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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手鐲見證了新中國的成立,見證了.....

當全國人民再一次敲鑼打鼓歡慶勝利時,已經過早衰老白髮蒼蒼的祖婆也再一次萌發了希望,解放了,可塵以前講的「新中國」也已經建立了,他該回來了吧?

祖婆是我外婆的大姨,今年已經整整一百歲了。

手鐲是祖爺留給她的,陪了祖婆八十多年。

當時縣城裡有兩大家族,祖爺大名夏可塵,是其中一大家族夏家的長子。風流瀟洒,才華橫溢,而他之所以成為整個縣城的傳奇人物卻是因為他留過洋。

另一家族姓陸,祖婆閨名陸婉兒,是陸家大小姐。祖婆嫁給祖爺時正是「呵手試梅妝」的二八佳人。賢惠貞靜,唯一的遺憾是不識字,但在那個年代這似乎並不能算是缺點。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祖婆初為人婦是在民國八年,初婚之時沒有卿卿我我。祖爺當時是縣城女子中學的國文教員,似乎很忙,他在家的時間很少,話也很少,眉心常常打著結。當祖婆溫柔地詢問他時,他只是看看她關切的小臉,搖搖頭,然後深深地嘆口氣。

有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祖婆去學校找他,看到講台上慷慨陳詞的祖爺時竟呆住了。其實祖爺雖然很少對祖婆說話,但相處的日子平淡卻很溫馨。直到有一天晚上,祖爺對祖婆說他要離開,祖婆問他去哪裡,他嘆了口氣,握住祖婆溫軟的小手,用那雙黑亮深遂的眸子凝視著祖婆。

將一隻翡翠手鐲套在她的腕上,燭光中的小婦人籠上了一圈光暈,愈發顯得面若桃花,盈盈的秋波中充滿了惹人憐愛的羞怯和絲絲的委屈。那晚,他破天荒地對祖婆說了很多話。當然,什麼「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新的中國」這樣的話對於祖婆來說根本聽不懂,但她卻明白了一件事,祖爺要做的是他非常想做的事,於是她不斷地點頭。

此後的一段時間,祖爺在做著出行的準備,兩人的關係出奇地融洽,祖爺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溫柔,每天早晨,他幫祖婆理妝,梳弄那一頭黑瀑般地長發,甚至效仿張敞給祖婆畫眉。黃昏時他們沐著落日的餘暉攜手在效外散步,這一段日子的甜蜜深烙在祖婆的記憶里,支撐她走過以後風雨飄搖的日子。八十多年後祖婆重提起這段往事時,她那早已渾濁而昏花的老眼中射出的光芒足以使天上的明月黯然失色。

祖爺遠行的前夜正是中秋。那一夜,月光如水,祖爺在院子里的那株梧桐樹下支起小爐煮茶,祖婆靜靜地坐在一塊殘缺的青石上。壺裡的水咕嘟咕嘟地開著。

第二天清早,祖父背上行囊踏上了未知的旋途,不知道他在回望倚門凝淚的嬌妻時心中是否有些許的不忍,但他終究還是走了,離開了生他養他的家鄉、離開了慈祥的雙親和嬌俏的愛妻,從此沓如黃鶴,一去不返。

希望 | 戰爭祖婆說祖爺在那個中秋節的晚上送了她一張紙,她雖不明白那上面寫的是什麼,但仍然小心翼翼地珍藏著。我不屈不撓地纏著祖婆,於是八十多年後,終於有個小女子見到了祖爺秀逸挺撥的字跡,那是一闕詞:調寄《醉花陰》 挑燈看劍夢中求,倩何人遣,如月明眸?一劍光寒照千秋,巍巍中華,萬里神州。  美人不用獨倚樓,我亦多情,不覓封候。無奈難為繞指柔,紅釵翠袖,國恨家仇。

透過微微泛黃的信紙,我彷彿看到了那個烙印在祖婆記憶里的中秋夜,看到了祖爺在大義與柔情之間的掙扎,但最終他做出了決定,我想他也一定從來不曾後悔過。

在這個古老的院子里,一個柔美的小婦人默默地坐在殘缺的青石上靜靜等待,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嬌弱的剪影襯著黃昏絢爛的晚霞凝固成最動人的人間絕唱,陪著她的只有那一抹翠綠,就像和祖爺的約定,等待他再一次佩戴在她的心扉。

茶香裊裊,青鬢紅顏的美婦人在隱隱的茶香中漸漸老去,而翡翠手鐲猶如少女一般,閃耀著動人的光輝。在那烽煙四起的年代,祖婆從沒間斷過她的等待,春去春來,老的死去了,年輕的變老了。

當全國人民敲鑼打鼓歡慶勝利時,人到中年的祖婆死水般的心中泛起了波瀾,鬼子被趕走了,可塵也許會回來了吧?她坐在院子里那塊殘缺的青石上,一遍又一遍揣摩著這麼多年來祖爺可能有的變化。他一定也老了,她嘆息著,撫著自己鬢邊的白髮。

日復一日,祖婆的心就和水一樣,由沸騰逐漸冷卻,最終變得冰涼。

希望破滅了,戰爭又開始了。

當全國人民再一次敲鑼打鼓歡慶勝利時,已經過早衰老白髮蒼蒼的祖婆也再一次萌發了希望,解放了,可塵以前講的「新中國」也已經建立了,他該回來了吧?

日子就像水銀從手指縫裡一點點的漏掉。

地主遺孀聲勢浩大的土改運動開始了,緊接著便是那一場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陸夏兩家理所當然地被劃定為地主,成為鎮壓對象。

祖婆被趕出了老宅,當革命小將們高高舉起那把「代表資產階級腐朽糜爛生活」的手鐲準備砸掉時,祖婆瘋了一樣地撲上去,革命小將一聲驚呼:階級敵人要反攻!幾個人一起撲了上去,這個瘦弱的小腳老婦人竟然表現出驚人的力量,她死死握住手鐲不放手,並且一口咬住了一個小將的手指頭,只聽一聲慘嚎,眾人都愣住了。

祖婆滿頭白髮在秋風中零亂地飄著,那姿態就像一頭髮怒的雄獅。祖婆說如果當時手鐲被砸了,那她也不活了,她準備以死捍衛她的鐲子。幸好在這個時候,救星出現了。

這個人曾經是夏家的長工,夏老爺看他聰明伶俐,就讓他陪少爺讀書,雖然他沒讀多久就因父親病故回家擔當勞動力,但他的心中始終存著一份感激。因為他根正苗紅,而且又有幾分文化,所以在這個年代成了縣裡一把手。那天就在小將準備再一次撲上時,他出現了。他阻止了小將們,收走了手鐲。

是夜,那隻手鐲悄悄地放在了祖婆住的小土屋的門邊。「好人有好報呀!」祖婆每次說起這件事就這樣感嘆,不知是說夏老爺還是說那個曾經的長工。以後的幾十年,無數的動蕩混亂,祖婆這個地主遺孀被天天批、日日斗,她住在那間破爛的小土屋裡,守著她的手鐲,幾乎已經是個沒有了生命的活死人。

不知過了多少年,祖婆已經老得快走不動了,一天,一大群人拿著鮮花和紅色的錦旗湧進祖婆的小屋,祖婆鎮定自若地站起來準備接受批鬥,結果卻有一個幹部模樣的人滿面笑容地拉著祖婆乾枯的手說了一大通話,祖婆聽不太懂,卻明白了,他們要把老宅還給她,而且有了祖爺的消息,據知情人回憶,祖爺五四時期到了北京,參加學生運動,後來加入中國共產黨,1924年在一場戰役中為了掩護戰友犧牲。

我想他一定給家裡寫過信,只是在戰亂中遺失了。

當受盡磨難的祖婆在縣長的陪同下重新走進跟她一樣蒼老不堪的老宅時,她踱著小腳,艱難地移動著,來到祖父的遺像前,照片上,年輕俊朗的祖爺露出一絲微笑,含情地凝視著祖婆。  「可塵……」  那一刻,我想,祖婆一定穿越時空見到了祖爺,因為據當時在場的人說,祖婆滿是皺紋乾枯得像一張桔子皮的臉上居然露出只有少女才有的羞澀純真的笑容,並且對著照片忘情地伸出雙手。於是大家都說這個老太婆瘋了。

彌留之際後來祖婆每天讓人把她扶到院子里的梧桐樹下,摩挲著鐲子坐在那塊殘缺的青石上,眯著眼對著祖爺的遺像,口中嘟噥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語。被梧桐樹篩碎的陽光零零落落地灑落在祖婆的身上,使她和她的手鐲看起來像夢一樣。

到後來,祖婆已經不能走路,整天躺在床上,祖婆渾濁的老眼其實已經看不清了,她卻只是很滿足的撫摸著冰涼的翡翠。

手鐲靜靜地懸在祖婆的腕上,彌留之際的祖婆伸出枯滕般地手抖抖索索地撫摸著它,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祖婆在一個殘陽如血的黃昏離開了人世,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平靜的笑意,我想,她一定在天堂和祖爺相聚了。濃濃的一世情緣盛在那手鐲里,滿滿的,於是翡翠鐲子也就有了靈氣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化成的蝴蝶,幽幽地訴說著一個古老而美麗的故事。

作者:小天藝

一雙慧眼千人用,半片薄唇萬人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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