，爸爸請換拖鞋。爸爸，我給你捶捶背吧？爸爸，我給你捏捏腳吧？爸爸，我這麼乖，你出差有沒有給我帶什麼好東西啊？爸爸，我好愛你啊。

衣四羽覺得，和他相比，兒子明顯聰明很多，起碼，情商比他高很多。

岳母在廚房忙活著，岳父在沙發上坐著看手機。

兒子拿著衣四羽帶回來的小零食，對衣四羽說：爸爸，姥爺今天摔了一跤。

衣四羽：爸，要緊不？

岳父：沒事，去陽台的時候，被花盆拌了一下，手擦上了一點。

衣四羽：骨頭沒事吧？

岳父：沒事，有事的話，憑我的性格，早就去醫院了。

對於病痛，岳父和岳母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但凡是稍微有點不舒服，岳父就會去醫院找醫生看一看。岳母則不同，不是病得起不了床，堅決不去醫院，就自己在家找點從街邊的連鎖藥店買的葯吃一吃。

聽林小琳說，岳父沒受過什麼苦，所以花錢比較大方。岳母小時候家境不好，後來又趕上運動，家破人亡的，吃了不少苦，所以花錢特別摳。

對於衣四羽而言，現在最怕的事就是雙方父母中任何一方突然病倒。自己的父母和弟弟一起生活，之前每年還能見一次，現在工作忙，有了小孩，兩年差不多見一次。但凡生病，都是弟弟和弟妹照顧。衣四羽給弟弟和弟妹說，照顧父母不容易，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力氣他們出，錢他自己出。弟弟和弟妹也不是什麼愛搞事的人，所以一直以來處理的還算愉快。

如果岳父或者岳母任何一人病倒或者住院，衣四羽和林小琳兩人就必須得有一人請假照顧。自己因為工作原因，經常出差，林小琳的工作壓力也不小，經常加班。而且，林小琳事業心比較強，不願意被人瞧不起，經常忙到7點多才到家，而且很多時候還得帶著電腦回家繼續幹活。

林小琳到家的時候，其他人已經吃完了飯，兒子在地上玩著小汽車，衣四羽在陽台打著電話聊著項目上的事。

等林小琳換好衣服洗過手，岳母已經將為她留著的飯菜端到了餐桌上。

林小琳一邊吃飯，一邊和玩著小汽車的兒子聊著天。

等到衣四羽打完電話回到客廳，林小琳說：11號要還房貸，你的工資發了嗎？

衣四羽：發了。

林小琳：我們部門有個同事是拉拉。

衣四羽：哦，漂亮嗎？

一邊的兒子問：媽媽，什麼是拉拉。

林小琳：拉拉就是特別漂亮的姐姐。

兒子：媽媽，你是個好拉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