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真能令你開心的,只有一個人
電飯鍋先生對大米說:「哎,別怪我呀。雖然我也是奉命行事,但看你每天咬著牙蒸桑拿,都白胖發腫了,我也挺過意不去的。」
大米搖搖頭,慨然道:「想到心愛的鰻魚,為了跟我配對成鰻魚飯,被串,被蒸,被抹上醬汁,還得挨炭火烤得吱吱響,我這些算是什麼呢……為了跟她紅白配一台戲,再辛苦些,也值得。」
電飯鍋先生睜大眼睛:「你昨天不還說,為了配咖喱燉土豆,辛苦點也值得么?看不出來你啊,外表挺白凈樸實的,居然恁花心!」
「呃,這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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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蘿蔔先生問咖喱先生:「怎麼了,看您這愁眉不展的?」
咖喱先生搖著頭:「嗯,洋蔥姑娘去蘑菇同學的婚禮了。我聽說,奶油先生也要去。」
「那你怕什麼?」
「我呀,怕他倆看對眼了。大家私下裡都說,他倆其實特別般配,反而,雖然洋蔥平時跟我在一起,但其實是可惜了。」
胡蘿蔔先生拍拍咖喱先生的肩:「放鬆點兒啊,您這麼沒安全感呢?」
咖喱先生愁眉苦臉道:「感情的事,可沒真准。金槍魚先生喝多了的時候,也跟我說過:他沒遇到蛋黃醬之前,也覺得自己跟醬油,是會配對著一生一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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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碗先生的性子很安靜,偶爾,會在茶水都喝完後,找補一句:「今天這茶,沏得可有些燙啊。」
咖啡杯先生就很愛說話。每每會念叨:
「嘿!還沒煮好?我都悶了!」
「嚯!這是什麼糖?放我身上沒問題嗎?」
「喲!蛋糕不錯!」
「哎那什麼!剛才啊,咖啡勺刮疼我了!小心點兒啊!」
「得!我說呢,最不喜歡奶泡了,膩得我呀!還不是每天都往我身上招呼!」
「喝咖啡的時候把我當寶貝捧著!喝完咖啡,就不把我當回事了!看哪兒順手就把我扔哪兒!這叫什麼事?!」
有時隨手把他們並排放,咖啡杯先生悶不住,就會跟茶碗先生主動搭訕:
「哎,那什麼,有日子沒見您哪,櫥櫃里還悶吧?我是愛在外頭呆著,可這不,近來天氣可有些冷啊,哈哈哈!」
茶碗先生悶了許久許久,給了句:「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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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開醬油瓶,正待倒,醬油瓶忽然說:「等等,你用什麼油煎的蛋?」
「橄欖油。」
「呸!難怪聞上去不對!我不能接受!我只認花生油煎的蛋!」
我有些為難:「這不是,花生油沒了嗎?您好不好,將就一下吧?」
醬油瓶先生臉都黑了:「那可不行!橄欖油是西方的油,我不能認同!」
我只好撒了點鹽就著煎蛋吃,一邊吃,還得聽著醬油瓶在一邊嘮嘮叨叨:「太不像話了,現在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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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佳瑋炒完了麻辣豆腐,認真洗著鍋鏟。鍋鏟先生對我說:「今兒你這個,炒得可有點兒咸哈。你一會兒多盛點飯。」
張佳瑋:「剛才炒的時候,你又不說?」
鍋鏟先生不高興了:「你這不廢話嘛?剛才那燙勁兒,可不得咬著牙閉著嘴,不然就叫出來了,哪能說話?」
張佳瑋覺得鍋鏟先生所言不無道理,但人怎麼能被一個鍋鏟問住了?所以:「你叫出來了,又怎麼地?」
鍋鏟先生:「我叫出來,把鍋嚇一跳,他一起身,一鍋熱豆腐全倒你身上了!」
炒鍋先生在櫥里瓮聲瓮氣的說:「我在這裡躲這麼深你們都能扯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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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炒鍋先生煎刷好了橄欖油的三文魚——炒鍋先生是平底的,魚皮煎了三分鐘,魚腹煎了四分鐘——期間一直跟他說醬油瓶先生的事兒。炒鍋先生不理我。我自覺沒趣,想想一個人對炒鍋說話也很奇怪,算了。
三文魚擱了五分鐘後,我往上撒鹽,就跟鹽罐先生說這事。鹽罐先生聽了,嘆了口氣說:「你也得理解。醬油瓶先生年紀大了。而且他不像我們肚囊寬綽。你是不知道,其實他不單是沖你,蚝油瓶先生和辣椒罐先生也沒少受他氣……這種事兒吧,得看經歷多少。哎,但仔細想想,誰都挺不容易。如果站他角度講……」
我已經吃完了魚,開始洗盤子,鹽罐先生還在跟我說廚房裡用具們的恩怨糾葛。茶碗先生和咖啡杯先生怎麼搭茬,筷籠跟砧板怎麼說了一晚上悄悄話,諸如此類。我正洗著鍋子呢,問:「那為什麼炒鍋先生一直不理我呢?」
「因為炒鍋一天要睡二十個小時。」
「為什麼?」
「你見過哪個臉大又圓的不愛賴床?」
出自去年此時中信社出版的《我懷疑人們在密謀讓我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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