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籠覺、白色大象（三）

貓頭鷹女王渾身都是傷疤，她的羽翼展開時有幾米長，眼睛射出的光能在黑夜裡穿過森林，據說當年她孤身一隻貓頭鷹從飛出森林飛到大草原上抓回了一隻犀牛，犀牛落地身上的硬皮都被女王的利爪刺透了。

因為夜晚明亮的眼睛，貓頭鷹的群落在森林裡有個響亮的名字，大燈。森林裡的小動物見到貓頭鷹女王都會尊稱一聲大燈女王。

沒多久小白象就被帶到了大燈女王身邊，大燈女王縮起翅膀，站在高高的樹洞里，小白象被拖到樹下，擺弄著那幾條粗粗的鎖鏈，他剛站穩腳步，頭頂的貓頭鷹就把鐵鏈全部扔了下來，鐵鏈墜到地上揚起塵土，小白象想拖著鎖鏈逃跑，可鎖鏈太沉了。

貓頭鷹一一落在大燈女王身側的枝頭，忽扇翅膀的聲音停下之後，森林裡靜的可怕。

忽然間一聲刺耳的尖嘯撕裂了短暫的安靜，這聲音高亢冗長，尾音拖著還沒結束，其他所有的貓頭鷹也跟著叫了起來，密集的尖嘯毫無章法地重合在一起，震的小白象心裡慌慌的。

這儀式般的尖嘯持續了好久，結束時一個尖銳但威嚴的聲音跟小白象說話：「我不問你的名字，因為我們大燈抓人從來不管他是誰。」隨著這聲音，大燈女王一爪一爪地從樹洞里走了出來，她把雙翅展開，遮天蔽日。

「灰熊在找一隻白象，我們正好找到了你，珍貴的白象。」大燈女王尖著嗓子繼續說。

小白象根本沒見過灰熊，他動了動自己的腳，鐵鏈拖著，特別沉，他有點害怕了。小白象聽媽媽說過，大燈女王是森林裡最兇惡的動物販子，如果遇見了，一定要跑的遠遠的。

可小白象不知道的是，他出生時灰熊就想過要抓住他，那時灰熊找的是草原上的獨眼豺狼，不過獨眼豺狼不敢闖進大象群，便一直也沒有動手。

小白象委屈地快哭出來，他說我根本不認識你么，我是出來找白象群和我爸爸的。你們放了我。

小白象說完，所有的貓頭鷹都哈哈地笑了起來，哪裡有什麼白象群，貓頭鷹們七嘴八舌地嘲笑小白象。

大燈女王沒笑，也沒說話，她想起了自己年輕時遇到過的一隻成年白象，可大燈女王收錢辦事，從來不問原因。

「去告訴灰熊，白象在我手裡。」大燈女王安排一個幼年的小貓頭鷹去傳話，「告訴灰熊，談好的價錢，一分也不能少。」

那隻幼年貓頭鷹撲棱著翅膀飛走了，他把大燈女王的手信綁在腳上，雀躍地朝灰熊群居的山腳飛去。

這隻小貓頭鷹叫小鑽風，平時只能在組織中做些傳話打雜的活，這次是筆大買賣，這是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被委以重任。

他的父親叫總鑽風，在一次幫大燈女王給金錢豹送信的路上失蹤了，再也沒回來。

小鑽風以父親為榮，他雀躍飛走，太興奮了，以至於沒發現遠方的樹林中塵煙滾滾。

大燈女王下令把小白象先鎖住，其他貓頭鷹快回樹洞里等天黑，如果不是小白象太重了，貓頭鷹們白天絕不會從樹洞里鑽出來，他們得罪的動物太多了。

可就在貓頭鷹嘰嘰喳喳還未散去的時候，遠處樹林中忽然戰鼓震天，乒乒乓乓地聲響伴隨著濃煙滾滾。

大燈女王暗叫不好，他的族人還沒飛起來，森林中就鑽出了烏央烏央的麻雀大軍。

這一大群麻雀黑壓壓地從樹林中鑽出來，一蹦一蹦地襲來像翻湧的海浪，每看到一隻貓頭鷹，他們就像黑雲一般跳起圍住一頓猛啄。

麻雀士兵的後方，幾個方陣的小麻雀狂擂戰鼓，鼓舞士氣。

當年有客人想吃烤乳鴿，可森林裡根本沒有鴿子，於是大燈女王抓了幾隻麻雀矇混過關，可她忘了，麻雀有仇必報。

狡猾的貓頭鷹只在夜間行動，可抓小白象動用了太多人力，麻雀們為了防止自己的突襲被發現，放棄飛行一蹦一蹦殺到了貓頭鷹的基地。

只見森林中血肉橫飛，每隻貓頭鷹至少要面對上百隻麻雀，麻雀鋒利的喙狠啄貓頭鷹，羽毛漫天飄。貓頭鷹們身軀比麻雀大多了，一翅膀就能扇出一片，可麻雀大軍立了為同伴報仇的死志，使出了敢死隊般的衝鋒戰術，轉眼間地上滿是死傷的貓頭鷹和大片大片的麻雀屍體。

小白象哪見過這陣仗，他把自己縮在樹下，儘力保護身體。突然聽見身邊響起嗡嗡的聲音。

小變色龍原來一直趴在鐵鏈上，只不過改變了身體的顏色，他拿出從貓頭鷹身上偷來的鑰匙，解開了小白象的腳鐐，然後他趴在小白象背上，用尾巴在小白象屁股上重重一拍。

逃跑的時候小白象回頭望了一眼，大燈女王獨力面對幾大團麻雀士兵，也已力漸不支。只聽貓頭鷹小弟們大喊，大王大鵬展翅！大王犀牛爪！

而這時，小鑽風正開開心心地飛往灰熊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