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和伊朗衝突的歷史解釋
編者按:埃及與沙特是中東地區的傳統強國,同時也是中東地區世俗勢力和宗教勢力的交流中心。近年來,埃及開始重塑自己的地區大國形象,沙特因為其獨有的宗教地位也在努力爭當阿拉伯國家的領導者,但兩國都不能忽略伊朗這個天生的「叛逆者」的崛起。當下中東局勢是歷史的重現還是更加慘烈的國家博弈,本文中也許會有新的思路來供參考 。
文 Makram Rabah 編譯 周幀津 編輯 沙旭沛
微信號:MenaStudies
埃及和沙特的關係史是反映區域國家關係如何發展變化的一個極佳的「示例」。也許類似的劇情也會發生在沙特和伊朗的關係上。
01
一般來說,國家元首訪問周邊國家是很正常的行為,其訪問的目的很少只是為了加強雙方的經濟和安全合作。然而4月8日,沙特國王薩勒曼對埃及進行的訪問,卻超越了這些基本的外交禮節,直接反映出該地區沙烏地阿拉伯王國和其盟國與伊朗軸心國之間的緊張局勢。這一分裂使得從葉門到伊拉克、敘利亞以及黎巴嫩的整個中東地區的遜尼派和什葉派的陷入無休止戰爭狀態之中。
在沙特國王訪問埃及的議會的上,沙特國王承諾沙烏地阿拉伯架構的伊斯蘭多國軍事聯盟將依靠埃及的地面部隊來打擊恐怖主義。由此,恐怖主義的定義延伸為涵蓋所有由伊朗和其代理人所採取的在該地區攻擊沙烏地阿拉伯以及盟國的行動尚未。
不過,最有趣的是,歷史上沙特與伊朗的對立局面是由埃及引起的。埃及在其第二任總統,倡導民族主義的納賽爾執政期間,也採用類似的方法抹黑和削弱當時才成立不久的沙特王國。
雖然我不贊同歷史具有周而復始的本質(很多人傾向於這種說法),但是在這裡,從歷史的角度了解區域競爭,尤其是沙特和埃及的關係,可以讓我們更加清楚地認識到目前的對峙局面會演變成什麼樣。
卡扎菲視納賽爾為偶像,圖片來源:網路
02
1952年,由年輕的納賽爾( )中校率領的自由軍官組織,推翻了埃及法魯克國王,宣布成立革命委員會來領導新的埃及共和國。納賽爾當時一心想使埃及成為區域的超級大國,所以他非常謹慎行事,以防被扣上反西方獨裁者的帽子。同時他又是一個進取的領導人,旨在建立一個現代化的國家。他對現代性的追求,至少從他的角度來看,包括歸化和統治當時正處在發展初期的盛產石油的海灣國家。
巧合的是,納賽爾受到了當時艾森豪威爾政府的擁護。艾森豪威爾政府賦予所謂的阿拉伯專家如阿奇(Arch)和西奧多?羅斯福(Theodore Roosevelt)的孫子小科密特?羅斯福(Kermit Roosevelt Jr)在該地區的政策執行權利。就像當前的奧巴馬政府一樣,艾森豪威爾被表面現象蒙蔽了雙眼,相信了納賽爾是一個溫和分子。他認為比起其他與共產主義鬥爭中的落後的海灣國家,他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合作夥伴。
然而,1956年,艾森豪威爾政府一廂情願的想法破滅了。那一年,因未能從美國和世界銀行得到發展項目所必需的資金,納賽爾將蘇伊士運河國有化,開啟了在新阿拉伯民族主義的旗幟下統治阿拉伯世界的計劃。自然,納賽爾被阿拉伯群眾視為救世主和改革運動的領導者,受到了廣泛擁戴。他們希望納賽爾可以帶領他們從猶太復國主義者手中贏回巴勒斯坦。
在阿齊茲國王執政時期,沙烏地阿拉伯國王視納賽爾領導的埃及為潛在的盟友,給予他支持和幫助。然而,兩個統治者之間的關係隨著時間推移而起伏不定,尤其是在沙特捲入一場與他的兄弟——更精明的費薩爾親王的權力鬥爭後,變得更加不穩定。
與伊朗目前所做的境況驚人的相似,納賽爾的擴張主義精神表現在他在葉門支持了反對穆塔瓦基利亞王國的埃及式軍官的政變。納賽爾原以為葉門對他和他的盟友們來說將會是一次政治勝利。但最後納賽爾付出了了慘痛的代價,損耗了4萬軍隊的巨額軍事投資,而且造成約1萬人的傷亡。這次事件被稱為納賽爾的「越南戰爭」,失敗的部分原因是沙特王國支持了另一方——被廢黜的葉門保皇黨勢力。
從葉門的屈辱撤退使他在其他地方必須更具侵略性,例如更加過分地介入阿拉伯-以色列衝突。他在1967年中東戰爭中失敗的經歷使他利用巴勒斯坦解放組織(PLO)作為實現自己野心的工具,將巴勒斯坦這張牌牢牢地握在手裡。沙烏地阿拉伯通過支持法塔赫運動回應了納賽爾政府的這一舉動。在此期間法塔赫運動的領袖亞西爾?阿拉法特(Yasser Arafat)在巴勒斯坦的反抗隊伍中不斷壯大,控制了巴解組織的實際權力。。
黎凡特地區,圖片來源:網易新聞
03
隨著納賽爾在插手敘利亞、約旦和黎巴嫩的政務時取得了不同程度的成功,他和費薩爾國王的讎隙擴展到區域內的各個角落,尤其是黎凡特的爭端(地中海東部地區)。而雙方在黎巴嫩陷入冷戰,因為雙方試圖直接(或通過他們的盟友)影響黎巴嫩在區域極化下的立場,這個狀態與當前遜尼派和什葉派對峙下黎巴嫩面臨的困境驚人地相似。納賽爾派往黎巴嫩的大使阿卜杜勒?哈米德(1955年-1967年),被譽為其用來霸道干預黎巴嫩內政的「埃及高級專員」。
1966年春天,迎來了這場衝突的高潮。一個名叫Adnan Sultani的當地的納賽爾派狂熱支持者刺殺了一名反對納賽爾的《生活報》( )的出版商Kamil Mrowa。
雖然幾十年後黎巴嫩總理拉菲克?哈里里(Rafikal-Hariri)遇刺的原因還包括很多周邊的因素,但是兩次刺殺事件中沙烏地阿拉伯都脫不了干係。這是因為反對納賽爾的阿拉伯民族主義者,與當時的沙特國王費薩爾較為親近。黎巴嫩前總理哈里里的遇刺無疑是對費薩爾和沙特王國的侮辱。沙烏地阿拉伯在一年後試圖懲罰黎巴嫩在處理這起事件時表現出的怠慢,以作為對此消息的回應。
隨後,費薩爾國王和沙烏地阿拉伯從黎巴嫩的首要銀行黎巴嫩國有銀行突然撤回他們的資金。沙特是黎巴嫩國有銀行的主要存款人之一,它的突然撤資引發了該銀行的現金流轉問題和經營問題,最終只能宣布破產。黎巴嫩國有銀行崩潰對黎巴嫩的經濟造成了嚴重打擊,也預示著一場可怕的政治動亂的來臨。
當納賽爾和費薩爾互相廝殺時,巴列維國王統治下的伊朗選擇站在了費薩爾國王那邊,原因很明顯。然而,伊朗在該地區的角色已經發生極大的轉變。現在它已取代埃及成為稱霸區域的有力競爭者。不過,伊朗與埃及相比還是處在一個相對不利的位置,因為它缺少阿拉伯民族主義這種可以蠱惑人心的民族主義思想,正是這種思想造就了納賽爾這一傳奇的領袖人物。無論是伊朗還是它的盟友都沒有資格宣稱自己擁有這種特點。
於是,伊朗的軍事和政治侵略使所有遜尼派團結在一起,共同對抗伊朗和它的 盟國——葉門胡賽集團和黎巴嫩真主黨。伊朗能夠持續穩定地推行它的計劃需要一系列具有挑戰性的條件。伊朗無法吸引遜尼派的民眾,因為遜尼派的民眾視他們的計劃為新波斯帝國反阿拉伯運動。另外,這一擴張項目需要一個強大和健康的經濟。委婉得說,這一點確實是伊朗所不具備的。
更重要的是,伊朗當前之所以可以不受監督地在區域內展開行動是因為奧巴馬政府明確指出不再介入中東問題,放棄美國一直以來的遜尼派盟友。然而,我們需要審慎地認識到,奧巴馬的任期即將結束,無論最後誰當選並取代這個冷漠的政府,美國必定會重新與沙烏地阿拉伯結盟,削弱伊朗的勢力。
最後,埃及與沙特的關係史和當前發生的事件是反映地區如何演變的一個很好的例子。雖然納賽爾想摧毀和推翻沙特王朝,但現任總統塞西已經同意將兩座埃及島嶼的統治權讓給沙烏地阿拉伯。兩座埃及島嶼間將建立起一座弔橋把兩個國家連接在一起。或許類似的命運將會在不遠的將來降臨到沙特和伊朗的關係上。
參考文獻Makram Rabah, Burning bridges: The Saudi Arabia-Iran conflict in historical context, Middle East Eye,13 April 2016.
本文作者Makram Rabah是喬治城大學歷史系的博士候選人。代表作《A Campus at War: Student Politics at the American University of Beirut, 1967–1975》,同時也是《Now Lebanon》的定期專欄作家。本文觀點僅代表作者本人,不代表譯者和本通訊觀點。本文首發於頭條號中東研究通訊,中東研究通訊系今日頭條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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