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07E10: Fantasy is intent, Dreaming is a crime?

案情簡述：本集Alicia和Lucca的客戶是芝加哥頂級心臟外科大夫Dr.Portnow。Portnow有一個特殊癖好：在交流特殊性癖好（kinky sexual fetishes）的論壇http://brutalmercy.com上和其他用戶交流自己有關特殊性癖的幻想。近來他和一位網名ortolan246的用戶頻繁互動，交流的內容是如何對其一位病人Bella的母親Lucy Van Gaal實施KSR。所謂KSR是kidnap, sedate and rape的縮寫，簡單講就是先綁架再迷奸。雙方就如何實施KSR進行了冗長細緻的討論，以致表面看來就像雙方在共謀一起綁架迷奸案一樣。而警方在Portnow的私車後備箱里發現了橡皮管、注射器和用於全身麻醉的丙泊酚。在發現這項證據以及獲取Portnow和ortolan246的所有網聊紀錄後，Cook County檢察官向Portnow提出刑事共謀(Criminal Conspiracy)指控。

本集Alicia一方在替Portnow辯護時面臨諸多不利因素（事實上陪審團最後的裁定結果也證明了這一點，該案最終是靠法官推翻陪審團裁定結果、直接宣布無罪判決獲勝的，後文會詳述），案情的推進也是在一步步消除不利因素的過程中展開的。讓我們先來分析不利因素，再來看看優秀的訴訟律師如何化解不利，將案情朝有利被告的一方推進：

1. Portnow的形象問題：從簡介中我們知道，Portnow是芝加哥頂級心臟外科大夫，尤其擅長嬰兒心臟手術，這樣一個專業形象如此權威的人內心卻隱藏著無法告人的秘密，很難不讓人產生一種錯愕、乃至覺得其是心理變態的想法。同時其在論壇探討KSR的帖子具體詳實，給人形成這是一個具體的實施計劃而不僅僅是幻想的感覺。在有陪審團參與的庭審中，這一先入為主的印象置Portnow為非常不利的境地。而主陪審員為女性似乎也是個不祥的徵兆。

2. 主審法官可能對Alicia存在偏見：此案的主審法官正是沒少在保釋法庭讓Alicia吃苦頭的Don Schakowsky。此案一開始Don就給Alicia一個下馬威：Portnow因為手術延時無奈錯過開庭，Don不顧這一客觀事實下令法警在Portnow做完手術後立刻將其逮捕，並將其暫時關押在庫克郡管教所。

3. Portnow的妻子非常冷漠：醫生的妻子是一名臨床精神病專家，雖然她從專業的角度解釋了Portnow利用上述癖好釋放工作壓力的必要性，但其冷漠冰霜的態度非但無助於改善Portnow的形象，反而會給陪審團留下一種印象，即Portnow所以會有這種難以啟齒的癖好，正是夫妻關係不和所致。
4. 網友ortolan246實則是一名有性侵案底的長途貨運司機：更糟糕的是此人成了控方的證人。此人在庭審中多次表示「他已經做好準備、只等Portnow發出信號」的說法，並稱從和Portnow的互動中他感到醫生有對Lucy Van Gaal進行KSR的強烈慾望。凡此種種似乎都坐實了Portnow在帖子中所述不僅是Fantacy、而且已經升級為Plan的說法。

面對上述不利因素，Alicia和Lucca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努力，試圖改變Portnow在陪審團眼中的形象：

1. 反覆強調所有聊天記錄只是醫生的幻想，並非有預謀的計劃，且醫生從未付諸行動：比如在和Luccy Van Gaal當庭對質時，Lucca指出一項關鍵信息：Portnow曾在6月13日、7月11日和7月25日三次致電Van Gaal，在電話中詢問其女兒Bella的病情。而Portnow這三天都有在上述網站發帖，稱自己到Van Gaal家裡探訪病人。這一描述顯然和事實不符，純粹是醫生的幻想。說明Portnow只是腦補了KSR的情節，從未付諸行動；
2. Alicia在發現法官的不公傾向後到法官辦公室同法官當面質詢，指出其因為涉嫌受賄被FBI盯上的事實。在FBI的一次釣魚執法中，若不是Eli事前警告Don很可能就已經上鉤（本季第三集）。
3. Jason調查發現，http://brutalmercy.com的用戶均無現實生活中的犯罪紀錄。這一事實表明該網站很可能只是人們用來釋放壓力、構築幻想的地方，而不是真的用於策劃犯罪的場所。
4. 針對上述有性侵案底的長途司機：Lucca首先指出，檢方同意撤銷對此人最近一次招妓指控，以換取其出庭指證Portnow醫生。這一步旨在削弱證人證詞的可信度；接著Lucca指出，司機和醫生在現實生活中從未謀面，兩人也沒有電話或郵件等現實生活中的往來，這一事實說明兩人要合謀KSR一事只有通過在網站發帖來溝通信息。如果真的要合謀犯罪，這似乎也不太現實；最後Lucca拿到司機的載貨記錄。記錄顯示在醫生被捕前的很長一段時間內司機根本就不在伊利諾伊州，而在近三千英里之外的新墨西哥州和加州。即使兩人真的要合謀犯罪，貨車司機如何在看到醫生髮出的帖子後迅速趕回來作案？
5. 讓Portnow醫生出庭作證：鑒於醫生妻子冷漠的專業形象無法喚起陪審團對醫生的同情和理解，Alicia和Lucca最後只能讓醫生出庭作證，說明自己行為的內在動機。醫生自證的焦點只有一個：巨大的工作壓力需要釋放，參與上述fetish site的討論給了他一個釋放壓力的渠道，讓他能更好的工作。他從未有要加害Van Gaal的想法。從法官的表情看，醫生的證詞得到了法官的認可。

至此，Alicia和Lucca已盡所能降低所有不利因素帶來的負面影響。應該說本集的庭審辯護非常的精彩，尤其是Lucca的表現令人驚嘆。從前幾集我們得知，她不過剛從法學院畢業四年，就已經如此老練沉著，不得不讓人心生讚歎：這真是一塊做出庭律師的料！

庭審結束後陪審團將閉門合議，通常在合議前主審法官都要給出指示(jury instruction)，以幫助陪審團更好地理解庭審的內容，同時指出哪些問題需要注意。Alicia和Lucca在這個階段依然沒有放棄努力，她們要求法官不僅需要向陪審團說明法律規定構成共謀(conspiracy)的要件，同時援引具體案例向陪審團形象地說明何為「共謀」。Lucca還指出，鑒於這是刑事共謀，檢方提出的intent還不夠，必須輔以實際行動才構成criminal conspiracy。最後法官答應了辯方的請求，並決定就援引哪些案例召開聽證。

遺憾的是，雖然法官給出了必要的指引，且提供了參考案例，可陪審團合議之後仍然給出了有罪裁定。就在醫生垂頭喪氣、為自己沒有犯下的罪行喊冤伏法之際，本集最具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法官對陪審團的合議結果非常不滿，當庭宣布陪審團裁定無效(vacating the jurys verdict)，直接宣判被告無罪(judgement of acquittal)。

這一戲劇性的轉折拋出了本集最具討論價值的一個問題：在什麼情況下法官才能推翻陪審團的有罪裁定、直接宣布被告無罪？

檢方提供的證據不足！在這種情況下法官認為任何一個理性的陪審團都不會在排除所有合理疑問之後仍然給出有罪裁定。這也就是法官在宣布被告無罪之前對陪審團說了下面一番話的原因：You took an oath to render an impartial verdict based on the law and the evidence, each and everyone of you violated that oath. As a matter of law, I find there was insufficient evidence to support a conviction here, so I am vacating the jurys verdict here and entering a judgement of acquittal! Don的這番話相當的霸氣，前半段直指陪審團的失職，即在排除了合理疑問之後不該給出有罪裁定。後半段給出entering a judgement of acquittal的原因：證據不足！

雖然法官有權推翻陪審團的裁定，但這並非一項自由行使的權力，主要是為了避免法官感情用事。在推翻陪審團裁定前，法官必須仔細審查所有對檢方最有利的證據，如果這些證據都不足以明確得出被告有罪的結論，那麼法官必須推翻陪審團裁定。

所以我們有必要梳理一下對檢方最有利的證據：

1. 醫生和ortolan246在上述網站的所有發帖記錄；
2. 醫生後備箱發現的橡皮管、注射器和用於全身麻醉的丙泊酚；
3. ortolan246的證詞；

4. 潛在受害人Lucy Van Gaal的證詞；

第一點已經分析，可以解釋成fantacy，也可以理解為intent，想要定罪力度不夠；第二點Alicia給出了解釋，稱這些東西是醫藥代表給醫生的樣品，醫生隨手放進後備箱的，這說得通；ortolan246的證詞已經分析過，完全是其一方臆想；Lucy Van Gaal除了讀一遍醫生的發帖記錄以博取陪審團的同情，事實上她沒有提供任何實質性證據，連她自己也承認，整個治療期間醫生沒有做出任何不恰當的行為。

再次梳理一遍證據之後我們發現法官並非感情用事，實在是檢方證據過於薄弱！這也就是Alicia在庭審結束後再次拜訪法官，問道we earned that,right（這是我們努力爭取來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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