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國內推出山寨《爐石傳說》桌游：遊戲「去電子化」究竟意義何在？

在成為《爐石傳說》愛好者之前，賈二曾經是一名狂熱的桌遊玩家。但隨著上班以後空閑越來越少，他不得不放棄原先那種泡桌游店的生活方式，開始在地鐵通勤中用iPad登陸《爐石傳說》。在他看來，《爐石傳說》有著許多不言而喻的優點，而其中最顯著的一個就是擺脫實體卡牌之後的便捷性。但近日，他發現在淘寶上有店家販售《爐石傳說》的實體卡牌，這讓他有些迷惑。

「《爐石傳說》從魔獸TCG而來，但最終卻又被變回了實體卡牌。」他這樣告訴記者，「就好像那個笑話說的那樣，喬布斯將iPhone變薄了2mm，然後中國人發明了鋼化膜。」從他的話中，多少能聽出一些不屑的意味。

實際上，有著同樣看法的不止他一個人，一位曾經在某國內桌游公司工作的朋友直言不諱地對記者說，他認為玩這種實體卡牌簡直就是浪費時間。那麼，這種《爐石傳說》實體桌游究竟是什麼樣的，而它存在的意義又究竟是什麼呢？

骰子、轉輪與爐石

在淘寶搜索「爐石傳說 實體」的關鍵詞，我們能夠得到100多個結果。根據這些店家在淘寶頁面中的描述，這些「爐石桌游」能夠忠實地還原《爐石傳說》的玩法。遊戲中具有2000餘張卡牌，每一張卡牌都擁有一個副本，便於職業內鬥以及複製技能等特殊情況。玩家不僅可以用轉盤或是骰子來模擬場上隨從卡牌的血量損失與攻擊加成情況，用各種標記來表明隨從的嘲諷、衝鋒等屬性，甚至還可以使用抽牌或者擲骰子的方式來還原如法師「奧術飛彈」這樣具有隨機性的法術牌效果。面對這一大桌配件，很難不感嘆製作者的煞費苦心。

實際上，這樣的卡牌也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物，早在去年《爐石傳說》在海外伺服器內測的時候，就已經有人進行過這樣的嘗試，只不過當時的版本還非常簡陋，而如今在淘寶上，賣家已經為玩家準備好了一套完整的機制，除非《爐石傳說》在新資料片中加入特別的內容與屬性，否則這樣一套「爐石桌游」能夠在簡單的更新之後適應電子版遊戲的最新玩法，讓玩家一直玩下去。比如在最近，這些店家就為「爐石桌游「更新了「納克薩瑪斯的詛咒」的最新卡牌。

為了進一步了解這種「爐石桌游」究竟是怎樣誕生的，記者聯繫到了淘寶店鋪的一位店主。據他介紹，在其店鋪中銷售的「爐石桌游」銷量尚可，開售三個月以來已經以近300元的價格賣出了100多套，他們的商品甚至已經賣到了海外，香港、台灣、美國、新加坡都有他們的買家。而一些國外玩家在買走之後把這個消息發到了國外一些《爐石傳說》論壇上，從而獲得了許多海外遊戲媒體的報道。不過當記者問到這套牌的製作者是誰的時候，店主表示他們只負責銷售，而其他的情況一概不知。

那麼，這一套在許多人士看來「費時費力」的桌游為什麼卻會受到另一些玩家的歡迎呢？

自由，抑或是欺騙

從理論角度來說，或許我們可以根據經典的遊戲玩家分類來得出答案。按照遊戲研究者的觀點，玩遊戲的人可以被分為四個類型，即「殺手」、「成就者」、「探索者」和「社交家」，而通過統計可以得出結論，在這些玩家中，探索者佔據著絕大部分。這些探索者玩家更傾向於在遊戲中進行創意構建等活動，而與之相對的玩家類型則是殺手，即那些更喜歡通過人與人或者人與機制之間的對抗來獲得成就感的玩家。具體到《爐石傳說》中，暴雪官方將這款遊戲的核心設定為在線對戰，對於殺手類型玩家來說明顯更加具有吸引力，但是同時，雖然在遊戲中卡組構建可以被認為是一種創意構建的創造性活動，但是對於許多「探索者」類型的玩家來說，仍然不能得到絕對的滿足。

因此規則自由的桌游有了它的用武之地。通過這套桌游，玩家不用付出很多金錢與時間就可以享受到組建高級牌組的樂趣，還可以嘗試35張牌或是40張牌一套牌組的新玩法，甚至實現三英戰克總這種在魔獸世界TCG中才具備的模式，可以讓玩家基於《爐石傳說》的規則發揮更多的創造力。於此同時，面對面玩桌游所帶來的交流也是電子版遊戲無法比擬的，而這會讓四種類型中的「社交家」型玩家更加享受遊戲。

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爐石桌游」的存在則是一種欺騙性的過程。在《爐石傳說》發售之後，暴雪官方很快停止了魔獸世界集換式卡牌的銷售，這也表明了暴雪的一種「奧卡姆剃刀」式的思想：「如無必要，勿增實體」。電子遊戲要比實體桌游更加方便，機制的修改與內容的增添也更加簡單。而這些國內團隊出品的「爐石桌游」以及賣家不加分別的宣傳可能會使許多小白玩家認為《爐石傳說》的實體卡牌確實存在，這樣的結果導致了許多人抱著嘗試的心態去進行購買。

面對這種「爐石桌游」琳琅滿目的卡牌和配件，我相信許多人，尤其是《爐石傳說》玩家都會產生購買一玩的慾望。但問題是，失去了3D感與動畫的二維化卡牌很難讓看慣了精緻效果的玩家得到長久的滿足，這種落差更甚於由於無法拿到官方授權的高清原圖而造成的卡面的印刷質量低劣帶來的不滿。而遊戲中的複雜的洗牌抽牌以及收拾道具等行為，也會加重玩家的學習成本。更不用說這樣將《爐石傳說》「去電子化」，通過「反向工程」變為掌中可以摩挲的實體卡牌的行為是侵犯知識產權的，這樣的慾望在上手之後還能維持多久值得懷疑。

如今的我們已經看膩了桌游到電子遊戲的躍遷，《冷戰熱斗》、《暗殺神》、《波多黎各》、《卡坦島》、《萬智牌》……我可以繼續列出一長串電子化桌游的名字，但是從電子遊戲到桌游的「退化」我們卻所見甚少。實體桌游所帶來的情感交流與營造出的氣氛是電子遊戲永遠也無法比擬的（Lan Party除外），但電子遊戲操作便捷，隨時可及以及自動計算的優勢也是桌游永遠不能實現的。那麼，我們能從桌游化《爐石傳說》的背後看出什麼樣的意義呢？

《爐石傳說》桌游化背後的意義

作為在電子遊戲出現之前的遊戲類型，桌游更加接近於遊戲的本質。因為《爐石傳說》脫胎於萬智牌與魔獸世界集換式卡牌，因此它的去電子化是具有意義的，而其他一些基於Gacha或者類似玩法的所謂卡牌遊戲實際上一旦完成去電子化，整個遊戲將便將失去遊戲性。另一方面，《爐石傳說》在上述桌游作品的機制上進行了簡化，取消了一些相對複雜的概念，比如「地」牌的顏色，墳場以及瞬間牌等，這使得遊戲具有上手簡單而節奏快速的特點。這些本來是更適合移植到移動設備上的特性，而在《三國殺》等遊戲盛行的中國，這樣簡單快捷的風格也讓《爐石傳說》的桌游版本更有市場。

顯然，《爐石傳說》在在線對戰系統的設計上是可圈可點的，隨機匹配與短語交流讓《爐石傳說》更加公平合理，而自由挑戰隨意聊天卻無法換取金幣與經驗值的好友對戰系統在照顧玩家情感交流的基礎上堵住了所有作弊的可能。爐石團隊方面的人士在不同的訪談中一再強調在線對戰是這款遊戲的核心機制，無疑這是令他們驕傲的創造。在暴雪看來，希望所有玩家都能夠通過網路聯結在一起，但是在某些環境里，存在著太多特例。

根據暴雪前不久公布的數據，《爐石傳說》的玩家數量已經超過了2000萬，而中國玩家群體居於世界首位。雖然玩家人數不少，但在這些玩家中，有不少僅在PC端進行遊戲。他們或許因為使用安卓設備，或許因為正在求學等因素，無法像iPad用戶那樣，實現隨時隨地的遊戲體驗。面對更加昂貴的《魔獸世界》集換式卡牌，簡單而且廉價的盜版桌游化《爐石傳說》因此成為了他們最好的選擇。簡單來說，玩家希望玩《爐石傳說》的對戰，但問題是，暴雪尚沒有將這款遊戲普及到更多設備上。山寨桌游版《爐石傳說》的出現，實際上可以被看成是玩家對於《爐石傳說》更進一步傳播的一種渴求的體現。

但這樣的體驗畢竟是有殘缺的。只靠喊叫來吟唱法術多少有些荒謬。雖然在此之前，暴雪就承諾將在安卓平台上上架《爐石傳說》，但為了保證遊戲體驗的一致性，這開發的過程多少有些漫長，漫長到甚至有玩家自行研發出了移植安卓平台的辦法。面對前有追兵後有堵截的現狀，如果想滿足用戶的需求，避免市場份額可能被蠶食，暴雪是否應該加快研發的腳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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