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 | 如夏日海風般的溫柔

01-28

伴隨著二戰的臨近，無數困在歐洲的人們將目光充滿希望抑或是絕望地投向仍舊處於自由的美國，葡萄牙首都里斯本成為當時歐洲前往自由之地的最大中轉站。但並非每個人都能順利前往里斯本，於是，一條艱苦迂迴的逃難路線誕生了，那便是從巴黎前往馬賽，越過地中海到奧蘭（阿爾及利亞），之後，乘火車或汽車甚至是步行，沿著非洲海岸線，來到法屬摩洛哥的卡薩布蘭卡。在此，幸運的人，可以憑藉權利、金錢或是運氣，取得離境簽證趕往裡斯本，再從里斯本前往新大陸。

這是卡薩布蘭卡的開篇，而這一條跨越兩大洲的曲折路線，中點便是馬賽，法國最古老的城市。1792年法國大革命期間，人們高唱萊茵河戰歌，北上巴黎支援前線，這首6章的進行曲變成了法國後來的國歌-馬賽曲。Laszlo在影片中，也曾在咖啡館引領眾人齊唱馬賽曲，抵抗德國人對法國的佔領。

我相信一座城市的感覺，和我初認識一個人一樣，眼緣很重要。離開巴黎後的三小時，站在城市最高處的車站外，看著不遠處湛藍閃爍的海面，密密麻麻的遊艇，成群的海鷗從聖母院飛向伊夫島，碧藍的天空，空氣清澈得彷彿是冒著氣泡的蘇打水，我想，未來幾日的相處，必定會不錯。

二戰期間的馬賽，曾遭到德國和義大利的空襲，為了減少抵抗組織成員在密密麻麻老房子中的藏匿，德軍的清除計劃又毀滅了一大片舊城區，所以如今老港旁邊的馬賽老城，在規模上並沒有顯得很大，當然，比較起我接下來要去的尼斯老城，還是要大得多。

作為當時北非人移民法國的最重要入口，馬賽城內居住著眾多的非洲人以及穆斯林。雖是歐洲杯期間，但是老城內還是很安靜，只有偶爾走過的幾個路口，才會看見幾位穆斯林移民或者非洲裔坐在石階上，抽著捲煙，一語不發，相隔於一公里外喧鬧的老港，走在這裡，沒有一點法國的感覺，卻有更多摩洛哥以及北非的味道。

歐洲球迷，來一波，走一群，老港英格蘭與俄羅斯的咆哮與爭鬥，長達五百米的特警持槍，而這裡的一切，卻不為所動。

作為典型的地中海城市，馬賽老城區也如調色盤般艷麗，隨處一角，便可坐足一整個下午。狹窄的街道，適於馬車在青色的街石上「嘚嘚」叩響，路的盡頭，是一個個只有百來平大小的廣場，四周林立著密密麻麻的咖啡館和餐廳，中間一棵百年老梧桐。

老友相聚的場所，無需巴黎的皇家氣派，只需夏日的一抹海風，由外到內，靜靜地撫順著本身基於浪漫情史而建立的城市。

都說塞納河是巴黎的幸運，而老港，就是馬賽的福氣。作為地中海地區最大的海港，這裡每天前往科西嘉島以及其他歐洲地區的航運有將近200班次，港口密密麻麻停著各種私人遊艇以及眾多的咖啡館酒吧。正如巴黎西岱島太美，以至於左岸的咖啡館戶外座椅清一色面向巴黎聖母院，馬賽老港酒館的戶外座，都面向賈爾德聖母院。

約了許久不見的好友，在法國夏至音樂節的那天離開，差了十天滿一年，這次在他的國度相遇，這種距離上帶來的奇妙感，神奇不亞於我們一直坐在老港的酒館，直到夕陽西下，直到晚霞在聖母院白色的石牆上塗抹黃昏那般驚艷。

乘坐朋友的私人遊艇，前往弗里烏群島以及伊夫群島。自從1720年一艘來自敘利亞的商船將瘟疫帶來馬賽，致使居民死亡過半，弗里烏群島的兩個小島嶼就一直充當著外來船隻進入馬賽的檢疫站，二戰期間，還是重要的堡壘。現在登島，如果你避開為遊客設置的路線，一直向右走，經過兩個峽灣和一片海鷗產卵區，便能看見那時的檢疫站以及堡壘遺址。海風大，海鷗成群在頭上打轉，在數量如此之多的海鳥面前，即使一個距離自然很遙遠的人，也很難對這片土地如此深厚的歷史沉澱，完全不動心。

伊夫島便是大仲馬筆下基督山伯爵中關押的監獄，經過時已經是晚上八點，海浪過大，遺址也不允許再參觀，便沒有登島，只能遠遠地觀望。面對如此強勁的海風，洶湧的海浪，我似乎能理解，為什麼人的身體是柔弱，而精神卻可以這般堅韌和頑強，心靈可以是無畏和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