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曲星編程少年紀事

文曲星的所有者們開始拒絕了，他們聯合起來封禁了《打飛豬》。

我們初中那時候搞了炫酷的 286 機房，黑白屏幕，五寸軟盤，沒有滑鼠。計算機老師戰鬥力超高，誰程序寫不好會被罵到哭，不認真上機的直接拎著扔出機房。上機不但刺激，還令人恐懼。想玩遊戲只有一條路，就是事先在紙上寫好，上機時先光速完成作業，再輸入遊戲程序。我寫過很多個，有些能成功運行，有些則實在沒有時間在一節課的時間內完成 debug。

其中最具挑戰的是一個網路對戰的戰棋類遊戲，由於我完全不知道如何進行網路操作，只能用 FoxBase+ 這種上古神器，雙方輪流連上資料庫更新數據。該神器有個特性就是只能有一個客戶端連接，第二個人一連上去會 crash，連鎖都沒法做。也不知道神器自己有什麼解決方案，唯一的文檔兼教程就是那本教科書。因此我不得不加入了基於空氣介質的通信協議，也就是喊。

「喂，我走完了。」 醬紫。

debug 完畢後，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最後雖然終於完整玩了一局，但還是以對方耍賴結束的。那個同學最後發現，如果沒有主動要求我行動，他就可以偷偷進行下一輪行動，直到把我的部隊都消滅掉，每個兵種，每個單位，一個不留。實在是太兇殘、太卑劣了。當然後來我把他打了。

高中出現了文曲星這個玩具之後，我又寫了一些程序，比如把一些化合物三維形象投射在屏幕上，並在空間中三個方向旋轉。寫這個的原因是，我化學不行，想像不出來金剛烷到底是什麼鬼樣子，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環己烷的鍵角不是 120°，簡直要瘋。

也寫了些遊戲，其中最流行的一個叫做《打飛豬》，「飛豬」是我們一個同學，有點點胖。最開始彼此不熟的時候大家都叫他「菲哥」，後來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打飛豬是這樣一個遊戲：一個豬在屏幕上飛來飛去，屏幕的 4×10 空間對應了鍵盤的 4×10 個鍵，按哪個就打哪裡，類似打地鼠，還有一些裝備物品之類的。很簡單，但很多人喜歡。

不過當它流行起來以後，文曲星的所有者們開始拒絕了，他們聯合起來封禁了《打飛豬》，因為當時玩家們分為野獸流和技術流，其中野獸流的打法特別毀鍵盤。我也對他們進行了一些勸誡，類似於搞壞了機器還玩個屁之類，但他們真的就是殺紅了眼又心子黑，沒有辦法講道理。後來我只好對遊戲進行了升級，增加了對於準確度的得分加成，從數值上狠狠打壓了野獸派，才勉強贏回一些裝機量。但是好景不長，後來飛豬把我打了。

說到這裡不得不提到跟我一起搞計算機競賽的公孫欠扁，他最近要重新做人，已經把名字改成了理萬機（ri@wanji.li）。當時我們在文曲星遊戲上有很多交流，比如我寫了一個《貪吃蛇》遊戲，好不容易優化到速度可以快到挑戰正常人類的反應力，過一陣他來給我 show 他打的分數，我默默看了一陣，問：「為什麼你的蛇這麼慢？」他說：「哦，寫了一個變速齒輪。」我心下一驚，再問才發現他在我程序裡面插入了一些空循環。同學，我也寫過文曲星下的 FPE，怎麼說也是跟 FPE/《金山遊俠》是類似原理，你加空循環就變速齒輪是幾個意思。

後來有一次他寫了一個磁碟碎片整理程序拿來給我。我開始是拒絕的，說：「講真，沒人敢用你寫的程序。」他說：「絕對不會搞壞機器，真的很好用，你試試。但是你不要看源碼。」我也不知道是出於一種怎樣的心態，居然就答應了。運行那個程序的時候，它就在那裡跑，顯示了一行字：「正在整理磁碟碎片.……」下面還在轉菊花。我就把它放在那裡，想等它跑完看到底搞了什麼幺蛾子，因為文曲星的 basic 其實並不能做很底層的事，也就改改系統密碼什麼的，其快閃記憶體地址我已爛熟於胸。

然後菊花就一直轉。過了很久還在轉。這時我想，如果是我，我會做什麼事情。霎那間就有被一個炸雷劈到的感覺，馬上按退出程序，但已經晚了，快閃記憶體裡面被塞了無數空文件，要手動一個個刪。這就是公孫欠扁和他的磁碟碎片整理程序。想到這裡，他猙獰的笑容彷彿在我眼前閃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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