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

偶爾犯賤是為了祛除身體中的心魔

n---------無名氏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亭亭玉立,旁若無人,沉靜嫻熟。完全不似我們認識的那個人。就如墨藍色的夜空中,那一顆最閃亮的星,縱和光同塵,也難掩其輝。

騰總又灌了一口紹興黃酒,笑道:「小倩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個,毫無例外。」

我也喝了口,說道:「這他媽的什麼酒,淡的像徐屌絲的性格,等下回酒店,要得再找瓶高度酒來甩甩。」

騰總猥褻的笑:「喲,喲,才離開人家幾天,就開始想了嘛。莫記掛啦,人家可是有老婆的人。」

我接道:「得啦得啦,表醋意大發啦,西湖三千弱水,都沖不淡你這一股股嗆鼻而來的醋意啊。我兄弟幾個,誰不知道你和他的姦情。」

他說道:「徐屌絲才喜歡你這種小黑臉,不喜歡我們這種陝北大漢。」

我說道:「少來啦,你個摳腳大漢。」

正是十一月的西湖,遊人如織,霧霾如夢。

雷峰塔上人來人往,西冷橋畔,蘇小小的墓前,有人調笑,有人醉。

寒風吹過,只穿著單衣的我們兩人不禁哆哆嗦嗦。

騰總籠著手,沉聲說道:「差不多了吧,心愿已了,腰酸背痛的,找個地方按摩去。」

我望著小倩,朗聲說道:「興之所至,興盡而歸。我輩行事,自不必多言。」

騰總不耐煩的催促著:「得啦得啦,表扯文啦,冷米日眼呢(方言:非常冷),走啦。」

樓外樓的光彷彿有靈性,溫順的依附在她身旁,如慘淡的天際間掛著一輪滿月,艷光四射,不可方物。有一瞬間,仿若整個世界都熄滅了,只余她一人在舞台上淺吟低唱。

我心中一動,察覺到有些異樣,便又說道:「那日道長曾和我說過一番話,今日方知他老人家的用心良苦。」

騰總接道:「啊,什麼道長?」

我笑道:「是了,那晚你在麗江引開那群人,便沒有見到他。」

騰總接道:「哦?」

我說道:「說來話長,當日情勢緊急,道長沒有多講,他只是說,做人做事,要專註,不要執著。」

騰總笑道:「弄得多神秘,這不是廢話嘛。」

我也笑道:「那何為專註?何為執著?」

他吸了一口煙,說道:「你說。」

我說道:「你總說我小氣,其實不是小氣,是執著而已。」我搖搖酒瓶,把剩餘那些淡的如水的酒都吞入肚中,接著說道:「以下棋為例,爭一子生死,而不顧全局勝負,那就是執著。而專註於棋局,那麼志在贏棋,自然不會在意一子勝負。著眼於全局,那就是專註。」

他道:「嗯,繼續。」

我又說道:「以減肥為例,某一天或幾天由於工作、應酬,沒有運動,或暴飲暴食,自暴自棄,或變本加厲的鍛煉,縱因情緒熾烈,放棄減肥,那就是執著。而專註於身體,志在一個健康的身軀,自然不會在意短暫的懈怠,自強不息。那就是專註。」

他微笑著:「那你領悟到什麼了?」

我凝望著不遠處的小倩:「不放手某個不可得之人,必是執著了。專註於生活,才是正道。」此時,心裡突兀的映起哲人的那句名言: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他沒有搭腔,沉默了半響之後悠悠說道:「首先吧,我以為,知而行之,不如行而知之。若不行動,沒有結果,便沒有說服力。」他轉過頭望著我,面帶誠懇繼續說道:「其次,人生大風大浪,多的去的坎,哥是經歷的多了,你這種形勢,不客氣的說,不值一提。」他總結道:「等時日一長,你再回頭看,不過花樹枯榮罷了。」

我笑笑,不再言語。因為我深知,類似的情景,每個人的感受都是不一樣的。或者說,某些坎,某些人,生不如死;某些人,只是小病小鬧而已。人之珍貴,就在於,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

有時候,你墜入深淵,所悟到的救命真言,對於別人,只是個笑話。

所以很多人,很多事,不必多言。

不過對於親人和朋友,你總要多說幾句話才好的,因為,人生,太寂寞了。

於是我又說道:「不管怎樣吧,道長最後說的那幾句話,與你共勉。畢竟你也是善於自省之人。」

他又笑道:「你意思我們這群朋友中誰是不善於自省的?」

我也笑道:「少來啦,你說個人名。」

他大笑:「少來啦,我一說人名,你就會去說給她聽的。」

他說道:「別歪樓了,快說。」

我笑著說:「專註來源於志純。執著來源於自大。自大來源於心粗。心粗來源於貪婪。

「這也是南派鍾呂祖師百字碑的前兩句哦,養氣忘言守,降心為不為。

「什麼南派?」

「道教門派之一啊。」

「哦,鍾呂祖師是?」

「鍾漢離和呂洞賓啊。」

「八仙?」

「嗯。」

「那百字碑是什麼?」

「哦,兩位祖師爺留下給後人修道成仙看的真言啊,你從來不看書啊。」

「不會看這些啦,你說成仙是嗖的一下衝上天還是肩膀兩邊生出翅膀撲騰撲騰地飛上去啊?」

「沒文化真可怕。」

他哈哈哈地笑起來,趁這空當,我便又去看小倩,才發覺她已看到了我們,我面帶微笑,回看著她。

她笑笑,笑容中有捉摸不到的古怪,然後歪歪頭,黑暗中,她漏了些光線照向身旁,我順著她讓開的方向望去,那一刻,就如被電觸到般,愣在了當場。

深夜,兩杯茶,兩杯酒,兩個人。

騰總舉起酒杯,說道:「來吧,走一個。」

我舉杯,致意,一飲而盡。六瓶的竹葉青已喝了大半。

騰總自制力強,極少飲酒,但每次他來找我喝酒,必是大醉。

他是我發小,生在陝北延安,自小便隨父母來我們這邊。我們自小學相識,至今已近三十年的友誼。他家都是做生意做,經營範圍從煤礦、房地產、電器銷售均有涉及。他事情多,時間緊,三十歲過後我們很少見面了,不過每隔一段時間,他會拎著酒過來痛飲一番。我戲稱他把這裡當做樹洞,一有垃圾就過來扔。每次他離開,樹洞還嗡嗡作響,迴音不絕。

窗外有蟋蟀在低鳴,越發襯托出夜的靜。須臾間,我們都不說話了。一陣陣涼風從外席捲,吹得我們發燙的身軀舒坦萬分。

他整個人都躺在沙發上,一手支頤,斜睨的說:「到我們這個年紀,不單單要懂女人的心,還需要懂得好多細節的事情。」

我接道:「哦,例如呢?」

他略微眯著眼睛,接著說道:「比如說,前兩天我小侄子的女朋友來月事,正好我和他在一起,就陪他出去買東西。」

我說道:「買那個?」

他說道:「嗯,等他買回來,我看看東西,問他什麼時候來的,他說今天剛來。我說你神經啊,剛來要買加長加厚加寬頻護翼還會飛哩。」說完他就嘿嘿嘿的淫笑起來,雙手交叉做出飛翔的手勢。

我說道:「哥,你贏啦。」

他又說道:「到我們這個年紀,朋友越來越少,對於誠信,還是要講滴。」

我說道:「得啦得啦,哥,你欠小老闆多少錢,講誠信么先跟人家的錢還了。」

他訕笑著:「今年經濟不景氣,大環境如此,大家都不容易嘛。」

我說道:「你少來啦,豪車開的,美女領的,說錢么就沒有。」我深深吸了口煙,繼續說道:「你不要這種,每次一喝酒就談人生就談理想就談心得,弄得像聖賢樣呢,清醒百醒呢時候么(方言:非常清醒),談項目,談單子,談那個美女的胸有多大。」

他說道:「少來啦,喜歡胸大么是你吶。」他又繼續說道:「說正經的,明天是小倩的婚禮,你記得當年我們答應小倩她婚禮一定要去的。」

我說道:「小倩?《倩女幽魂》的那個小倩,前兩年聽說在加拿大出家了嘛,結什麼婚?」

他說道:「好好說,表神經。」

隔壁樓上,有小孩在啼哭,不遠的街道上,有人在飈車,發動機的轟鳴震耳欲聾,掩飾不住的野性躍然於目。餘音未絕,晚班飛省城的班機悠悠掠過,在夜空中淺淺斜斜地畫了個「一」字。湛藍的夜,靛青的月,緋紫的風,我騎著輛鑲有魔幻色彩的破自行車,在后座上,她輕攬著我,輕聲唱某人的某首歌。

我問道:「你怎麼知道她要結婚?」

他說道:「她發朋友圈啊,你沒看見?」

我說道:「我沒加她微信,你個禽獸。」

我嘆了口氣,又繼續說道:「什麼時候?」

他說道:「明天。」

我說道:「明天?就是再過兩個小時之後的下一天?」

他說道:「廢話。」

我說道:「那肯定來不及了,現在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我腳傷未愈,不利遠行,更何況明天我還上班。」

他說道:「上班可以請假嘛,我們快去快回,三天就能搞定。」他弓起身,喝了口酒,繼續說道:「出門都是車接車送,不用大哥你走路。」他淡淡笑著,說道:「時間不是問題,只要想去,總還來得及。」

我說道:「你腦子有問題,神經病。」

他又說道:「你莫忘記,那年在麗江,我們可是共患難過,閑話時,我們滿口答應人家要去的。」

風吹得她的秀髮微微飄拂,她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

我嘆氣,說:「隨便說的你也當真。」

他說道:「君無戲言。」

我說道:「最後一班往省城的飛機剛剛飛走,你不早說,來不及了。」

他淡淡說道:「我找了人開車送我們去省城。睡一覺起來,到機場就上機,時間剛剛好。」說完,他看了看錶,又說道:「差不多了,他應該已經在外面候著了。」

我狐疑的說道:「你來的時候就設計好了?」

他說道:「要麼不做,要麼做絕。走啦,斷筋高。」

我說道:「太陰險了你,酒精肝騰。」

他說道:「明天早上七點飛杭州的機票我都訂好了。公舉。」

我說道:「算你狠,王子。」

有一年,有一日,我和北哥興緻來了,開車四處遊玩。

我們先去臨滄某個地方拜訪故人,北哥開著車在曲折的山路上七拐八拐,路邊,是深且綠的山溝,山溝兩旁開滿了白花洋紫荊,也就是當地人用來炒菜的白花,花朵朦朧的香氣若隱若現。遠處,陽光在雲層中遮遮掩掩,路的另一旁,有大姐在采春茶,不慌不忙,氣定神閑。北哥車開得快,萬般景色,只不過浮雲掠木,轉瞬,就過去了。

我驟然回想起在這裡生活時,每天晚上必要跑步,出去的時候是五公里的上坡,九拐十八彎,氣喘兮兮,速度慢得像倔強的笨小孩,每次路過稍微平緩的採石場,便是跑步人休息的避風港,稍微修整,繼續前行,跑過最陡峭、最艱難的一段,就能到阿飛的家。我總會去討口水喝,抽支煙,說兩句閑話。便往回跑。有時,時間沒有計算好或者有事耽誤了,回來的時候天就會暗下來,路就慢慢看不清楚了,偶爾林間有異響,便嚇得跑步人一驚一乍。這時阿飛會騎著摩托到我身後勸載我一程,我總揮揮手讓他先去。天色越來越黑了,我只能看清腳下的路,山變為了黑色,路也被染黑,我想到了小時候做的夢,亡命的跑步人,回頭看不見追者,前面見不到終點。就在疑惑是不是遇到鬼打牆,前面的小拐彎一過,就瞅見獨立在高處的小房,小房中有燈亮,我就放心了。因為,房裡有酒和朋友。

我一時頗有感慨,便說:「哎,古人云,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能來這個地方,認識些人,也是緣分。」

北哥說:「哦?」

「我想起阿飛和阿俸早上酒醒總是賭咒叫罵,說今天晚上誰再讓他喝酒就讓他死,到晚上跑步回來,阿俸就屁顛屁顛的過來,膩聲膩氣的說,老高,別的整常,(方言:無聊)來吃點來吃點。」

「哥,吃酒你放心吃,車我來開。」

說話間,便到了學校。

故人重逢,更是分外欣喜。

兩個時辰後,大醉,一夜無話。

……

…..

….

第二天響午(方言:中午),揮別故人,繼續前行。

每當遇到收費站或加油站的妹子,兩人總要和人家調笑一番,我們戲稱,這是除了自帶的GPS導航大姐,唯一搭訕妹子的方式。

坐車乏了,我便閉上雙眼養神。

這時,車上音響放的一首歌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便問:「這首歌叫什麼?」

北哥說:「鬧夠了沒有。」

我猛地睜開雙眼,身體前傾、情感強烈的說:「不有,不有鬧夠,你這個是那樣態度?我最討厭別人用這種挑釁的語氣跟我講話啦。」

北哥無奈的說:「哥,這首歌歌名就叫《鬧夠了沒有》。」

我大笑:「哦,哈哈。」

聽了一會兒,我又說道:「什麼爛歌,只能做朋友還要問人家鬧夠了沒有,神經病,真是夠夠的符合你萬年千斤頂的屌絲氣質。」

北哥說:「什麼千斤頂?」

我笑道:「就是備胎都不算啊,只是人家換胎空隙用來頂住車身的物件啊。」我又說道:「你想像下,人家妹子要換胎了,就和你撒嬌,老北,過來頂一頂嘛。」

北哥說:「下流,你個屌絲。」

「換歌啦。」

「要聽什麼?」

「徐小薇的《夜空中最亮的星》,無限循環。」

「你妹。」

徐小薇的聲音有看盡繁華獨凋零的從容,她陪著我們去大理看雲,去彌勒泡溫泉,最後,我們決定,讓她陪我們去麗江買醉。

………

……

….

麗江古城,流水在小橋下潺潺流淌,從不停歇。橋上人來人往,我坐在小橋橋身的扶手上,看不遠處,一棵花樹雍容華貴的綻放,花瓣朵朵。風吹過,便飄在空中,落在水上,有別緻的風情。

白天逛街累了,晚上我們就在某個古鎮的酒吧里喝酒。酒吧是北哥一個朋友禮哥開的,是我們那邊的人,性情極為豪爽。麗江的酒貴,喝啤酒總是以瓶為單元,小口小口的飲。我們會待到夜深一點,客人都走散了,禮哥就把捲簾門半拉下來,把酒一件件搬出來,直至喝醉。

一天晚上,我們從玉龍雪山下來,到酒吧時已經很晚了,禮哥在角落留了桌子給我們,剛坐下,我就聽見隔壁桌有人極為放肆的在鬨笑,我扭頭一看,哦,是騰總,正和一群妹子在喝酒。

我打招呼:「哥。」

他瞅瞅我,面已通紅,看神情已半醉,右手伸出不停比劃:「喲,小高,過來過來過來。」

我和北哥拿起酒過去加入了他們。騰總是過來麗江談單子,和禮哥也是舊相識,那群妹子也都素昧平生,是禮哥拼桌做到一起的。

我留意到坐我旁邊的妹子不說話,眼睛通紅,彷如剛哭過一般,面色白皙又艷如桃紅,總是沉默不語,不玩遊戲,也不說話,有人敬酒,提起酒杯,頭頸極為誇張的向後仰,順勢把酒全部倒進去。

怎麼稱呼?美女。--------我問她。

她說:「小倩。」

在命運面前,眾生如海邊的沙堆反覆聚攏、衝散,生滅中,有些人,是一堆散沙,有些人,做出了城堡和花園。

夜已濃得驅不散了,繁星在天上閃爍如棋盤,汽車在崎嶇的盤山路上繞來繞去,大霧就在車燈照不到的三四米之外,像一場慵懶、纏綿的夢。

徐小薇輕聲吟道:「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獨和嘆息。」

騰總皺皺眉,說道:「換首歌嘛,聽不膩?」

我說道:「不行,要無限循環呢。」

他嘆道:「做人不要這種執著個好?」

我說道:「你不聽人家說該?不行!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他想了一會兒,「張國榮?」

「恩。」

他閉眼休息,寬闊的額頭上因喝酒和多年不運動發福的身形而滲出了滴滴的汗珠,他突然開口說近日做的一個項目,項目的前景、成本、利潤,和關鍵節點上的人際關係如何如何打通,一說就停不下來,滔滔不絕,如瀾滄江水般泛濫。這是騰總的毛病,平時就善於揣測人心,自視甚高。一旦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總是要和旁人說一些平日絕不會說出的話,激烈而又極端,也不管這個旁人是相處多年的兄弟還是只是酒桌上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我總有一種感覺,他酒醉時,一定十分自信,能奪取任何人的內心。

不過他錯了,真正能奪取內心的,就算只是話兩句家常,也揮手就風起雲湧。

我拍拍他的肩膀,用嘴努努前面開車的司機,示意莫再多言。

他洒然一笑,也去拍拍司機的肩膀,說道:「沒事,小賈是自己人,老司機啦,哈哈哈。」

小賈全神貫注地盯著路面,霧越來越大了,木然回道:「騰總說的是。」

我笑笑,看看他,說道:「有時候,你給別人的感覺就是,喝了酒以後什麼事情都搞的定,什麼問題都解決得了。」

他左邊的眉毛翹起,擺出一副不屑的神情,瞪著我說:「就是沖逼了嘛(方言:牛逼哄哄),我覺得我還是低調呢。」話音未落,他眯起眼,把臉上的肥肉鬆弛下來,說道:「也是,哥頂天立地一條漢子,什麼事情搞不定?」

我說道:「恩,就是這種霸氣側漏的感覺,摳腳大漢。」

他說道:「是了,憂鬱小生。你這種冷靜理性,這種多年搞莫還單身?」

我說道:「十個單身,九個坎坷。」

路面上有一隻狐還是貂的一竄而過,小賈踩了腳剎車,尖利的嘯聲打破了夜晚的寂靜,他說道:「現實點,莫坎坷啦。」

我說道:「你管。」

天色開始慢慢發白,白得像牛的乳液,過了青龍場,霧終於散了,再過玉溪,遠遠看見昆明北的收費站,這段冒險終於到了第一個目的地。早上車少,我們上二環高架,一路順暢的到了機場。

下車後,騰總交代小賈后天來接我們。

在機場書店,我買了本松本清張的《強蟻》,騰總買了本《那些古怪又讓人憂心的問題》。

飛機起飛後,我打開艙窗,雲層似海,陽光穿過我的面龐,如萬箭穿心。

困意湧來,我也彷如躺在棉花般的雲朵中,沉沉睡去。

被一陣陣顛簸驚醒時,飛機已落在了贛州。我看看騰總。

「轉機。」

「哦」

想抽煙卻沒法下飛機,我想想,跑到登機口,掏出鼻煙,抖了一些煙粉在左手的虎口上,用鼻子大力吸幾口解乏。一旁閑聊的空姐們如小孩般擁過來。

「什麼東西?」

「試試。」---------我笑笑。

她們也笑笑,沒再說話。

從機場出來,就被一個姑娘攔下了,小姑娘胸前掛著塊木牌,用手擋住我們的去路。

有事嗎?-------我問她

她指指自己的耳朵和嘴巴,又指指木牌,然後雙手攤向我。

我明白了怎麼回事,對她笑笑,搖搖頭,側身讓開準備走。

小姑娘一臉怒氣,用手推推我,就走了。

她什麼意思?-------我問道。

「什麼什麼意思?」

「她幹嘛摸著我的胸?」

「她摸你胸是指你要對得起你的良心啊。」

「哦哦,我以為是我太帥,以致於讓她忘情的摸著我。」

「人家去動物園逗猩猩,猩猩也是這樣想的。」

「你妹啊。」

到了杭州,我和騰總打的去了西湖旁邊的以某來過中國的西方旅行家名字命名的酒店。正是中午,看看時間還早,我們隨便說了點東西就各自回房間休息了。

約莫睡了幾個時辰,正睡到舒暢時,電話響了。

「哪個?」

「過來我房間,快點。」

「你神經啊,才幾點?」----我看看錶,不過才下午三點多,婚禮應該是六點左右吧。

「過來嘛,有事。」

我強忍著怒氣,穿好衣褲,走到走廊的另一邊,敲敲他的門。

騰總過來開門,一臉詭異的笑容。

我進去對他說,怎麼啦?

他還是詭異的笑,稍等。

過了幾分鐘,有人敲門。

我過去開門,是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說:「老闆,做服務嗎?」

「啊?」我驚訝的回頭看騰總。

女人說:「全套一千四。」

我看看那個女人的姿色,本來想說滾,但強忍住搖搖頭。

女人看看我的臉色,補了一句:「半套七百。」

我說:「什麼是半套?」

她說:「就是只做一次。」

我說:「謝謝不用了,請回吧。」

女人看看我,見我堅持的表情,微一欠身,站起來走了。

你神經病啊。--------我看著女人關門後說。

我睡不著,無聊么。--------騰總看著窗外說。

「神經病。」

「其實我是想起小倩了。」

「呃,怎麼說?」

「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面見小倩時,小倩說有一次她叫小姐的故事。」騰總抿起嘴角,望向窗外。

小倩一手支頤,一手持著酒杯,嘴唇上塗了粉紅色的唇膏,齊肩的長髮染成麥芽色,酒吧里亂鬨哄的,聽不到她的說話,她眼波橫轉,瞅了我一眼。

「你到真是多愁善感嘎,哥。」

他笑笑,「馬上就見到小倩了么,給你找點感覺嘛。」

「少來啦,要找感覺么喝點?」

「想喝就喝點嘛,正好我行李箱還帶的一瓶酒過來。」

「你真是好興緻啊,什麼酒?」

「活消說。」(方言:不用說)

「你拽啦,什麼酒這種牛逼?」

「不是啊,酒名就叫活消說啊,景谷呢酒。」

「哦,哈哈。」

兩人把酒拿出來,用杯子斟滿,又搜了些零食出來,看看時間還早,便又喝起來。

酒過半巡,騰總說:「你知道啊,我是一個充滿好奇心的人,平時多接觸各行各業的人,喜歡和他們聊天,聽聽他們的經歷,有時,也勝過看一本書。」

「知道啊,看你對女人的態度就知道。」

「不要亂,我們這種是老實人,你啊,是知道我的秘密太多了,其實你縱向比較一下,社會上的人會淫亂到很恐怖。」

「也是嘎。」

「表打岔,你知道前段時間北部區新開的樓盤我的公司算小股東吧。」

「聽你講過。」

「動工前,老總找了個當地的先生來占風水。吃飯時我和他閑聊了幾句。」

「哦,重點是?」

「然後他喝了點酒,在我慫恿下,說了點我們大普洱的八卦給我聽。」

「哦,什麼八卦?」

「你知道我們普洱城正式建城是什麼時候嗎?」

「不知道。」

「雍正七年,你個土賊。」

「是啦,哥,你有文化,你繼續。」

「也就是1729年啦,普洱,也就是現在的寧洱,改置為普洱府治所。開始修建城池。我們思茅,也在同時設為思茅廳,改屬普洱府轄。由巡撫張允隨負責修建,據說修建的時候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嗯,什麼怪事情?」

「先生沒說,總之不是什麼好事情,修牆停了好幾個月。」

「後來呢?」

「後來正好一個江西有名的命相師李莫奪正在設計普洱府的修建。張允隨找到他,他看看思茅的地形,擺了個風水陣,我們的城才順利修建下去。」他用手敲敲酸痛難忍的脖頸,繼續說道:「李莫奪建城後,設四門,東門宣化,南門懷柔,西門平定,北門安遠。」

「哦喲,懂呢多呢嘛,哥。」

「廢話啦,早說啦,哥求知慾旺盛的很。」

「怕不止是求知慾啵,性慾也旺盛吧?」

「你怎麼知道?」

「徐屌絲說給我聽的。」

n 「表打岔,你不是對道教比較感興趣嘛,這個李大師只怕也是你們道門中人。」

「哦?」

「據說思茅廳的城牆和普洱府的城牆是一樣的,城門沒有與地面平行,而是高於地面修有台階。每個城門的台階都按「出三進四」的原則修建,即走出城門台階是三步,進入城內的台階為四步。」

「呃,這個有什麼講究?」

「這個比較好理解嘛,小高,按《道德經》的說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出三,可見世間萬物,入四,可納四方財寶。」

「帥,哥,個還有?有么我可以寫成小故事。」

他笑笑,說道:「這位李大師就此留在我們大普洱帝國,在雍正、嘉慶年間,江西人在本地雄極一時,不僅設有江西會館,還下設撫州會館、吉安會館、景德會館等州級會館。」

「好無趣哦,八卦,八卦,我要聽八卦。」

「有點耐心嘛。那天我見到的那位先生就是李大師的後人。他說啊……」騰總突打斷話頭,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來,夾在手中,然後頭仰天,把鼻孔對著我說:「嗯,想抽根煙是找不著火嘛。」

「服你啦,哥,還賣關子。」我拿出打火機,給他上火,然後又催道:「繼續啊。」

「他說,在建城時發生的那件怪事後,李莫奪曾親臨查看,並判斷此地一定有高人曾伏下陣法。並在不遠處挖出了一塊長約三尺許的鐵磚,上面刻滿了奇特字形寫就的符籙………」

「鐵磚?」我大叫,腦海中那忘卻的記憶浮現上來。

道長長袖一揮,朗聲說道:「把鐵磚還來,這是我道門先輩所埋之物,其中大有深意,不能就讓你們如此得去。」

我怔怔失語,陷入了記憶的漩渦。

「喂,你發什麼楞,我還沒說完呢,這塊鐵磚就是當年諸葛武侯擒孟獲時駐軍於此所留之物啊,據說此物大有來頭,…..」

「小倩?」我笑笑,指指騰總,「那他就是十方,」我又指指北哥,「他是師父,」我指指自己,「我就是燕赤霞咯。」

小倩蹙起眉頭,露出個莫名其妙的表情。

騰總岔話進來:「你別理他,他神經病的,經常脫線不在線的。」

北哥也來圓場,:「來來來,大家一起喝一杯。」

碰杯後,大家七嘴八舌玩起遊戲,誰輸了就要喝酒,不想喝酒就要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有個女生輸了不喝酒,選擇了大冒險。我就說讓她去酒吧的表演台上跺腳三次,然後大吼一聲這個場子老娘才是最漂亮的。起鬨聲中,女生漲紅了臉,低聲呢喃,「這個場子,我,….老娘才是最漂亮的。」大家起鬨,「大聲點,聽不見。」

到我輸了,我選擇了真心話(我才不會給別人用大冒險報復我的機會),便和他們說高中時候喜歡某個女生,送玫瑰花,寫信什麼的,女生從來不理我,當時陷入了苦戀啊巴拉巴拉什麼的。說的時候觀察大家表情,有些女生聽得入神,騰總和北哥一臉不屑,小倩則一臉不置可否的表情。

「後來啊,聽說她生病了,我去看她,她也不理我。我轉身就走出去了。」我喝了口酒,繼續發揮,「走出去兩步,我不甘心,就返回去看,發現她的病床上鋪滿了我送她的東西。」我刻意讓嗓音再沙啞點,「她淚流滿面在看我寫給她的信。我過去抱住她。」

有兩個女生聽得情緒激動,連聲問道:「那後來呢,後來怎麼樣了?」

騰總輕蔑地說:「你們真信啊,此人一大愛好就是編故事。」

北哥喝了口酒說:「江湖險惡,人心叵測。」

我計算著情感累積的時間,一字一字的蹦出,「絕症。」然後搖搖頭,「沒救的。」

女生們看著我,我也看著女生,面無表情,再等兩秒,然後笑道:「你們真信啊,我真的愛編故事啊。」

眾人大笑。

有人不甘心,繼續問道,那現實,現實的故事是什麼樣的?

我嘆口氣說道,感情無非兩種:不可得和愛別離。哪有那麼故事性?

到小倩輸了,她說,她也講個故事吧。

她說幾年前,她剛參加工作,社會經歷稚嫩,一次去普洱出差,在賓館腰酸背疼,看見服務牌上有按摩的電話,便叫人來按摩,結果來個女的,手法生疏,按摩期間,還不停接電話,談話內容低俗齷蹉,不堪入目。這時,她才反應過來,付費後趕忙打發她走。

眾人笑,北哥說,太巧了,我們就是普洱的啊。

她看了看北哥,北哥看了看我,我笑道,不是搭訕,我們真是普洱的。

我遲疑的說道:「你這也是編的吧,小倩。」

小倩第一次露出笑容,如清晨薄霧下的茶花瓣滑下的那一滴晶瑩透徹的水珠。

「真的。」

「恩,聽著不真,段子吧?」

「愛信不信。」

「哦。」

又玩了半響,北哥開車累了,就先回客棧休息了。

正在喝酒時,從外面走進來幾個人。領頭的看年紀是一個中年人,帶一頂一半卷邊的氈帽,身上披著一件羊毛坎肩,臉上如刀刻似的布滿皺紋,後面還跟著幾個頭纏著布的精壯小伙,那中年人進了酒吧後,環顧四周,看到我們這裡時似有發現,徑直走到小倩面前說:「小姐,麻煩你,跟我們出來一趟。」口音有古怪,看的出平時不怎麼說普通話。

小倩飛快的瞅他一眼,說:「我為什麼要跟你出去?」

後面有伙子按捺不住,喊道:「叫你出來就出來,你拿了別人東西。」

騰總說道:「人家美女說啦,不願意跟你們出去。」

禮哥也趕忙跑過來打圓場------各位,各位,有話好說,有話好好說。

我也說道:「人家不願意跟你們出去,你們不走,我們報警了。」

中年人看看情形,用手勢示意他身後的人莫激動,然後對小倩說:「那東西不是你們的,我們也是所人之託,你好好想想,我們會再來找你的。」

他揮揮手,帶著人走出去了。

我們問小倩是什麼東西,她搖搖頭,只說一天在古鎮閑逛,有個大嬸急急忙忙過來,像是被人追趕,匆忙中塞了點東西給她,說過段時間會來找她。但剛才那群人絕對不是和大嬸是一夥的。

鬧這麼一出,大家都沒有了什麼興緻,小倩拜託我和騰總送她回客棧,我們就答應了。

才出酒吧,走了幾步,剛走到四方街,那群人見了我們,拎著棒子就迎上來。

我和騰總對看一眼,拉著小倩,轉身就跑。

跑過兩條街,小倩體力不支,速度就慢了下來,我喘著氣對騰總說:「哥,你以前可是學校的百米冠軍啊,你朝前跑引開人,我和小倩找個地方躲躲。」

騰總應聲朝前奔走後,我和小倩找了個角落躲起來。

等追的人過去後,我們才發現已經走到了古鎮的邊緣,天黑黑,辨不清方向,我拉著她的手,盲目的走在黑夜裡。

走了一會兒,我們發現前方有燈在亮,就慢慢地靠過去。

有人擎著一盞防風的馬燈,對我們招手。

我和小倩對望一眼,在這黑燈瞎火的時刻,也無其他辦法,我走近對他說,你好。

只見那男子身形頎長,氣宇軒昂,留著平頭,戴著副金絲眼鏡。十足的一個韓系帥哥。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臉上有道刀疤,從右眉的眉心橫划到左臉臉頰,在昏黃的燈光映射下,顯得詭異不比。

他站在一破舊的廟宇門廊處,對我笑笑,然後和小倩說:「你是蔣倩兒吧,你好,我是那日你所碰到大嬸的侄子,今日本來想去找你,結果看見那群流氓在追你們,別說了,先進廟裡避一避吧。」

我至今才知道小倩的真名,小倩默默點點頭,看來十分信任,我們就往廟裡走去。

那廟四角房檐高挑,額坊樑柱飾以各種鳥獸浮雕,栩栩如生。廟內有六鋪壁畫,依次排開,雖然光線模糊,還是能看出壁畫內容是以描述羅漢、天王、菩薩除魔降妖的場面,在深夜的靜謐中,魔妖和神靈們都似要破壁而出,我不禁打起寒噤來。

那男子寒暄了幾句就直接說讓小倩把東西給他,以免再起事端,小倩想了幾秒鐘,從包里掏出一塊用花布包裹的物件,準備遞給那男子。

霎時,從殿外走進一人,朗聲說道:「且慢。」

只見那人穿一藍色道袍,頭上扎一髮髻,長袖一揮,朗聲說道:「把鐵磚還來,這是我道門先輩所埋之物,其中大有深意,不能就讓你們如此得去。」

那男子往後退了兩步,說道:「牛鼻子,你從普洱追到這裡,也真是好本事。」

道長說道:「這一路,幾次險被你們甩脫,幸好麗江吉來村的村民和我們素有來往,多虧他們幫忙,才能追到這裡。」

男子獰笑著:「這廟我已動過手腳,你莫怪我咯。」說完,他嘴裡喃喃有詞,雙手一揮,黑暗中,寒氣越來越重,我背上似有邪魔侵入,清涼又炙熱無比,頭腦眩暈起來。恍惚中,那六扇壁畫似乎滲出一些如石油般粘稠、濕滑的黑氣出來,往道長身上圍繞過去。

只見那道長雙手中指、無名指相交,食指、小指、大拇指合對伸直;食指、小指向上,大拇指向下。嘴裡念叨著:「萬神朝禮…..馭使雷霆…..鬼妖喪膽…..驚怪亡形…..金光速現….. …..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去。」

只見那男子慘叫一聲,急匆匆的逃竄出去。

…….

…..

一場醒不起來的噩夢,道長是除去夢魘的鑰匙。

道長微笑的朝我們走過來,說明男子是盜取他們世代相守之物,我們驚魂未定,和他告別。

臨行時,道長問我是哪裡人,我說是普洱的,他笑吟吟地看看小倩,又看看我,說了專一之道,最後還說和我有緣,五年後還有一會,到時,他會幫我,我也會助他。就如今日一番。

……..

……

….

回到客棧後,我就得了高燒,整日昏迷不醒。

每個人都會遇到人生的一個坎,或大或小,來的時候,你就明白。

幸好有小倩在我旁邊,這個坎才能過的不是那麼坎坷。

如果愛笑的人運氣都不錯的話,我運氣一直很好。

幾天後,燒終於退了,我、騰總、北哥、小倩計劃第二天去哪裡玩一下。

第二日,清晨,小倩早早退房,一去不知所蹤。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騰總說:「看來相談甚歡還是不辭而別比較配哦。」

我說:「恩萍水相逢而已,青山長青,綠水長流,何必挂念。」

北哥右手伸直,中指、無名指彎曲,其餘三指直立,指向天,說道:「手指天。」

我嘆氣,擺出同樣的姿勢,說道:「手指天。」

「啊,什麼意思?」騰總問道。

北哥說,天註定。

我說:「人在做,天在看。」

騰總笑道:「老天有眼?」

北哥說:「人善人欺天不欺。」

我說:「人惡人怕天不怕。」

她笑笑,黑暗中,漏了些光線照向身旁,我順著她讓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新郎。

新郎還是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特別是穿了西裝之後,更顯得瀟洒飄逸,配上小倩,實打實的一對璧人啊。

就連臉上的刀疤也不那麼扎眼了。

我明白了,當時,道長早已看穿,只是不願點破而已。

我對騰總說:「走吧,回家。我心中的魔完全被除去了。」

騰總看看我,說:「喝酒和時間,對於成年人,都是稀缺資源,要記得耗費在重要的人身上。」他接著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正因為知道,所以幫你除魔」

我說:「除你妹子,你知道你最大的缺點是什麼?就是自以為是,自大自傲,自賣自誇,自始至終。」

我們轉身走了,沒再回頭。

我唱起來:「你是新一代的開山怪啊, 帥哥呀你呀你是真的真的帥。」

他哈哈笑起來,「對這句台詞完全沒有抵抗力啊,哈哈。」

「認得你喜歡啊,開山怪。」

「開山怪,你才是。」

「你妹。」

「你妹。」

………

……

…..

小賈對我說:「哥,還是無限循環徐小薇的《夜空中最亮的星》嗎?」

我說:「客氣啦,賈師,隨便啦,不用了。」

小賈扭開電源按鈕,音樂出來,是陳勢安的《天后》。

我皺眉,換一首。

音樂響起,是蘇浩的《你就不要想起我》。

「再換。」

………

……

…..

汽車在雲南的山路上疾馳,風猛猛的吹過臉頰,命運不言,我亦不語。

李宗盛低沉地吼道:「所有真心、痴心的話,永在我心中,雖然已沒有她。」

n(完)

後記:每個小故事都會澆灌好多、好多的人、事、和情感,雖然寫不好,但已經儘力。只要每次進步一點點,就很開心。這篇可看做《普洱n普洱》的前傳,開始寫普洱了,請答應為我做插畫的那些人,可以畫啦。又記:道長曾說過,他的文字可以隨意引用,那麼在這裡就不再註明出處,待到計劃達成,專門寫一篇謝之。再記:本文有關普洱建城的文字皆出自我朋友的父親鄧啟華先生所主編的《清代普洱府志選注》。以上

後言:這篇寫時很爽,反響卻很糟,打算再寫篇《伏妖》,希望寫時很糟,反響卻爽利的小故事。呃,總之,謝謝編輯,我會繼續努力的,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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