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氣歇·第四十六節
(四十六)
許都貪狼雙戰左大人,奈何的三個頂尖殺手遊走伺機。
明雪的視線掃過戰場,看著燕趙。
燕趙抱劍不語,亦凝視著明雪。
穿過人群,穿過殺戮,穿過刀光劍影。
四隻各自堅定如鐵的眸子相對而望。
兩顆孤獨的心,卻始終不會靠近。
他當然知道明雪未道明的意思。
但他首先是一個劍客。真正的劍客殺人,只肯求於劍。
求於自己的劍。
他不肯動。
自學劍以來,他一直不避讓、不後退。
劍出無回,出劍不悔。
一直踐行著自己的劍道。
路很孤獨。
尤其他還承載著師傅的人生。
沒人知道,他的目標是一百年前無敵於世的李謫仙。
沒人知道,他為什麼不肯稍停片刻。
沒人知道,他的路有多遠。
明雪知道,即使再沒有把握,燕趙也寧願與左大人公平斗劍而死,絕不肯與人圍攻。
明雪也知道,如果她開口要燕趙兌現當年的承諾,燕趙就一定會出劍。
他沒有變,還會露出那個堅毅坦然的眼神,還是那個倔強仗劍的乞丐英雄。
可是她變了啊,再也回不到那個給他遞餅的名門千金。
明雪飛身而起,掠過長空,相思淚出鞘,乍起寒光,直刺左大人而去。
她沒有開口。
她可以用盡一切的手段,只為復仇。但對於燕趙,她甚至沒有開口。
沒有那個承諾,兩個人最後一點糾連也就沒有了吧?
一個人腐朽在深淵裡,越淪越深。
一個人執著在劍道上,漸行漸遠。
看著明雪飛身縱劍,優美得好似天鵝伸頸,燕趙眼神不變,忽然轉向一側:「你要去哪裡,莫老?」
伺機要走的莫天機頓立當場,面色不改的側頭致意:「小友不去幫南宮盟主報仇,卻要在這裡與我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子糾纏么?」
「手無縛雞之力,心卻有山川之險,你可比在場所有的高手都要危險。」燕趙緩緩拔劍,「阿和的債,我會親自去討。那趁著大家都忙,我們是不是也應該算算我們的賬?」
莫天機負手而立,「我不記得我們有什麼賬要算。」
「我以為智慧如你,是不屑裝傻的。」燕趙手執豪氣歇,向著莫天機走去:「阿和的情報來自於你,但天機閣對左大人的實力預估,偏差卻是大得可笑。還有貳號的命,記在你頭上,沒有問題吧?」
「跟左大人交過手的人,可沒有幾個活下來的。判斷有了偏差,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莫天機面色如常:「之前遇到你的時候,我本可以叫手下的人殺了你,但是我沒有。我跟你來這裡,是因為你師父曾為我流血流汗,你也繼承了他的身份。咱們算是有交情,我不想與你衝突,並不代表我怕你。」
不語劍仆拄劍在前,身體緊繃,蓄勢以待。
「我師傅說。」燕趙腳步開始加快:「這個江湖裡,他了無牽掛。誰讓我不舒坦,我盡可以拔劍殺之!」
燕趙飛身縱劍,豪氣歇如長虹貫日。
「殺誰都不是我的錯,只有殺不了才是我的錯!」
貪狼刀已經是當世第一流的刀,修羅劍更是江湖頂尖的劍,還有三個來自奈何的可怕殺手在側。
現在又加上一柄相思淚。
武功蓋世的明月樓主,一生未改的佩劍,相思淚。
如此可怕的陣容,整個江湖也沒有人能坦然面對,更別說是笑得出來。
但左大人仍是笑了。
他一劍格住許都遞來的修羅,兩劍交擊,火光四濺中飛身而起,恰恰避開貪狼的刀,翻身落地,劍身後撩,逼退奈何的三個殺手。
電光火石之中,他的聲音仍然穩定從容:「明月已經很多年不出劍,想不到再見相思淚竟是在你出手的時候。」
他身形再轉,再出劍時已經剛好抵住明雪迫來的劍尖。
明月劍抵相思淚,這何嘗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
「但你怎麼有資格用她的劍!」
左大人收劍回身,折身一劍逼得許都回劍防禦,人在空中翻折,一劍橫掃,盪開奈何三個殺手從三個不同角度襲來的劍。
雪白武靴點在貪狼刀上,強橫至極的力道將貪狼連刀帶人踢退三步,他再借勢反衝,當空一劍直接劈落!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明月在哪裡!」
話語與劍鋒齊至。
殺機並聲音同起。
明雪很了解左大人,他說是最後一次,那就一定是最後一次。如果還沒有答案,他會自己在屍體上找。
任何一個人,研究了另一個人十年,也會很了解那個人。
正因為很了解,所以明雪反而心生愉悅。
她知道,左大人急了,亂了,心不穩了。
「素明月當然就在總部。」她聲音柔了下來,她的劍卻要凌厲得多。
她沒有退,因為沒有許都貪狼的牽制她反而會死得更快。
所以她反而前進,相思淚直抵左大人心臟而去!
她有自信,當左大人的劍斬開她的頭顱,她的劍也一定刺入了左大人的心臟。
劍鋒邊弄險,死神旁輕舞!
許都目呲欲裂,反身再上,修羅劍如燃起煉獄之火。
左大人抽身而退,不肯與明雪換命,身如飛雪飄搖,險之又險的避過許都,反手一爪,在貪狼的右臂上划出幾道爪痕,卻又在貪狼刀鋒迫來時拖劍直衝,沖向奈何的三個殺手!
無論貪狼、許都還是明雪,都不是可以輕易解決的對手,左大人當機立斷之下,竟是決定先清除奈何的殺手。
「惹厭的蒼蠅!」
他的聲音雖然溫潤,卻總是透著股不屑、不耐煩。
橫劍一割!
劍如明月之光,無聲傾瀉人間。
美麗間是森然的殺機!
兩名殺手劍斷人亡,剩下一名及時變招,卻也被生生切飛了一隻左手!
但奈何的殺手也絕非是浪得虛名,左手被斷的瞬間,他的劍也遞向了左大人的腹部,斷手之痛竟似對他毫無影響,他的劍沒有一絲顫抖。
這一劍已是避無可避,但左大人仍於這不可能的時機中,生生後挪了一寸!
他只能挪一寸,因為兩寸的距離處貪狼刀已經兇狠劈下!
貪狼算準了他會退,也算準了方位,卻沒算到左大人對身法的控制已經妙到毫巔。
進一寸會傷,退一寸會死,他卻偏偏能找到那唯一的一寸生路。
不,這一寸天地亦並非生路。
因為許都的修羅已破風而來,兇狠絕倫。
相思淚更如驟雨傾盆,灑落一串寒芒,似要洗凈塵埃。
沒有生機,那便創造生機。
左大人又復前縱,似要用腹部接了殺手這一劍!
臨劍一瞬,左大人身形驟轉,隨劍旋身,身如旋風。
風拂過,殺手轟然倒地,一線殷紅在咽喉隱現。
左大人卓然而立,聲音帶笑,眼中卻殊無笑意:「只剩你們三個了。」
風拂過,白衫飄飛,上面一道口子如此明顯,隱現腹部白皙的皮肉。
只是白衫上破開一道口子,連一層油皮都沒有劃破,但貪狼的心卻定了一定。
這說明他並不是無可戰勝!
能劃破他的衣服,就能劃破他的皮肉,就能割掉他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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