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業革命時代,宗教的生存環境是怎樣的?


本回答內部分為個人理解,可能有偏差錯漏,見諒。

與其說是工業革命時期,不如說是科學革命與啟蒙運動時期,工業革命對宗教的影響是滯後于思想上的變化的。

科學唯物主義與宗教價值之間不是簡單的二元對立關係,這二者的衝突也不是啟蒙運動的全部特徵。

啟蒙運動以來,反教權的力量可能來自於各個層面。基於科學革命的自然神論與無神論對基督教的抨擊可以上溯至「王政復辟」時期的霍布斯等人;又如伏爾泰所闡述的「自然宗教」,他認為制度化教會本身就是一種對自然宗教的歪曲。在支持君主制的人看來,教士階層的存在是對君主制的干涉;在18世紀的法國,教士階層又因為成為暴君的從犯而被鄙視;而在極少數的激進主義者眼中,教會與君主一樣都是多餘的。對宗教制度現狀的不滿將以上幾類人在反對現行制度化基督教的大旗下團結起來(但不是反對基督教本身)。

啟蒙主義思想的流行與絕對主義民族國家的形成對於教會的生存極為不利,一個標誌性的事件是耶穌會的解散。1759年,蓬巴爾侯爵以國王遇刺為借口在全葡萄牙與殖民地境內鎮壓了耶穌會,沒收了他們的全部財產;路易十五建立一個「獨立的法國耶穌會」的努力失敗了,1762年,耶穌會在法國的財產同樣被沒收。1773年,克雷芒十四世正式宣布取締耶穌會。

大革命時期立憲會議簽署的一系列法律法規在教士階層中引起了嚴重的分化。2萬多名教士在塔列朗的帶領下發誓遵守「聖職人員的公民憲法」(civil constitution of the clergy),該法律要求法國教會成為一個獨立於羅馬教廷,受到國家管理的新實體;大多數神職人員(大約6-7萬)則拒絕發誓,並且得到了大多數民眾的支持。教廷對這一法案提出了譴責,但是並沒有什麼用(還使得教廷永遠失去了阿維尼翁);拒絕發誓的高級教士被逮捕審判並被驅逐,其中發生了很多暴力事件,僅在1792年9月巴黎監獄的大屠殺中就有223名司鐸喪命。

拿破崙入侵之後,德意志教會發生了一個普遍的世俗化過程:除了在奧地利以外,教會的財產與地產被全部沒收歸於世俗君主。教會的損失包括3個選帝侯的領土,19個教區,大約200多個隱修院以及每年2100萬古爾登的收入。教會的管理制度從此徹底地依賴於政府的支持,聖職人員成了有工資的公務員;新教在帝國內正式佔了上風,普魯士在帝國內部代替了奧地利的主導地位,哈布斯堡家族作為「教會的保護者」「天主教皇帝」的權威不復存在,因為它在帝國內最重要的支撐者已經失去地位了,德意志正式由一個普世帝國變成民族帝國。

在英國的情況則有所緩和。在這裡面能夠觀察到科學與工業進步融入到神學中的過程,科學的進步成為「在上帝的領導下消除所有錯誤與偏見,廢除科學和宗教中名不副實的、假冒的權威手段」。例如以提煉氧氣而著名的普利斯特里在他的著作中主張消除物質-精神的二元性,破除流行的「上帝能夠直接改變人的心智」這樣的宗教信條,從而實現一種真正的平等主義的基督教。他認為科學活動有助於揭示現象之間的隱藏聯繫,從而證明了設計論:以他的實驗為例,植物吐故納新的過程就是一個引惡向善的過程。這種流行的自然神論源於牛頓的物理神學,為基督教的自身理論革新提供了有效的思想武器——對它的大規模辯駁要等到進化論之後了。


宗教,抽象到最核心的部分是信念,對抗不確定性,在混沌里堅持的,那種執著與堅韌。

所以,無論什麼時代,宗教都有生存土壤


勤儉導致財富積累,財富導致慾望膨脹,縱慾導致財富消散。從而達到一種低財富水平的平衡。

而新教中的「天職」和「禁欲主義」(清教)打破了這一平衡:努力工作是為了光榮天主,而財富的積累被視作得救的「證明」,為了使這光榮進一步擴大,所以積累的財富應當被再次投入生產,以創造更多的財富。

所以努力工作(勤),禁欲主義(儉),便成了清教徒的依靠。從而使資本主義脫離了物慾的低級限制。

以上便是馬克思.韋伯所著的《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的核心論點。

答主作為一名天主教平信徒對此保留態度。而且提示讀者此書作者似乎是站在第三方立場所做出的論述。在這本書的最後,作者似乎並不認為清教徒的這種「節操」可以最終戰勝「物慾」。

上面所說的,想要表達這麼一種觀點:所謂的工業化文明也許並不是常態下所能發展出來的,而必須需要一種率先抬頭的激昂「情緒」來觸發。然後進一步帶動那些不甘人後的文明奮發超越,如果有這種奮進精神的文明不止一個,甚至很多的話,便會形成一種互相促進的進取狀態。這個狀態越久,高速發展便會越發激昂。但終究會歸於「平庸」的平衡。

就好像新進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理查德.泰勒所代表的行為經濟學派中著名的觀點:前景理論。

但是,同樣是這個學派的研究發現:被我們視為硅藻的激勵員工積極性工作的管理方法:計件工資,在很多情況下並不能達到預期效果。

因為當工人每月干1000件產品能拿到3000元工資的時候。如果老闆說開始實行幾件工資,每件產品4元工資。那麼統計下來的實際結果是:工人們每月只會生產750件產品,以拿到原先水平的3000元工資,便會知足。結論:少幹活比多拿錢更具吸引力。。。

但是,條件更改一下:每件活提成2元的話,那麼產量竟然達到了每月1500件以上。因為工人已經習慣了每月3000元的生活消費,所以無法接受自己的工資低於這個數。。。

顯然後一種情況會激發不難情緒。

但是,這就是工業化社會,也就是資本主義。必須創造更多的物質財富(在相對更少的成本的前提下)。

下面我引述《新教倫理與資本主義精神》一書的第二部分,第二章的最後的一段的精彩抒情(也是全書的最後部分):

無人知曉誰會進入桎梏的鐵籠;

無人知曉這驚人的大發展,最終會不會出現新的先知;

無人知曉會不會有逝去的觀念和理想可以重回人間;

無人知曉若這一切並未發生,那想當然的麻木僵化是否會從自以為是中滋生;

完全可以,且是必然。

最終:

「學者靈魂不在,欲者寡廉鮮恥;

這些庸碌之人卻幻想者自己達到了人類前所未有的文明程度。」

以上,其實我想表達的是:也許我們現代人所處的並不是想當然的「常態」,反而是由,且仍由一種超越理性,卻又刺激理性不斷尋找物質進步的「激昂年代」!

最終,謙卑重回祭壇。而物質財富增長所面臨的不可避免的停滯,將無法滿足激昂的奮發,和難填的欲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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