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集裝箱船,去旅行!

文/吳靜

從北京飛往韓國釜山,再從釜山附近的光洋港坐船到寧波,你打算坐哪條豪華郵輪?!」一聽到我即將開始的這段航程,許多親朋好友比我更激動。

「不是郵輪,是全世界最大的集裝箱船「

初識3E

9月10日,韓國釜山秋日明媚。由於尚在中秋長假,韓國第二大港口光洋港顯得有點冷清,整個港口只有「馬士基·邁克—凱尼·穆勒」號3E大船獨自停泊在岸邊,3E是Economy of scale、Energy efficiency、 Environmentally improved三組英文詞語首字母縮寫,意為更大的規模經濟,更高的能源效率及更好的環保績效,而這艘大船也是為了懷念帶領馬士基走向全球的前掌舵人、已逝的馬士基·邁克—凱尼·穆勒而命名。

「馬士基·邁克—凱尼·穆勒」號3E大船安靜停靠在韓國光洋港

登船

踏上大船之前,船舶是電影《加勒比海盜》、《菲利普斯船長》里刺激、浪漫、挑戰、充滿征服欲的龐然大物,然而,我顯然圖森破了。

從堆場到舷梯不到5米的距離,隨行工作人員一直提醒我們注意頭上的橋吊。「前不久有個在電腦室控制橋吊的人,沒等機器抓穩箱子就開始操作,幾十噸的箱子砸下來,直接把卡車拉貨司機砸死了。」

「除了仔細看你們的證件,我還得細細查看你們的行李。」大副Eugen一臉嚴肅。在隨後的聊天中我才知道,有時候船舶停靠的時候,也有猴子,或者蛇趁著人不注意,溜到船舶上來。

踏上大船的第一個途徑:舷梯

走過不到10米的窄道,我們正式踏入了船的內艙。

還記得《千與千尋》里全家走到黑漆漆的隧道那段場景么?這就是我進入內艙的第一感受。窄窄的過道被分成一個個獨立區間,每個區間又分成多層格子,每個空間都很容易藏著點什麼東西。每隔幾個區間就有一道艙門,你也不清楚這道門通向哪裡。

「船的結構很複雜,外面又是大海,如果在這裡丟失,是絕對找不到的。千萬不要亂跑。」大副很擅長雪上加霜。

剛上船不久,警報忽然響起,船員紛紛跑到大副辦公室

爬上內艙的三層樓梯後,我們終於到了A deck工作生活區。在Eugen的辦公室牆上掛著一張「Deck Information」(甲板信息),上面寫著A層到NAV層(船橋)的各層的布局和用途。從這張信息表上可以看到,除了廚房、公共廁所、電影院、健身房、圖書室、電視間等公共活動區間,船上的住宿都是按照職位劃分,船長、輪機長住在F層,普通船員和技術工等人住在D、E層。

我居住的D層標準間

由於我們五個人以乘客身份上船,被零散地分到各層。我住在D Deck,進屋後沙發、寫字檯、衣櫃、單人衛生間和大床等一應俱全,如果不是看到外面的集裝箱,我會覺得自己進了快捷酒店的標間。另一位被安排在F層的同行,住的則是給港口引航員預留的休息間——設施和D層完全相同,但空間乘2,兩個大的窗口讓視野很開闊。

船長和他的夥伴們

2011年有一本書叫《馬士基傳》,描寫了馬士基集團已逝董事長馬士基·邁克—凱尼·穆勒的傳奇人生。書中曾這樣描述這位老先生:伴隨著呼嘯的狂風和洶湧的巨濤,他的自由感會愈發強烈,生命力會更加頑強。他喜歡挑戰,在航行時就會去調整大自然的力量。

「你也是因為喜歡挑戰和自由的感覺,從而喜歡海上的工作么?」剛見到這艘3E的船長Niels Vestergaard Pedersen(下稱「Niels 」),我拋出這個問題。

49歲的Niels有著丹麥人的典型帥氣。接近1.9米的身高,瘦高頎長的身材,高鼻樑,深邃的眼神。他的航海生涯超過30年,在馬士基航運工作也有20餘載。但單憑外表完全猜不出他的年齡。  

游弋在海上感覺自己像個「國王」的Niels船長

Niels坦言,小時候經常跟隨父親出海,父親的夢想就是做個海員,所以這份工作部分原因是「圓夢」,更多來自於他個人喜歡海洋帶來的自由,喜歡駕駛各種船舶穿梭各個港口新鮮感。「在船舶上我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王國,我像一個國王,特別是穿著船長服等待船舶靠岸的時候,那種感覺尤為強烈。」

但這並不代表這份工作很浪漫。以這艘3E的航程計算,從釜山到終點,航程有3個多月。「艱苦、枯燥、孤獨」是船上的真實生活。「浪漫都是電影給你的錯覺,這是個很男性化的工作,機器、電腦,和浪漫無關。」

在海上行駛時,除了海事衛星,就再無通訊信號。靠港後,船員們才能在工作間隙和家人聯繫。Niels一到休假時間,會立即變成「家庭煮夫」,做園藝,刷漆,陪孩子汽車郊遊,做飯。「如果我孩子以後對海上感興趣的話,我不推薦但會尊重他的選擇。海上生活很孤獨。」

但高薪還是吸引著很多家庭窮苦的年輕人。普通船員的工資,比丹麥警察和護士更高。後兩種職位在丹麥代表男女性的平均工資,大約為每月1.5萬克朗(約1.6萬人民幣)。如果有一定職位的話則會高更多。和其它工作不同的是,等船靠岸時,船員休假時間和上船時間一致,如果船上三個月,就可以休息三個月,而且是帶薪休假(補貼和基本工資都會發放)。

迎接我們上船的大副Eugen

一直提醒我們不要忘記發他照片的印度籍三副Dev

每次用餐前,來自菲律賓的大廚Romeo都會提前用擺好餐具,就像去高檔酒店用餐的VIP預留一樣,讓人覺得很溫暖。羅馬尼亞的大副Eugen在我們登上船頭時,「故意」拉響警報,嚇得我們幾個當時腿都發軟,隨後聽他用廣播喊道「just a kidding!」。另一位帶我們全船參觀的菲律賓人Alexander,則很善意地告訴我們,何時去哪裡拍照是最美的,什麼姿勢最好看。「我在海上看過無數次日出日落,我最了解他們。」

孤獨的「海上王國」

雖然海上設施一應俱全,但還是會感受到深深的孤獨。離港後,我發了一條微信,題為駛入深海,遠離江湖。

9月10日上船後,我吃到了第一頓晚餐:主菜是牛肉燉胡蘿蔔,油炸雞排,黃油烤小土豆,炒青豆和玉米粒,米飯,還有各式黃油,水果,飲料和麵包。因為在韓國吃不到像樣的飯菜,我一口氣吃了滿滿兩大盤,感覺相當美味。然而第二天清晨,我再看到類似的飯菜,胃口已經減半,時間越久,食物帶來的新鮮感退卻的越快。

大廚是菲律賓人,食物都帶著菲律賓的味道

在船舶里遊盪,我發現了一個可以容納十來人的影院,當晚有兩個船員在看電影。白天在船舶中穿梭時,很少見到船員。對他們而言,在一條船上工作三個月後,就是長達三個月的假期。下次登上哪條船,隨行人員是誰,誰都不知道。除了船長會申請選擇固定搭檔合作外,其它的人員完全隨機分配,應了中國那句老話「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這個現象在吃飯的時候更明顯。印度人會和印度人坐在一起,丹麥人會和丹麥人在一起,相互之間的交集也並不多。

「菲律賓人比較安靜,有些人不願意主動講話,但自尊心很強,你要認真聆聽。丹麥人個人色彩更濃烈,更健談。印度人也會常開玩笑,但和他們開玩笑還得非常小心。大家的專業程度和語言文化間隔現在基本沒有,但人的性格差異還比較大。」Neils對此體會很深。

Neils提到,大多數船員工作的時候各司其職,休息的時候就回到自己房間關著門,很少出來說話。他甚至鼓勵船員多交流對話,畢竟在船上也有正常上下班的時候,但效果甚微。

平日有點空蕩蕩的走廊,偶爾遇見船員

船行駛在海上的一個傍晚,我們幾個人在船員帶領下來到船頭。我顫顫巍巍地爬到船弦上,死死抓住旁邊的鋼板,望著前方深邃一望無際的大海。遠處空中有飛機划過的線條,有緩緩落下的日光,但一切都很安靜。大海那種深不見底的藍誘引著人想跳下去與其融為一體,但大船推開的浪花又提醒著你被瞬間吞噬的恐懼。即使身邊有朋友的聲音,但你依然覺得飄渺而遙遠。

(本文作者為財新記者吳靜,摘自搭乘全球最大集裝箱船去旅行_Enjoy·雅趣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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