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奈的深情和梵高的浪漫——奧賽博物館(多圖)
(久等啦,上周有點生病,所以就木有來更新。。嗯。。。你們都不來關心我一下。。。)
Anyway,今天我們主要就講奧賽博物館裡的兩幅畫。
其實這是一個旅行專欄,作者只是一個熱愛藝術但是從小被逼學習數理化只有抽空看看藝術類書長大了自己賺錢了才學了一點油畫但是現在轉行做市場營銷的一個正在找工作的人,你們注意最後七個字——那麼重點來了:博物館系列的文章,其實還是希望能讓更多人發現博物館的魅力,如果有講的不夠專業的地方,歡迎大家一起來探討~
前幾天看了豐子愷老先生寫的《梵高生活》,那本書寫在梵高死後三十年,而今年已經是梵高去世125周年了。但是老先生的感悟一上來就把我震驚了,
「藝術傾向客觀的時候,藝術家的人與其作品關係較少。反之,藝術注重主觀表現的時候,作品與人就有密切的關係,作品就是其人生的反映了。在作品中,我歡喜神韻的後者,而不歡喜機械的前者;在人中,我也贊仰以藝術為生活的後者,而不贊仰匠人氣的前者。」
一針見血,梵高就是「以藝術為生活的後者」。我看完這一段,心裡就先給老先生跪下了……說的真好……
但是,因為這本書出的比較早,那時候梵高和提奧之間650多封信也還沒有整理出來,所以老先生所講的梵高生活,和後來我們看到的各種更詳細的解讀梵高的故事,有不少出入。(這裡也給大家提個醒,目前關於梵高的版本很多,比如梵高精神病的說法就有很多種,還有色盲啦,他殺啦等等說法,許多說法也只是後人猜想,誰對誰錯還真不一定。就連梵高自己的畫作,都能騙人——他的畫《阿爾勒的房間》中的色調,就和他寫給弟弟提奧信里描述不同,後來研究人員才發現,有另一層顏料蓋在上面。So如果看到別人有不一樣的講法,大家可以友好的探討^_^)
老先生自然是將梵高比作「以藝術為生活的後者」,但是他又將莫奈比作畫里沒什麼感情的前者——這我就有點不同意了。
莫奈,哪裡是一個只懂技法的人呢?
莫奈在奧賽博物館裡,有這樣一幅畫。
Camile on her death bed, 1879,圖片來自奧賽博物館官網這幅畫的內容,便是莫奈那死在病榻上的愛妻卡米耶。1879年9月5日,32歲的卡米耶在拖著病軀跟著畫家奔波4年後,終於閉上了眼睛。而對色彩著迷的莫奈做的,是當下拿起畫筆,將妻子已經沒有呼吸的容顏畫了下來——藍色,黃色,灰色,冷冰冰地躺著。畫家的筆畫急促凌亂,好像慢一刻,卡米耶就會墜入時間的深淵裡……
如果看過天龍八部,你大概記得喬峰埋葬阿朱那一段,「他抱起阿朱的屍身,走到土坑旁將她放了下去,兩隻大手抓起泥土,慢慢撒在她身上,但在她臉上卻始終不撒泥土。他雙眼一瞬不瞬的瞧著阿朱,只要幾把泥土一撒下去,那便是從此不能再見到她了。」
我想,莫奈何嘗不是一樣的心情呢?如果不趕緊畫下來,他就再也見不到這樣的卡米耶了。
後人評價說,直至死亡,莫奈也將卡米耶視為他的模特,他色彩和光線的靈感muse。"Even in death, Monet viewed Camille Doncieux as an artists model, his muse of colour and light."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卡米耶,是莫奈畫的第一個模特,當年(1866年)就是因為一副畫卡米耶的《綠衣女人》(The woman in the green dress,1866),莫奈入選沙龍初嘗成名的滋味。
The woman in the green dress,1866, 圖片來自wikipedia儘管她盡陪伴莫奈僅14年,但是她確是莫奈畫里出現最多的女人。她在世的時候,莫奈以她為模特畫出了許多畫,比如《花園裡的女人們》(Women in a garden,1866-1867),畫中女人都是卡米耶,比如度蜜月時畫的《莫奈夫人在圖魯維海》(Camille en la playa de Trouville, 1870), 又比如她帶著兒子穿過罌粟花田的樣子《罌粟花田》(Poppies, 1873),或是《穿和服的卡米耶》(Madame Monet in a Japanese kimono, 1875/1876?)等等。
Poppies,1873,圖片來自奧賽博物館官網因此當卡米耶去世時,莫奈的舉動就可以順理成章——他的模特,他的愛妻,他的卡米耶,她的容顏和身姿即將在這世上消失,他要捕捉她臉上最後一點光和色彩。
有人又說,莫奈畫卡米耶,或許是畫家早年日子艱辛,請不起模特。暫不說1875年卡米耶病倒開始,莫奈變賣了多少畫作,甚至未畫完的畫作,來為卡米耶支付醫藥費。
我們來看看奧賽博物館裡的另外兩幅畫。
Woman with a Parasol, facing right, 1886,圖片來自wikiart
Woman with a Parasol, facing left, 1886,圖片來自wikiart(這兩幅畫我並沒有在奧賽博物館官網上找到圖片,但是印象里我確實有看到至少其中一副,且所有查到的信息顯示這兩幅畫應該為奧賽所珍藏。如有出入,請指出,謝謝^_^)
這兩幅畫,畫於1886年。彼時,卡米耶已經離去7年了。莫奈也跟第二任妻子愛麗絲和他們倆的孩子們搬去了吉維尼。畫像中的人,是愛麗絲帶來的女兒蘇珊娜Suzanne(一說一幅是蘇珊娜,一幅是愛麗絲),畫家將模特的面容隱藏在陰影里,讓人分辨不出是誰。
為什麼要講這兩幅畫呢?
因為早在卡米耶在世時,莫奈曾經畫過這樣一幅畫。
Woman with a Parasol - Madame Monet and Her Son, 1875,圖片來自wikiart畫里的人,是卡米耶和他的兒子。
那一天他們去散步,莫奈拿起畫筆,畫下陽光明媚,藍天流雲,鶯飛草長,卡米耶的面容雖然沒有被精雕細琢,但是能看到她向著畫家投來一瞥,裙子和髮絲被風吹起。
時隔11年,同樣的角度,相似的構圖。斯人已去,那麼莫奈在畫下那兩幅畫的時候,難道不是想起了當年的卡米耶嗎?那畫里每一筆,陽傘,裙子,草和天空,細微的顏色和光線變化,難道沒有蘊含畫家的深情嗎?
(哦對了,宮崎駿的《起風了》裡面,女主角在草坡上打著傘作畫,大概也是對莫奈的致敬吧。圖片來自網路。)
梵高,我們都知道,他是那個講情感和生命都融入到畫作里的天才。在講他的情感時,我們總說是對生命對自然的熱愛。其實我倒是覺得,熱愛不假,但是梵高在除去那些激烈的熱愛外,他也有溫柔的浪漫。
梵高很愛星空。「我通常認為,夜晚的色彩比白天更為豐富,像那些熱烈的紫羅蘭的色彩,以及藍色,綠色。」——他畫過許多有星空的畫,最著名的,自然是他在1889年畫的《星空》(the starry night),絕美的漩渦星空,明亮的月亮,寧靜的村莊,還有柏樹。
梵高也很喜歡柏樹。《星空》里左下角就是一株巨大的柏樹,像一團燃燒的火焰一般。「我不斷地被柏樹迷住了,我想畫一點兒什麼,就像向日葵那幅油畫一樣,因為從來沒有人像我觀察到的那樣描繪過柏樹,這令我感到很吃驚。」
星空 the starry night, 1889, 圖片來自wikiart
奧賽博物館裡珍藏的星空畫作,是那幅《星夜》(Starry Night), 法文原名La nuit étoilée,為了跟上面那幅區別,也被叫做《羅納河上的星夜》(Starry night Over the Rhone)。
Starry Night, 1888, 圖片來自奧賽博物館官網他是這麼描述這幅畫的,
」天空是藍綠色的,水是寶藍色的,大地是紫紅色的,村鎮是藍色和紫羅蘭色的,燃燒的煤氣是黃色的,它們反射出來的光既有鐵鏽黃也有綠銅色。在藍綠色的天空下,北斗星閃爍著綠色和粉紅色的光,與煤氣燃燒的黃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前景中,還有一對戀人的彩色身影。「
"The sky is aquamarine, the water is royal blue, the ground is mauve. The town is blue and purple. The gas is yellow and the reflections are russet gold descending down to green-bronze. On the aquamarine field of the sky the Great Bear is a sparkling green and pink, whose discreet paleness contrasts with the brutal gold of the gas. Two colourful figurines of lovers in the foreground." Vincent Van Gogh, letter 1888
你們看這幅畫於1888年的《羅納河上的星夜》畫面的右下角,有一對相互依偎的戀人,相攜而過。他們是誰?無從所知。我們只知道,那是一對戀人,或是夫妻。我們也知道,在梵高來法國之前(1886年),他曾有過三段失敗的戀情,每一段,他都用情至深。
1888年,他一個人孤獨地居住在阿爾勒。
畫作中的這樣一對戀人,或許,當時就是有這麼一對戀人,相攜而過,被畫家捕捉了下來。
但我卻覺得,這也是梵高心裡浪漫的願景。大概因為他曾經想娶身為妓女的西恩,並照顧她。也大概是因為他總是孤獨的,對他來說,有人陪伴,便是一種浪漫。
在1889年聖雷米療養期間,他寫信給高更,他在信里提到了這樣一幅畫,關於星空,柏樹,和人。
Road with Cypresses, 1889, 圖片來自wikiart
「我在那裡仍然畫了一幅柏樹和星辰的圖,最後的一次嘗試——夜晚的星空,沒有光的月亮……下面是一條路,路邊長著高高的黃色藤蔓,在它的後面是低矮的藍色的阿爾卑斯山和丘陵,以及一棵很高的柏樹,直直的,昏暗的。在路上,有輛由一匹白馬拉著的黃色馬車。有兩個人在路上走,非常羅曼蒂克……但是,我相信,這是普羅旺斯非常真實的一幕場景。」
聽梵高的語氣,好像這並不是真實的場景,卻是他腦海里真實的畫面。畫面中近處那兩個人,都是男的,是親密地並肩走著的好友。
畫這幅畫和寫這封信,都是1889年。1888年聖誕前夕,他和好友高更鬧翻,並削去了自己的一小片耳朵。1889年,他被送去聖雷米的療養院。畫作和信件,便都是他一個人在療養院的時候所作。而且這封信,就是寄給與他鬧翻的好友高更的。
我私以為,當他畫著《道路與柏樹》里這一對好友的時候,他必然想念著高更。我便也聯想到奧賽博物館裡那幅《羅納河上的星夜》,他會想著誰呢?是西恩,還是尤金妮或凱?又或許,他也沒有懷念舊日的情人,只是用筆觸細細描繪,期待著有人相伴?
但是孤獨如他,一定會覺得這樣相攜走在星空下的兩個人,「非常羅曼蒂克」——這便是梵高式的浪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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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梵高信件翻譯,引用自GE Eaglemoss出版公司出版的《藝術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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