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涯》·(3)交流

……弦者不能為你沉淪,弦者也不能放棄他的征途的。絕不!」

「不陪我玩了嗎?」雖然聽不懂他說的到底是什麼,但是看他一臉表示拒絕的表情,我略感失落。

「你現在能感受到我的想法嗎?」這是他的意念傳來的信息。現在我們兩個的距離已經不再那麼親密,但是我依然明確的感受到他腦海中那些較強的意念波動,是他的精神變強了嗎?

「可以感受到。」我回答他,又繼續問道,「可以解釋一下你剛剛想要表達的具體意思嗎?」

「抱歉,精靈小姐。我是想說,如果你需要找一個陪伴你的人的話,我無法擔當此任。但是,或許……我可以給你一些間接的幫助。」他目光灼灼的看著我的眼睛,竭力使我更容易觀察這道較為複雜的意念。而我也溫柔地望著他的雙眼——後來我想,那一刻我們真像是一對深情的戀人。

「精靈。」兩個流暢的音節以少女特有的嗓音自我的嘴中發出。「你是這樣稱呼我的吧?是這樣發聲的嗎?」我又用意念問他。在他剛剛的意念中,最為複雜的概念就屬「精靈」一詞了,他將其表示為「超凡脫俗不朽不滅之物」,憑他說話的方式和我直覺,我推測那個概念應該對應的是「精靈」一詞。

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馬上就歸於平靜,集中精神告訴我:「是的,精靈小姐。看來你對中文很有天賦。此地東邊的地域叫做中央平原,中央平原有一個故老相傳的傳說,說這世上有一種音精靈,可以直接聆聽萬物的心聲,你的這種能力和傳說中的很像,而且你孤身一人在森林中,百獸不侵,纖塵不染,所以我想你就是傳說中的音精靈。」

同時,他用嘴一字一頓的拼出「中央平原」四個字的讀音。

「中央平原?你們便是從那裡來的嗎?」

「我現在在那裡居住。」

我知道他答非所問,但並不在意,繼續問他:「那裡有很多像你這樣的人嗎?」

「呃,是有很多『人』。」他告訴我,同時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表示一種詫異感。

與他不同,我在描述人這個概念時,用「直立的兩腳生物」來表示,也難怪他面色古怪。有差異的概念還有許多,比如他所謂的「東」對應於我概念中的「我的前方」,一個是絕對概念,一個是相對概念。但這些概念的差異還不足以阻隔我們之間的交流——實際上,我我熟練於概念的拆分、複合與轉化等。比如,「我的前方」這一概念是由「當前的我」與「我直立站立時我的肚臍所指向的方向」複合轉化而來的——有了「肚臍」「方向」「我」「你」「當前」等方便明確其所指的共有概念,關於方位的交流便能很快地建立起來了。(註:原文中本段「肚臍」等概念之間以頓號隔開,因帶頓號在瀏覽器排版不佳故,在此將頓號取消。)

我是跨語言溝通的天才。

「事實上,我所說的幫助就是在中央平原幫你找一個伴侶。你有興趣嗎?」他一邊雙手地比劃著,一邊通過發聲器官發出聲音,同時還集中意念展示著這段信息,生怕我不明白或者漏掉這段信息似的。

「我想去看看,看更多的人。你可比森林裡的生物有趣的多了!」我用意念回答他。

他突然轉過身背對著我,又分開雙腿,下蹲,然後側過頭來微笑著看我,同時用右手拍了拍自己的腰。我想我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要我趴在他的腰背之上。果然,在我用四肢把自己纏在他的背上之後,我又感受到他的意念:「精靈小姐好聰明。我這就背你出去。」

他略一屈膝,一躍而起,竟然直接跳到了附近一顆大樹粗壯的樹枝之上,接著又接連跳躍,從這棵樹上跳到另一棵樹上,速度比最靈巧的猿猴還要快好幾倍。我能感知到,他的全身除了肉體的力量外,還有另一種奇異的能量在起作用,現在這種能量主要作用在他的腿部。人真的是一種奇妙的生物。

疾風吹在臉上,涼涼的,爽爽的;胸脯貼在他厚實肩膀上的感覺也很舒服。

「所有的人都像你這樣厲害嗎?」

「當然不是了。在中央平原,我算是最強壯的那種吧。很多普通人的體能是比不上野獸的,因為人類的最強壯的地方不是軀幹,而是大腦。高度發達的大腦使得人類能夠進行複雜的分工協作,進而創造了語言,藉助語言,人們的思維更加發達,思考更具效率,並且能夠相互交流,更進一步提高信息的利用率。一隻老虎在偶然情況下吃到野火烤熟的肉只是增加自己的營養,但是同樣的情況卻能促進整個人類群體的進化——一位天賦過人的年輕學者曾經這樣告訴我。」

他這一段話的信息量略大,由於對作為群體的人類社會的完全陌生,所以我暫且無法完全理解。但是我注意到他使用「老虎」這一概念,根據他的描述,我想起了那隻送我肉吃的大傢伙,於是我將記憶中的影像通過意念傳遞給他:「是這種生物嗎?用中文怎麼說呢?」

「咔嚓」一根樹枝在他跳躍的過程中被踩斷了,但並沒有影響他前進的節奏。

「抱歉,直接看到一隻大老虎讓我有些吃驚,沒控制好力度。」他說,「沒錯。這就是老虎。但是這隻老虎比我見過的都有靈性的多,還會請你吃肉。」

「它的讀音你可要聽好了:老(láo)虎(hǔ)。」他連著將這個詞讀了出來,「但是如果單獨讀『老』字應該這樣讀——老(lǎo),要讀上聲,不能讀成陽平。還有,『小老虎』連讀的時候也是只有最後一個音節讀上聲,前兩個上聲字都要按陽平調讀。上聲字與其他字連讀時的變調很複雜的,像『老子』、『老師』、『老怪物』,具體讀音都略有差異的。」他這段話里又有好幾個新概念,但是結合他的讀音,我能夠大概了解「陽平」、「上聲」、「變調」是怎麼回事。

「你教我學中文吧。」

「啊!?怎麼教啊?雖然我對語言粗有研究,但還從未教過別人。」

「我又不是人。你剛剛教的多好。你就這樣一邊用意念和我交流,一邊把自己的意思用中文說出來。如果有你認為需要著重強調的地方,再用意念另行解釋不就行了嗎?」

「恭敬不如從命。」——「你看,剛剛這句話是一個非常高級的句子,首先,它省略了……」

…… ……

在樹上跳躍了約兩個小時後,他停了下來,跳到了地上。

*/「小時」這個詞他剛剛有教會我,天光一明一暗完整一個周期被人類稱為一天,而一天有二十四個小時,「一小時就是一天的二十四分之一」——後面這句是我說的,他聽後誇我不僅語文天賦好,數學靈性也好高。他誇的我好開心。

「天光除了有短周期的明暗變化外,還有其他的周期性變化。人們根據天光強度的長周期性變化劃分出年,又根據天光明暗時長的周期性變化劃分出月。一年剛好有十二個月,一月剛好有三十天——還真是巧合的很啊!在一年中,有一個時刻叫做至夜,那是天光最暗之時。人們將至夜作為新舊年交替的標誌,至夜過後就是一月一日。今天,是八月二十六日。」

「天光就是自然光。我有一位故友,他是百科全書式的天才學者。他曾論斷:天光和火光、電光等都不同,是最特殊的一種光。」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懷緬之情。/*

「怎麼,停下來了?」我問他,由於不熟練導致的停頓反而給這局話增添了獃獃的可愛氣質。

「你的聲音真好聽,」他說,這並不是他第一次這樣誇我,「但是我口渴了。」

我從他的背上下來,這才發現他出了好多汗,連我的胸脯都被他的汗浸潤的有些滑膩——我剛剛學的太過專註了。他轉過身,我看到他的嘴唇有些乾裂,想必是在疾風中不停地教我說話的緣故——他也教的一絲不苟。

「宮咩納塞!」我也學會了使用敬語,而且是遙遠的霓虹國的敬語,他說我的少女音說這種音韻和諧的語言一定很好聽,於是就教我了一點,「瓦達西——這個地方沒來過,哪裡有水不知道。」由於辭彙量的限制,我沒法全用霓虹語表達。拼湊著說完這句不倫不類的話後,我自己竟然咯咯笑了。

他也哈哈大笑起來,似乎在為我能體會人類的感情而感到高興。

「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找點喝的。」他說完,就走了出去,走了十幾步,又轉過身,揮舞著拳頭讓我放心。我也朝他喊:「我等你回來哦!」

這是我第一次的等待吧。以前從來沒有等待什麼,也沒有期待過什麼呢。因為等待,因為期待,我的心中竟然泛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不同於舒爽,用一個準確的詞來描述,應該是中文中的「幸福」。

我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五分鐘後,他抱著兩個人頭般大的綠色果實回來了。他把其中一個遞給我。「讓我吃嗎?謝謝。」我捧起之後就要用牙咬。「別!」他阻止了我,又遞給我一個一根銀亮亮的中空細長條,「像我這樣,把鋼製吸管戳進去,吮吸裡面的汁液。」

「這個東西就是老師所說的工具嗎?」我拿著吸管,問。

「嗯。這種精鋼是很稀有的材料。中央平原的冶煉工藝還達不到這種程度。」

我學著他的樣子做,果然,用力一吸就吸到一大口溫潤的液體。味道嘛,由於我吃過的東西太少,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但反正比野豬血好喝多了。

可是,「為什麼我用力一吸,下面的汁液,就到我上面的嘴裡面了?」

「你發現問題的能力很強,非常具有搞科學研究的天賦。不過小姐,以後說中文時要注意遣詞。『上面的嘴』這種詞,總歸是略微不雅。能把汁液吸上來是因為氣壓。我的學者故友告訴我,大概的原理是這樣……」

他的講解使我豁然開朗,但在其他方面,我仍舊存在疑問:「上面的嘴,有問題嗎?語法好像沒錯啊。描述也很準確哦。哪裡錯了?」

「好吧,你贏了。」他聳聳肩,攤開雙手,這個肢體動作大概對應於他的剛剛所說的話。

「那麼繼續教我中文吧。」我並不是一個死纏爛打的人——哦,抱歉,我不是人。

他選了一個方向,說;「This way,lass!」這種語言被他稱為英文,他說不能浪費我的語言天賦,要讓我處於多語言環境的熏陶中。「我們邊走邊說。這裡離中央平原已經不遠了。」他吸溜了一大口果汁繼續說:「話說這種果實呢,並非此地的特產。在中央平原,人們把它稱為忘情果。關於果實名字的由來,還有個傳說:千年前,有一對禁忌的兄妹情侶約好在樹林里偷情。但是突然被一顆熟透了的忘情果砸到,然後兩個人一嘗這種果子就被迷住了,竟然連偷情的事都忘了,就一直吃啊吃,最後直到天亮兩個人也沒有失去貞操。就一起愉快的回家了,後來各自結婚生子,靠種植販賣忘情果過上了富足的生活。但為師覺得這個傳說肯定是賣忘情果的商人編的,忘情果這麼大個兒,樹又那麼高,砸人頭上還不得把人砸死咯,哪裡還有命去吃。不過呢,這種果實的汁液確實好吃,而且確實有降低性慾的作用。」

「老師,為什麼兄妹成為情侶就是禁忌的啊?還有,你的意念中,偷情一詞對應的是偷偷的交配的意思——為什麼交配還要偷偷摸摸的啊,我所見過的從來都是光明正大的啊。」我用意念詢問他。

「呃。因為他們是人,人有人倫——雖然歷史上確有近親交配的現象,但是現在的倫理是禁止近親性行為的。所以,近親交配又被稱為亂倫。為什麼交配要偷偷摸摸而不是光明正大呢?因為人是有羞恥心的。關於羞恥心,或稱恥感的來源,有人認為這是人的天性,但學者們普遍認為恥感與道德、習俗緊密相聯。現行的道德和習俗認為,性事是私密的、不應被他人觀看更不可暴露於公眾的。所以,人們並不在公眾場合或室外進行交配。即使室外無人,他對交配之事仍感到羞恥,因為只要在非道德的場合,他心中便有一個內在化的他者在注視著他——呃,不明白嗎?簡單地說,真正引起羞恥感的不是外在的注視,而是自身行為與內在道德律的衝突。」

「Ano,」霓虹文,少女音,「如果我和老師交配,那算不算亂倫呢?」

「咳咳」他似乎被汁液嗆到,緩了好一會兒,又急叫不迭地說,「算,當然算!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雖然只是你的語言教師,但是還請姑娘自重,不要調戲為師。你若逾矩,為師將誓死抵抗到底!」

「唉,老師,不要在一句話中使用太多高級辭彙好嗎?人家聽不懂唉!」

「Sorry,my lass.Hmm,Let's talk something about math,OK? I think that』s more interesting.」

…… ……

又走了大概兩個小時,他停了下來。

「怎麼不往前走了,老師?」現在,我已經能很流暢地說中文了。

他並未轉頭看我,而是屏息凝視,看向遠方:「再有一公里,我們就要走出這篇森林了。」

*/公里,是一個長度單位,我對它有一個直觀的印象——老師說他剛剛在林間跳躍的平均速度就是每分鐘一公里,六十分鐘等於一小時,他補充道。一公里等於一千米,忘情樹均高五十米,送我肉吃的大老虎長五米,老師將另一個主要的長度單位也描述給我。/*

我定睛一看,果然,一公里外的林木要稀疏許多。

「老師,那裡有人!」

「你也能看到啊。」

「老師,那裡的人皮膚的顏色怎麼和你不一樣?是紅色的!」

「納尼?」他似乎對自己的視力產生懷疑,揉揉眼又確認了一遍,「我的皮膚偏黃,他們的皮膚偏白。我怎麼看都看不出紅色,是你的眼睛構造和我不同嗎?」

「烏索!」為了追求對稱效果,我也用了霓虹文,「你的皮膚主要是黑色的,只有一點黃;他們的皮膚也只有面部、手部是白色的。黑色和紅色,完全不一樣的嘛!」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抬頭望向遠方,再次看我時,臉上的表情非常擰巴:「這是衣服,姑娘!!!不是皮膚不是皮膚不是皮膚!」

「也是工具的一種嗎?」

「不完全是。」他說,「更大的意義在於遮羞,也有裝飾、指示等作用,發揮禦寒、防護作用時可以視為工具。」

「哦——」我模仿人類的表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原來如此。」他對衣服的解釋解決了我四個小時之前的一個疑惑。

「怎麼?」老師歪著頭看我,臉上的表情可以用兩個詞語來形容——有何高論+洗耳恭聽。

「我本來還好奇你們人類的生殖器長在皮膚下面該如何交配呢要知道野獸的生殖器都是長在體外的!」我第一次嘗試用高語速說話,但效果似乎不太理想。

在我笑時,我似乎聽到了咔嚓斷裂的一聲。

「乖徒兒啊,來給為師揉揉脖子。有點疼。」他的脖子並沒有斷,「咔嚓」的一聲也只是他意念中模擬的聲音。

他盤腿坐在地上說:「你還有什麼問題,現在一併問完。」

「邊走邊問嘛!我想快點去森林外面看看哩。」

他用右手摸著自己的後頸:「就這兒,剛剛差點斷掉。你要是不給我揉揉,它就真的斷掉了。」

他這樣子,算是所謂的「撒嬌」嗎?好有趣的人類。

我跪坐在他身邊,捏著拳頭輕輕給他揉脖子。

「嗯,揉的不錯。」他說,「你沒把揉當成掐,我真是謝天謝地。」他的意念中,浮現出我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喘不上氣的影像。

「我才沒那麼笨呢!」我笑,「人家可是聰明的很。」

「那麼,聰明的你,趕快把你的其它疑問也說出來,讓我脖子一次斷個徹底。」

我感覺得出,他是在……調戲——呃,應該是調侃——對,他是在調侃我。

我喜歡他的調侃,享受被他調侃。這種體驗,是新鮮的,是有趣的。

「那就讓你的脖子斷個徹底吧。」我模仿他,嘗試著學習調侃,「徒兒最想問的,是一個語法問題。這問題,我本來還不在意,但正所謂…所謂…」

「——知之愈深,惑者愈深?」

「對對對,我就是想用這個高級辭彙來著。對你們這中文啊,我了解的越深入,也就越困惑。我在第一次觀察您的意念時,發現有諸如『上了她』、『操翻她』這樣的語句——我當然知道,這是在表示您想同我交配。——哎,老師,您的臉色好奇怪啊,怎麼變紅了?哦,臉紅表示尷尬或者羞愧,您教過我的。不用羞愧吧?那時,您還不是我的老師,即使您真的與我交配了,也不算亂倫——何況,您只是想想而已——只是想想,就違反您心中的道德律了嗎?不至於吧?」

我發誓,當時,我問這個問題真的純粹是出於好奇——在主觀上,絕無任何調侃——或者調戲別人的意圖。

「你接著說。我沒事。」老師扶著額頭告訴我他沒事。

雖然他的神態、動作和已經糾結成風暴的意念,似乎都在表露一種名為「尷尬」的情緒,但我還是決定聽他的,繼續說。他說沒事,那麼,尷尬就不是事兒——將心比心,他教我的——我不會說謊,所以,我相信他說的也都是真話。

於是,我繼續說:「但是在隨後您與我的交談中,我發現『上』只是一個表示方位的介詞,嗯,比如我用過的『上面的嘴』,而『操』作動詞有『拿』和『控制』的意思,作名詞的主要意思是『品行』——那麼,這兩個詞是如何發展出交配的含義的呢?」

老師的神色已經恢復正常。看來,他真的沒事。

他果然是一個不說謊的男人。

他把雙手放在胸前,兩大拇指相抵,其餘各指交叉:「你問的,是個好問題。這個問題,隸屬語言學的範疇,和民俗學也沾點兒邊。研究中文的歷史流變,確實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同樣的疑問,不止你有,我的那位學者故友也曾有過類似的疑問。他曾就此入手對中文的起源、演變做過一番考證……」

他停頓了一會兒,似乎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結果如何?」我問他。

「結果……沒有結果。我們的語言,像是一本糊塗賬。」他攤手聳肩。

「但是——」在說「但是」的時候,他忽然壞笑一聲,眼睛裡閃著莫名的光,「學者告訴我,做學問,最講究的是實事求是、眼見為實!」

「所以——」他忽然站起來,由於光線和身形以及姿勢的原因,巨大的他的陰影籠罩著我,「先讓我們回到上一個問題。」

「關於皮膚和衣服的問題。本著實事求是的精神,為師要向你證明:這些黑色的東西真的不是皮膚!不信你看——」他忽然掀起自己的上衣,露出精壯的腹肌,「沒有流血吧!所以黑色的東西真的不是皮膚!我的皮膚是黃色的啊!」

「嗯。」我點頭,同時對比著看了下自己光滑的小腹——我怎麼沒有腹肌哩?好好奇哦。

「還有!我們男人的生殖器真的也是長在外面啊!絕對不可能長在皮膚下面啊!不信你看——」預料之中地,他迅速扯掉自己的褲子,將他的生殖器暴漏在我的眼前。他站著,我跪著,這種位置,這種角度——那東西確確實實在我眼前。

「怎麼樣!怕了吧!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

「阿諾,個頭好小啊!」我客觀評價道。我又看了一下自己的下體——可是我連小的都沒有哎。為什麼呢?

「呃,這似乎和我構想的劇本不一樣。」他撓了撓頭,「我的乖徒兒,你不應該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看到大灰狼一樣跳到一邊嗎?你怎麼能一臉若無其事地說我小呢!」

撓著撓著,他一拍腦門,撲通一聲又坐在了地上,「天!我竟忘了——你不是人!」

我卻仍執著於他生殖器的個頭:「為什麼這麼小啊?比大老虎的小太多了。是因為沒有發情的緣故嗎?」

「那不叫發情!叫勃起!」他扭過頭,瞪我。

「說的好像勃起後就能比大老虎的大一樣。」我嘀咕著。

「逆徒!安敢在此饒舌!」這語氣,這神態,似乎能用得上我剛學的兩個成語——氣急敗壞+聲色俱厲。

「老師,不要用高級辭彙罵徒兒嘛。」我感覺自己似乎越來越有人味兒了,這算是撒嬌嗎?應該是吧。

撒嬌過後,我決定嘗試一下另一項新技能,惡作劇:「老師,您不是說要實事求是嗎?那麼,不如你勃起一個讓徒兒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比大老虎的還要大?」

我撲閃著眼睛,一本正經地向老師請求。但是他顯然已經明白了我的「險惡」用心——由於忘情果的作用,在一段時間內他如果不做敗壞師德的事情恐怕是無法勃起的。

老師機智地不回應我。

他又站了起來,穿好褲子,整理好衣服,負手而立,望向遠方,彷彿眼前不是密林而是一片空曠:「短短四個小時間,老夫的節操與下限已被屢屢突破。唉,看來為師真得儘快給你尋一個好人家嫁出去,將你好生管教。」

「不、要!」我竟然領悟了嘟嘴這一新技能,「要嫁就嫁給老師你。在你身邊能學到好多有趣的知識呢!」

他回頭看我,笑了:「你在這裡等我。我先去前面做點準備。」

他自說自話,未回應我。我確實不懂婚姻,也不知愛情。但正因如此,我想體驗一下。說實在的,我太在乎對象是誰——只是心中隱隱覺得,如果嫁給他,那麼體驗一定很好。

多年以後,回想起當時那個場景:

跪坐的少女,扭動了臀,舒展了腿,轉為側坐。

她微笑著對男人揮手:「等你回來!」

她目送著他的背影漸遠。

她滿心期待,無條件地相信他一定會回來。

——她多像他幸福的小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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