穢語髒詞、亂按電梯、公序良俗和教養

最近又看到了一大票負面新聞，以至我不吐槽不快，於是就集中吐一下槽，提升一下正能量。

吐槽順序完全沒規律，以想到哪為準。

先說亂按電梯這事吧。內容大概是這樣，一位17歲男子和母親，在進入電梯後，有位住戶隨後要跟進，但17歲男子和母親沒有等那位住戶，在電梯關閉後，家住2樓的17歲男子按下了從3樓到27樓的所有樓層按鈕，致使電梯比正常時間多了近十分種才再次到達底樓。而後，那位住戶在保安的幫助下查看監控，並打了被喊來的17歲男子一記耳光。

新聞中，我始終沒有看見有說17歲男子表示歉意以及後悔的任何言辭，只有其母聲稱已經教育過他，同時強烈要求那位住戶道歉。大概就這樣了。

打人肯定不對，這無需討論，我想討論的，是17歲男子有沒有權亂按電梯。

這事，我估計大概所有住高層建築的高層住戶都遇見過吧，普通人群中標概率極大。因為在實行計劃生育幾十年一個孩子四個老人寵的我國，熊孩子存在比例是全世界最高的——別跟我要數據，我沒數據，只有和N個外國比較的個人經驗。

在知乎對這個新聞的討論里，很多人，包括一些所謂的法律界人士以及從業者，堅持認為這是道德範疇，因為熊孩子有權這麼做，有權亂按電梯。

於是我就開始納悶了，知乎什麼時候開始能出現這麼多缺乏常識的高票答主了。

說起這個，我先說一下公共場所和公共用具這事。這事我也憋很久了，一直想說，但一直沒有興緻提筆，正好乘機說道說道。

在我看來，當我們在公共場所及使用公共用具時，有教養的表現之一，是我們知道我們不要去做什麼，而不是我們可以做什麼。

譬如在公共場所，你知道不應該肆無忌憚地大聲喧嘩，不讓自己的分貝高到影響他人，因為這是公共場所，還有很多人在和你在一起使用這個場所——這就是有教養。

在很多公共場所，尤其是機場、車站，我碰到過無數大聲講電話，聲音大得足夠方圓二十米內所有人都聽得很清楚的人。我不知道他們用得是什麼牌子的電話，有些可以很清晰地看見是iphone，還是5S，暫時還沒看見有用6P的人。開始我覺得奇怪的是，按說蘋果質量沒這麼差啊？中國移動電信聯通在機場和車站覆蓋也沒這麼差啊？

後來想明白了，不是電話質量差信號不好，而是他們根本不知道有公共場所這個概念。他們不知道公共場所是和別人共用的場所，只知道這地不是別人的家，所以他可以愛怎麼就怎麼。

同樣的情況還出現小孩子身上。在中國的無數場合，譬如餐廳、地鐵、火車、飛機等等場所，小孩子各種大聲喧嘩追逐打鬧其動靜大到讓你無法容忍的現象極其常見。我把他們歸為由中國特色熊家長教育出來的熊孩子。

為什麼要強調中國特色？因為這樣的情形確實在中國非常常見。外國有沒有？有。但至少在我，以及我在歐洲居住超過了十年的家人的經歷中，數量很少。而且如果是在公共場合，幾乎絕大多數會被大人提醒不要影響他人，或者乾脆被阻止。尤其是如果旁人有表示的話，幾乎百分百會被大人鎮壓。為此我和家人還認真討論過，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有時候也會碰到，大多是在火車及地鐵上之類的場所，好比一群初高中學生大小的孩子聊天聊HI了，也會很大聲。但是！只要有人表示，幾乎都會馬上收斂。

而在中國，我剛遭遇過的事情是這樣的：在一場票價昂貴的露天演出中，我身後一位由外婆和母親帶來的小孩，拚命大聲各種叫喊，很長時間內，只有母親略微阻止了一下，然後在外婆明確表示縱容下，小孩繼續大叫大喊。最後逼得我們只能回頭看著這家人，那兩位非常成熟的成年人才開始去真正制止孩子，那位外婆的表情極其不好，絲毫沒有覺得自己有問題的樣子。

於是我就又要說了，有教養的表現，是我們知道我們不要去做什麼，而不是我們可以做什麼。

當然，你可以聲稱你在公共場所有權大聲喧嘩，誰呆不住誰走人。確實，也許有時候你可以這麼做，但如果這樣，我也會很清楚地告訴你，我會認為你是個沒教養的人，並且我還會堅持說這是客觀評判，此判斷沒任何攻擊性。

判斷的基礎，當然不是你們叫得振天響的法律。而是基於公序良俗。因為公序良俗的原則之一，就是權利不可濫用。當然了，這詞和有些所謂的法律人士無關，他們不認，理由當然是因為法律上沒寫。

說回亂按電梯。很多堅持這是道德範疇的所謂法律人士，提出了各種法律理論來支持自己的說法，並且有些人認為我說亂按電梯這個行為損害我權益的說法是錯的，是我沒搞清楚權益和利益云云。還有人振振有辭地問我，有法律規定不可以亂按電梯（啊喂，之前寫成電椅了……）嗎？沒有？那麼亂按就是他的權利，所以這是道德問題，他沒有損害你權益。

不好意思，我不是法律人士，不懂這些法律名詞，而且我也不想搞清楚，我又不靠這吃飯，如果有需要法律解決的問題我會找律師解決，我沒有任何需求搶他們飯碗是不是。

我只有很樸素的認識——那就是我每月都交物業費，我因此獲得了正常使用電梯的權利。現在你讓我交了錢卻無法正常使用電梯，那就損害了我的正當權益。我不管權益和利益有什麼區別，我只知道我有部分給出去的錢，因為你的原因被浪費了，所以你損害了我的權益。哪怕只是一分錢，那也是損害。

在我看來，這和花錢買了機票，晚點了航空公司要賠錢一樣。我請問，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法律里，有哪條說飛機晚點要賠錢的？我不學法律的都可以告訴你，沒有。那按你們的邏輯，航空公司晚點就是道德問題了？那麼我再請問，航空公司賠償乘客的難道是道德補償費？什麼？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這錢是很清楚明白的給乘客受損權益的賠償和補償費，這是官方名稱。我拿過不止一次。

所以17歲男子無權亂按電梯。任何人都無權亂按電梯。這不是道德問題。然後……17歲可以判刑了哦，所以他是17歲男子不是熊孩子，這個我知道。

說到航空公司，我又想起好多事，都屬於於法無載範疇的。

因為常年出差，機場鐵路車站地鐵計程車等等場所和工具，我應該算是非常熟悉的，不過估計還比不上花總這種旅行職業人士。由此也積累了很多需要吐的槽。

譬如，在機場有及一些高鐵站，有很多上下行滾梯，也有很多平面的自動扶梯。這些工具當然一是為了節約你體力並且照顧帶大重行李的人，再就是加快搭乘者速度，尤其是在高峰期間。

然而我經常碰見這麼一種人：在非高峰期間，很空閑的時候，一個人站在中間，或者幾個人堵塞了全部通道，而且是站著不動的。或者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雖然有走動，但卻把通道全部堵住了。於是我又要提了——教養是我們知道在公共場所我們不要去做什麼。

這種工具，在沒有擁擠到無法避讓、可以留出一個通道的時候，在中國請靠右站，留出左邊通道給你身後趕時間、趕航班、趕車次的人，甚至只是因為有比你性子急的人。如果有不止一個人結伴而行，請前後站立，把行李放自己身後或身前，不放在左邊通道上。如果你以前沒注意到，很正常，我相信每個善良的人都願意給人方便，以後會注意。但是，如果你說你知道但你有權這麼干並且喜歡這麼干時，那我又要和之前那樣告訴你，你可以這樣做，但這是教養問題。

在乘飛機時，我還經常碰到另一種人：不開手機活不下去星人。不管空乘說多少次請大家關閉手機不可以使用飛行模式，他們就是不肯關機，就是要用飛行模式，並且有的還會在空中偷偷拿出來使用。此種人里，以看起來很IT裝束的以及很時尚裝束的人為主。我認為很可能他們覺得自己不是土老冒，認為自己知道很多，所以就可以不遵守航空公司這種忽悠規定了。

對此，我要說，不要和我談什麼手機在飛行中使用及開機會不會對飛行造成影響等等之類的扯淡技術問題，我對此沒任何興趣。我只知道這是航空法規的規定，你買了票，就承諾了要遵守規定，現在請你遵守規定，公眾安全領域沒任何討論的餘地。

還有就是開手機。飛機落地時，中國的航空公司都會提醒，飛機還在跑道滑行沒有停下來時，請不要開手機。但就是有那麼多人堅持一落地就拿出手機開啟，感覺個個都是世界五百強高管，還是一天24小時不夠用那種業務高管。我不管這規定是什麼原因，既然是規定，你買票承諾了要遵守，那就請你遵守。或者這樣問，等飛機停穩再開手機的話，會耽誤您多少業務？讓您損失多少億美元？

這既是教養問題，也可以說不是教養問題，因為這都可以演算法律問題了。飛機還沒有停穩，空乘一再廣播不要站起來拿行李，但依然站起來拿行李這種人，我都懶得說了。估計也許是被人追殺，要趕緊轉乘私人小飛機逃命？

恩，因為電梯，又想起養寵物的事了。這也是一個任何人都能碰見的問題。很多養狗的人，在出入電梯以及遛狗的時候，麻煩你給狗戴上項圈栓上繩子。如果在電梯里有其他人，請控制它位於你和電梯之間，用你身體隔絕狗與其他人。在有人的公共場所，請一定不要鬆開繩子，有人經過，請控制好你的狗，讓它保持接觸不到其他人的安全距離。

無論你說你的狗有多溫順多好，都要這樣做。因為有的人怕狗不是因為狗是否溫順，而是和有人怕小強、怕黑、怕多足蟲子等等一樣，那是天生的恐懼，是無法克服的恐懼。並且沒有任何人能真的保證自己的寵物狗不會傷害人，因為那是動物，動物不可能百分之百被馴化，這是常識。

教養是我們知道在公共場所我們不要去做什麼，同樣也是我們知道我們應該去做些什麼。

還有前幾天討論的關於粗口的問題。事情的來由，是有人問對媒體使用「逼格」一詞怎麼看，這樣做合適不合適。

我的回答是不合適。我認為任何粗口，就是所謂的「穢語」和「髒詞」，都不適合在媒體上使用，這個媒體主要是指新聞媒體。而所謂的使用，是指在非文學性的正常敘事中使用。這類詞現在非常多，譬如「屌絲」「屌爆了」「很屌」「小婊砸」「綠茶婊」等等。

文學性的使用，譬如寫個小說，小說人物說了粗口，這是小說本身的特性導致的需求，不在此列。電影也一樣，電影人物使用也屬於文學性使用，但電影由於其傳播特質，在國外會因粗口被分級，分去不適合青少年觀看的類別。

但新聞媒體，是不可以使用這些穢語髒詞的。我想這應該是最基礎的、不需要普及的文字工作者的職業準則和常識。但問題在於有很多人居然認為只要用的人多，就可以隨便用了，還美其名曰接地氣。這我就不懂了，難道因為人人都要大小便，於是就可以隨地大小便而不用去廁所了？

一個文明社會，是不會允許穢語髒詞登堂入室的。巨人網路去美國做廣告，含有「屌絲Diaosi--Made In China」的廣告在老美知道含義後被禁播，交涉無果，堅決消滅，丟人丟到了國外。被滅的原因很簡單很直接，美國傳媒業有明確規定，不雅俚語和辭彙不允許出現。

這就是一個文明社會傳媒和新聞業的教養。

在我看來，還有很多穢語髒詞不但是不雅，還存在強烈的侮辱、歧視傾向。譬如「綠茶婊」和被異化了「黑木耳」這種詞，有很多女性還用得不亦樂乎。

我一直納悶，難道就不覺得這些詞其實是在侮辱和歧視女性嗎？如果一個女人，因為有這個那個但和性交易完全無關的行為傾向，因而被標為「綠茶婊」的話，那麼順理成章完全可以給所有女性標上各種帶「婊」的名稱，譬如「奶茶婊」「紅茶婊」「白蓮婊」「學生婊」「秘書婊」等等，你有意見？

包括被異化的「黑木耳」一詞，我從開始看到起就極度反感，對熱衷使用這種異化詞的人，我只有一個判斷，那就是無論你性別是什麼，都是個極端大男子沙文主義+內心極度猥瑣且骯髒的東西。

今天就到這裡為止。回頭想起什麼，或者再補充，或者積累到一定程度再集中吐槽。

話說，我是不是應該搞個吐槽欄目呢？

最後，因為剛看見一個關於在點贊時候發現自己被對方拉黑的問題，於是在這裡說一聲，我拉黑人完全不需要什麼大事，很可能因為說話語氣我不喜歡就拉黑了，哪怕你的觀點再正確，也一樣拉黑。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