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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帥傳奇

一、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整個城市淪入喧嘩的死寂。

啪嗒!雨鞋踩入水坑中,濺起一片泥濘。楊大帥將自己裹在黑色的風衣里,疾步穿梭於破敗的巷子間。

月亮被擋在了雲層外,昏黃的路燈經過積水的反射,照亮了楊大帥帶有傷疤的剛毅臉龐。

突然,楊大帥停在了一棟兩層樓高的簡陋客棧前,門是木製的,被雨水浸濕發潮,隱約可見刻在上面的惡毒詛咒。

嘩!狂風驟起,捲走了楊大帥的帽子。「媽的。」楊大帥低聲咒罵道,隨即抬手敲響了木門。

吱呀——不一會兒門便開了,從縫隙中鑽出了個老婦人的腦袋,閃電乍起,照亮了她滿臉的皺紋和渾濁的雙眼。

「什麼事呀?我們不收住客了。」老婦人的聲音十分沙啞,像是才吞了一大口沙子。

「我不是來住宿的。」楊大帥從衣兜里掏出偽造的警員證:「警察,來調查點事情。」

老婦人沒有理會楊大帥手中的警員證,而是用那渾濁的雙眼將楊大帥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打開了木門:「你們這些警察怎麼那麼多事,明明前幾天才來過,真是麻煩。」

「任務需要,這麼晚還打擾您,實在抱歉。」楊大帥剛側身鑽進屋裡,便聽到轟隆巨響:身後的木門和著雷聲沉重的關上。

屋子不大,一樓是客廳和老婦人自己住的房間。幾個破舊的沙發凌亂的擺放著,用來裝飾的西式壁櫃也全都被翻開,露出空蕩的抽屜,像是上吊之人吐出的舌頭。順著搖搖欲墜的樓梯往上,二樓則是一排客房,由於光線微弱的緣故,看不太清。

楊大帥皺了皺眉,他有些擔心那群愚蠢的警察會不會在勘察時破壞掉重要線索,憑著空氣里那股幾乎伴隨了他一生的味道,他斷定這案子不是普通人能破的了的。

「死人的房間在206。」老婦人一邊說著,一邊順著樓梯向上走去,台階在她腳下發出冰冷的呻吟,似是死人的低語。楊大帥沉默地跟在後面,他發現這老婦人雖然看上去身體健康,卻總透出一股陰森孱弱的氣息。

206是這客棧里最小的房間,不足十平米的空間里,擺放著一張單人木板床,和一個帶有檯燈的書桌。書桌的斜上方,一根上吊用的繩子,正微微擺動著。

砰!狂風席捲著雨滴砸在窗戶上,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楊大帥循聲看去,卻發現窗帘上被人用油性筆塗滿了奇怪的畫符。

「住這裡的房客,」楊大帥走到桌邊,俯身仔細察看了起來:「是幹什麼的?」

「不知道,據說是個畫家。」老婦人的口氣顯得很不耐煩:「不過我估計就是個混混。」

以畫畫來降低恐懼,桌上有跌倒時留下的痕迹。楊大帥一邊推理著,一邊又繞房間轉了幾圈,隨即發現現場並無任何打鬥痕迹,唯二的疑點是,繩子上的結打的並不牢靠,以及床單明顯向著靠牆的角落聚攏,看的出死者生前曾在那裡蜷縮著瑟瑟發抖過。

恐懼,不想自殺,以及殘留的怨氣,突然間,楊大帥心裡便有了答案。

「這房子除了你,還有誰住?」楊大帥仔細觀察著老婦人的表情,以確保她沒在說謊。

「還有我老伴。」所幸這老婦人雖然不耐煩,可依舊配合。

「你老伴有沒有出過事,然後又奇蹟般生還,就類似鬼門關處走一遭的那種情況?」

「有。」老婦人眉頭緊鎖,似是不解也不滿楊大帥提出的問題:「三年前我和他吵架,他一發火就跑出了家,然後被路過的轎車撞了,當時醫生都說他沒了希望,可哪知三天後他卻醒了過來。」

「原來如此。」楊大帥點了點頭,從兜里掏出根煙來,點燃放入嘴裡:「方便帶我去見你老伴嗎?」

「可以是可以,但我得提醒你,從那場車禍之後,我老伴就特別討厭抽煙的人。」說罷,老婦人轉身便走下了樓去。

「他不是討厭煙,而是討厭所有熱或者亮的東西。」楊大帥跟著老婦人走進了他們居住的房間,當然,這句話被他壓在了喉間,沒有說出來。

「老伴,有人找。」老婦人推開房門,拉亮了吊燈,楊大帥注意到燈的亮度被人刻意調低過。

「誰啊?怎麼還抽煙,讓他滾!」一個老頭坐在房間角落的沙發中,偏頭看著窗外雷雨交加,他和老婦人截然相反,雖然身體虛弱四肢萎縮,卻令人感到精神矍鑠。

「沒辦法,警...」啪!老婦人話還沒說完,便被楊大帥用手刀打暈了過去。

「你要幹嘛?」老頭從沙發中蹦了起來,厲聲喝道,房間里的溫度頓時低了幾分。

「讓死者產生恐懼,從而精神動搖,接著佔據死者身體完成自殺,而你則從中吸取陽氣,吞噬魂魄。」楊大帥從兜里掏出了個銀質手銬,大步向著老頭走去:「點子很好,可你做的不夠漂亮。」

「你是誰!?」老頭的五官突然變得扭曲,伴隨著一聲凄厲的尖嚎,黑紅粘稠的鮮血自眼眶、鼻孔、嘴巴中噴涌而出,襲向楊大帥。

「留學過的鬼差而已,」楊大帥只是一抬手,那些鮮血便全定在了空中,緊接著又消失不見:「也就比拿你沒辦法的無常厲害那麼一點。」

話音剛落,楊大帥已至老頭面前,他將煙頭取下,把燃著的那頭塞進了老頭嘴裡。

「啊啊啊啊!」老頭的叫聲依舊凄厲,可卻明顯沒了殺氣,短暫的掙扎後,一道白光浮現於老頭頭頂,正想跑,卻被楊大帥用手銬死死鎖住。

「根據地府公法第十七條,第二十三條,第三百八十四條,奪死人之軀,致活人死亡,吸他人精魄,皆為重罪,」楊大帥從已癱軟的老頭口中取出香煙,放進自己嘴裡:

「你,被捕了。」

二、

黃泉路南八段,猛鬼小鎮。

楊大帥躺在沙發里,看著報紙上醒目的「二十一世紀最危險的十大職業,無常排名第一」字樣,唏噓不已。

他不由得想起以往做無常的日子,活多錢少待遇差,經常忙的不像個鬼。不過好在他聰明,及時掏出積蓄,前往西方冥界找那邊的死神和一個叫范海辛的人學了一身技藝,回來後自己開了個事務所,日子立馬輕鬆了很多。

說來也湊巧,這無常不好當的日子,恰是從地府改革政策時開始。幾個月前,閻王突下通知,說從此往後,這地府不再分十大陰帥四大判官,所有鬼差鬼官一律統稱無常,官職高低,能力大小,全用無常級別來判定。

閻王的舉措本不算什麼,統稱無常雖令大家沒了分工,但卻方便了管理,未嘗不是件好事。可誰知打那之後,世道卻變了:厲鬼橫行,怨鬼霸道,人殺人鬼殺鬼甚至鬼殺人人殺鬼的案件層出不窮,令的無常們接連殞命。

「砰!」門被粗暴的撞開,楊大帥自思考中回過神來,只見劉澤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身上的無常制服被汗水浸濕了大半。

劉澤是楊大帥當無常時的搭檔,兩人感情頗深,只是楊大帥總不爽劉澤那弔兒郎當的性格。

「媽的!」劉澤擦了擦汗:「你怎麼跑這來了?害得我找了半天!」

「偏僻清凈房價低。」楊大帥嫌棄的瞟了劉澤一眼,拿過報紙繼續看了起來。

「誒,我說我大老遠跑來找你,肯定是有要緊事的啊!」劉澤邊說邊將楊大帥手中的報紙奪走:「你別看報紙了行不?」

「你能有什麼要緊事?」楊大帥坐直了身,面無表情的看著劉澤。

「真的要緊!鬼命關天!」劉澤在楊大帥身邊坐下,激動的渾身發抖:「這幾天上級發了個任務,說是去抓一個逗留人間的野鬼,大家本以為是個普通任務,便沒放在心上,可哪知道如今連著去了四個無常,結果全都沒了音訊啊!」

「哦,那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媽的我是第五個啊!」劉澤表情猙獰,似是要哭了出來。

「那你去給上級申請幫手啊,找我幹什麼?反正我是個『屁大點本事還敢出去辦事務所,遲早要把自己玩死』的傻逼啊。」楊大帥的口氣里充滿了嘲諷。

「哥!」劉澤抓狂的幾乎快給楊大帥下跪了:「我知道以前是我傻,沒看出來你神通廣大,不過說真的,你之前破那個『旅館殺人案』真的超級帥啊!現在我屋子裡都貼的全都是你的海報!」

「行了行了。」楊大帥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我會幫你的,對了,之前我教你的那些西方玩意兒,你都學會沒有?」

「學是學會了,只不過...」劉澤有些支吾:「只不過這些東西和我本身的法術一樣,在陰間有用,去了陽間就會削弱。」

「怎麼會?是你沒認真學吧?」

「是真的沒用啊,我還讓好幾個同事試了試,結果都和我一樣,」劉澤砸了砸嘴,似是在猶豫:「不過說真的...這陰陽對立,無論是誰,這去了對立面能力都會有所削弱,倒是只有你....」

「恩...」楊大帥咬了咬嘴唇:「算了,不管吧,用不起那就別學了,可能真是我天賦異稟吧。對了,我也要吃飯,所以費用的事——」

「不用擔心!」劉澤打斷了楊大帥的話,一臉爽快道:「等到任務完成獎金髮下來,我們三七分成!」

「好!成交!」

「你三我七!你說了成交了,不許反悔啊!」

......

「劉澤我操你媽!」

三、

太陽刺破雲層,一掃幾日陰霾。

楊大帥眉頭緊鎖,劉澤說的沒錯,這任務並不簡單,四名無常全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遇害。

A城最繁華的步行街,正午十二點。

楊大帥用手不住地按著太陽穴,他實在想不通,這些無常怎麼會在正午去陽氣如此之重的地方,而又是怎樣的厲鬼,竟可以在這種地方肆意妄為。

更令他頭疼的是,這地方陽氣太重,所有的線索痕迹早被沖了個一乾二淨。

「唉。」久尋無果,楊大帥嘆了口氣,打車回了酒店。

楊大帥居住的酒店位置偏僻,採光極差,且常年鬧鬼陰氣濃重,這一切都是為了照顧劉澤。

「你!」楊大帥推門進屋,發現劉澤竟還躲在被窩裡玩ipad,頓時火冒三丈:「我他媽不是叫你研究案子嗎!?」

「哎呀,我不是把所有消息都告訴你了嗎?」劉澤從被窩中探出頭來,一臉的委屈:「還有什麼好研究的嘛。」

「算了。」楊大帥強忍住扇劉澤一耳光的衝動:「以後你他媽別找我幫忙了。」

「誒,哥你別這樣嘛!」劉澤聞言連忙從被窩中鑽了出來,將一張疊好了的衛生紙遞給楊大帥:「我還是有發現的。」

「這是?」楊大帥將衛生紙展開,只見最裡面包著粉紅色的顆粒,像是染了鮮血的白糖。

「迷鬼香,陰陽師用來除鬼的,鬼只要把這個吸進去,就會不由自主的往陽氣重的地方跑。」

怪不得。楊大帥點了點頭:「這些你是在哪裡發現的?」

劉澤聳了聳肩:「就在這個酒店裡啊。」

「這個酒店?」

「對啊,之前的四個無常全都住這酒店裡,不然我為啥執意要住這裡,難道你真以為我是圖舒服啊?」

「對。」

「......」

「等下。」楊大帥將迷鬼香疊好放回兜里:「我記得無常都是晚上辦公白天回家,什麼時候開始在人間逗留那麼久了?」

「唉!」劉澤重重的嘆了口氣,露出一臉悲催:「如今無常不好當啊,活多不說工資還低,所以許多鬼都會想方設法在人間多逗留一會兒,這樣不僅有上級報銷花費,還有額外的加班費可以拿。」

「沒事,忍忍就過了。」楊大帥拍了拍劉澤肩膀以示安慰:「幫我守下門,我要試試這迷魂香。」

「你瘋了!」劉澤怎麼也沒料到這楊大帥會做出這等危險舉措,抬手便想阻攔,可卻已經遲了。

粉紅色的顆粒順著楊大帥的鼻腔進入體內,糾纏翻滾著四處亂竄,楊大帥只覺渾身火熱,意識漸漸模糊。

劉澤從他身旁消失,連帶著床,桌子,以及整個房間,統統化為了虛無,緊接著,黑暗包裹了他,他什麼都看不到,也聽不到,空氣中瀰漫著灼熱的腐臭味。

寒意自背後襲來,隨即變為滾燙的灼燒,楊大帥身後兀地出現了個巨大火球,火球正中央,是個大張的嘴巴,鋒利的獠牙上,鮮血不住滴落。

「操!」眼見著火球襲來,楊大帥連忙向前跑去,可腿不知怎的綿軟無力,無論如何也邁不開。眼見著火球越來越近,這地底下竟是又伸出了藤蔓,纏住了楊大帥腳踝。

撲通!楊大帥掙扎著跌倒,火球已至,楊大帥聞到了一股焦味。

可就在火球將他吞噬的前一秒,一股異樣的感覺刺入他的大腦。

雖然只有一瞬且極其輕微,可楊大帥還是捕捉到了這一感覺:他能肯定,這和迷鬼香無關,倒更像是有什麼東西正監視著他們......

「啊!!!!」楊大帥手扶窗檯,尖叫著回過神來。

房間里已是一片狼藉,劉澤正蜷在角落裡發抖。窗帘成了粉碎鋪撒在地,一束光照進屋中,裹在楊大帥身上。

果然。楊大帥抬手擋住刺眼的陽光,又用床單將窗戶蓋上。這迷鬼香雖強,可還不至能讓鬼在正午十二點跑步行街上去。

房間重回黑暗,劉澤也從驚嚇中緩過了神來:「你他媽瘋了嗎!你要找死他媽別帶上我!」

「你放心,死不了。」楊大帥將桌上被打亂的資料重新整理了起來:「劉澤,現在你回地府,去查查那四名無常辦案時有沒有什麼共同點,以及這個任務的委託人,或者說報案人是誰,最後——」

楊大帥把聲音壓得極低,貼著劉澤的耳朵道:「這個酒店所有的背景資料,全給我查出來。」

「好。」劉澤雖有些疑惑,但還是應了下來:「那你呢?你去幹啥?」

「我?」楊大帥笑了笑:「當然是繼續找死。」

四、

夜裡兩點,月光最盛。

槍、匕首、手銬、法陣...楊大帥將裝備又確認了一遍後,才繼續向前走去。

遠處有烏鴉飛起,寒意襲來,楊大帥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這是報案人所說的野鬼逗留地,也是前四名無常最初去往的地方,所有問題皆起始於此,他不由得有些緊張。

空氣中瀰漫的屍臭味令楊大帥有些心煩,他屏住呼吸,壓下步子,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對四周的感知上,亂葬崗上每一顆凋零的枯樹,每一具腐爛的遺體,每一隻翻滾的蛆蟲,都逃不過他心中的眼睛。

一切正常,卻總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亂葬崗本應陰魂不散,可這裡卻十分平靜,倒像是個普通郊區。

楊大帥咬著嘴唇,正琢磨著,一絲微弱的燃燒聲突然自腳底傳來,他連忙跳開,只見先前左腳站立的地方,一個黃色的東西正軟綿綿的耷拉在地上,冒著白煙。

是符紙。

楊大帥來不及思考為什麼會有符紙出現,此時的他已陷入更大的困境——剛剛那一跳,正好踩斷了根樹枝,發出清脆的聲響。

「啊啊啊啊啊啊!」前方不遠處的林子里,突然傳出凄厲的叫喊,帶著哭腔,緊接著,聲音變弱,分不清男女,只是斷斷續續的道:「救、救命、救、救命...」

雞皮疙瘩爬滿了楊大帥全身,他和鬼打了一輩子交道,從沒聽到過如此慘烈的嚎叫。

唰!楊大帥將匕首和槍掏出,向著林子飛奔而去,可就在踏入林子的一瞬,那微弱的聲音又變了:

「別,別救我,別,別過來。」

楊大帥汗毛豎立,可已經遲了。

符文亮起,法陣生效,將楊大帥困在了林中,借著符文的光亮,楊大帥這才看清林子正中央,一個女鬼被綁在了樹上,身上插滿了桃木劍,頭頂上不斷有液體滴落,似是唾液,而腳下,更是有火焰燃燒,烤得女鬼下體漆黑一片。

這陰陽師也太他媽狠了。

眼前的恐怖景象令楊大帥連吞幾口唾沫,突然,幾個用符紙製成的小人手持桃木劍自陰影中鑽出,來勢洶湧,二話不說便沖楊大帥撲來。

楊大帥連忙掏出武器招架,這是他第一次與陰陽師交手,冷汗順著脊背不斷流下。

不過好在這些符紙兵不強,而且它們似乎不是來奪楊大帥性命的,倒更像是企圖從楊大帥身上奪走什麼,或是種下一個法咒。

「這麼強?高級無常?」當楊大帥將最後一個符紙兵轟車碎渣後,頭頂,傳來聲音。

楊大帥抬頭望去,只見一陰陽師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你是誰?為何殺無常?」楊大帥厲聲問道。

「哈哈哈哈!」中年男子兀地笑了起來,月光在他禿了的頭頂上不住閃爍:「別說無常了,老子人都要殺!」

楊大帥沒有再說話,而是在心底默念起法咒來,對付這種人,只有少說廢話,多動殺招。

「小子?想和我斗?」陰陽師輕蔑的笑了笑,從背後掏出符紙,用手訣引燃後襲向楊大帥。

「破!」楊大帥大喝一聲,符紙應聲而落,他雖沒見過陰陽師,可平常也沒少研究。況且經過剛才的一番爭鬥,他心裡已有了個應對方法。

可惜他錯了。

那些符紙落地後,又從中鑽出了白色的鬼魅,尖叫著向楊大帥襲去,楊大帥大驚,連忙後退才堪堪躲過攻勢。

不可能!陰陽師怎麼會鬼魅之道!?莫非是與鬼魂勾結!?

楊大帥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那陰陽師已至身前,紅光一閃,正燃燒著的桃木劍插入了楊大帥手臂中。

「嘿嘿,你的精魄歸我了!」陰陽師笑了笑,正想施咒,表情卻僵住了。

「你是陰陽體!?」

「體你媽!」乘著陰陽師走神的當,楊大帥一腳踢在他的肋骨上,陰陽師連人帶劍飛出數米,重重的砸在一顆樹上。

「操!」楊大帥咒罵一聲,用法術堵住了傷口,抑制精魄的流失,蹣跚著走到陰陽師身前,掏出了槍:「現在,你告訴我,為何要對無常下手,還有,你剛才說的陰陽體,又是什麼東西?」

「嘿嘿,」陰陽師看著眼前烏黑的槍口,卻無一點懼色:「原來捉鬼用的槍,還可以殺人啊?」

「你他媽少貧嘴!」楊大帥用槍抵住了陰陽師的腦門。

「哎呀,你別急嘛,」陰陽師一邊說著,一邊擦了擦嘴角的鮮血:「等你成了一具屍體,哦不,魂飛魄散的時候,自然就明白了。」

「找死!」楊大帥手上發力,用槍將陰陽師的腦袋抵在了樹上,以示威脅。

「我可還死不了,不信,你看看那個女鬼?」

楊大帥轉頭看去,卻見先前的女鬼已經成了個膨脹的圓球,表皮上不斷有微光顯現。

「啊啊啊啊啊!」楊大帥還沒反應過來,伴隨著一聲慘叫和令人眩暈的強光,女鬼便如氣球般炸裂而亡。

五、

「喂!醒醒!」

「怎麼...怎麼回事?」楊大帥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家中。

「你問我怎麼回事!?這話他媽的應該我問你才對!」楊大帥這才注意到劉澤在自己身旁,臉上寫滿了焦慮。

呼——楊大帥調整了下呼吸,意識漸漸清醒,那晚的記憶又重新進入了腦海。

「嘶——」楊大帥掙扎著起身,四肢卻如散架了一般,疼痛襲來,倒吸了好幾口涼氣。

「媽的,受那麼重的傷你就別起了啊!」劉澤伸出雙手,想將楊大帥按下去。

「別,我沒事,」楊大帥打開劉澤的手:「你要再把我按下去才會真的出鬼命。」

「行吧。」劉澤嘆了口氣,眼神里滿是擔憂。

「我暈了多久?」楊大帥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儘快清醒過來。

「不多,兩天吧,受傷不太嚴重,應該只是精神受創,魂魄什麼的都沒問題。」

「那就好,」楊大帥聽出了劉澤話中的關切,欣慰的笑了笑:「對了,我讓你查的東西怎樣了?」

「喂!雖然你受傷不重,但好歹也得休息幾天啊!」

「不能休息,這案子不能再拖了。」

「行吧,行吧,隨你。」劉澤看出了楊大帥的堅決:「報案人查不到,似乎是故意加密過,只知道是來自陽間。至於那四名無常的話...除了酒店和我發現你暈倒的事發地,還去過一個鬼鋪。」

「鬼鋪?」

「恩,對,就人間半夜開的,專為鬼服務的店鋪。最後,關於那個酒店的話,似乎和地府高層有過合作關係,而且也是報案人指定的酒店。」

「指定酒店?」

「報案人說,如果我們住那個酒店的話,會免費為我們提供住宿費。」

妙啊!

自己設下圈套然後報案,藉此誅殺無常,而且能做的如此不漏痕迹,實在是漂亮。怪不得地府高層那些豬腦袋一點反應也沒有。

「劉澤,去把我的衣服拿來,準備出發了。」

「出發!?去哪裡!?」

「當然是去破案子,我已經打草驚蛇了,再不去的話,可就真來不及了。」楊大帥從床上翻了下來,吃力地活動著筋骨:「多帶點法器,我身體不佳,怕是不好救你。」

「救我?為啥救我?」劉澤有些懵逼。

「等下需要你當誘餌,確定不要我救?」

「誒!要救,要救!」劉澤連忙道,隨即又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我操你媽!楊大帥!我他媽什麼時候同意去當誘餌了!?」

六、

又是一個艷陽天,光強的人睜不開眼。

楊大帥和劉澤躲在巷子偏僻角落的陰影中,汽車的鳴笛聲和行人的喧嘩聲被隔絕在了遠處。

「喂,我說,」劉澤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現在可是大白天啊...就不能等下再行動嗎?」

「現在行動才是最佳時機,放心吧,你不會有事的,」楊大帥從兜里掏出煙點燃,確定四下無人無鬼後,才繼續道:「我把計劃最後給你說一遍,別搞砸了。」

「等下你進了酒店,就裝作一副被人奪了精魄的模樣,不出錯的話,會有人來找你,然後帶你去鬼鋪買葯,而那時候,我便會出現。」

「好。」劉澤點了點頭,深呼吸幾口後,穿過牆壁去了酒店。

「可千萬別捅婁子啊。」劉澤走後,楊大帥在地上畫了個法陣,緊接著,帶有劉澤的畫面出現在了法陣之中。

一切順利,楊大帥看到劉澤迷迷糊糊的進了房間,像個傻子似的坐在床上後,鬆了口氣。

這傢伙關鍵時刻還是挺可靠的,現在只需守株待兔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就在楊大帥看出劉澤快要堅持不住時,一個穿著暴露的女鬼進了房間,和劉澤說了幾句話後,將他帶了出去。

隨即,兩人穿過走廊,乘電梯下到負一樓,又走過停車場,在一個井蓋處停了下來。接著,白光一閃,兩人消失,楊大帥和劉澤的聯繫也斷了。

原來如此,楊大帥將法陣消去,連忙追了過去。

七、

名為鬼鋪,其實就是個酒吧。

破敗的吧台,滿是污漬的桌子,狼藉一片的瓶瓶罐罐,一個衣衫襤褸的服務生,以及幾名爛醉如泥的落魄鬼,構成了鬼鋪的全部。

「您先坐一下,我去給您拿葯。」女鬼將劉澤引至桌邊,雪白的胸脯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極為誘人。

「恩。」雖說劉澤心裡恨不得馬上抓過這小妞尋歡,可卻還是得裝出一副丟了精魄的傻逼模樣。

過了不到五分鐘,女鬼折回,將一個方形小盒放到劉澤面前,小盒裡面,裝著綠色的膠囊。

「回去後把這個葯吃了,如果精魄還是沒有恢復的話,就只有下來做手術了。」女鬼用手指了指鬼鋪深處的房間:「畢竟,這丟了精魄,可不是小事。」

劉澤看了看桌上的葯,又瞟了瞟女鬼所說的房間,不由得冷汗直冒。

如果他真丟了精魄,那鐵定是看不出來,可現在他沒有丟,便分明知道這膠囊裡面裝的全是迷鬼香,而那房間,則是不知通往何處的傳送門。

「好。」劉澤覺得自己就快堅持不住了。

「恩,那我就不送你了,自己回去吧。」

「行,拜拜。」

沉默。

冷汗順著劉澤臉頰流下,滴在桌上,話剛一出口劉澤便後悔了,這丟了精魄的鬼猶如失了意識的人,怎麼可能自己找到路?

他抬起頭來,發現鬼鋪中所有人都看著他,目光中滿是殺氣。

中計了。

「砰!」一發槍聲打破沉默,女鬼應聲而倒。

接著,匕首的寒光緊隨而至,剩下的鬼在一瞬間便被楊大帥一舉擺平,只剩下那禿了頭的服務生還在那淡定地擦著酒杯。

「媽的!哥你終於來了!」劉澤激動地歡呼道:「剛剛那兩下帥炸了啊真是!」

「劫持野鬼後報假案,布下陷阱偷取無常精魄,接著又忽悠沒了精魄的他們吃下迷鬼香,最後,把被迷鬼香折磨的幾乎沒了意識的無常們送去步行街,在正午時分將他們徹底殺死,陽氣一衝,乾淨漂亮,不留痕迹。」楊大帥沒有理會劉澤,兩眼直勾勾的盯著服務生。

「能看破我的局,你也挺厲害嘛!」服務生抬起頭來,微笑的表情中,溢滿了嘲諷。

「不是我厲害,是你太菜,明明這麼好的點子,居然露出這麼多破綻。」楊大帥依舊面無表情:「不過我倒是有幾個問題問你,為什麼要奪無常精魄?為什麼要私自養鬼?還有,這曾是官家的酒店,為什麼會到你手上?」

服務生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鬼:「養這些鬼是為了自娛自樂,至於其他的,抱歉無可奉告。」

「沒事。」楊大帥的聲音里充滿了寒意:「等把你抓了回去,有的是辦法撬開你嘴。」

「哈哈哈!」楊大帥話音未落,那服務生卻是大笑起來:「抓我!?當時要不是我沒看出你是陰陽體,你能打贏我?我看你們還是想想怎麼活著跑出這裡吧。」

「哦對了,還要問你陰陽體的事情。」

「真是他媽夠自大。」服務生收起笑容,從衣兜中掏出了符紙。

「我這人什麼缺點都有,就是沒自大。」楊大帥拍了拍手,三名高級無常頓時出現在了他身後:「我敢這麼狂,完全是仗著人多而已。」

八、

楊大帥將還滴著油的毛肚塞進嘴裡,狼吞虎咽起來。

劉澤獃獃的望著眼前沸騰的火鍋,只覺得心在滴血。

「楊大帥,你確實救了我,也幫我完成了任務,可我都把所有獎金都給你了,你還坑我這麼一頓飯,太不厚道了吧!」

「不厚道?」楊大帥冷笑了一聲:「你那獎金還不夠我請人高級無常吃飯的,我讓你請我一頓,你還不樂意了?」

「誒,媽的這本來是我們兩個的案子,你非要去勞煩雷隊長他們,這能怪我?」劉澤看著楊大帥碗中的菜,只覺得全像白花花的銀子,正被楊大帥吃進肚裡。

「沒他們我們能活下來!?」楊大帥夾了片土豆放進劉澤碗里:「來,你也吃點就不會心疼了!」

劉澤低頭看著碗里的土豆,心裡想的卻是往後幾日他只能去孟婆那裡討點亡魂們喝剩的湯來充饑了。

「你就是楊大帥嗎?」正當劉澤還沉浸在沒錢的悲哀中時,一個戴口罩的黑衣人出現在了他身後。

「操!你是誰!」劉澤被嚇了一跳。

「有人要我帶個東西給你,讓你幫他做點事情。」黑衣人口氣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工作什麼的等會兒再說,沒見我吃飯嗎?」楊大帥頭也沒抬。

「這件事很急,而且委託人也很重要。」

「就算是閻王我也不管。」

「不是閻王,是你的老師,范海辛。」

楊大帥的筷子停在了半空中。

這是一個保證會寫完的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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