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讀過或寫過最具有轉折性的故事有?

最近迷上了這類的風格。哈哈

我映像最深的是迷霧的結局,神轉折


採花大盜辣手摧因為禍害了十一個方圓百里的閨中女子,遭到江湖武林豪傑追殺。在流亡過程中,他風衣素食,流落到深山孤寂的尼姑庵,一個年輕的妙尼打開木門,請饑寒交迫的他進去取暖喝茶。

尼姑怯怯的躲避他粗大的雙手,細白的手腕變得通紅,嗓子里發出含糊不清的掙扎聲。寺房外黃葉落下,已經到了深秋。溫暖如春的房內,雖然冷清單調,可是卻有五彩的暗潮湧動。尼姑閉上一雙美目,長長的睫毛顫動。她的身體像是六歲那年家族被滅門的時候,跳下瀑布隨著水流起伏。聽見他在她耳邊說: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了告別過去。

距離這尼姑庵遙遠的山洞,野狐在野菊花下交尾。從戰火燒掉的村落逃出的家貓站在樹上和貓頭鷹做朋友。因為山貓覺得它們長得像,可以依偎著取暖,面對著清冷的秋月。可是貓頭鷹不這樣想,它是可以飛的動物,這隻笨笨的貓怎麼可以跟得上自己的腳步。它不願意和貓分享自己飛起撲落草叢抓住的老鼠。

辣手摧輕易地征服了妙尼,擦拭她背上的汗濕。油燈搖曳的影像中她背著他,被強制的扭過身面對面時,咬著櫻唇閉上了眼。像她小時候家父傳授她家傳秘技發怒時,她懷著內疚和自責自己好笨的心情閉上眼。她想離開這個世界,那麼閉上眼瞬間就可以達到。

她閉著眼,身體的疲憊和火辣之外,她在雲端飛舞,水霧瀰漫的天際,她覺得新鮮刺激又有未知的恐懼。自從家族被滅,她一直無法面對過去的慘烈。她腦海里深藏著父親被刺中心臟母親雪白的脖子被砍斷的恐怖景象。她幼小的單純的心靈無法承擔這一切。

在她六歲家族被滅的那一晚,辣手摧正在千里之外和一個閨房少女嘗試彼此的初夜。外面的丫鬟臨窗而聽。燃燒的檀木散發著襲人的香氣,在這個燥熱的夜,乾柴烈火卻無法點燃,只有脫衣服時的摩擦起電。生疏笨拙的動作下,少女驚叫起來。早已驚動了書房挑燈夜讀的父親,只見他怒喝一聲,一柄長劍刺中了辣手摧在空中的去路。

辣手摧捂著下體痛苦的嚎叫。他的腦海里飛快閃過他和少女第一次在元宵節觀燈夜的邂逅,他們坐在一個店裡吃元宵時的眉目傳情,他第一次尾隨她的府上擁抱她柔軟又芬芳裹著粉紅裙的嬌軀,吸吮她櫻桃小口殘留著豆腐花的味道,和她同握一支筆為了一個韻而蹙眉停頓的時刻。他腦海里美好的圖畫栩栩如生,卻從畫布的中間燃燒起來,逐漸化為灰燼,火熱的感覺蔓延到他的全身。

少女的父親是名劍雅士,只有這一個出落得標緻女兒深藏閨中。他把她當做她難產死去的媽媽的生命延續,對她關懷無微不至。他的瞳孔映出女兒的身影扭曲成她媽媽的樣子。這少女壓抑著媽媽當年靈動的心智,愛笑的她並沒有戀父情結,對書籍里帥氣男子的嚮往讓她摟住丫鬟,躍躍欲試那雲雨之事。丫鬟笑著躲避,羞澀的弄花了臉上的胭脂。

父親提著劍靠近辣手摧,緩慢的把劍尖刺進他的胸口。他生無可戀的樣子,呻吟著攤開手,手心捏碎的瓷壺散發出奇異的香味。在這夜晚之前的白天,辣手摧硬著燦爛的陽光進入陰暗的森林深處,那裡有滿口渣牙嘿嘿直笑的老頭,蒼白的頭髮亂亂的迎風吹著,拖著破舊的布鞋,擺弄著瓶瓶罐罐,潮濕的草棚里散發著奇怪的味道。他混合了幾種不同顏色的藥粉,放進瓷瓶里搖晃,又不放心似得緊了緊木棉瓶塞。辣手摧從兒時被繼母毒打逃竄的夜誤闖進這裡認識這老頭子,已經過了十九年了,他還是那樣弱不禁風顫顫巍巍,卻沒有死去。他嘟囔著講述自己年輕時御女無數享盡天下艷福的歲月,他帶著顫抖的腔調描述那江湖第一高手的嬌妻如何在他身下婉轉迎合,哆嗦著嬌嫩的嘴唇用溫軟的話語斷續的對身上的男子鼓勵奉承,表達自己的無窮愛意。那是他最動情的一個女人,那種蝕骨的感受深深地鑲進了他的靈魂。從江湖第一高手一掌把赤裸的嬌妻擊成帶著血肉散落各處的花瓣,他捂著下體落荒而逃之後,他再也沒有找過其他女人,也不再迷戀她們。他隱居在這裡,擺弄著瓶罐里曾經帶給他和女人歡愉的藥物。他希望可以用近乎妖孽的藥粉,幫助自己找回當年的感受。他身邊的催情秘術已經翻爛,書頁像他被榨乾的身體,破舊殘缺。

父親很快被前朝最厲害的催情高手的藥粉所傷,深林之處老頭帶著微笑沉睡,這拿著名劍的少女父親卻站立不穩。他看見無數嫵媚異常的女人向他撲來,每一個動作都符合他年少情動時的幻想和亡妻後枕邊香腮廝磨的幻覺。他帶著怪異的笑,摟住眼睛睜得比張開的嘴巴還要大的丫鬟,就地纏綿。少女扶起倒地掙扎的戀人,羞紅著臉褪去他的血褲,那裡一片血污,她撒了幾瓶來自父親書房的金創藥粉。

天亮的時候,丫鬟雲鬢鬆散著,嬌弱的攀著少女父親的肩膀,向少女宣布從此以後她就是繼母。父親眼睛直直的望著少女,忘記了從丫鬟胸口抽出那隻練劍多年的手。

辣手摧還未走到老頭那裡,就暈倒在草叢露水浸濕的野兔窩旁。樹木深處老頭鼻翼閃動,靈敏的嗅出混合著樹木花草泥土晨霧的風中那一絲血腥。

辣手摧醒來時,擺在他面前的是三個不同的鞭。是老頭從三種動物身上割下來的,讓他選一個。辣手摧掙扎著謝謝老者為他做這些補身子。老頭笑著擺手,說這是為他這個失去下體的人續接的。選一個吧,老者笑臉盈盈,胸有成竹的樣子擺弄著稱得上纖細的長刀柄。

辣手摧換上了動物的身體部位,他如今已經是隨心所欲潛力無窮的採花大盜。他並不知道,老頭的人生境界是錯誤的狹隘的,當他手握老頭為他做的工具,躊躇滿志要玩遍方圓百里所有妙齡少女,採擷她們的芳香時,田裡老農勤快的勞作享受收穫的喜悅,黃牛上的牧童吹著笛子沉浸在悠揚中。賣菜的老翁拉著唱腔喊叫怡然自得,閉眼品茶的歇腳行客體會茶香把他送去的遠方。書生臨窗而讀覺得口齒留香。

許多樂趣,辣手摧的人生都錯過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憤怒的扭曲的機器,腦海里還有他上門去找少女時,看見少女和丫鬟赤身裸體的從少女父親書房裡逃走,踢翻了硯台,墨水污了更污的春宮圖。名劍客已經被那晚妖孽般的藥物迷惑了身心,少女和丫鬟也迷醉在那銷魂的感受里。辣手摧慢慢的走過書房,找到胸前擋著羅紗的少女,問她何至如此?少女嬌哼一聲,柔柔的說:如果你願意,我還是可以和你睡的。只要你來。少女無力地依靠在木柱上,手移開羅紗,露出的酥胸迎來辣手摧的利劍。少女的嘴裡汩汩冒出鮮血,臨死的時候,她掙扎著說話,噴濺的鮮血里,帶著她幾近不可聞的聲音:我怎麼如此不知廉恥,果真是速速死了也好。

少女死後,她體內的情毒凝結成鮮紅的斑點,浮現在她臉蛋一側,像是硃砂重重的點染。

辣手摧扭曲的表情猙獰著像一隻餓狼,讓他的獵物在閨房發出慘烈的喊叫,尖利的聲音劃破夜空,等人們趕來,只剩下受傷的年輕女子顫抖著哭泣,血腥氣和胭脂香粉味,構成奢靡的氣息。短短几個月,辣手摧如此作案已經達到十起。

第十一起的那一夜,他帶著殘酷的笑和奇怪的滿足感飛奔,遠處受害少女的閨房火把閃動,人聲呼喊。他大口呼吸著少女頭上扯下的秀髮,慢慢的站在月色中。前方一個蒙面客,扔給他一個包裹。他知道濃烈的血腥氣來自這個,打開之後,他看到深林老頭的頭顱,老頭臨死前好像帶著疑惑和不甘,表情里找不到一貫的得意洋洋。

辣手摧尚未出招,已經被擊中。那是千萬個細小的暗器,讓他像是密雨里的行人無法躲避,暗器刺進他的骨髓一般,寒徹心扉的他跪在地上,又趴在地上哆嗦。他掙扎著仰起頭,看見慢慢上前來的蒙面人。蒙面人緩緩地彎下腰,摘下面巾,露出絕世芳華。

辣手摧枕著小尼姑的枕頭,拉著小尼姑的小手。他想起那個蒙面人摘下面巾時的瞬間,他的心一顫,復歸平靜。他沒有任何慾望,他覺得那種美麗不忍直視,也不會被任何外來邪惡之物荼毒。他意識到,她在很早之前就存在,以後也會繼續留在世上。在老頭用催情秘術禍害武林時,她已經悠然的生活在遠處,只是狹隘的老頭局限在自己低級的心境里,看不到這樣的女子。她嫻靜的離開,婉約的身影消失,讓他感覺她會再次出沒在世間。這些猥瑣的淫邪的人對她沒有任何影響,那些得意的作惡在此時看來顯得渺小和可憐。悔恨和愧疚充滿了他的心。

他在那個夜晚之後就保持了現在和小尼姑一起睡的安然心態。他和小尼姑說著閑話,沒有淫言穢語,沒有無恥的調戲和下流的動作。清晨,他們像夫妻一樣對坐吃著簡單的飯,慢悠悠的收拾著包裹。

半月後,等到下山的老尼姑回來,站在院子里,愣愣的看著笑盈盈的小尼姑噘著嘴來到她面前,告訴老尼姑,自己紅塵未了,還是想回到塵世。老尼姑許久才說,滅門的仇家也許還會發覺未死的你,你在這裡才安全。

小尼姑笑著說,我不怕了師父,她回頭揮手:喂,你,出來。

辣手摧背著包裹慢慢從房中走出,畢恭畢敬的對著老尼姑鞠躬。

小尼姑告別了老尼姑,攙著辣手摧慢慢走,她知道他割掉外來之物的傷口還未完全長好。

他們進入了更深的山間,那裡荒無人煙,雜草叢生,只有茂密樹林霧氣下依稀可見的煙火,山洞中小尼姑已經長出滿頭秀髮,她放下花簍,脫下衣物,長發散開搭在光滑白皙的背上,她撅著小嘴赤裸著身體烘烤著衣物,在一堆柴火旁的辣手摧拿一根細針在光滑的石板上刺出她的裸體模樣,她天真浪漫的美妙身姿,映在他無邪的眸子里。

本故事純屬虛構。

我的個人微信號(不是公眾號)qqqqqqqqabcdefg(8個q加abcdefg)。


那必然是歐亨利的短篇小說了。他的短篇風格獨特,總能在結尾筆鋒一轉,形成鮮明的「歐?亨利式結尾」。

就在此斗膽引用他的一篇小說

警察與讚美詩

索比急躁不安地躺在麥迪遜廣場的長凳上,輾轉反側。每當雁群在夜空中引頸高歌,缺少海豹皮衣的女人對丈夫加倍的溫存親熱,索比在街心公園的長凳上焦躁不安、翻來複去的時候,人們就明白,冬天已近在咫尺了。

  一片枯葉落在索比的大腿上,那是傑克·弗洛斯特的卡片。傑克對麥迪遜廣場的常住居民非常客氣,每年來臨之先,總要打一聲招呼。在十字街頭,他把名片交給「戶外大廈」的信使「北風」,好讓住戶們有個準備。

  索比意識到,該是自己下決心的時候了,馬上組織單人財務委員會,以便抵禦即將臨近的嚴寒,因此,他急躁不安地在長凳上輾轉反側。 索比越冬的抱負並不算最高,他不想在地中海巡遊,也不想到南方去曬令人昏睡的太陽,更沒想過到維蘇威海灣漂泊。他夢寐以求的只要在島上待三個月就足夠了。整整三個月,有飯吃,有床睡,還有志趣相投的夥伴,而且不受「北風」和警察的侵擾。對索比而言,這就是日思夜想的最大願望。

  多年來,好客的布萊克韋爾島的監獄一直是索比冬天的寓所。正像福氣比他好的紐約人每年冬天買票去棕櫚灘和里維埃拉一樣,索比也要為一年一度逃奔島上作些必要的安排。現在又到時候了。昨天晚上,他睡在古老廣場上噴水池旁的長凳上,用三張星期日的報紙分別墊在上衣里、包著腳踝、蓋住大腿,也沒能抵擋住嚴寒的襲擊。因此,在他的腦袋裡,島的影象又即時而鮮明地浮現出來。他詛咒那些以慈善名義對城鎮窮苦人所設的布施。在索比眼裡,法律比救濟更為寬厚。他可以去的地方不少,有市政辦的、救濟機關辦的各式各樣的組織,他都可以去混吃、混住,勉強度日,但接受施捨,對索比這樣一位靈魂高傲的人來講,是一種不可忍受的折磨。從慈善機構的手裡接受任何一點好處,錢固然不必付,但你必須遭受精神上的屈辱來作為回報。正如愷撒對待布魯圖一樣,凡事有利必有弊,要睡上慈善機構的床,先得讓人押去洗個澡;要吃施捨的一片麵包,得先交待清楚個人的來歷和隱私。因此,倒不如當個法律的座上賓還好得多。雖然法律鐵面無私、照章辦事,但至少不會過分地干涉正人君子的私事。

  一旦決定了去島上,索比便立即著手將它變為現實。要兌現自己的意願,有許多簡捷的途徑,其中最舒服的莫過於去某家豪華餐廳大吃一台,然後呢,承認自己身無分文,無力支付,這樣便安安靜靜、毫不聲張地被交給警察。其餘的一切就該由通商量的治安推事來應付了。

  索比離開長凳,踱出廣場,跨過百老匯大街和第五大街的交匯處那片瀝青鋪就的平坦路面。他轉向百老匯大街,在一家燈火輝煌的咖啡館前停下腳步,在這裡,每天晚上聚積著葡萄、蠶絲和原生質的最佳製品。

  索比對自己的馬甲從最下一顆紐扣之上還頗有信心,他修過面,上衣也還夠氣派,他那整潔的黑領結是感恩節時一位教會的女士送給他的。只要他到餐桌之前不被人猜疑,成功就屬於他了。他露在桌面的上半身絕不會讓侍者生疑。索比想到,一隻烤野鴨很對勁——再來一瓶夏布利酒,然後是卡門貝乾酪,一小杯清咖啡和一隻雪茄煙。一美元一隻的雪茄就足夠了。全部加起來的價錢不宜太高,以免遭到咖啡館太過厲害的報復;然而,吃下這一餐會使他走向冬季避難所的行程中心滿意足、無憂無慮了。

  可是,索比的腳剛踏進門,領班侍者的眼睛便落在了他那舊褲子和破皮鞋上。強壯迅急的手掌推了他個轉身,悄無聲息地被押了出來,推上了人行道,拯救了那隻險遭毒手的野鴨的可憐命運。

  索比離開了百老匯大街。看起來,靠大吃一通走向垂涎三尺的島上,這辦法是行不通了。要進監獄,還得另打主意。

  在第六大街的拐角處,燈火通明、陳設精巧的大玻璃櫥窗內的商品尤其誘人注目。索比撿起一塊鵝卵石,向玻璃窗砸去。人們從轉彎處奔來,領頭的就是一位巡警。索比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兩手插在褲袋裡,對著黃銅紐扣微笑。

  「肇事的傢伙跑哪兒去了?」警官氣急敗壞地問道。

  「你不以為這事與我有關嗎?」索比說,多少帶點嘲諷語氣,但很友好,如同他正交著桃花運呢。

  警察根本沒把索比看成作案對象。毀壞窗子的人絕對不會留在現場與法律的寵臣攀談,早就溜之大吉啦。警察看到半條街外有個人正跑去趕一輛車,便揮舞著警棍追了上去。索比心裡十分憎惡,只得拖著腳步,重新開始遊盪。他再一次失算了。

  對面街上,有一家不太招眼的餐廳,它可以填飽肚子,又花不了多少錢。它的碗具粗糙,空氣混濁,湯菜淡如水,餐巾薄如絹。索比穿著那令人詛咒的鞋子和暴露身份的褲子跨進餐廳,上帝保佑、還沒遭到白眼。他走到桌前坐下,吃了牛排,煎餅、炸麵餅圈和餡餅。然後,他向侍者坦露真象:他和錢老爺從無交往。

  「現在,快去叫警察,」索比說。「別讓大爺久等。」

  「用不著找警察,」侍者說,聲音滑膩得如同奶油蛋糕,眼睛紅得好似曼哈頓開胃酒中的櫻桃。「喂,阿康!」

  兩個侍者乾淨利落地把他推倒在又冷又硬的人行道上,左耳著地。索比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從地上爬起來,好似木匠打開摺尺一樣,接著拍掉衣服上的塵土。被捕的願望僅僅是美夢一個,那個島是太遙遠了。相隔兩個門面的藥店前,站著一名警察,他笑了笑,便沿街走去。

  索比走過五個街口之後,設法被捕的氣又回來了。這一次出現的機會極為難得,他滿以為十拿九穩。一位衣著簡樸但討人喜歡的年輕女人站在櫥窗前,興趣十足地瞪著陳列的修面杯和墨水瓶架入了迷。而兩碼之外,一位彪形大漢警察正靠在水龍頭上,神情嚴肅。

  索比的計劃是裝扮成一個下流、討厭的「搗蛋鬼」。他的對象文雅嫻靜,又有一位忠於職守的警察近在眼前,這使他足以相信,警察的雙手抓住他的手膀的滋味該是多麼愉快呵,在島上的小安樂窩裡度過這個冬季就有了保證。

  索比扶正了教會的女士送給他的領結,拉出縮進去的襯衣袖口,把帽子往後一掀,歪得幾乎要落下來,側身向那女人挨將過去。他對她送秋波,清嗓子,哼哼哈哈,嬉皮笑臉,把小流氓所乾的一切卑鄙無恥的勾當表演得惟妙惟肖。他斜眼望去,看見那個警察正死死盯住他。年輕女人移開了幾步,又沉醉於觀賞那修面杯。索比跟過去,大膽地走近她,舉了舉帽子,說:「啊哈,比德莉亞,你不想去我的院子里玩玩嗎?」

  警察仍舊死死盯住。受人輕薄的年輕女人只需將手一招,就等於已經上路去島上的安樂窩了。在想像中,他已經感覺到警察分局的舒適和溫暖了。年輕女人轉身面對著他,伸出一隻手,捉住了索比的上衣袖口。

  「當然,邁克,」她興高采烈地說,「如果你肯破費給我買一杯啤酒的話。要不是那個警察老瞅住我,早就同你搭腔了。」

  年輕女人像常青藤攀附著他這棵大橡樹一樣。索比從警察身邊走過,心中懊喪不已。看來命中注定,他該自由。

  一到拐彎處,他甩掉女伴,撒腿就跑。他一口氣跑到老遠的一個地方。這兒,整夜都是最明亮的燈光,最輕鬆的心情,最輕率的誓言和最輕快的歌劇。淑女們披著皮裘,紳士們身著大衣,在這凜冽的嚴寒中歡天喜地地走來走去。索比突然感到一陣恐懼,也許是某種可怕的魔法制住了他,使他免除了被捕。這念頭令他心驚肉跳。但是,當他看見一個警察在燈火通明的劇院門前大模大樣地巡邏時,他立刻撈到了「擾亂治安」這根救命稻草。

  索比在人行道上扯開那破鑼似的嗓子,像醉鬼一樣胡鬧。

  他又跳,又吼,又叫,使盡各種伎倆來攪擾這蒼穹。

  警察旋轉著他的警棍,扭身用背對著索比,向一位市民解釋說:「這是個耶魯小子在慶祝勝利,他們同哈佛賽球,請人家吃了個大鵝蛋。聲音是有點兒大,但不礙事。我們上峰有指示,讓他們鬧去吧。」

  索比怏怏不樂地停止了白費力氣的鬧嚷。難道就永遠沒有警察對他下手嗎?在他的幻夢中,那島嶼似乎成了可望而不可及的阿卡狄亞了。他扣好單薄的上衣,以便抵擋刺骨的寒風。

  索比看到雪茄煙店裡有一位衣冠楚楚的人正對著火頭點煙。那人進店時,把綢傘靠在門邊。索比跨進店門,拿起綢傘,漫不經心地退了出來。點煙人匆匆追了出來。

  「我的傘,」他厲聲道。

  「呵,是嗎?」索比冷笑說;在小偷摸小摸之上,再加上一條侮辱罪吧。「好哇,那你為什麼不叫警察呢?沒錯,我拿了。你的傘!為什麼不叫巡警呢?拐角那兒就站著一個。」

  綢傘的主人放慢了腳步,索比也跟著慢了下來。他有一種預感,命運會再一次同他作對。那位警察好奇地瞧著他們倆。

  「當然,」綢傘主人說,「那是,噢,你知道有時會出現這類誤會……我……要是這傘是你的,我希望你別見怪……我是今天早上在餐廳撿的……要是你認出是你的,那麼……我希望你別……」

  「當然是我的,」索比惡狠狠地說。

  綢傘的前主人悻悻地退了開去。那位警察慌忙不迭地跑去攙扶一個身披夜禮服斗篷、頭髮金黃的高個子女人穿過橫街,以免兩條街之外駛來的街車會碰著她。

  索比往東走,穿過一條因翻修弄得高低不平的街道。他怒氣衝天地把綢傘猛地擲進一個坑裡。他咕咕噥噥地抱怨那些頭戴鋼盔、手執警棍的傢伙。因為他一心只想落入法網,而他們則偏偏把他當成永不出錯的國王。

  最後,索比來到了通往東區的一條街上,這兒的燈光暗淡,嘈雜聲也若有若無。他順著街道向麥迪遜廣場走去,即使他的家僅僅是公園裡的一條長凳,但回家的本能還是把他帶到了那兒。

  可是,在一個異常幽靜的轉角處,索比停住了。這兒有一座古老的教堂,樣子古雅,顯得零亂,是帶山牆的建築。柔和的燈光透過淡紫色的玻璃窗映射出來,毫無疑問,是風琴師在練熟星期天的讚美詩。悅耳的樂聲飄進索比的耳朵,吸引了他,把他粘在了螺旋形的鐵欄杆上。

  月亮掛在高高的夜空,光輝、靜穆;行人和車輛寥寥無幾;屋檐下的燕雀在睡夢中幾聲啁啾——這會兒有如鄉村中教堂墓地的氣氛。風琴師彈奏的讚美詩撥動了伏在鐵欄杆上的索比的心弦,因為當他生活中擁有母愛、玫瑰、抱負、朋友以及純潔無邪的思想和潔白的衣領時,他是非常熟悉讚美詩的。

  索比的敏感心情同老教堂的潛移默化交融在一起,使他的靈魂猛然間出現了奇妙的變化。他立刻驚恐地醒悟到自己已經墜入了深淵,墮落的歲月,可恥的慾念,悲觀失望,才窮智竭,動機卑鄙——這一切構成了他的全部生活。

  頃刻間,這種新的思想境界令他激動萬分。一股迅急而強烈的衝動鼓舞著他去迎戰坎坷的人生。他要把自己拖出泥淖,他要征服那一度駕馭自己的惡魔。時間尚不晚,他還算年輕,他要再現當年的雄心壯志,並堅定不移地去實現它。管風琴的莊重而甜美音調已經在他的內心深處引起了一場革命。明天,他要去繁華的商業區找事干。有個皮貨進口商一度讓他當司機,明天找到他,接下這份差事。他願意做個煊赫一時的人物。他要……

  索比感到有隻手按在他的胳膊上。他霍地扭過頭來,只見一位警察的寬臉盤。

  「你在這兒幹什麼呀?」警察問道。

  「沒幹什麼,」索比說。

  「那就跟我來,」警察說。

  第二天早晨,警察局法庭的法官宣判道:「布萊克韋爾島,三個月。」


永恆的夢

「你已經昏迷快20年了,我們現在正在嘗試新的治療方案,我們不知道這段信息會出現在你的夢境的哪裡,但是我們真心希望你可以看到。」

家中的桌上憑空出現了寫著幾行小字的紙條。我十分不安地拿著這張紙條,在房間踱來踱去。這樣的暗示已經出現過很多次。

最開始,我在領導辦公室彙報工作,正準備走,忽的瞥見他的頭像泄了氣的皮球,癟向一邊,嚇得我將手上的文件嘩啦一聲全丟在了地上。

又一次,我駕車堵在高速上,轉頭的一瞬高架邊的一棟高樓消失了。再回過神去看,那棟樓仍然立在那。可我分明見到了它的消失,我還記得那棟樓背後被它遮覆的景物——美食街,在靠近路口的位置,有一簇人群圍著一些關白色小狗的籠子。我安慰自己,高速的都市,緊繃的神經讓我出現了幻覺。可一對夫婦牽著他們的孩子走到街邊,小孩分明就抱著一隻小白狗。

......

現在,就是這張紙條。我緊攥著它,感受它的觸感,真實得無以復加。難道我真的沉睡在夢中,我的世界真的只是空中樓閣?

妻子也醒來了,拖鞋在瓷磚地上啪啪作響。我聽著妻子洗漱的聲響,更覺得難過,自己相處多年的妻子,也只是我的臆想?想到同甘共苦的十年,悲哀還未布滿心頭,眼淚卻滑了下來。

妻子來到客廳,見我默不作聲,獨自哭泣,顯然受到了驚嚇,連忙過來問我發生了什麼。我不能自已,遞給她那張紙條。她看完後,沒有像我想的那樣出聲安慰,拉出椅子,默默地注視著我,不時地嘆口氣。

沉默良久,我率先開口:

「這是真的?」

妻子開始哽咽,掩著紙巾,背脊聳動,半晌才說出話:

「對......」

妻子的聲音宛若細絲,繫上我的喉頸。

「那你是假的?我的孩子也是假的?這一切,我的工作,我的人生,所有這一切都是假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你......」

「你不知道,在我們結婚這十年,每晚你睡著以後,你的身體都會變為半透明,我不敢碰你,生怕你一碰就會散去,可你只是處在虛幻的樣子,還是有形有狀。我瞞著你,不斷地奔走,想要找到原因,卻發現這個世界很有問題,很多地方我到不了,無形的牆堵在了面前,牆後的景色越遠越模糊。開向遠處的車輛下一秒就會不見,萬里無雲卻在狂風暴雨......我本以為是我出了問題,隨即我發現是你,我離你越遠,我自己也會像牆外的景色漸漸淡去,我......」妻子比起我更為悲傷,抽泣了一會,也沒能再說下去。

我望著妻子心痛的樣子,自己的心也被擰得生疼,我輕輕將她抱在懷裡,聽她哭泣。

「我好害怕......我好怕你離開我......我好怕你下一秒就消失......老公......」

「不會的,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一步!我會一直陪著你,我們那麼多艱難苦痛都過來了,我不信那些都是幻覺!」

安慰許久,妻子的情緒終是平復下來,我想著為她做一頓早飯,妻子應了一聲,收拾垃圾出了門。我始終對這件事有疑慮,我真的是昏迷不醒的嗎?怎麼可能,我有幸福美滿的家庭,得意的仕途,痛苦也好,幸福也好,我都用身體經受過,不會的,不是的......

妻子出了門,門外樓道圍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安安靜靜地立在門口。最前面的老人剛想張嘴,妻子急忙制止了他,擺手讓他們下樓。樓下小區,密密麻麻也都是立著人,全都沒有說話,眼神帶著尊敬望著妻子。

「他快發現自己沉睡這個事實了。外面那些醫生不知道用什麼邪惡地手段,把外界的信息直接放在了桌上,幸好我演戲瞞住了他,不過可能撐不了太久,我們必須馬上執行計劃。」

「他發現自己沉睡之後,這個世界真的會毀滅嗎?」一個年輕人試探地問。

「那還用說!上幾層夢境的人把信息都留了下來,他曾在某層夢境里知曉了自己的沉睡,整座城市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還是有人下手快,才避免了那個世界的覆滅。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了。」

「你做了他的妻子十年,真的忍心殺掉他?」

「有什麼不忍心?必須殺掉他,讓他去更深的一層夢境,建立新的世界,我們的世界才能穩定下來,而且我們要確保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沉睡,不然所有的世界都將化為烏有,我們也將留信息給他們!」

人們的眼神更加崇敬。

妻子丟下垃圾,上了樓,立在門外,無聲地笑了。整座城市的所有人,同時露出了這樣的笑容,陰測測的,不寒而慄的。


噓,輕一點,怪獸會聽見的。」男人說。

數個月以來,這個最有經驗的男人帶著大家小心翼翼的往前走著。為了躲避怪獸,他們已經吃盡了苦頭。男人儘力的看管每一個人,可身後的人卻一直在悄悄的減少

「太黑了,點個火把吧,希望打火機還能用。」

山洞裡沒有一絲光線,暗的好像沒有盡頭。看不清腳下的路,只有冰冷的水滴從懸掛著的鐘乳石上滴下,隨著大家磕絆前進。

你想害死我們嗎?點了火把,傻子都能知道這有一群食物。」男人憤怒的低語。

「對不起,我太害怕了。我是想如果....」

「閉嘴!前面好像有水塘,把身上的汗臭味洗掉,免得把怪獸引來。」

隊伍繼續往前走。背包里的食物早已所剩無幾,每一個人都精疲力盡,可是沒有人願意停下休息。趕不上部隊,落單的人是會被怪獸吃掉的。

沒有人願意去死。人們從希望走到絕望,每一秒都愈加恐懼。

洞里安靜的可怕,沒有人敢大聲說話。除了身邊的人,只有偶爾掠過頭頂的蝙蝠能讓他們感受到還有活物的存在。

「我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也是死,不如和怪獸同歸於盡!」一聲咆哮在石洞中散開,彷彿一顆火星落入了乾柴,原本沉默的羔羊瞬間變成了怒吼的雄獅

不知是誰「啪」的點燃打火機,像是被鼓勵了一般,憤怒的人們紛紛點上火把,在黑暗的洞里躥起了一條紅色的長龍

「帶我們去打怪獸吧!你一定知道它在哪!」大家請求著領隊的男人。

火光映襯著男人冷峻的臉。人們期盼著等待他的指引。

隊伍中的小女孩突然後退了一步。她扯扯女人的衣襟,小聲而顫抖地說:「媽媽,他的影子怎麼好像一個怪獸。

男人平坦的胸部彷彿失去呼吸一般靜止。他緩緩側過臉,注視著小女孩。

是么?

作者:波士頓大學酥

來源:公眾號|原子的陌田


推薦閱讀:

烽火淬人心。
《100個天才99個瘋子》十二、自性的空無
想寫個小說,結果參考書籍和資料越堆越多怎麼辦?
喵物語(二):「謊言是吊著我生命的繩子」
睡前故事:美杜莎

TAG:小說 | 文化 | 故事 | 文學 | 微小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