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法租界：武康路 v.s. 永康路

01-28

上海諸多「美食一條街」中，老派如雲南南路、黃河路，新晉如進賢路、古羊路，但在上海馬路文化的忠實擁躉和美食品鑒者口中，兩條地處法租界卻風格迥異的街道總會被一同提及——武康路和永康路。

兩條「康」字輩兒的街道，不僅是遊人食客的聚集地，同時也是外國友人的心頭好，一大批網紅店應運而生，就連餐飲業態都有幾分神似。

這兩條馬路的美味加在一起，就是一個大寫的洋氣：精品咖啡、手工麵包、網紅冰淇淋、精釀啤酒吧、法式小酒館……

今天剛剛得知一「噩耗」，永康路的酒吧快要消失了：

幾家歡喜幾家愁吧。

關於店面，企鵝君曾在各類測評和盤點中提到過不少：如武康路上的麵包店Farine、冰淇淋店WIYF，永康路上的精品咖啡館Café del Volcán、精釀酒吧Tap house。

但若深究，兩條路在氣質上卻大相徑庭：

武康路呈南北走向，北起華山路，南至淮海中路，全長1160米，依次經過安福路、五原路、復興西路、湖南路和泰安路——法租界當之無愧的黃金地段。

短短一千多米的街道上，不僅各路美食、設計買手店、家居屋和鮮花鋪坐落其間，還可盡觀上海名人故居群落。

▲ 武康路街景

永康路儘管也位於法租界內，相較於武康路卻更像隱藏在歐陸風情背面的另類空間：夾在太原路和嘉善路當中，襄陽南路橫亘其間，和武康路獨門獨院的花園洋房、道路兩旁成排連蔭的梧桐相比，永康路的街邊鋪面要擁擠得多：

居民住宅錯落其中，裁縫鋪、理髮店和煙雜店與酒吧咖啡館共同生長；而恣意侵佔公共空間的晾衣桿和手腳架，就像這條街上無所遁形的特徵名片。

有人調侃，永康路是「屌絲老外一條街」，大抵由於市井氣息更濃，這裡一向遊人如織。撇開玩笑不談，鮮有食客和玩家們關注這條街的歷史：在成為頗具異國風情的上海新地標之前，這裡只是一座髒亂差的菜市場。

▲ 永康路夜晚

永康、武康，看似孿生，實則代表了上海法租界的AB面：A面詳盡復刻並還原了舶來文化，B面則將大洋彼岸的東西統統消解，換上一副「中西合璧」的新皮囊。

這兩條路憑什麼就火了？

1｜前世今生

在談到它倆為何成名前，有必要將其歷史梳理一番。

武康路，原名福開森路（Ferguson Road），以拓路者加拿大傳教士約翰·卡爾文·福開森（John Calvin Ferguson）命名。

終於知道武康庭里這牌子究竟什麼意思了……

武康路開拓之初，要追溯到上海交通大學的前身，即南洋公學成立時。據說當時的徐家匯還種著莊稼，交通落後，為方便教授來學校上課，便有了這條馬路的雛形。這份遠離市區的平和幽靜，讓不少外國人願意在這此安家，一座座秀氣精緻的花園和洋房因而次第築成。

一條一千多米的武康路，幾乎就是一座小型的上海優質建築博物館，其中有認證的優秀歷史建築多達14處：英國西班牙地中海，現代古典巴洛克，風格迥異，不一而足。

每處建築的主人，並列起來也是半部中國近代政治文化史：民國第一任內閣總理唐紹儀、政治家陳立夫、革命家黃興、文學家巴金等都曾在這裡住過。

▲ 巴金故居

但如今不少洋房都高牆緊閉，只露個屋尖兒和陽台，難窺其全。其中最具標誌性的，還數霸氣外漏的武康大樓：建於1924年，原名諾曼底公寓，法國文藝復興式風格，上海第一座外廊式公寓建築，曾是眾多電影明星和知名學者的住所。

武康路一生來簡直就自帶「白富美」基因。

▲武康大樓

而不足六百米長的永康路，曾經也不乏「有故事的人」入駐，但終究是屬於本地老百姓的，充斥著柴米油鹽的生活氣息。

▲永康路（襄陽南路以西段）

老百姓的記憶里，永康路仍然是那個「破菜場」——遍地糠梗爛菜的腐水、漫天雞鴨魚肉的腥臭。這個巨型露天菜場當初橫亘在嘉善路和永康路路口，直到2009年才被合併整改，搬遷到復興路菜市場。

時至今日，依舊能在嘉善路拐角處覓得些許「菜場遺迹」：早餐攤、水果鋪和雜貨店。

2｜成名之路

美食地標成名的原因多半相似，你可以大手一揮將之歸結為招商開發的成果（並非很多人想像中街道商業的自然生長）。不同的，武康路能有今天的熱度，大概只需感謝一個人，而永康路則需要感謝一群人。

武康路以武康庭為中心輻散開來，最初就被擬好了「故居文化」的開發之路，從2007年開始，陸續有商戶進駐。但真正火起來卻是因為一個法國人——Frank Pecol。Frank的小酒館Frank Bistrot是最早一批入駐武康庭的餐廳，2012年他的法式麵包店Farine開張，開啟了武康路的排隊先河，生意一路紅火。自此，Frank正式啟動了他武康路扛把子的擴張大業：網紅咖啡店Grains、網紅冰淇淋店WIYF和網紅漢堡店Rachels相繼落成。

▲武康庭外

▲ 武康庭內

永康路和台北永康街同名，據說開發商中恰好也有台灣人。台北永康街早就是有名的美食一條街，永康牛肉麵、鼎泰豐小籠包都從那裡流出；但上海永康路開發之初並非指向美食。

永康路的第一批客人是服裝和家居店——當初它們都能活下來，永康路及其附近很可能就會成為另外一個「巨富長」。實際上，老百姓顯然對其不太買賬，這批店不到半年即告夭折。隨後，一群法國人來到這裡，想「山寨」出一個田子坊畫廊，雖然同樣失敗，但吸引了另一批外國人前來探訪：對於他們而言，永康路親切、樸素，Local氣息濃郁，不裝腔作勢，有著武康路缺失的漫不經心。

當更多的外國人在這裡——遙遠的異國他鄉發現他們熟悉而理想的生活方式，永康路就依賴著美食和酒吧，開始野蠻生長。

▲ 永康路（襄陽南路以西段）

當我們在吃武/永康路時，我們在吃什麼？

▲武康路/永康路餐飲分布不完全統計

（數據來源：大眾點評網）

1｜咖啡

永康路

在短短一百米內，就有三家質量均屬上乘的咖啡館：

Café del Volcán是最早來到永康路的精品咖啡館，已走過快四個年頭。這家店最大的特色是擁有自己的咖啡豆莊園，莊園名同店名，在上海本地有自己的烘焙廠，從種植、採收、烘焙到最後出品都一條龍完成。

▲ Café del Volcán

推薦這裡的Flat White，無論是選擇傳統意式拼配，還是小清新一些的中美洲咖啡豆拼配，和牛奶搭配的感覺，每一口都難以忘懷！重點是，每杯咖啡都會配一小塊「 Strictly cookies 」手工軟曲奇！

Beautiful Concept和Griffin分處街道兩頭，Beautiful Concept和Café del Volcán很像，也在永康路上，同樣面積迷你。但一如店名「美麗概念」所言，每處都花足了心思。

▲Beautiful Concept

咖啡很特別，可以喝到來自德國「Five Elephant」新鮮直送的咖啡豆。此外，也有老闆去各地旅遊人肉回來的特色咖啡豆。

▲Beautiful Concept

而Griffin則專註提供意式咖啡。

▲GRIFFIN COFFEE

武康路

或許正因為法租界的精品咖啡扎堆，星巴克在此也顯得尤為慎重——這裡有了一家星巴克甄選（Starbucks Reserve），和普通星巴克比，除了Logo多了一顆星，還能喝到手沖咖啡。不過話說回來，40塊的手沖真還不如17塊的本周好喝呢。

▲ 星巴克甄選（武康路店）

grains的環境算這兩條路中最好的，點一杯咖啡坐在窗邊，欣賞沿街景色，愜意是必須的。不過看完菜單喝一杯，這難道不就是店鋪升級版的星巴克……嗎？

▲ Grains

如果這局有比分的話，肯定永康路完勝吧。

2 ｜酒

永康路

一旦入夜，永康路的空氣中就開始瀰漫著某些東南亞國家酒吧街的氣息，不信？來看看永康路和暹粒老市場的對比：

▲永康路，上海

▲ 老市場，暹粒

永康路上的酒吧集中在襄陽南路以東，白天有的販售小食飲料，有的乾脆歇業，晚間齊刷刷把桌椅搬到街邊。當然，也少不了水煙和「動次打次」的酒吧標準配樂。

遊人眼中，這裡樸素的本地生活與異國情調相結合，自是永康路最有魅力的地方，但永康路上的居民卻是不堪其擾，最出名的段子莫過於二樓臨街潑了一盆洗腳水以泄憤。

不過，也有這樣稍顯緩和的畫面：

▲可以，這很永康路

暫且把永康路上的恩怨擱置，看看哪些酒吧值得一試吧。總體來講，永康路多產啤酒，但質量不算上佳；優點是價格實惠，人多氣氛好。所以，如果單純只為一種熱鬧的氛圍，永康路應是性價比不錯的選擇。

Le Cafe des Stagiaries是永康路資歷最老的酒吧之一，地處最核心的地段，永遠人聲鼎沸；想喝精釀啤酒，Tap House或許可以看看，小眾生啤是特色，但最好別抱太大期望，小食的價格和味道均和美好不搭界兒，酒似乎也會一不小心喝到疑似兌水或者過期的。

▲Le Cafe des Stagiaries

▲Tap House

▲Tap House 精釀啤酒組合+漢堡

武康路

永康路的啤酒一統天下，而武康路上的酒則是各種類型遍地開花。

除開幾家Wine Bar和Lounge Bar，比較具有特色的還有葡萄酒商店葡道，永康路上倒也有葡萄酒鋪萄醉，兩者一唱一和頗可玩味，但無論從選品質量、品類數量還是服務人員的專業水準，萄醉離葡道還有些距離。隔壁拐角湖南路上還有兩家威士忌bar：開了多年蜚聲上海的麥坊，以及專註單一麥芽及單一酒桶的新店樽鏡。

▲U Gastronomy & Lounge

▲葡道

▲萄醉

▲ 樽境

對酒品質要求比較高的話，還是來武康路更保險。

3 ｜麵包甜點

把麵包甜點單獨盤點出來，是因為它們受歡迎程度非同一般，在企鵝之前的麵包房測評中，以下兩家也都是佼佼者。

永康路

Pain Chaud已經快有六年歷史，優點是原料佳、味道好，算屬於資格比較老的獨立麵包房了。

從前它叫La Boulangerie，店鋪面積比現在小不少。即便資歷比Farine老，但似乎還是忍不住向它偷師：更名後，麵包店的室內設計幾乎就是Farine的山寨版，除了照搬白瓷磚、木架、透明玻璃櫃和地上一排的麵粉，連Farine賣什麼麵包和甜品，Pain Chaud都要模仿一番……

▲ Pain Chaud

▲Pain Chaud

武康路

Thanks to Frank，網紅店麵包房Farine和冰淇淋WIYF簡直就是武康路上的流量擔當！Farine門口常年排隊自不必多說；不過，經歷了之前的冰淇淋測評，企鵝就此不迷信網紅店，可這似乎無法消減大家排隊的熱情。每次路過這兩家店的隊伍，都止不住嘖嘖有感：武康路真快淪陷名副其實的遊客區了。

▲farine

▲WIYF

4 ｜餐廳

永康路

這裡的餐廳指除去咖啡館、酒吧和麵包甜點外的所有餐飲點，包括麵館、外賣和小吃，和前文提到部分白天營業的酒吧有重合。

仍是以襄陽南路為分水嶺，永康路的東西兩側幾乎又被割裂開來：前文提到的咖啡館、酒吧和麵包店幾乎都扎堆在西側，店鋪林立熱鬧非凡，而東側則安靜許多，甚至還能覓得不少本地餐館的蹤跡：

每天清晨，四大金剛鋪子出街，大餅油條豆漿粢飯糕相繼悠閑出爐，和對面拿著法棍咖啡匆匆過路的行人形成鮮明對比；中午，拐角處襄陽南路的老地方面館通常人滿為患，裡面既有作食堂依賴的附近居民，也有慕名前來的時髦客，一碗蔥油拌面、一份炸豬排，飽腹又美味；傍晚，滬上小有名氣的粵菜館熠盛開始熱鬧起來，店鋪橫跨街道兩側，服務員端著保溫盤，熟稔地穿梭在車流之間……

▲老地方面館

當然，永康路也遠不止於此，儘管酒吧稱霸街頭，世界各地美味仍能在此找到立足之地，腐國美食代言人炸魚薯條The Sailors、葡萄牙小館Porco、墨西哥菜el luchador、荷蘭菜angry fish、南洋風格的hello 董小姐，以及兩家日式壽司店和手卷外帶店nosh。

你要問企鵝君好吃伐，我就只能說，和這裡的啤酒差不多吧，吃的是氛圍……（攤手）

友情提示：雖說這篇並不是美食測評文，那家台北牛肉麵店，慎去。

▲台北永康精緻美食

▲hello董小姐

▲nosh

▲nosh，這家牛油果卷和地中海卷都可以放心安利：）

▲水手炸魚薯條

▲鱈魚炸薯條

武康路

若不耐著性子從街頭掃到尾，大概會以為武康路只有西餐。

怎麼可能嘛！

做本幫菜的東欣酒家也許是武康路上資格最老的餐館，在武康庭之前就開了十來多年。可惜這次組稿時正逢裝修，我們也無法一探究竟，但是據企鵝的好朋友透露，這家是他的食堂！東欣酒家對面是家很小的阿啦餛飩，名字上海腔十足，老闆娘一家卻是四川人，冷餛飩做得很是清爽乾淨，有菜肉、蝦仁和菌菇三種口味，路過一試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