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外國分析師眼中的中國半導體

n n 本文翻譯自貝恩諮詢的報告n n n

n 在中國近年來在半導體領域的重大投入和中國龐大市場的雙重影響下，中國半導體在全球扮演的的角色日益重要。國際社會上很多觀察家在把中國看成一個機會的同時，也同時顧慮到中國半導體崛起帶來的威脅。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近年來中國半導體玩家頻頻露面知名國際會議，已經製造了相當程度的全球影響力。n

n 自從中國宣布建立千億的投資基金，挑戰全球半導體霸主的地位。業界的巨頭們都在思考並謹慎防禦中國的半導體野心。n

n 考慮到中國龐大的國內市場和本土業者的技術「悟性」，還有中國近幾十年來所締造的電子生產龍頭地位，再加上近年來在各個領域的深入探索。你就會明白為什麼中國對發展相對滯後的硅產業如此重視。n

n 據我們預測，到2020年，中國會消耗世界上55%的存儲、邏輯和模擬晶元，然而當中只有15%是由中國自身生產的，和多年前的10%相比還是有了一定比例的提升。但是供需之間的差距仍然在日益擴大。n

n 中國想在全球半導體產業中扮演一個重要角色，為本土生產的智能手機、平板等消費電子設備，工業設備製造更多國產的微處理器晶元、存儲和感測器，能夠滿足本土電子產業的需求甚至還展望可以出口相關元器件。n

n 在這種目標的指導下，中國在全國已經開發了好幾個半導體產業群（圖1），且在未來十年內，國家和地方政府計劃額外投資7200億人民幣（1080億美金）到半導體產業。這些投資除了滿足消費和工業需求外，還會兼顧到中國在通信、安全等工業，以求減少對國際半導體的依賴。n

n 圖1：中國半導體的全國分布圖n n

n 但據我們觀察，中國半導體要崛起首先面臨的第一個障礙就是目前中國大部分項目都是和已存在的公司合作，追逐市場的領先者和落後者，考慮到他們的目標、技術需求和國外政府對其的限制等現狀。許多的中國公司已經釋放出了一種信號——那就是想投資更多的跨國半導體公司。最近的頻頻示好，也讓中國半導體斬獲不少。n

n 在2016年1月，貴州政府出錢和高通成立了一家專註於高端伺服器晶元生產的公司華芯通，合資公司中貴州政府所佔的比例為55%；另外，清華紫光集團也給台灣的Powertech（力成）投資了6億美金，成為後者的第一大股東。n

n 力成成立於1997年，是全球第五大封測服務廠，美國存儲生產商金士頓為其重要股東，原持股比例約3.83%，並擁有四席董事席位，台灣東芝半導體也擁有一席，在增資後股份以及董事席次估計都會有所更動。力成在營運業務上主要專註在存儲IC封測。這次投資體現了紫光和中國大陸對存儲產業的決心。n

n 早前，紫光還想買下西部數據和美光，但受限於美國監管局，這兩筆交易最後只能夭折。雖然困難重重，但展望不久的將來，中國半導體業勢必會發起更多併購，讓我們拭目以待。n

n 對於國際上的半導體玩家而言，中國半導體的雄心壯志有時候會讓他們望而生畏。n

n 考慮到中國龐大的市場、雄厚的資本和追求經濟增長的長久目標，這就要求這些跨國公司在中國需要制定更清晰的策略。當然，這並不是說全球半導體玩家在和中國打交道的時候缺乏影響力和議價能力。n

n 其實參考中國以往進入新市場的表現，結果是喜憂參半的。他們的國有公司政府組織會根據競爭者的狀況和市場現狀採取不同的策略。考慮到中國半導體目標和他們進入國際市場的困難重重，展望未來他們還是會持續保持和跨國公司的合作，並在此期間培育自己的企業和產業。n

n n 中國搶佔市場的方式n n

n 在對中國半導體併購策略了解之前，我們先了解一下中國搶佔市場的慣用方式。n

n 中國進入市場的策略制定一貫基於中國本土企業的競爭力和國際競爭者在技術、IP授權和全球市場的影響力等多方面因素而制定的（圖2）。n

n 圖2，中國典型的競爭策略n

n 為了讓其在競爭中處於有利位置，中國逐漸去把握具有重要影響力的IP。當然，在這個框架下，任何工業部門的位置並不是固定的，它會隨著實際的變化而變化。就拿高速鐵路來看，正如有些人所說，中國所作的很多事情，都在表示他們正在加速轉移圖2右下角的高速鐵路那部分。n

n 毫無疑問，中國在高速鐵路方面擁有很強的議價能力，這就讓他們能夠迅速攀升到市場領先的位置。但全球大多數對高速鐵路的需求並不是那麼強烈。但在中國，他們建立了龐大的高鐵網。相信在未來十年，中國將主導全球的鐵路市場。n

n 在中國，他們能直接控制類似事業單位和國有企業的相關採購，這些部門的決策能夠對國產半導體產生影響。n

n 但中國並不能直接控制汽車工業裡面的消費需求，那些擁有很強大品牌和技術的優勢的跨國公司對於與中國分享其IP興趣不大。面對這種狀況，中國傾向於鼓勵類型死大眾和通用這樣的國外巨頭投資在中國生產產品並和中國企業建立合資企業。就這樣，在通用和大眾進入中國市場幾十年後，還處於市場領先的位置。n

n 而在飛機領域，中國的進展更慢，由於資金和技術的缺乏，再加上中國並不能從波音和空中巴士獲得幫助。因此中國國有的飛機製造企業——中國商用飛機有限責任公司延期推出早已發布的飛機。其實空中巴士和波音已經在中國建立了辦事處，但都是一些沒有什麼IP價值的，如裝配等業務。n

n 這些東西撇下不說，繼續回到半導體業務。n

n 先談一下汽車電子領域，中國企業在這條產業鏈上可參與的份額並不是很多。因為全球的消費者和商家在挑選汽車電子相關產品的時候會考慮更多質量、技術、價值和品牌。因此為了保持競爭力，無論中國還是國際上，一級供應商的系統和設備所挑選的晶元都必須在可接受的價格範圍內具備優越的性能。n

n 中國如果想在半導體領域獲得更大的市場份額，就必須在技術和價格上面追上國外的競爭對手。中國能夠直接控制國企和事業單位的採購需求，這對中國半導體的發展是一個利好，然而由於中國加入了WTO，這就讓其不得不投入都更大的競爭中去。n

n n 中國進入全球半導體市場面臨的挑戰n n

n 對中國半導體來說，你想追逐全球半導體市場的領導第一，需要搞清楚的第一個問題就是，你的第一個聚焦的方向是什麼？n

n 存儲？邏輯晶元？模擬晶元？Fabless？晶圓廠或者集成的商業模式？n

n 以上任何一種都需要最基本的IP和創新支持，同時也需要具有天賦的工程師去推進。這些因素對於市場的領先者來說，是獨有的寶貴財富，而對於新玩家，就算是資金雄厚的新玩家，這都是極大的困擾。n

n 舉個例子，在尖端的製程技術，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高端玩家才能跟進，從人才和資金上負擔得起下一步的研發需求，推動產業的進步（如圖3）。對於他們來說，他們沒有任何意願和全球的其他潛在競爭者分享其最新技術和IP，當然中國廠商也不例外。n

n 圖3，中國從2015年開始在全球半導體併購上表現活躍，但並不能設計高端技術n n

n 晶圓廠：n

n 晶圓廠是中國面臨的一大挑戰，尤其是邏輯晶元的晶圓廠，因為就目前看來，他們都需要很多尖端工藝的製造。就算是中國自身的fabless在設計出產品以後只能藉助台灣或者國外的晶圓廠幫他們生產晶元。n

n 在過去幾十年，三星和TSMC等公司為保持其競爭力，已經投了數百億美金去加強研發。n

n 其實代工廠的模式是非常有趣的，而中國已經為包括智能手機、平板燈低價設備打造了一個強大的生態系統。n

n 與此同時，中國廠商從以前的裝配角色過渡到系統設計，藉助本身的廉價生態，擴大了這些消費終端的全球影響力。這當中很多玩家並不需要很尖端的技術和製造能力。例如：中國SMIC雖然在技術上落後台積電等先進玩家一或兩個世代，但滿足中國的需求遊刃有餘。n

n 邏輯晶元設計：n

n 邏輯晶元對於中國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領域，因為排除了經濟收入方面的因素，但從安全和策略上來說，中國也需要極度重視。如果中國的邏輯晶元能夠足夠強大，就能夠提升服務本土如安全、通信、金融等對安全有極高需求的的領域。如果能擺脫對美國或者其他國外供應商的依賴，於中國半導體而言，是求之不得的。n

n 展訊和華為海思的出現，讓中國在移動領域已經獲得了很大的突破。n

n 與此同時，高通和Intel也正在想方設法維持邏輯晶元領域的增長，因為從他們方面看來，現在已經面臨增長緩慢且研發投入持續增加的困境（圖4）。他們兩者也對與中國的合作保持了很強烈的意願。n

n 圖4，緩慢的增長率，漸增的研發成本，銳減的VC投資構成邏輯晶元行業現狀n n

n 在未來的數據中心和物聯網，邏輯晶元同樣充當非常重要的位置，包括FPGA、GPGPU和精簡指令架構ARM與RISC-V在內的新架構都能具備不同的競爭優勢，能給現在的市場領先者不同的威脅。n

n 但我認為這可能會面臨困境，因為我們認為中國可能會像當年強推TD-SCDMA一樣推行自己的平台。n

n 存儲：n

n 存儲產業在過去幾十年發生了幾度變遷，從最初的美國到日本再到韓國，到現在可能的中國，而中國也看透了當中的規律，指望在存儲領域打造其領先位置。n

n 但和很多其他領域一樣，中國公司在存儲領域方面沒有任何技術優勢。如武漢新芯，他們和Cypress 半導體共同宣布了一個設計240億美元的多年投資計劃，以期提高其存儲晶元的產能。而在今年七月，新芯也被中國的併購巨頭紫光集團收歸名下。n

n 2016年．新芯已經建了一個生產NAND Flash晶元的工廠，同時他們打算打造第一個工廠去生產DRAM。n

n 但就我們的分析師看來，這個重大的決定讓他們在未來8到10年內會多花350億到500億美元，考慮到中國和世界先進公司技術的差距，我們認為這個投資的失敗率還會很高。n

n 台灣在20世紀90年代到21世紀那幾年，也曾經想過進入存儲產業，那時候的進入障礙比現在回低得多，在燒光了400億美金之後，台灣的這次嘗試最終還是以慘敗收場。當然，我們還是希望中國能夠得償所願的。n

n 其實我們更認為應該應該相機而行，因為現在的DRAM市場那麼牢固，而NAND市場又架構繁多（參考圖5和圖6）。現在的NAND市場，主要由五大玩家把持。且3D NAND的出現或會引致產業重構，曾經的一些領先者或者會失去繼續領先市場的能力。毫無疑問包括3D Xpoint在內的下一代存儲技術會顛覆產業，並給中國帶來機會，同時也給中國帶來了入股那些需要龐大資金支持的國際玩家的機會。n

n 圖5，DRAM市場固若金湯，NAND市場也只有五大玩家n n

n 圖6，存儲的市場預測n n

n 模擬晶元：n

n 物聯網的興起引爆了市場對感測器、電源管理晶元和信號處理器的需求，這也給中國帶來了模擬晶元市場的機會。n

n 中國在電動車和新能源領域的激進讓國際上的模擬玩家產生了大舉進攻中國的意願。考慮到整個產業的分散性，中國或許有機會選擇性的鞏固模擬聯盟。這對SMIC和其他中國玩家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機遇。n

n SMIC現在已經投資興建一個專註於模擬晶元的200mm晶圓廠，這也算是為即將大爆發的IoT做戰前準備。n

n n 中國和國外公司該如何應對n n

n 中國想在全球半導體扮演重要角色的意圖很明顯，國際半導體公司也不可能站在旁邊，不做抵抗。對於後者來說，除了要了解中國的地位和選擇外，還需要關注以下幾點：n

n 1、對中國任何的舉動時刻關注，並根據真實的競爭環境隨時做出相應。n

n 2、尋找投資中國的機會，擴大你的影響力範圍，可以用上一代的技術或者某個部門和中國建立合作關係，保持在和競爭者爭鬥中的領先。n

n 3、參考其他工業領域在中國表現的好的公司，學習他們和中國的相處之道。n

n 4、最後，明白中國的市場和工業並不是唯一的，中國本身在各個領域都有很多的競爭者，選擇了正確的合作夥伴很有優勢。n

n 中國半導體公司本身也有很多選擇的機會，他們選擇的法則就是去尋找市場上潛在的合作夥伴，讓他們有機會成功。n

n 1、對於中國公司而言，通過自身的增長去達到一定的規模是不可能的，因此需要尋找合作夥伴，通常是去尋找那些具有很強的IP，且符合中國市場趨勢，能夠從中獲益的企業。n

n 2、對於合作關係，中國公司需要做的是如何在與國際廠商的合作中探索出一種雙贏的合作方式。能夠從國外公司中吸取到新技術，成為中國本土半導體生態組成部分。而不是一個單純的低價或者IP搬運者的角色。n

n 3、中國廠商應該積極在國際市場上尋求併購機會，因為這是打造自身影響力最快速且行之有效的方法。n

n 4、從觀察者的角度看，聚焦的做法比廣撒網的做法更容易成功。n

n n 後記n n

n 在多重推動下，中國半導體碰到了前所未有的好機遇，能夠藉助這股東風打造中國一直夢寐以求的半導體地位和生態鏈，就看這屆半導體人的努力和運氣了。作為一個中國人，當然也希望一切順利。但半導體這種對技術、人才和經驗有極高需求的產業，要發展起來也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我們要看清楚前景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希望中國半導體人能夠共勉。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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