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洞穴巨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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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黑白漫文化》編輯部

在芬蘭神話傳說中，洞穴巨魔只有一隻眼睛，

並喜歡趁著深夜、濃霧或是暴風雨的時候襲擊人類。

洞穴巨魔是北歐神話傳說中——特別是挪威民間神話傳說中——非常著名的妖怪。在北歐神話傳說中，他們往往被描繪成一種在山區和丘陵地帶打洞棲息的妖怪。洞穴巨魔的身材比北歐神話中的巨人矮小，而且臃腫肥胖，全身長滿長毛。他們的相貌異常醜陋，鼻子和耳朵巨大到和臉不協調的地步。他們的性格和巨人一樣，邋遢、粗暴，而且愚蠢。除了這些一般性的描述，在北歐各國還流傳著各具特色的一些說法。比如，挪威神話傳說中，洞穴巨魔擁有強大的變身能力，可以隨意變成任何形態；芬蘭神話傳說中，他們只有一隻眼睛，喜歡趁著深夜、濃霧或是暴風雨的時候襲擊人類；瑞典神話傳說中，他們專門襲擊婦女和小孩，並且偷盜財寶；瑟德蘭群島和奧克尼群島的神話傳說中，他們長著巨大無比的利爪，喜歡把人撕成碎片等等。最有意思的是，冰島作家斯諾里·司徒呂松在他無韻體散文神話傳說《散文埃達》的第二部分《詩語法》中，留下了這樣一段關於洞穴巨魔的有趣描述——詩人布拉基·鮑達遜遇到一個女性洞穴巨魔，那個洞穴巨魔向詩人打招呼，並用一首古諾爾斯語的詩自我介紹道：「他們稱我洞穴巨魔。吞噬月亮的天狗，狂風咆哮的巨魔，暴雨瓢潑的詛咒，放浪遊盪的巫婆，咀嚼天空的惡鬼。除了這，洞穴巨魔還會是什麼？」

Troll kalla mik 「他們稱我洞穴巨魔。

trungl sj?trungnis, 吞噬月亮的天狗，

auesug j?tuns, 狂風咆哮的巨魔，

élsólar b?l, 暴雨瓢潑的詛咒，

vilsinn v?lu, 放浪遊盪的巫婆，

v?re nafjarear, 咀嚼天空的惡鬼。

hvélsveg himins – 除了這，

hvats troll nema tat? 洞穴巨魔還會是什麼？」

——斯諾里·司徒呂松《散文埃達·詩語法》

綜合分析上面的材料不難發現，洞穴巨魔的神話意義或許就是對深山的恐懼。不同於巨人的山體崇拜，洞穴巨魔的神話意義，形象來說，就是蜿蜒曲折、山霧瀰漫的小路，不時發出怪響的密林，隨時可能出現危險的洞穴等等。概括而言，就是對深山可能包藏的種種潛在危險和未知領域產生的恐懼。分析洞穴巨魔的神話意義，有助於我們了解洞穴巨魔產生之初的形象。

這張著名的照片拍攝自洞穴巨魔的家鄉——挪威，

經常被戲稱為「挪威的洞穴巨魔」。相信大家看了這張照片，

就不會覺得上面那段闡釋洞穴巨魔神話意義的文字生澀難懂了。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不妨猜測，洞穴巨魔產生之初很可能是像希臘提坦一樣的洪荒古神。古神來源於原始人對自然界巨大力量的認知、畏懼和崇拜，和自然界那些力量一樣，充滿了無序和不確定性。所以，古神的性格往往表現為怪癖、喜怒無常。洞穴巨魔也是這樣的傢伙。洞穴巨魔喜歡搜集財寶，他們的棲息地總是堆滿四處搜集來的財寶，據說即使在夜晚也會熠熠生輝。同時，他們擅長金屬工藝，並且能夠使用草藥和魔法。北歐人相信，誰討得這些傢伙喜愛，就能得到好運和財富。相反，惹他們厭惡，就會遭到災難和毀滅。

古神一樣的洞穴巨魔，惹他們厭惡，小心他們會像這樣砸掉你的車！

然而，隨著文明神出現，古神很快就被排擠到邊緣，甚至被趕下神壇，退變成妖怪，洞穴巨魔的情況大概也是如此。人們不僅停止供奉，相反開始驅逐它們。驅逐它們的道具是槲寄生。在瑞典神話傳說中，如果你不希望被洞穴巨魔這些喜怒無常的怪力亂神騷擾，就在家門口懸掛槲寄生吧。用槲寄生驅趕洞穴巨魔，找不到任何理由，大概這只是赴會北歐的傳統而已。槲寄生是一種寄生植物，四季常青，果實藥用價值很高，所以在北歐深受崇拜。北歐人眼中，槲寄生代表著生命、豐產、幸福、希望等多重美好含義。事實上，它們不僅被用來驅逐洞穴巨魔，也被用來對付女巫和狼人。既然人類變得如此厭惡洞穴巨魔，洞穴巨魔當然也不願再和人類親近。它們搬到更加荒無人煙的地方，開始離群索居的生活。它們尤其仇恨大教堂的鐘聲，大概是那讓它們想起被文明神排擠的糟糕回憶吧。

在瑞典神話傳說中，如果你不希望被洞穴巨魔這些喜怒無常的怪力亂神騷擾，

就在家門口懸掛槲寄生吧。

遭到人類驅趕的洞穴巨魔變成了離群索居的妖怪。但即使如此，他們依然強悍無比。除了魁梧的身軀和巨大的力量，他們還擁有很強的恢復能力，據說不管多深的傷口，就連被砍斷手臂什麼的，也能自行恢復。所以，要傷害他們就必須依靠火和強酸。

12世紀中後期，法國的騎士小說作家克里丁·特魯瓦在小說《珀西瓦爾爵士與聖杯的傳奇》中，第一次使用了ogre這個詞，中文譯為「食人魔」。食人魔幾乎繼承和發揚了洞穴巨人所有的負面含義。在民間故事和小說中，他們被描繪成身材高大，智力低下，像野獸一樣獵食人類的怪物。和洞穴巨魔一樣，這些傢伙也喜歡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里修築城堡，聚斂財富。很快，他們便取代洞穴巨魔，成為勇者斗惡龍模式的騎士小說里，經常登場的大反派。而「洞穴巨魔」則漸漸和哥布林重合在一起，退變為一種粗劣弱小的怪物。如今，經常被用來指代穴居的野人和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