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說:你們不是君子,我也不是君子,那誰家的那誰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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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論語》中,「君子」是一個很高的標準。孔子曾說「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述而篇》第 26 條)。在孔子心目中,所謂「君子」,只比「聖人」低了一個等級。
雖然《論語》中有幾十條甚至上百條都是孔子在議論君子如何如何,小人如何如何。可是涉及到具體的人時,孔子的評論標準是很苛刻的。論語中記載了很多孔子對於他人的評論,但是,孔子幾乎沒有稱呼誰為君子。
我們先來看孔子如何評論他弟子的傑出代表——三千弟子、七十二賢中優中選優的「孔門十哲」:顏淵、閔子蹇、冉伯牛、仲弓、宰我、子貢、冉有、季路、子游、子夏。(《先進篇》第 3 條)
顏淵,也就是我們熟知的顏回,七十二賢之首,孔子最寵愛的弟子,沒有之一。在論語中,孔子對他的誇獎最多,他安貧樂道、意志堅定、好學而且悟性高,甚至孔子曾經明確表示連自己都不如顏回。但是非常讓我們意外的是,論語中顏回的名字出現過 32 次,沒有一次稱呼他為君子。
閔子蹇,當世的大孝子,「蘆衣順母」的故事被載入二十四孝。「不仕大夫,不貪污君之祿」的守身自愛精神更為孔子稱道。但是,孔子沒有稱呼他為君子。
冉伯牛,為人質樸,德行過人,接替孔子擔任魯國中都宰,以德惠民,以仁施政,政績顯著,深得民心。不幸早亡,讓孔子幾乎痛斷心腸(《雍也篇》第 10 條)。但是,孔子沒有稱呼他為君子。
仲弓,也就是冉雍。有德有才,孔子曾說冉雍有國君之才(《雍也篇》第 1 條),這是孔子對別的弟子都沒有的至高評價。但是,孔子沒有稱呼他為君子。
宰我,孔子對他的評價並不高,我們常說的「朽木不可雕也」,就是孔子批評宰我時說的話(《公冶長篇》第 10 條)。孔子認為他言行不一,自然也不會稱呼他為君子。
子貢,懂政事,善經商,能言善辯,明理好學。追隨孔子一生,在孔子去世後,弟子們守墓三年,唯有子貢守墓六年,可見與孔子感情之深。有情、有義。有德、有才,還有錢。孔子對子貢有一段很經典的評價(《公冶長篇》第 4 條):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璉瑚也。」
璉、瑚都是祭祀用的重要器具,是非常尊貴的。孔子的意思,是子貢可以做廟堂之上的高貴人物,國家的優秀人才。可惜,達不到君子的標準,因為孔子說過「君子不器」(《為政篇》第 12 條)。
冉有,孔子稱讚他多才多藝,可以掌管「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從政必是一把好手,(《公冶長篇》第 8 條、《雍也篇》第 8 條)。但是,孔子沒有稱呼他為君子。季路,也就是我們熟知的子路。他在論語里地位很特殊,他是最早一批追隨孔子的弟子,在弟子中對孔子最忠心,卻又不是一味順從和取悅孔子,當覺得孔子某些行為做錯時,他會極其直接地表現出來,逼得孔子反倒對他賭咒發誓表忠心(《雍也篇》第 28 條)。他和孔子已經超越了一般的師徒關係,更近乎與朋友。孔子對子路的議論往往都很直接,既不避諱他的短處,也不吝惜誇獎他的優點。在《論語》中,我們可以看到子路的莽撞、輕率,有時還顯得頭腦簡單。但也能看到他的直率、自信、武勇、忠誠、剛強、軍事才能和政治才能。不過,孔子沒有稱呼他為君子。子游,孔子弟子中以文學著稱,更為孔子思想的傳播出力不小,孔子曾誇獎他「吾門有偃,吾道其南。」也就是說有了子游,孔子的學說才得以在南方傳播。但是,孔子沒有稱呼他為君子。子夏,也是孔門文學科的高徒,對於孔子的學術繼承頗多,相傳《論語》就是子夏主持編撰的——要是孔子曾稱讚他為君子的話,他肯定會樂樂呵呵記下來的,可惜,沒有。倒是有這樣一句:子謂子夏曰:「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雍也篇》第 13 條)。與其說是勉勵,更像是告誡。即使孔子本人,也並非完美無瑕。孔子曾說「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反過來說,孔子在總結自己的一生時,是覺得自己「逾過矩」,犯過「大過」的。
我之所以喜愛《論語》,不僅因為裡邊飽含做人做事的道理,更因為裡邊是一群鮮活的人。從孔子到他的弟子,都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有著出眾的優點,同時又都不想神一樣完美,各有各的缺點。但這並不影響他們成為大儒,成為先賢,成為被萬世景仰楷模。
「君子」幾乎就是一個象徵,是在茫茫學海中永不可企及的那條地平線,但也正式因為這樣,才能催促著我們不斷地完善自己。你永遠達不到那麼高的標準,但是在向著它努力的過程中,你就成長了許多。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矣。
勉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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