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張國榮,還是懷念我們需要的張國榮
沙龍主人:@海里
張國榮去世十三年,懷念持續了十三年,像一種定期發作的病痛,每年三月前後就開始醞釀、發酵,像一場戰爭一樣,暗暗布置下四面楚歌。而在持續十三年的懷念里,每年都會出現「如果張國榮活著」命題作文,揣想「如果他活著」,已經成為懷念的一種方式。
在專欄作家劉子冀看來,他大概會祝賀爾冬陞導演的獲獎,會因為羨慕他,而並開啟做導演的念頭,並請劉德華、古天樂來演他的戲,他大概會和徐克、杜琪峰合作,會和徐克討論《三少爺的劍》,他會在某個夏天開始巡迴演唱會,籌備音樂劇,並邀請林嘉欣擔任配角。其它的時間裡,他會和唐鶴德先生暢遊世界,和毛舜筠喝茶。
在林奕華先生看來,他可能會「喜歡梁洛施,《刺青》說不定還會因哥哥再被邀任柏林電影節評審而被他讚賞和力挺」,「《赤壁》中的諸葛孔明會不會就是他」,他會出演王家衛電影,在台北小巨蛋開演唱會。
而在我看來,如果張國榮還活著,他或許會成為選秀節目的評委,不是《中國好聲音》也不是《中國最強音》,它們都太戲劇化,他最有可能坐在《中國達人秀》的舞台下。
如果他活著,就不會給我們提供懷念的機會,至少,也會把懷念的時機推後幾十年。
而現實是,他在另一個地方,接受我們各種方式的懷念,打量著這場懷念的演變,並且感到迷惑。
對張國榮的懷念,持續了十三年,這場漫長的懷念,逐漸變成「懷念張國榮花樣大競賽」,重點不在於懷念,而在於花樣,必須要有新料、新動向、新觀點。
2013年,由張國榮生前經紀人陳淑芬發起的「繼續寵愛·十年·音樂會」在香港紅館舉行,演出現場眾星雲集,張學友、梁朝偉、黃耀明、莫文蔚、容祖兒、許志安、周慧敏、張智霖、古巨基、陳慧琳、草蜢悉數露面參加演出,劉嘉玲、任達華及一眾TVB老明星則到場觀看。演出中的許多場面令人動容,例如梁朝偉和張國榮的隔空對話。
紀念演唱會開始前,張國榮的生前好友兼經理人陳淑芬,曾經爆料說,她要在演唱會現場傳達一個很重要的信息,「是哥哥最想和大家講的message,關於他自己。」這個信息,一度引起深切期待,甚至有人以為,這個信息可以揭開張國榮死亡之謎。演出現場,這個被媒體預先稱為「驚天信息」的終於曝光,卻原來,是陳淑芬在張國榮去世後夢見了他,而夢中人說:「我終於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覺。」曝光的信息和預期之間的差別,是如此巨大,毫不意外地引起強烈反彈,微博上關於這場演唱會的批評意見,多數和這條「驚天信息」有關。
顯然,在這場懷念花樣大賽中,不但操持懷念的個人或者媒體,陷入了花樣無法翻新的焦慮,觀眾也時時陷入「還是舊時天氣舊時衣」的不滿之中。
有需要,就有創造。十年時間,對張國榮的懷念,漸漸變成一場創作大賽,驚人之論不時被拋出,許多真假參半、來歷不明的軼事,開始出現,例如至今盛傳不歇的陰謀論——張國榮是被謀殺的,還有假死論——張國榮只是厭倦了娛樂圈,以假死遁去。
同樣的懷念花樣大賽,也發生在對別的偶像的懷念中,例如鄧麗君,自從她在1995年去世,這種懷念大賽已經持續了快二十年,每年都要有新花樣,今年是陰謀論——鄧麗君也是被謀殺的,明年聚焦情感隱秘,下一年是生前沒有曝光的錄音室作品。
我們信不過自己的懷念,我們的懷念,高度依賴新材料引起的注意,必須要用持續不斷的新材料,來刺激自己的懷念,來為懷念晚會製造或大或小的高潮,一旦離開這些新材料,我們就會陷入懷念的危機。
逝者是不需要花樣的,需要花樣的只是生者。攝影家王軼庶曾說:「當事人雙方只是菜,我們能看到的,都是各路廚師的手藝」。
所以,專欄作家狠狠紅在談及張國榮懷念潮的那種趨向時說:「越紀念,越忘卻」。因為,那種紀念,是一個創作的過程,也是一個整隊的過程,是用一個形象覆蓋他真實形象的過程,懷念越多,覆蓋越多,最終引向忘卻——我們最終懷念的只是那個由我們文學創作的結果,我們懷念的,只是我們懷念的花樣,我們感動的,只是我們懷念的姿態,和我們為「懷念」做出的各種努力。
陳淑芬的「驚天信息」,大概就是基於這種心理出現的吧,慢慢懷念路,如果沒有新味精,如何刺激已經被磨鈍了的懷念味蕾?沒有新的助燃劑,如何讓懷念增添新的興奮點?但她顯然也對這種花樣大賽感到疲倦了,所以在演出開始前,就公開宣布,這將是她發起的最後一次大型紀念演出。
對於哥哥逝世的13年間,關於他的各種花式追悼,你怎麼看?歡迎和我聊聊~
沙龍實錄玲瓏沙龍App用戶@韓松落
每每臨近張國榮的忌日,就將看到許多關於張國榮的紀念文章,傷感凄迷是主調,「煙花燙」、「春光乍泄」、「風華絕代」、「縱身一躍」、「劃傷天空」,是頻頻出現的詞句,《霸王別姬》中那幾張著名的劇照和他演唱會上的裙裝扮相,會重新出現,並配上「我是不一樣的煙火」之類的字句,似乎患上抑鬱症,並從一座大廈的二十四層跳下來,是最絢爛的舉動,有無數詮釋的可能。
我知道抑鬱症是什麼,是無數不眠夜,是食不下咽,是思維遲鈍,情感反應變緩慢,是成天窩在床上不肯起來,甚至打不起精神洗漱和穿衣,是街道上有人多看自己一眼,就覺得行將發生一場謀殺,是連著下了幾天秋雨,就會擔心自己十二樓的房子會被大洪水淹掉,就連旁邊有人抽煙,那種煙味都是被放大到無法忍受的。這是一種疾病,而且絕無美感,更不該被過度詮釋。所以蘇珊·桑塔格在她的《疾病的隱喻》中,反對對疾病的過度闡釋:「我的觀點是,疾病並非隱喻,而看待疾病的最真誠的方式——同時也是患者對待疾病的最健康的方式——是儘可能消除或抵制隱喻性思考。」
但張國榮無法掌控抑鬱症對自己的侵害,更無法掌控自己在身故之後,還要成為一個凄美的象徵,供情感泛濫的感傷主義者寄託幻想,並成為各種關於二十一世紀流行病、演藝圈複雜局面的隱喻的載體。就像那已經過去的十七、十八世紀,無法避免自己被無休止地美化成為凄美象徵物一樣。雷蒙·錢德勒的《漫長的告別》中,那位暢銷書作家知道他寫的歷史小說里的「雅意和閑情,決鬥和壯烈死亡」全是謊話,其實他們「搽香水是代替肥皂,牙齒從來不刷」,但他知道若他真這樣寫,他就將「住在康普頓一幢五個房間的住宅里——這還要靠運氣」。
為什麼?因為人們對真相其實並無興趣,對抑鬱症到底是怎樣一種病,也知之甚少,人們要的只是美化現實,塑造一個凄美的象徵物,供自己投射情感——在面對自己不了解的和無法控制的事物時,這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玲瓏沙龍App用戶@tinewongg
「資深的張國榮粉絲亦會對「一歲一哭榮」皺起眉頭:懷念本不需要在某個日子進行,營銷號用張國榮賺流量,想想已是褻瀆;新生代粉絲總像是壞了規矩的一班人,什麼因為華晨宇版《我》而開始了解張國榮,這樣膚淺怎麼能當榮迷?」
沒別的好評論的,只不過希望所有紀念Leslie的是真的愛他。玲瓏沙龍App用戶@鬍子
死都死了,就饒了他吧,活著的人總喜歡糾纏不清,也是為了借名人的效應給自己博眼球吧。同樣是4.1怎麼中美撞機的王偉網上的聲音寥寥
玲瓏沙龍App用戶@阿赤
我只是想到另一個問題,唐是否在這種持續了十三年的懷念中被剝奪了再次愛人的權利。
唐到現在單身,不忘張,所以即使是同性戀——這個現在還不被廣大民眾接受的性向,再加上對逝者的美化,他們顯然成為了真愛的代名詞。但是唐的內心是否真的對張一如既往,也許是這樣吧,但我覺得很多的是輿論的壓力,讓他變成了所謂模範情人,甚至模範同性戀,讓他無法卸掉這個包袱。一旦唐被爆出再次戀愛,也許受到攻擊的就不僅是他個人,還有整個同性戀群體。逝者已逝,活著的人才更重要啊玲瓏沙龍App用戶@公子羽
實誠地承認:我是個跟風懷念的
表示跟風也不錯啊畢竟2002年哥哥離世的時候我還只是個孩子呀~對哥哥理解不過停留在#英雄本色#里傑少的中二;#縱橫四海#里的盛世美顏;#東成西就#里黃藥師的蛇精病~對,我就是這麼膚淺的人^_^後來,這些年每年的今天跟著一群媒體、死忠粉、偽粉儀式化地懷念哥哥,每年多一點對哥哥的了解和喜愛,感覺他用另一種方式陪伴我成長了。#東邪西毒#里蒼涼的歐陽鋒,#胭脂扣#里讓人討厭不起來的十二少,還有#家有喜事92#里婉約的小弟……直到聽了Eason口中的「做大藝術家」,深以為是特別符合哥哥~
哥哥的歌倒是從小就喜歡~然而多數都太過憂傷,愛聽卻不大聽得懂~這些年徒增了年歲,很多意味究竟尚未明白~只一首#莫妮卡#歡樂而魔性每次要用跳的~玲瓏沙龍App用戶@九月
紀念日什麼的只能讓真的懷念的人扒開傷口再去痛苦一次,但是作為一個藝人去讓他的粉絲或者讓新一代的人去了解他反而是一個好的途徑,讓懷念的去懷念,讓湊熱鬧的湊熱鬧
玲瓏沙龍App用戶@向明月
我懷念的方式就是一早上起來,放哥哥的歌,我喜歡聽《春夏秋冬》,就放這首,春天來了,北京風有點大,心情好些,也許只是再認真聽聽他的聲音,去感受他唱歌時的思緒表情和動作。 有點刻意,也有一點儀式感,希望彼此都健康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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