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古

闢地開天,飛瀑流湍。迢迢河漢,離離人間。

蜀山夜靜,鳥睡花閑。清虛道長在六月的夜裡給蚊子咬醒,就著月光在門廊下面撓腿,又撓出兩枚跳蚤。嘎巴,擠爆一枚。另一枚逃了。

清虛揮舞著拂塵,這通追。追到花壇邊撒了一泡野尿。尿畢,念動咒語,召出一道結界。冷笑一聲:諒你這跳蚤肌腱再妙,也難跳出我這結界。今夜老夫非要擠爆你不可!哇哈哈。

清虛貓著腰,目光如炬,這通找。愣沒找到。清虛泄氣了,又解開褲子。上了歲數,夜尿頻多。再說那道結界,一遇上這股滾燙的混沌黃湯,瞬間消弭於無形。清虛一愣,打了個尿顫,心中暗驚:嗚呼呀,沒想到我這結界竟有如此破綻,一尿可解。若是讓那賊人知道了,可不妙!清虛慌忙抬頭,見四下無人,這才放心。

低頭收拾尿具之時,眼前忽有一道閃光。清虛腳下用力,提著褲子跳出老遠。再看時,就見由打東南邊一道流星墜入西天,形跡可疑。清虛揚動拂塵,一路往西追去。

清虛一路腳力飛快,趕在流星前面。

一戶農家小院里,丈夫在房門外焦急萬分,不住地搓手搓腳。

清虛趕到,大喝一聲:呔,大膽蒼蠅精!任你變換人形,也難逃老夫法眼!

那男人只顧搓手搓腳,愣沒聽見。

清虛收起一臉尷尬,走上前去,拍了男人的肩膀:嘿哥們,幹嘛呢?

「我老婆要生了,沒看我正著急呢嗎?哎呀,但願她們母子平安。」

流星此時剛到,直直地墜入這家農戶房中。

轟隆一聲巨響,剎那間火光衝天。

房頂被砸出個頂大的窟窿,裡面大人和嬰兒一起哭喊。

男人趕忙問:生了嗎?

屋裡走出老媽子,懷裡抱著剛出生的嬰兒:生了,是個千金。他媽沒保住,給砸死了!幸虧我跑得快……

男人痛心地大喊:誰扔的石頭!?

清虛一旁定眼觀瞧,只見那嬰兒並非凡胎,渾身透著奇香,引得四里八鄉的鬼魂直流哈喇子;生意失敗自殺的香水生產商也從墳墓里爬出來遠遠地盯著看;方圓五里之內的花草皆枯萎凋零墮入塵埃;後院臭氣熏天的茅廁此時也呈現出一派全聚德後廚的蒸騰氣象;蒼蠅和糞蛆都捂住了鼻子;孩他爸也不搓手搓腳了。

清虛:孩他爸,我看這孩子氣象非凡,想必日後必有汗腳。

男人:什麼?

清虛:我的意思是,貧道在蜀山之上經營一家香草店,日前生意慘淡,門可羅雀。我有心為這孩子拍張照片,掛在店裡,做我的形象代言,未來發達了,必有重謝!

男人:滾蛋!

清虛:貧道只是開個玩笑嘛。其實我是想等這孩子長大之後,收她做我的門下弟子。你看如何呀?

男人:滾蛋!

清虛:不要動怒嘛。既然有不便之處,我就不多說了。等她長大以後,若有意,可隨時來蜀山找我,若無意,那就一切隨緣吧。

清虛說罷,揚長而去。

很快,又揚長而來。

男人說:你又來幹嘛?

清虛:俗話說女大十八變,我怕她長大了,我認不出來,給她取個名字吧。嗯,起個什麼名字呢?

嗯……清虛蹲在地上想。

嗯……清虛騎在樹上想。

嗯……清虛飛在空中想。

就叫她阿依吐拉吧。

清虛在空中說。

男人說:什麼鬼東西?

清虛:我是說,就叫她花——千——古吧。

男人說:我不姓花。

清虛:我也不姓花,誰姓花啊!我意思是說,這就是一代號。代號花千古。好不啦?

男人說:我姓劉,要叫也應該叫劉花千古。

清虛:花千古不是顯得親近么。就這麼定了。

清虛說罷,真的揚長而去。

此去經年,時光荏苒,一晃十五年過去了。

花千古也十八歲了。

十八歲的花千古周身奇香更烈,這天生異香乃蝕花的毒藥。無論她走到哪裡,都見不到活著的花草。能看見的只有荒漠和荒漠中莫名其妙的人。

花千古在荒漠中奔跑,去找大夫給重病的父親抓藥。

大夫死掉了,一隻怪物從房頂上探出爪子在屋裡撈來撈去。花千古從窗戶逃出,正好被趕來捉妖的白字話攬在懷中。兩人合力打跑了怪物。

花千古:少俠,這是啥怪物呢?

白字話:是西遊記里的牛魔王指環王里的炎魔怪哥斯拉里的哥斯拉和金剛里的金剛的雜交物種。

花千古:它真丑。

白字話:而且走路一晃一晃。哼哼個不停,還有哮喘。

花千古:不行,我給趕緊去給我爹抓藥。

白字話:不用了。他已經死了。

花千古:不。

白字話:相信我,他已經死了。我看過本子。

花千古當時就暈倒了。五里之外的花草頓時向外死了一兩米。

醒來之後,她躺在床上,嘴裡酸酸的。誰剛才給她塞了一顆山楂丸。

她坐起來,嚼巴嚼巴,咽了下去。

花千古:我這是在哪?

白字話:在長瘤山上。怎麼樣?吃了我長瘤的起死還魂丹之後,感覺好多了吧?

花千古:我……我想吐。

白字話:這就對了。

話音未落,花千古的耳朵里滾出一團耳屎,掉在褥子上,散開。緊接著,耳孔里探出一個長了觸鬚的綠腦袋。

綠腦袋:娘親,娘親。

花千古:你叫我什麼。

綠腦袋跳下來,通體碧綠又染了耳屎黃。

它說:娘親啊,你是我的娘親,我是你的孩兒。

花千古花容失色:哪來的野種?本姑娘還未婚配,怎麼就成了你的娘親。

白字話:相信我,它確實是你的孩兒。

花千古想起了那個溫柔的夜晚。與一考生邂逅,兩人討論了一下立體幾何,就和衣睡了一晚。

花千古:可是,別人家的孩兒都是在下面出生,它怎麼在上面?

白字話:別人家的?你見過?

花千古:我聽說。

白字話:也許吧。

花千古:你怎會不知。尊上你既然是長瘤大仙,自然博文長記,通天下之事。快跟我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白字話: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因為你沒有下面。你乃天生石女。既不會拉,也不會撒,更不會生兒育女。只好在耳朵里蹦出一個寄生蟲供你釋放一點母愛。

花千古:這是為什麼呢?

白字話:這是規矩。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兩種人,有下面的和沒有下面的。有下面的自然不是平白無故就會有,必須使用,一旦使用,這就屬於敏感話題,馬上會出現一群人,分分鐘動用行政力量來禁止掉。因此,這一種人即使存在,也要裝作不存在。剩下的就是另一群人。比如你。

花千古:那尊上你呢?你屬於哪種人?

白字話:我屬於被禁止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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