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有朋友願意分享一下跟癌症鬥爭的經歷呢?
比如說在自己剩下有限的時間都做些什麼?如何跟父母還有親近的的朋友相處?如果知道自己生命只有幾年,還會考慮結婚的事情?還有怎麼做能讓身邊的朋友感覺好一點?還有如何不讓別人以一種憐憫的心態去看待你自己?I really need to use some opinions.
當事人是同事的前同事,同事轉了我看到,轉到這裡來。原鏈接於此:死戰到底:為張維佳募捐籌款書
死戰到底柏小齊
2014-08-06 22:13:40一、兄弟
我叫唐彥衛,四川三台縣人,兩個月前剛滿三十歲。十八歲出川求學至今,本科就讀於廣州的中山大學光華口腔醫學院,學醫五年,2007年本科畢業時跨專業考研,考入北京大學歷史學系,中國近現代史方向,經碩博連讀,現為博士四年級,預計2015年夏天畢業。另一方面,我自2013年5月開始創業,創業項目於2014年4月5日正式上線,目前處在試運營階段——以上,便是我到目前為止最主要的人生經歷。而立之年,我人生的基調本由兩項主題所決定:博士論文和創業。
但是,這一切,已然改變。他叫張維佳,四川三台縣人,還有三個月就滿三十一歲了。他高中復讀一年,其後考去重慶的西南大學電子信息工程學院,2007年本科畢業後回到成都,前後加入兩家遊戲公司,擔任遊戲測試一職。2009年,他前往廣州發展,三年時間裡,又經歷了兩家公司,同樣任職遊戲測試,並逐步轉向遊戲策劃。他自2013年5月開始創業,與四位合伙人共同創立了廣州次奧科技有限公司,擔任遊戲製作人一職。在去年的那個夏天,他人生的主題只有一個,那就是創業。
然而,這一切,已然結束。十二年前,高考之後,我們便人生殊途了。我南下廣州,他去了重慶。等他來了羊城,我又北上帝京。只有在每一個久別重逢的春節,我們才能在家鄉短暫小聚,重溫舊日的情誼。人生軌跡相異,我們似乎很難再有什麼很深的交集了。然而,去年夏天當我為了自己的創業項目一路南下,我們又在廣州再次會師。那是個激情燃燒的夏天,適逢他也正準備創業,兩個未滿三十的年輕人,昔日的同窗好友,徹夜長談,激動地交換彼此對自我、人生與世界的看法。在我記憶中,那是個無比美好的夏天,充滿無數可能的未來,正在我們面前徐徐展開。我忍不住去暢想,或許有一天,他能與我一道並肩作戰,我們一起去為這個世界創造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來。
命運奇詭無常,我怎麼也想不到,這一天,竟然這麼快就來了。但是,並肩作戰的契機,卻是以我最不願亦最無法想像的方式,驟然降臨。2013年10月28日,在入院後的第28天,張維佳被確診為身患非霍奇金淋巴瘤(T細胞性)。在過去的十個月中,他已數度擊退死亡的進攻、跨過鬼門關;而現在,在他生命最緊要的關頭,我選擇來到他身旁,與他並肩作戰,死戰到底。
因為,我們是初中的同桌,十八年的朋友,異姓的兄弟。二、驟變
2013年10月1日,是國慶節,再過十八天,就是張維佳三十歲的生日了。此前的兩個月,是他創業最忙的一段時期,雖然八月上旬他已感到身體不適,時常胸悶和咳嗽,但這並未引起他足夠的重視。張維佳身體素質向來不錯,大學時代曾是院足球隊中場,工作後也時常運動,所以他想自己應該只是點小毛病,等忙完這段時間去醫院打打吊針就好了。在公司運轉的初期,他每天工作時間都在十小時之上,等到九月中旬,則乾脆搬到公司住了下來。等到九月底他忙完前期準備工作,終於騰出時間,決定國慶那天去醫院檢查身體,可當他走出公司時,他才驀然發現,自己竟然連基本的步行都難以完成了!
張維佳最終在同事的陪伴下,去到了離公司最近的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急診科的大夫一看他的狀況,立刻下了病危通知。此後緊接著做了一系列的檢查,確定他胸腔內有大量積液,當晚便進行了胸腔穿刺,第二天則轉入胸外科。此後的二十餘天時光,就像是蹦極一樣,張維佳的人生急轉直下:10月5日,心包穿刺,排出心包積液;10月16日,胸腔鏡活檢手術,取出活檢組織;10月28日,報告確認活檢組織為非霍奇金淋巴瘤(T細胞性)。在醫生確認張維佳罹患T細胞淋巴瘤之後,他當然是不可能第一時間的,但他自認為心理素質極好,且堅持自己有知情權,在反覆追問母親之後,終於得知自己患有惡性癌症的事實。從2009年至今,我寫日記已有五年了,可當我去查找2013年10月28日那天的日記時,卻發現是一片空白。因為,自2013年10月上旬開始,我就逐漸陷入了抑鬱期,及至年底,愈發嚴重,春節後陷入到完全失去行為動力,每日癱軟在床的嚴重境地。最後到華西醫院就診,確認患有雙相情感障礙,即躁鬱症。去年國慶節張維佳到中山三院急診科後,很快就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問我是否有相熟的醫生可以提供幫助,因為中山三院是我母校的附屬醫院,我本科時的很多同學好友在畢業後就在廣州的各個醫療系統內工作。在張維佳入院後,我並未給他提供什麼實質性的幫助,因為中山三院的醫療系統運轉良好,他在第一時間就得到適宜的治療。後來我只是托我在中山三院工作的朋友去看望了他,而後來因為我自身所處抑鬱的困境,對他的關心也日少,只是在年底手頭稍微寬裕之時,給他匯去了一千。
春節後我由成都回京,順道去醫院看張維佳。見面前,我很有些惴惴不安,不知見面後說什麼好。那種連我自己都不相信的寬慰之語,我真說不出口,我並無直面死亡的經驗。因此,於我而言,如何面對此時身陷絕境的他,並非易事。但踏進病房未久,我便知自己是多慮了。他那時頭髮因為化療已經掉光,臉上也毫無血色一片灰暗,但他抬頭看我的眼色,一如往昔的行止,很快就讓我放鬆了下來。是的,從外在來看,他的確是個身患癌症歷經幾次化療的病人,但是,內里的他並未因此有絲毫的變化——他依然是那個我熟知多年特立獨行的張維佳。回京後我繼續在抑鬱中掙扎著,嘗試著接受吃藥,看心理醫生,與患有抑鬱症的同學交流、相互勉勵。3月24日那天晚上十時許,我在澡堂洗澡時,某一瞬間突然感到,一襲沉重的軀殼從肉身脫離,雙手終於攀到堅實的所在,一躍之下便從浸陷已久的泥沼中掙脫出來。是的,說來奇異,剎那之後,長達半年的抑鬱期終於戛然而止了。自那之後,我迅速理清和調整我與現實世界的關係,自我陷入抑鬱後就停滯不前的創業重新啟動,論文那邊也重新接續。生活在充實與忙碌中急速前行,6月6日三十歲生日那天,我躊躇滿志地寫下了一封《告白書》,準備以最頑強的意志來迎接此後人生中所有的嚴酷考驗。彼時,我未曾料及,死亡的威脅,在一月之後,將掩殺而來。
7月8日,我工作到凌晨四時許才睡,上午十點醒來,發現十五分鐘前有個未接來電,是中學同學胡滔打來的。自張維佳回蓉後,主要是生活在成都的胡滔在多方聯絡照顧,在過去的上半年裡,關於張維佳的消息,我也多是由胡滔處得知。回撥過去後,我們談了9秒,我便知道了事態的嚴重性:張維佳自6月24日開始二線B方案的化療以來,已持續高燒十五天了,中性粒細胞(白細胞的一種)數量為0,急需O型血的人貢獻中性粒細胞;另一方面,自去年國慶節入院以來,九個月時間,他的治療費用已耗費30餘萬,現已到山窮水盡之地。 掛完電話,我稍作思考:首先,我是O型血,我可以為他獻血提供中性粒細胞;其次,我在過去這麼多年裡,無論是知識還是社會資源,都積累了不少,只是我從未想過把這些資源變現,但既然他已經到了這種境地,那我責無旁貸地要竭盡全力幫他籌集夠足夠的治療費用。一旦考慮完畢,我便迅疾開始行動,十二點多上網購買晚上九點飛成都的機票,下午收拾行李,向團隊成員說明情況並進行工作安排,七點多前往機場,7月9日凌晨一時許,抵達成都雙流國際機場。由彼時而迄於今日,我一直和他在一起。
三、試煉
身患絕症究竟是一種怎樣的心情?癌症的治療又會歷經哪些痛楚?這兩個問題我從未想過,畢竟在我這個年紀,死亡似乎還是件遙不可及的事。去年十月當我獲知張維佳身患癌症的消息時,那瞬間的心情非常古怪,那是種難以言說的失真感:我們每個人都是由內及外地構建著自我與這個世界的諸多聯繫,親友正是這些聯繫中的關鍵節點。多數的日常都是日升月落,風止雨歇,我們沒法不生活在永生的幻覺之中,只有當命運的巨輪碾壓而至時,我們才會意識到死亡一直潛伏在生命周遭,從未遠去。
癌症及其治療過程會給患者身心帶來多大的摧殘,未曾親歷者很難想像和感受。從2013年10月1日入院至2014年7月25日第三次出院,張維佳先後在廣州中山三院、成都華西醫院和成都軍區總醫院總共接受了一次手術、六次化療和十五次放療,其間主要經歷了以下的殘酷考驗:
1、經胸腔鏡活檢手術後,在三十歲生日後的第九天,確認患有T細胞淋巴瘤,直面並接受這一事實。 2、在胸腔尚存大量積液的情況下開始化療,化療藥物經導管進入胸腔後封閉8小時,其間經受了如熱油滾胸般的痛苦。 3、第一次化療開始後,出現心律不齊、房顫、心臟停跳的狀況,由於原發病在心臟附近加之藥物毒性,心臟受損嚴重。 4、胸腔導管拔除後並發肺部真菌感染,持續高燒十五天。 5、由於母親堅持回四川,導致治療延誤。 6、一線化療方案失效後改為二線化療方案,由於阿黴素對心臟毒性極大,而不得不為心臟安裝臨時起搏器。由於心臟起搏器是從腹股溝大靜脈置入探頭從血管內部延伸到心臟里,導致右大腿不能完全,半個月時間必須卧床,吃喝拉撒必須在床上進行,大便難以通暢,腹脹,右腿腫大至左腿的兩倍。 7、放療導致食道發炎,肺部產生不可逆的纖維化,功能嚴重受損。 8、二線B方案化療開始後,免疫系統失效,連續高燒二十天。兩次二線化療方案結束後,並未對腫瘤造成實質性的殺傷,反而是對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副作用,化療基本宣告失敗。 人生而不同,即或同為淋巴癌患者,所面臨的具體境況亦會各異。張維佳的淋巴癌原發於胸腺,其後向心臟侵襲並對後者造成嚴重壓迫,使心臟受到極大損傷——這種情況在臨床上並不多見,這也使得抗癌治療變得更加困難和棘手。然而,癌症帶來的並非僅是生理性的痛苦,另一方面,它也是對人心理素質的極大考驗。從得知身患癌症到接受事實決定積極應對,於張維佳而言,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自始至終,他都目標堅定、意志頑強——要傾盡全力,與癌症抗爭到底。但是,他畢竟是生活在一張關係網中,身邊越親近的人,對他也影響越大,關於他母親與他在治療方案上的矛盾及其負面影響,在本文附錄之一的《張維佳淋巴癌治療過程自述》中,有詳盡敘述。毫無疑問,這一場充滿未知、艱辛、痛苦和不確定性的旅程。雖然我們都知道死亡是每個人必然的歸宿,但年屆而立未來正徐徐展開之際便遭此大厄,任誰也難甘心。張維佳既然選擇了抗爭,我相信他就一定會死戰到底。
自7月9日凌晨抵蓉至今,我已經在成都度過了26個日夜了。這二十六天里,先後換了四家快捷酒店,從剛開始的孑然一身,到創業團隊里的王金輝由京來蓉相伴,助我處理各種瑣事,再到7月25日張維佳出院,我們三人同吃同住(三人共睡兩張單人床)。這其間,經歷了太多太多,各種狀況不斷,內心始終處在高壓與煎熬之中。
中國人講求差序格局,個體無往不在人際的關係網中。我雖尚未成家,沒有妻兒的牽掛,但父母卻是人生的根基所在,即便行動不受他們意志的約束,可心境卻無法不受他們情緒的影響。在父母看來,我現在的做法是一種「大包大攬」,是「不成熟的衝動」,他們並不認為我有能力幫到張維佳。自我去年開始創業以來,父母對我的人生和前途就表現出極大的擔憂:當年學醫時由於不喜記誦,各科成績向來不佳,只能是勉強合格,我父親一度擔心我拿不到本科學位;及至跨專業考研成功,並未走上牙醫這條道路,而是改學看似「清貧」的歷史學,父親內心有諸多的埋怨和不贊同;再至去年夏天開始創業,年末陷入抑鬱期確診患有躁鬱症,博士論文的寫作長期陷入停滯,父親更確信我至今的人生道路是一錯再錯,他根本不能接受我患有雙向情感障礙的事實,甚至懷疑我因不想寫論文而以各種借口百般拖延;而母親雖自幼更為理解並支持我多一些,但具體到張維佳這件事上,她最為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孩子,在她看來,我雖重感情但卻是極易衝動的人,她怕我的人生在如此地激蕩之中最後陷入不可挽回的困境。 父母之心,皆發自關愛。我曾嘗試去向他們敘說種種,我的理想、追求以及我對世界的認知,但由生活經歷和知識結構造成的天塹鴻溝,始終難以填平。既然我無法求得他們的理解,那麼,我就只能盡量去體諒他們心情。我博士學業延期至明年夏天,他們最擔心的便是我是否能完成論文,取得學位。自2007年9月進入燕園至今,我已在史學的路途中前行七年,恩師多年的教誨,那些在圖書館古籍部、北京故宮內第一歷史檔案館所度過的二十餘歲最寶貴的時光,至今寫下的近二十萬字的論文,所有的這一切,都是我一天天走過來的人生,我又何嘗不想全力以赴完成論文呢! 再者,創業項目自4月5日正式上線已來,至今發展還算順利。7月初正在籌備參加某投資機構舉辦的創業大賽,想以此為契機向用戶宣傳一款即將打磨完成的新型社交產品。7月9日離京後,我雖通過電話和網路繼續遙控工作,但因張維佳之事牽涉去大半精力,對事業和團隊必然會造成影響。隨後的二十餘天,團隊里有好幾位重要成員相繼退出,他們在給我的離職信中都不約而同地指出了這一點:沒有任何一個創業團隊的領導人不是把事業擺在首位的,他們雖能從感情上理解我現在的選擇,但從理性的角度來看,他們基於個人的立場,只能選擇離開。重壓復重壓,打擊復打擊。可無論多麼內外交困、分身乏術,我都從未有過任何灰心和動搖。相較於張維佳在過去十個月里所經歷的種種痛苦,我現在所承受的一切,真是微不足道。從本質上來說,我和他是一樣的男人,我們都是那種目標清晰、意志頑強,一旦下了決心,便會戰鬥到底的男人。
對於這場避不可避的生死考驗,我定將與他一道,死戰到底。四、生死
我7月9日抵蓉的那天,晚上去成都軍區總醫院看望張維佳,在走進內科第一住院部七樓血液科病房時,雖早有心理準備,但看見他第一眼時,仍免不了一驚。此時他的容貌,與我春節後所見,又大有不同:首先是面部浮腫,整個人的臉比此前看起來大了一圈;其次是腹部鼓脹,四肢則因長期卧床缺乏運動而導致肌肉萎縮,變得非常纖細——加之頭髮早已掉光,毫不誇張地講,他此時像極了科幻電影中那種軀體畸形的外星人。由於時間緊張,他精力也有限,我並未與他過多寒暄,而直接進入正題。我問他,你是如何看待我這次回來做這件事?你覺得我是回來救你的嗎?他答說,你不是回來救我的,我這是絕症,沒人救得了,所謂救,就是治癒,這是不可能的事。在我看來,你是來幫我的。我向他坦言,我昨天在接到胡滔電話得知他情況危急時,當下心情激動難安,凌晨出機場,適逢大雨滂沱,彼時發了條朋友圈,說自己要去救他的命。但等後來冷靜下來,覺得自己這樣的說法實在不妥,我的性格趨於浪漫化,面對困難時越挫越勇,但若不擺正心態,把握好自己與世界的關係,在做事方面則易過猶不及、失之有度,反而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在經過整日的思考後,我鄭重地對他說了下面的這段話:
「我這次回來,並非是來救你,也不是幫你。於我而言,我是選擇與你並肩作戰。在眼裡,這個世界是個整體,在厄運降臨之前,很難說它會落在誰頭上。既然現在是你遭此大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與你一道好好面對。你經由我獲取一些抵抗病魔的力量,我經由你而直面生死這一人生的根本問題。我們之間並不存在誰幫誰的問題,我們是彼此成全,守望相助的戰友。」我之所以要在一開始跟他講清楚我的立場,是因為這事關緊要:在可預見的未來數月里,在抗癌求生的這場硬仗中,我將是他最可靠的盟友;我們需要精誠團結,彼此砥礪,互為後盾,在生死的考驗之間去觸碰自我內在的真實,成為真正的戰士。
人生在世,生死至重。泰山崩於前,少有人能淡然處之。然而,人真的是一種非常神奇的存在,具有適應一切現實的能力。當死亡常相伴隨時,我們漸漸學會了該如何與它相處、周旋乃至於嬉耍。從確知身患癌症直至今日,張維佳數次涉險,一路死扛,他從不會去問「為何是我」,他向來的態度都是,既然遇到了,那就好好面對,絕不言棄;而我,也從最初不敢直面死亡的無力感中掙脫了出來,既然確立了奮鬥的目標,那就再無絲毫的猶豫了,惟有握緊雙拳,好好乾吧!
自張維佳7月25日從成都軍區總醫院出院以來,我和王金輝還有他,三人同吃同住,共同生活。三個大男人的同居生活,是「從頭開始」,逐步步調一致的。化療後十天左右時間,張維佳的頭髮便掉光了,在此之前的三十年人生中,他雖從未有過光頭的經驗,但對頂上無毛一事,倒也並不措意。出院後的第二天,我陪他一道去看一位經北大歷史系教授介紹的經驗豐富、深孚眾望的老中醫,坐在計程車上閑聊言及某事,他突然開玩笑似的,說要不你也去剃個光頭——他這句無意間的戲言,卻給我們日後的生活增添了不少興味。求醫的過程很順利,看完醫生我們就直接拿著方子去藥鋪抓藥,進藥鋪前,我在附近找了家理髮店把頭髮給全推光了。此前,張維佳的藥方開好後,我也請老先生給我看了看,因為我一直內分泌失調,臉頰和頭頂有不少紅色的小疙瘩。於是,那天晚上,我們兩個光頭拎著兩大包中藥打車回到住處,這是一種頗為奇妙的感覺——我們都是光頭,我們住一塊,一起喝中藥,他和我並無任何分別;換言之,我並不覺得他身患絕症,很快就會死去。我們住在文殊院內,這是座始建於隋大業年間(605-618年)歷經兵燹的古寺,最近的一次重建是在康熙二十年(1681年),現為四川省佛教協會的駐地。選擇這裡基於以下幾點考慮:1、距成都軍區總醫院近,交通便利;2、環境幽靜,適於靜養;3、有免費的齋飯。在我看來,第三點很是重要,這裡不僅飲食潔凈,而且還能為經濟拮据的我們省下一筆不小的開銷。住在文殊院時,我常穿著麻布衣服和布鞋出門打飯,幾次被廟裡的僧人誤以為是同道中人,雙手合十地與我行禮,稱我一聲「師兄」,我不便多做解釋,只好尷尬地還禮。王金輝或是受我倆的感召,或是受環境的影響,過了幾天也去剃了個光頭。從那以後,我們就是三個光頭日日相伴,寸步不離了。為了節省開支,我們要的是一個標間,將兩張床拼在一起,打橫來睡。張維佳睡裡面靠牆,王金輝睡中間,我睡外邊;除了王金輝稍微胖點外,我和張維佳的體型都偏瘦,所以三個人睡起來倒也不擠。我們在這裡一直住到了7月30日,後來因為文殊院為了中元節要做一場大型的水陸道場,我們所住的上客堂賓館須得騰空給新入駐的大批僧人,加之齋堂也不再對外供應,我們便只得搬離了。 雖說當初選文殊院是因環境清幽,我希望張維佳能在此處多多散步。但直到我們搬離,這才是他第一次出門。那天下午,我和王金輝大包小包地拎著,張維佳跟在後面慢慢地走,新選的快捷酒店離文殊院並不遠,可等我們走到時,他已經是上氣不接下氣了,喘了很久,氣息才平復下來。直到那時,我才真切地感受到,雖然我們都是光頭,我們都喝中藥,但他的的確確和我已經不一樣了。以前他也能像我一樣輕輕鬆鬆跑完十公里,而現在,他連一千米的距離走起來都如此費力。我們每天呆在房間里,看書、上網、聊天,在談到許多問題時,他時常因與我觀點相左而毫不客氣地大聲爭論,在那些瞬間,我總感覺他還是以前那個精力旺盛從不妥協的張維佳,我總覺得他明明生龍活虎並沒有病得很厲害,可這幻覺被現實輕易地戳破了——如果我們不抓緊時間採取行動,尋找到最佳的應對策略,他真的很快就會死啊。 死亡是籠罩在身後的陰影,若不回頭,就看不見,可它,的確離我們很近。我們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讓我真切感到,生之瑣碎,正是其魅力所在。拼在一起的單人床,帶飯用的搪瓷碗,見縫插針般晾在衛生間和房間里的衣物,那些擺放在桌上地上的水杯、水壺、水果、雞蛋和各式藥物,所有這一切,無不有力地宣示著:我們正努力地活著,活在這人世的現實中。我們在一起時,當然無可避免地會談到死。當我們談論死時,並沒有多少情緒的波動,我們只是把它視為未來諸多可能性的一種。8月4日的凌晨,我們徹夜長談,談到了他未來的兩種取向:
「如果你還有很多年壽命,並且身體狀況也恢復得不錯了,你將怎樣過接下來的人生?」 張維佳說,他自幼的夢想是航海,可能由於生長於內陸,他對大海有一種天然的渴望。如果能逃過此劫,他仍會選擇創業,繼續從事他喜愛的遊戲行業,等事業小成後,便正式啟動他的航海計劃,學習關於航海的知識和技術,爭取早日揚帆出海。大海之後,則是高山。兩年前他曾去了趟西藏,對於高海拔毫無壓力,絲毫沒有高原反應。全世界的那幾大高峰,他都希望能親自去攀登,一個男人的畢生追求大概都可以濃縮在這七個字里——我來,我看,我征服。」 關於未來的另一種可能,我們也毫不避諱地談及:「如果只有幾個月的壽命了,你最想做什麼?」張維佳說,死之前,還有很多許久沒見的人想見,見到時,對著大家揮揮手,「哥先走一步了」,說完這句話,也就可以安心走了。他從幼時曆數至今,小學有九人想見,其中一位女生,是八位男生中一位的媳婦;中學有十六人想見,其中四位女生,一位是兄弟媳婦,兩位是女球迷當年因聊球而交好,還有一位是高中加復讀班加大學同學;大學有四人想見,三位是室友,另一位是其他寢室的,均是男生;工作後的同事七人,六人是成都時期的同事,四男兩女,一人是廣州的同事,一位男生。除了家人外,他這三十一年的時光和情感,基本上就是交付與這三十六人了。
其實,他還跟我談到了四個人,他這一生中曾喜歡過的四個姑娘。其中兩人已嫁人,一人正在談戀愛,還有一人感情狀況不明。這四段往事里,我就講講我深有感觸的兩段。張維佳到廣州工作後,某天有人在MSN上加他好友,他未曾多想便同意了。後來交流日深,才知道對方原來是位空姐,因為即將來廣州工作,所以想找廣州本地人了解一些當地情況,結果陰差陽錯地找到了他這位在廣州工作的四川人。空姐是重慶人,小他五歲,性格開朗熱情,等到了廣州後便要請他吃飯,張維佳起初對她並未作他想,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經常一起逛街吃飯,情愫暗生,可等他正要表白時,這位空姐被調往國際航線,此後基本上就很難見面了,此事也只能不了了之。去年他入院確診癌症後,這位空姐專程去看望過他兩次,拎著一大行李箱從國外給他帶回來的營養品,那段時間他正好卧床,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空姐毫不嫌棄地幫他倒尿盆,以致於同病房的病人家屬紛紛誇他有個好女友,他百口莫辯,只能一笑了之。 另一段故事,發生於三年前,也就是他迄今為止最後一段感情經歷了。對方是位富家千金,兩人是玩魔獸世界時認識的,張維佳是位強有力的隊長,而姑娘則是他的隊員。後來姑娘到廣州找他,兩人見面後確立了戀愛關係,可世事難料,半年後姑娘突然從他生活中消失,而他則從未追問緣由——他就是那種一句也不願多問的男人。直到前幾個月,姑娘突然給他新浪微博發了條私信,原來她這些年一直有通過新浪微博偷偷關注他的消息,眼見他漸入絕境,難過不已,提出要拿錢給他治病,但卻被張維佳婉拒了。我問他為何,他答說,沒有任何立場可以接受她的錢。 在有過數次瀕臨死亡的體驗,他已經對死亡看得很淡了。他告訴我,他現在並不怕死,他只是捨不得死,這世間,他還有太多牽掛,太多未盡的心愿。自7月9日抵蓉至今,我每天都過得非常疲憊,要考慮和處理太多事情,心力交瘁。一方面是因為的確事務繁多,而自己又精力有限;另一方面,則是在張維佳與創業這兩件事上,我本有兩位得力的幫手,一位叫胡滔,一位叫唐君,他們都是我和張維佳的中學同學,在我來成都之前一直是胡滔在為張維佳四處奔走,而唐君則是我最重要的創業夥伴,我們創業項目的技術負責人,然而,他倆在近一月以來都有情非得已的緣由,根本抽不出身來幫我推進這兩件事。然而,7月25日,即張維佳從成都軍區總醫院出院那天,是我這一月以來過得最開心的第一天。那天凌晨兩點,唐君的孩子先出世,是個男孩;六小時之後,胡滔的孩子降生了,是個女孩。在此之前,我曾憑直覺對兩家孩子的性別和出生先後順序做了預言,結果均言中了。一男一女,正是一個「好」字。這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今生註定將聞知並記得他們父輩的故事,一個生死纏繞的故事。
7月9日那天晚上,我對張維佳說,我希望你能至少再活十年,這是我的直覺與信念。我回來和你一起做這件事,我希望以此為我們的最低目標。我還說,我從小到大,真正想做的事,無一失敗。而這件事,我不希望是我人生遭遇的第一場真正的失敗。 「盡人事,聽天命」,如果用在其他地方,我都能坦然接受,可若事關生死,我很難以一句「一切都是命運」而一筆帶過。在此前,我的確對「生」有 太多執念。直到我身邊的這兩個孩子降臨,我突然間對生死有了新的感悟——只要生命延續下去了,死亡就並不可怕,生生不息這四個字,擁有著照亮一切黑暗驅散一切恐懼的力量。五、戰鬥
自始至終,張維佳都不是一個人在戰鬥。癌症的治療花費甚巨,在過去十個月里一共消耗掉了近四十萬元,更為不幸的是,張維佳父親長期患有各類慢性疾病,在過去一年中亦數度入院,而他母親則一直在其身邊照顧他。這個家庭唯一的收入來源就是兩位老人每月總計三千五百餘元的退休金,他們家的積蓄大概有四萬左右,全部投入其中,亦是杯水車薪。巨額醫療費用的來源,主要是以下兩部分:
一部分是同學的捐款:在他去年十月入院後不久,胡滔就組織高中同學進行捐款,今年七月在張維佳快要彈盡糧絕之際,又募捐了一次,前後兩次二十餘人共捐款五萬餘元。張維佳童年是在三台縣棉紡廠子弟學校度過的,幼時的玩伴感情甚篤,近十人總共為他捐了五萬元左右。以上來自於同學的捐助,合計十萬元左右。另一部分是保險賠付:張維佳2009年初到廣州工作時,每月收入僅四千餘元,到2012年,增至八千餘元,隨著收入的增多,開始有保險公司向他推薦各類保險產品。張維佳對於保險的態度向來是有備無患,加之他自幼都運氣較差,所以他從2012年至2013年前後共計買了三家保險公司的意外和重大疾病這兩類保險產品。保險公司的賠付總共有三十餘萬,這筆錢是醫療費的主要來源。
過於的十個月里,他就是這樣撐過來的。張維佳7月25日從成都軍區總醫院出院,是因為二線化療方案失敗,加之此前經過高強度的放療與化療,他的身體已極度虛弱。主治醫生建議他最好先調養身體,待身體狀況有所恢復後,再考慮進行造血幹細胞移植,現在進行手術的風險極高,死亡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上。
雖然經歷了煉獄般的考驗,身心經歷了諸多的痛苦,但張維佳現在的生之信念仍非常頑強,我們仍想和癌症繼續斗下去,窮盡一切可能,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六、求援
自助者,天助之。但現在,我們更需要的是你的幫助。
就現有的醫療技術而言,治癒淋巴瘤唯一的方式就是造血幹細胞移植,其方式是通過大劑量的化療摧毀患者自身的免疫系統,與此同時打掉其體內所有的癌細胞,此後再通過移植的方式重建免疫系統。術後雖然仍存在癌症複發的風險,但若五年內不複發,臨床上則認為算是治癒,隨著時間的推移,癌症複發的風險也會越來越小。 國內造血幹細胞移植最好的三家醫院分別是北京燕達國際醫院、中國醫學科學院血液學研究所血液病醫院、上海瑞金醫院,這三家醫院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的費用差別不大,大概的治療費用在30萬至60萬之間,治療費用的差異是由手術方式的不同、患者自身的身體狀況、移植過程是否順利、手術結束後是否感染等因素決定的。那麼,我們要至少再籌30萬的治療費用,才有可能進行造血幹細胞移植手術。我始終相信,世界是一個整體。我們生活於現實這個巨大的體系之類,生命在突如其來的災禍面前會顯得無比脆弱,但若我們能彼此扶持相助,那麼點滴的愛心所彙集起來的巨大能量,是可以造就生命的奇蹟的。
為了給張維佳籌集手術費用,我們在此向大家進行募捐,並鄭重作出如下承諾:1、我們將認真對待每一筆捐款,無論多少,都將詳細記錄,並定期公示收到的捐款數額。
2、捐款賬號將由張維佳、唐彥衛、胡滔三人共同監管,所有的捐款都僅用於張維佳的手術治療。3、如果在手術前張維佳就不幸去世,或是捐款的數量超過手術費用,所有捐款我們將再轉捐給其他需要幫助的人,並進行公示。張維佳募捐賬戶信息,戶名均為張維佳:
支付寶 robbiezr21@gmail.comPaypal:robbiezr21@gmail.com中國建設銀行四川省成都市第五支行:6217 0038 1002 7607 319張維佳募捐賬戶信息
以上,是為張維佳募捐籌款書。以下,是相關資料及附錄。
【一】張維佳個人資料及部分病歷資料
張維佳身份證
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出院記錄(1)
中山大學附屬第三醫院出院記錄(2)
四川大學華西醫院出院病情證明書(1)
四川大學華西醫院出院病情證明書(2)
中國人民解放軍成都軍區總醫院出院證明書(1)
中國人民解放軍成都軍區總醫院出院證明書(2)
【二】委託書及聲明
委託書
聲明書
胡滔、張維佳、唐彥衛三人合影
【三】張維佳關於治療過程的自述
治療過程簡表
正文:
曾經,我饒有興緻地想研究一個人忍耐疼痛的能力到底有多強,以至於我在大學做完闌尾手術後拒絕使用止痛針來減輕開刀帶來的痛苦。當我硬生生挺過來之後,我才意識到此舉相當幼稚,簡直腦殘。而我也因此得出了一個結論:一個人的意志力和忍耐力確實可以很強。
2013年8月11日,這是一個我應該記住的日子,那天我徹底戒煙了。當然,是被動戒煙——由於感覺到略有胸悶和咳嗽,所以我做出了這個重大的決定。其實在這個時候,我的病就已經開始蔓延了,主觀上來講是因我個人意識的疏忽而被忽略掉了;就客觀情況而言,從那時直到9月底,都是我創業期最忙的一個時段,說真心話,的確是騰不出時間去醫院檢查身體到底有什麼問題。我當時的想法很簡單,覺得可能就是個普通的胸膜炎或者肺炎什麼的,等我忙完這段時間,去打幾天吊針就好了,我身體這麼好,不可能有什麼重大疾病。到9月底忙完所有的前置工作,能騰出時間了,我決定國慶節去醫院檢查身體。由於有半個月時間都在公司度過,當我出門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竟然已經無法完成基本的步行——胸悶氣緊,肺部有嚴重的壓迫感,步行了大概15米居然就開始喘,完全走不動了,如果不是有我同事陪伴,或許我根本連醫院都到不了。第一階段:無法確診,穿刺引流及抗感染治療(10月1日至11日,總計11天,治療總費用21370.4元,費用產生來源為引流,維持生命的營養治療,抗感染治療)
本著就近原則,我選擇到離公司最近的廣州中山三院就診。初到急診,幾位經驗豐富的醫生一看我的狀況,立即下了病危通知書,當時我心想:我操,這些醫生都怎麼了,我意識清醒交流無障礙下個毛的病危通知書?隨後,一個小時之內完成了CT,查血等項檢查,具體檢查結果就不多說了,反正就是說我病得很重必須住院。當天晚上在急診,醫生對我進行了胸腔穿刺,說是必須要把我胸腔裡面的積液排出來,不然我會一直呼吸困難。在進行穿刺之後,體外還掛了一個瓶子,我當時還覺得挺有趣的。由於我胸腔內部有大量積液,所以第二天,10月2日醫院把我轉到了胸外科。胸外科的醫生髮現我除了胸腔有積液之外,心包內也有大量的積液,就這個病情主管醫生一天內找我談話兩次,建議我進行心包穿刺,以便把心包積液排出來,不然我心臟可能會出大問題。這裡稍微解釋一下心包,心包就是心臟外面那一層膜,心包積液出現在心臟和心包之間,穿刺是把導管插入到心臟和心包之間。因此,心包穿刺的主要風險就是進針和導管的位置靠近主動脈,一旦主動脈受到損傷就會有生命危險。不過主管醫生叫我相信他,他會找一個高段位的外科醫生一起實施心包穿刺,以保萬無一失。10月5日,我接受了第二個穿刺治療,心包穿刺,很順利,並且心臟的壓迫感得到了緩解。
從10月5日到11日這一段時間,主要的治療手段就是排積液,抗炎症。這一周時間基本上是我一個人在醫院度過,沒人照顧,打水、換衣服都是自己搞定,胸前背後各掛著一個引流瓶,我也沒覺得礙事,繼續保持了一貫的剛健風格。我覺得我的病根本不是個事,積液排完之後就可以出院,到時又是一條好漢。來醫院看我的朋友與同事卻不樂觀,因為他們和醫生交流過,並向我隱瞞了具體的結果。所以當時我並不知道情況有多兇險,後來我才了解到,那時醫生懷疑我是侵襲性胸腺瘤,需要動手術進行進一步確診,但因我直系親屬不在廣州無法完成手術簽字,故不能進行手術。由於我對自己的病情並不知情,所以一直覺得病並不重,因此反對告訴我家人。結果最後是我家鄉的朋友,用強行的手段把我媽接到了廣州。第二階段:手術之後確診病情:非霍奇金淋巴瘤T細胞性(10月12日至11月1日,總計21天,治療總費用47191.1,費用產生來源為引流,維持生命的營養治療,抗感染治療,PET/CT治療費)
我媽到醫院之後馬上就和醫生進行交流,並且在我朋友和同事的協助之下,同意了手術。10月15日,胸外科主任來給我解釋為什麼要進行這次胸腔鏡活檢手術,簡單的說就是他們無法從影像學(CT等)上面來確診我的病根源是什麼,需要取組織來進行病理分析才能確定,準確度基本能在95%以上。這個時候,我已經猜到我可能是嚴重的病了,因為醫生都不能憑他經驗來判定的病一定是很棘手很重的。這個時候的感覺是什麼?腦子嗡的一下,什麼情況?結果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啊。應該是很快就解決了要出院的啊。為什麼還不知道是什麼病呢?我的性格算比較衝動的,我朋友擔心我會抵制手術也在對我進行勸說。但是,這個時候我在想了上述問題之後很快接受了進行手術,或許我當時只是想搞清楚我是什麼病,能死個明白吧,沒有多想。
手術定在10月16日,由於是沒有預約的手術,醫生告訴我需要等手術室電話,有空的手術室才能讓我做。開個玩笑,這事一直令我耿耿於懷,做手術從前一天晚上10點到手術前就不能吃東西,本來說的時候大概中午11點就能進手術室,結果呢到了下午1點哥還在病床上等電話。好,到了下午快兩點時候終於電話來了,立即到手術室外等候。 其實做手術我根本沒當一回事,我覺得就是來一刀走人,當然實際是三刀,但我也表現得很淡定,但是等進了手術室我所遭遇的兩件事,讓我直到現在心情都難以平復。 首先是在門口遇到了一個和我一起排隊進手術室的哥們,我開始沒太在意,但是等待的時間一長,我不由自主地對他進行了一番觀察。這是個很壯碩的男人,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左右,大光頭,腦袋上有兩個十字定位,我想他這應該是一次開顱手術。陪同他到手術室門口的一共三個人:他老婆、他兒子、他媽。在手術門口,這哥們一隻手一直拉著他老婆手,另一隻手摸著他兒子的頭,三個人都強忍著淚水——這個場景簡直令人不忍直視,狹窄的手術室門口這一家三口的動作和表情,我可能永遠都忘不了了,這感覺就是生離死別。他比我先進手術室,當他被推進去的時候,三位陪同的家屬同時淚崩。此時此刻我想,等下我進去的時候,我媽會不會也淚崩? 然後是我躺在病床上從手術室門口進入我的手術間所目睹的一系列場景。中山三院是一個大型醫院,手術室總共有40多間,我的手術被安排在了38號手術室,基本上就是在最裡面的角落了。護士緩慢推動著手術車把我送往手術室的過程中,我也沒閑著,四處張望想要觀察到其他手術室都在發生著什麼。我承認這個行為很不值得推廣,如果還有下一次,我一定選擇閉著眼睛進去。這裡面簡直和屠宰場沒有什麼區別,每個手術室裡面除了血,就是染滿血的床單,觸目驚心。怕——說不害怕那是假的,那叫裝逼——我十分害怕,我害怕我下不來手術台,雖然醫生說這個胸腔鏡手術風險不是那麼大,但我依然害怕。 有個詞大家經常愛掛在嘴邊:不幸中的萬幸,但是在我這兒沒有這回事,只有不幸中的更加不幸。原計劃2個小時的手術做了4個半小時,我媽確實已經在手術室外面淚崩了,不是有我同事陪同,我估計她根本挺不過來。為何手術時間比原計劃延長了一倍多呢?我來稍微解釋一下:醫生打開胸腔伸入探頭後,發現整個心臟周圍,主動脈已經全部被腫瘤細胞包裹,找不到地方下刀,稍微割偏一點點就會割破主動脈直接危及生命,並且胸腔組織被腫瘤壓迫變形十分嚴重,取組織的難度就進一步加大了。 不過,4個半小時後,我還是順利活著從手術室出來了,醫生也成功取出了活檢組織。手術結束後,我胸腔三個刀口中的兩個植入了積液導管,大概和液化氣管子粗細差不多,這個時候我的形態頗為幽默,左側胸前一個小瓶子,右側肋骨兩根管子牽引出來連接一個大瓶子,都這個時候了我還覺得挺有趣——這不就是現實版的生化人嗎?然而這一系列管子和瓶子為我接下來慘不忍睹的兩個月人生做好了鋪墊,也為我以後的大感染,以致生命垂危埋下了伏筆。手術結束後,我同事第一時間找到主刀醫生詢問,外科醫生說,根據他的經驗,這麼廣泛的腫瘤,這麼嚴重的包裹,可能存活時間只有3個月左右,只能等活檢結果出來後,才能進一步確定病源。 等待總是漫長的,病理分析的過程實在是讓人等得蛋疼,從16日手術成功到出分析結果,整整過去了7個工作日和4天周末,而我也過了我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一個生日:10月19日的三十歲生日。都說三十而立,我怎麼覺得是三十而跪呢?10月28日活檢結果終於出來了——非霍奇金淋巴瘤(T細胞性)。我當然是不可能在第一時間知道的,這個時候醫生和我媽以及我的朋友還想隱瞞,怕我自暴自棄而放棄治療。而我的立場則是,我作為病人應該有知情權,而且我自認為心理素質極好,所以我就去逼問我媽,最後我媽只有告訴我實情——得癌症了。我接著問我媽,良性還是惡性?我媽說醫生沒解釋良性惡性,說反正只能化療。此時,時間絕對靜止了至少2秒,然後我又淡定地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化療還有什麼好說的?惡性腫瘤沒跑了啊! 「當你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後,你是怎麼想的呢?」 這個問題我已經被問及了很多次,幾乎每一個朋友,親戚,路人都問過我這個問題。藉此機會,我就來正式闡述一下我究竟是怎麼想的。之前我跟一個朋友聊天談及此事,他說覺得我很堅強。我呢,其實一點也不堅強,而且我也認為人都是脆弱而非堅強的存在,尤其在死亡面前就更加微不足道了。當我得知病理分析結果之後,絲毫沒有要放棄治療的想法,反而有一種想要和這個病好好鬥一斗的衝動。大家都明白癌症的嚴重性,既然已經發生在我身上了,不可改變了,我還能做什麼呢?那就只有和你鬥了,如果放棄就沒得搞了,只能坐吃等死。所以我給我朋友的解釋就是,並不是我自身有多堅強,視癌症如草芥,而是在不多的選項中,我選擇了積極應對。問題的關鍵不在於事情是怎麼發生的,而在於事情發生後我的應對態度——唯有積極面對和堅持才有一絲勝利的希望,我在整個無比煎熬的治療過程中,一直都是這個心態。第三階段:轉血液科後採用一線化療方案治療(11月2日至11月27日,總計26天,治療總費用46732.5,費用產生來源為引流,維持生命的營養治療,化療,真菌感染治療)
11月2日,我被轉至血液科。到血液科第二天,醫生會診之後即確定了化療方案,採用E-CHOP方案進行治療,主要藥物為:環磷醯胺,長春新鹼,吡柔比星,強的松,依託泊苷,並且採用直接向胸腔內部注射化療藥物進行輔助治療。在進行常規化療之前,醫生首先以向胸腔直接注射藥物的方式對我進行了治療。注射完藥物之後,需要封閉導管24小時,而這對我來說根本不可能堅持得住,因為我胸腔積液產生得極快極多,幾乎每天都是1600毫升左右,如果一旦封閉導管而不排出積液,就會導致我胸悶氣緊呼吸困難。
當化療葯從導管進入我胸腔時,那種受刑般的痛苦,很難用語言來形容,就像有幾百根針在心臟上面扎,但卻並不是疼,而是一種伴隨嚴重的噁心的很不舒服的感覺。那種難受,讓我想直接把伸手伸進胸膛把心臟挖出來扔掉。5分鐘後,我實在挺不住了,只能躺下休息。雖然醫生要求我閉管24小時,但最後也只閉了8小時就宣告結束——實在無法忍受,並不是我的忍受力不夠強,而是確實太難受了,整個胸腔有種向外炸開的感覺,一灘滾燙的熱油在胸腔裡面滾了8個小時後,它還是滾熱的。 雖然很痛苦,但是治療手段卻很有效。第二天,我胸腔的積液量明顯減少,從原先的1600毫升將至1000毫升左右。 11月5日,開始了正式的常規化療。周期19天,上藥5天,恢復期14天,這就是所謂的一個化療療程。化療並沒有我想像那麼恐怖,小時候就聽說過誰誰化療直接死了,當我自己開始化療的時候發現原來就是打吊針啊,完全沒壓力嘛。老話總是說不要高興得太早,當我第一天化療葯全部掛完之後,出現了強烈的藥物反應,心律不齊,房顫。心率最高到了一分鐘190次以上,而到了深度睡眠最低又只有一分鐘18次,整整十倍的差別。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心跳從很快降到很慢的時候就會有幾秒鐘停止跳動,而醫生此時除了強心之外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當天晚上值班醫生幾乎是15分鐘來一次病房,叫醒我,不讓我睡覺,怕深睡之後心臟停跳。導致這個情況發生的原因有兩個,一就是我自身的原發病是在心臟附近,腫瘤侵犯心臟可能損壞了心臟的傳導系統,二是化療葯吡柔比星對心臟有較大的毒性,化療葯本身帶來的毒性也對心臟造成了影響。經過第一天的提心弔膽之後,後面的化療就輕鬆了許多,吡柔比星的藥效退去之後,心跳也漸漸恢復了正常。在常規化療5天期間,又進行了兩次胸腔注射,當5天化療結束之後,整個人感覺不一樣了,胸腔積液完全消失了,心臟和胸部正面的壓迫感完全得到了緩解。因為我胸腔積液完全消失,並且導管已經植入身體大概一個月,所以當化療一結束,醫生就決定要拔出我體內的導管。這時,誰也沒有想到,拔管竟為我日後的生命垂危埋下了伏筆。第四階段:大感染,抗感染治療(11月27日至12月20日,治療總費用72597元,費用產生來源為第二次化療,真菌感染治療)
拔管後第二天我突然開始高燒,溫度一直穩定在39.5度以上,不管喝多少水都降不下來,拍完CT胸部平掃之後確診為肺部大面積真菌感染,是由於之前導管植入時間太長且拔出導管之後的處理方式不夠科學所致。感染剛開始的幾天我還覺得沒什麼,就是發燒的時候吃不下飯,每天兩次退燒藥出汗稍微難受一點,其他時候與正常人無異。但是當燒完一周依然不退燒,並且兩種抗真菌進口葯雙管齊下卻效果並不明顯之時,我自身心理開始有所變化了——這個抗真菌進口葯相當昂貴,每天需要8800塊錢來支撐。由於收效甚微,我開始懷疑這個感染是否能治好,治療之前醫生就跟我講過真菌感染比較頑固,只有抵抗力很低的人會發生,艾滋病人很多死於真菌感染,其治癒難度較大。當時我的白細胞只有0.5,免疫系統幾乎是沒有抵抗力了,再加上之前拔管的傷口未愈,胸口上的這個窟窿又是一個感染源,整個人的身體素質幾乎跌到了谷底。
當高燒到第十天的時候,我已經無法完成從床上坐起到站立到地上這個最為基本的動作了,連上廁所都需要人攙扶。這時,我第一次感覺到如此消耗下去,可能身體會抗不住,可能會死。拔管的傷口尚未癒合,每次咳嗽,每次深呼吸,都需要用手使勁壓住傷口,疼痛難忍,而且稍有不慎就能感覺到胸口有氣冒出。可以想像下,當你感覺到自己胸口冒氣,那會是種感覺?更為讓人焦灼的是,由於我媽的意志力不堅定,加之她認為醫藥費太貴,這導致她想要讓我放棄治療直接出院。那段時間裡,她終日在我面前以淚洗面,看得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我的態度是唯有堅持,方能勝利,尤其是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意志力稍有薄弱,死,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在我的堅持之下,最後還是有驚無險地挺過來了,在第十五天時,高燒終於退去,白細胞恢復正常,感染被控制住了,一切恢復原樣。經過這次生死考驗,我再次確認這個事實:意志力在與疾病的抗爭中極為重要,若求生的信念有絲毫的動搖,都有可能讓自己丟掉性命。 由於抗感染治療耽誤了半個月時間,按第一次化療的結束時間算,第二個療程就該立即開始了。真菌感染已經結束,加之自己原先的身體素質還算不錯,雖然身體虛弱有些站不穩,但是第二個療程的化療還是順利頂了過來。等我白細胞、血小板等血象再次恢復正常,此時已是12月19日,距我入院剛好滿八十天了——時間拉回到10月1日那天,彼時的我,是斷然想不到,那天到醫院檢查,竟是命運不斷下墜的一個開始。 病痛再么艱難兇險,還能靠意志力扛過去。而這世上有些事,則只能是讓人感到無奈又無力。前面已稍微提及,我和我媽之間在我治病這件事上存在矛盾,她和我在治療花費和是否回四川醫治的問題上反覆衝突。我媽這個人性格非常獨特,她在我面前什麼都是對的,和她交涉就是爭辯;固執,認定不做的事情堅決不做,認定要做的事情不管是誰都攔不住;她的性格偏於消極和悲觀,在我和病痛做最殘酷的鬥爭時,她卻擔心我死在外面,在她看來,我死在家裡這件事非常重要,所以她一再堅持要回川治療,而這個抉擇,直接導致了我後面治療的延誤和病情的加重。當然,我說這些並不是要埋怨她什麼,她畢竟是我母親,我的生命都是她給的,她要我怎麼樣我都不會有太大的異議,而且我病重她肯定是最擔心的一個,這點我非常清楚。但是,現實的問題必須理性、認真而冷靜的對待。顯然,她並不具備這樣的能力,而她又是愛我的母親,這個現實,讓我感到真正的無力和無奈。 當12月20日辦理出院的時候,我找到主治醫生諮詢,療程之間的間隔對病情的發展是否有很嚴重的影響?醫生明確地告訴我,間隙不能拖得太長,最好按周期時限來,一旦複發就很難再控制住。而這時我媽作出了一個蠻橫而愚蠢的決定:一定要回四川。我跟她分析解釋,說我回四川百害無一利,有可能找不到醫院,有可能排隊時間很長,我懇求她,說等做完四個療程等病情穩定再回如何?但是,我媽說她在廣州完全無法生活,必須回四川。那段時期,她要死要活,整日以淚洗面。我還能怎樣?好吧,只能答應回四川尋求下一步的治療。12月20日出院,12月23日號飛機飛回成都。第五階段:拖朋友找關係,進華西醫院化療,複發(2014年1月29日至2014年2月24日 治療總費用33474.1元,費用產生來源為骨髓檢查,病理分析,PET/CT檢查費用,第三和四次化療,)
在作出回四川治療的決定後,我就馬上聯繫成都華西醫院的朋友,到處找關係聯繫,想方設法在回到四川後就能落實床位,入院治療。因為我知道,平民在中國看病是很困難的,就算是病入膏肓,沒有關係,沒有熟人幫忙,那也得等,這種等是無期限的,尤其是華西醫院這種號稱全國第二大的醫院,排隊三個月等床位司空見慣。我國的醫療體系的現實是,看病難,住院難,治癒難,費用高,各地報銷制度不一等等。作為重症病人,活在這樣的境況之下,確實不易。
當我回到成都的第二天,就直接找到了華西醫院的一個血液科醫生順利地進行了溝通,並立即辦理了入院。我滿心歡喜地以為不會耽誤治療,但現實又一次給我當頭一棒——新入院病人,所有的檢查都必須重新做,PET/CT,骨髓穿刺,活檢病理分析等等。當然,這是各個醫院的規定,醫院不可能給你亂下藥,為了對病人負責,當然是要有所根據。但這一系列的檢查整整持續了一個多月,等我確定入院開始化療的時候,已經是大年三十當天晚上了。 由於複查結果顯示前兩次化療的效果非常好,整個心臟和主動脈周圍的腫瘤細胞已經消除了大概95%,所以成都華西醫院的醫生也就沿用了我在廣州中山三院使用的治療方案:E-CHOP方案,其後的化療過程中也沒有再出現感染和其他的併發症,總體來講相當順利,一共進行了兩次化療,2014年1月29日入院,到2014年2月24日就順利出院了。之前幫我入院的血液科那位朋友建議我去掛一個專家號諮詢一下自體造血幹細胞移植的問題,因為之前的骨髓穿刺檢查結果顯示我骨髓沒有問題,可以考慮自體移植以鞏固治療。對於這個建議我欣然採納,大概一周之後掛了專家門診,專家建議我先複查4次化療結果再定下一步。又是萬惡的PET/CT,接近一萬塊人民幣的費用,當然要複查準確這個檢查不得不做。PET/CT報告出來之後我再次找到之前幫助我的那位醫生,他一看報告,臉色相當不好,轉過頭來告訴我:兄弟,這個問題嚴重了,這兩次化療效果很差,並且腫瘤已經在化療過程當中複發,你需要立即再次進醫院進行二線方案的化療,不能再拖,再拖即將危及生命。這個時候我才真正意識到為什麼廣州的醫生建議我不要回四川的真正原因,化療間隔時間太長會導致腫瘤複發,而之前的葯將無效。這位醫生本著對朋友負責的態度給我說,他現在不在血液科沒辦法再讓我立即接受治療,叫我立即找關係去其他血液科相對較好的醫院。最後我們討論只能選擇成都軍區總醫院,有朋友,有關係,能馬上開始治療。第六階段:成都軍區總醫院,二線方案,心臟停跳(2014年3月25日至2014年5月2日 治療總費用43613.75元,費用產生來源為骨髓檢查,病理分析,幹細胞採集,第五次化療,臨時起搏器安裝,心臟恢復治療)
又過了一個月,到了2014年3月25日,我才正式進入成都軍區總醫院接受治療。因為有朋友關照,所以進醫院第一天就直接找到科室主任諮詢,主任對我的病情進行了初步診斷,總結起來就是,不容樂觀,需要採用相對高位的治療方案,大強度的化療並且自體造血幹細胞移植,不能拖。落實了床位之後就是例行的骨髓穿刺,查血等等檢查。4月4日和4月5日兩天進行了造血幹細胞的採集,為自體移植做準備。到4月9日檢查結果全部出來之後開始進行二線方案的化療,Hyper CVAD,藥物為:環磷醯胺,長春新鹼,阿黴素,地塞米松。 上藥第一天並沒有什麼不良反應,一切順利,但當第二天阿黴素上來之後我的心臟就頂不住了。阿黴素這個藥物對心臟的毒性極大,再加上之前腫瘤對心臟的損害導致我心臟再次出現了嚴重的心律不齊,房顫,甚至停跳。在24小時動態心電圖的監控下,數據顯示:大於2秒的停跳超過100次,最長的心臟停跳超過了7.4秒——這算是很嚴重的心臟問題,醫生說需要裝置一個心臟起搏器才能維持生命。當醫生建議我裝永久起搏器時,我一口回絕了,裝上永久起搏器絕對是一個拆了東牆補西牆的舉措,因為這純粹是為了維持心臟的正常功能而讓化療進行下去,但當我沒有化療的時候,心臟是沒有任何問題。再說化療方案還有其他對心臟刺激性小的,為什麼就一定要裝這個永久起搏器呢,裝了只能換不能丟,一輩子都得靠這個生活,這種事情我絕對不能接受。但由於當時心跳確實太慢,有跳不動的情形,我接受了安裝臨時起搏器的建議。 裝完臨時起搏器接下來的半個月可能是我這輩子最艱難的15天,由於起搏器安置的位置是從腹股溝大靜脈置入探頭,從血管內部一直延伸到心臟裡面,所以我整個右大腿是不能彎曲的,這意味著什麼呢?半個月時間需要絕對卧床,右側腿部不能彎曲,吃喝拉撒必須在病床上進行。之前在廣州住院三個月睡覺不翻身,我覺得和現在比起來就已經微不足道了。尤其是在床上大便,由於不能彎曲腿部,整個過程完全靠雙臂的力量撐起來,幸好我是青壯年,如果我年紀大一點恐怕很難撐得過來。持續了半個月非人的生活之後,我身體已經發生了嚴重的扭曲,整個右腿有兩個左腿那麼粗,半個月時間在床上排泄,大便無法暢通而導致整個腹部腫脹。但我沒有過多去埋怨為什麼會發生這一些列的事情,我只是想,最艱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吧,後面再困難也不會比這個更難了吧?最後由於我心臟完全不能承受阿黴素的攻擊,這次化療直接被叫停,十五天之後,我的心臟功能完全恢復正常,醫生拆掉起搏器並建議我出院休息十四天,回來後再制定新的治療方案。所以我於2014年5月2日辦理了出院,回租房的地方休息。由於這次的化療沒有正常結束,所以我的病情也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不良生理反應也比較嚴重,雙腳浮腫,腹脹,消化不良。所以比原計劃提前了兩天重新入院,返回成都軍區總醫院找到我的主管醫生商量下一步治療方案。第七階段:放療,二線B方案,再次感染(2014年5月14日7月25日 治療總費用109493.84元,費用產生來源為放療,放療後恢復,第六次化療,重症感染治療)
2014年5月14日,僅僅休息了十二天,我就又一次返回了成都軍區總醫院血液科。這次入院後,第一天查房居然一下來了血液科和放療科這兩個科的主任,我一下子被嚇到了,心想這是什麼情況,沒得治了嗎?後來放療科的主任告訴我,他根據我的病情以及跟我主管醫生商量兼與血液科主任討論,建議我首先進行放療,把心臟周圍的腫瘤打掉,讓心臟功能參數達標後,再進行化療。由於此時我的病情已經很複雜了,我明白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我立即答應進行放療的嘗試。在接下來的三周時間裡,我總共接受了15次放射治療,期間進行了建模、定位、重建模、重定位,每次的建模與定位都需耗時一天。放療剛開始的前五天沒有任何不適,我還心想這個治療方式不錯,沒有任何的不舒服,挺好。結果到了第十天,整個食道發炎,吞東西已經十分困難了,稍微有點刺激性的東西就無法吞咽,例如蔥。到了十二三天的時候,雙肺呼吸嚴重不暢通,胃腸消化嚴重不良,放射治療的副作用才開始浮出水面。放療是用放射性射線殺死腫瘤細胞,而腫瘤周圍的各個器官必然都會受累,至此我才明白,自己此前以為放療是個相對舒適的治療方法的想法,too simple, too naive。當我做完十五次放療後,放療科主任建議我停止放療,因為再繼續下去我的肺就報廢了;另一方面,這十五天的放療效果很好,心臟功能各項指標全部上漲,最明顯的是心率從之前的每分鐘40多次恢復到了70次左右。結束放療後,主管醫生建議我就在醫院裡面休息大概一周,等身體稍微恢復之後,就馬上進行Hyper CVAD B方案的化療。 6月24日辦理了一次周轉,其後正式開始Hyper CVAD B方案的化療。主要藥物:甲氨喋呤,阿糖胞苷。這個方案藥物的主要特點是,降白細胞和血小板特別厲害。但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的白細胞竟被直接降到了0。從化療第一天開始,我的血象就呈直線下降的趨勢,當化療結束後第七天時,我的白細胞掉到了0.01,血小板只剩6,中性粒細胞0,這時我的免疫系統已完全失效,對於細菌和病毒都再無任何抵抗力了。我之前放療後肺部曾有感染,此一問題在這種狀況下就迅速惡化了,從6月24日化療第一天開始高燒,每天都只能使用地塞米松退燒且能維持的時間不超過二十個小時。仔細想一想,這次感染導致的高燒不退已經持續了二十天了,每次退完燒就像是負重跑了個十公里:虛脫,雙腿打顫,完全無法站立。7月12日是化療完之後低谷期過去的第一天,白細胞,中性粒細胞都已經達到正常值,至於高燒的退去也應該只是時間問題,等感染消除,高燒退去後,就又可以出院休整再戰了。 然而這只是較為樂觀的預期判斷,當我的白細胞、中性粒細胞恢復正常值後,發燒仍在持續,只是頻率較之此前有所降低。根據醫生的說法,導致我高燒的原因一方去年查出惡性腫瘤,當時父親還癌症複發在醫院開完刀,我決定瞞著父母做完手術化療完。去醫院的時候還有未婚夫陪我,後來今年3月做完最後一次化療當月他就和我分手了,過了兩個月我爸爸去世。在很多人看來這麼多事都集中在一年發生對我太殘酷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走過來,主要是以下幾點心理想法分享給你吧:
1,我們還年輕,相信醫生,相信醫學。戰略輕視,戰術重視。我們經過這一考驗比很多人都更珍惜時間和身邊一切,生命在深度而不是長度2,生命給了我們一次機會考慮如果沒有明天什麼才是我們最重要的人/事,那不用等,好好從現在開始珍惜每一分鐘,不把最重要的事拖在後面。如果能夠找到那個你喜歡又不介意願意陪嫁給你的人是你們的幸福,不要害怕覺得給人添麻煩,相信有重視過程更珍惜你的人。3. 可能是因為都是親戚在照顧我,所以在哪我都想怎麼讓他們有收穫開心(和她們聊聊家長,他們年輕的經歷),他們看到我沒有自暴自棄就也會放心很多,好好享受回到做一個給人照顧的孩子的狀態。我在的醫院護士都和我差不多年紀所以都挺能開玩笑,也不把我特別看待。對於你的父母,也許給他們一些事做,提些要求你想吃什麼等,他們忙起來,然後覺得能幫到你他們也會很開心。4,始終相信心態比所有藥物都有效,所以盡一切可能只觀注能讓我開心的,比如running man 這種綜藝節目,沒法看電腦就看看書,練練字,(挺帶感的,推薦可看)只聽開心的積極的音樂。反正是個機會讓人好好靜心發展愛好看閑書的時機。總之專註在治病和讓自己開心的事上,相信一切痛苦都是暫時的,治療好恍惚間其實很容易忘了自己層經歷過什麼苦難病痛,但是自己現在會更明白改正以前許多不好的生活習慣和心態,認真感激對待每一天每個人。所以我更多是專註過好每天當下,而不去想太多如果和以後,因為我覺得生活是在當下的,特別是化療的時候,從沒那麼認真體會過吃喝拉撒睡。有什麼覺得不清楚的還可以問,能分享的其實很多但對不生病的人來說又很少,(沒切身體會可能很多東西還是無法理解的),希望可以給你一點幫助。ps 看到你能不匿名面對自己的病來問問題就覺得你真的很棒,加油!(深夜手機碼字,可能比較亂,以後有時間的話修改吧。)
戀愛4年,結婚1年,妻子於今年夏初因漿細胞性乳腺炎手術,隨後術中再次確診為乳腺癌,手術那天正好是她的26歲生日。 手術那次出院又剛好是我們結婚1周年紀念日。
起初一段時間的打擊,悲傷和痛苦什麼的我就不多說了,就像知乎里陳昊說的:幸和不幸都是有人要去承擔的。
現在正在積極化療過程中,元旦前後會開始放療。
妻子在整個過程中一直都很堅強,應該說遠比我們周圍朋友們預想的堅強的多。而且化療間隙出院後一直都很歡樂,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她喜歡幹什麼,想幹什麼我都允許,和她在一起時間很久了,知道那不是裝給我看的,所以總得來講,她心態相當不錯。
但是,除了疾病,另外一個問題說出來可能有些不可思議,就是對她而言,化療之類帶來的生理痛苦遠不及她家人帶給她的痛苦。
她自幼父母離異,在這件事之前,雖然她一直與其親生父母之間的關係較為一般,但也都過得去。但是從通知他們女兒要做手術,到確診為癌症之後的三天時間裡,她父母都未來醫院看她。到現在已經快半年過去了,她父母分別只露過2次面,單次不超過一天時間,電話兩個人加起來也沒有7,8次的樣子。不出錢,不出力,不出情,不過問,人間蒸發一般的就這樣消失了。
身患癌症還被自己親生父母如此對待的感覺我相信不是一般人體會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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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再說就發牢騷了,有點寫不下去了,目前呢就是積極治療,積極面對,都是上過學的人,所以各種有關乳腺癌中英文文獻和學術內容都翻過了,她對自己的病非常了解,還會經常給勸她放棄化療放療去找中醫保守治療的朋友們科普癌症知識。
作為她身邊的人,看到她這樣,我們的心情自然也就舒暢了啊,對未來的希望肯定也就更堅定了,算是良性循環吧。我22歲,我男友比我大一歲兩年前他突然無故吐血,至今查不出病因,帝都已經有好幾家有名的醫院對他拒診,當時醫生說還有兩三年的時間我認識他的時候就知道他已經生病了,認識大半年之後開始交往,到現在差不多也大半年他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有時哪裡不舒服老是自己抗,很幽默,常逗我笑,他看見我笑的時候他也會笑,笑著笑著我常常會忘記他是個病人,有時候才會意識到,哦,他還生著病呢…久了久了,我就覺得生病是件很正常的事啊,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想太久以後的事情,我很珍惜現在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很開心,很安心…好吧,我好像跑題了…抱歉,原諒我的胡言亂語吧…
與癌抗爭---寫在第28次化療出院之際(插圖)與癌抗爭六年——我生命的歷程寫在幹細胞移植術後第十六天!(插圖,歡迎添加!)_天涯醫院這哥們從07年到現在。至今還健康的活著。人有時要相信奇蹟。。信念比較一切都重要。
在『格言』上看到一篇文章覺得或許可以。
本想手敲上來,不過無奈現在只有爪機,所以在網上找到了複製粘貼如下,希望對題主有幫助。向死亡豎起大拇指
19歲的英國男孩斯蒂芬-薩頓的葬禮,更像是一場歡樂的集會。人們穿著五顏六色的衣服,在教堂前的草坪上放飛數千隻金黃色的氣球;伴著節奏歡快的樂曲,道路兩旁的人們微笑著,向載著這位少年的白色棺木豎起大拇指,那是他生前最喜愛的手勢。
「我們希望前來為斯蒂芬送行的朋友們不要穿著沉重的黑色正裝。」斯蒂芬的母親在Facebook(臉書)上說,「那不是他所希望的送別方式。」
「他是我見過的,最熱愛生命、做事情最執著的人。他認真地度過生命的每一分鐘。」英國首相卡梅倫評價道。卡梅倫最初為了幫助這個堅強的年輕人圓夢而與他見了一面,兩個人還肩並肩地以舉起雙手、豎起大拇指的造型合了張影。但事後,卡梅倫卻由衷地說:「能夠與他見面是我的榮幸。」
2012年12月,當這位少年得知自己的癌症已經嚴重到了無法治癒的地步,他只是聳了聳肩,彷彿只是聽到了一個不太滿意的考試成績。
這並不是一個突如其來的噩耗,之前3年多里,他的病情不斷地複發、再複發。在最糟糕的結果揭曉之前,斯蒂芬這樣介紹自己的病情:我在跟那些藏在腸道、膝蓋、骨盆和腹股溝里的癌細胞作鬥爭。
當得知死亡可能很快會降臨,斯蒂芬反倒釋然了,2013年1月14日他在Facebook上開辦了自己的主頁——斯蒂芬-薩頓的故事。隨即,他開始瘋狂地「享受」生活。
他重新拾起了敲架子鼓的愛好,戴著碩大的耳機,跟著音樂打出動感的鼓點,還不時耍酷,將鼓槌拋起,再接住。他還換上了一身亮眼的花色西裝,以「潮男」的姿態重返校園參加校園舞會,一改平日里考試成績全A的「學霸」形象。
斯蒂芬還給自己列了包含46個「有意義且有趣」的目標的願望清單:大到駕駛一次飛機,小到給自己文身。
「我最初的夢想是努力學習,當一名厲害的腫瘤專家,用我的醫術讓世界發生改變。但我必須現實一點兒。我只能在儘可能短的時間內,豐富自己的人生體驗,並且靠募集善款來幫助那些罹患癌症的人,改善他們的生活。」斯蒂芬說。
這個喜歡穿T恤和牛仔褲的男孩很快行動了起來。就像一場與癌細胞爭奪時間的較量,每實現一個願望,他都會上傳一張挑著眉毛,豎起大拇指的照片,宣告自己在這一回合的勝利。
生活在他的努力下被極大地濃縮了,僅僅一個月,他如願見到了英國喜劇演員吉米-溫爾;成功在母校組織了一 次1000人參加的包裹傳遞遊戲;參加了在倫敦舉辦的2013年歐洲足球冠軍聯賽決賽的開幕式表演。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他成功地駕駛小型飛機進行了一次短暫的飛行;跑到城市最繁華的地帶當了一把街頭藝人;駕駛一輛越野摩托車在沙地里風馳電掣一番;還在BBC的電視劇中客串了一個醫生的角色,雖然只是作為人肉背景出現在屏幕上。
他真的擁有了自己的文身,還掌握了文身的技術。這個腦子裡總是充滿新奇點子的男孩,給自己腹部那一長條因為結腸切除手術而留下的刀疤起始端文了一把剪刀,意思是「請沿此虛線剪開」。他還在腋下文了一個拿著寶劍的巨魔娃娃,借用了自己的腋毛,這個被譽為「能給主人帶來好運的娃娃」,頭髮顯得格外濃密。「我希望它真的能給我帶來好運,」斯蒂芬在照片旁寫道,「抱歉為了秀這個文身,我『露點』了。」他調皮地補充道。
因為癌細胞而無法正常行走的他,還體驗了高空跳傘的刺激。朝著高空攝影機鏡頭自信地一笑,斯蒂芬招牌動作似地豎了下大拇指,緊接著,在教練的控制下,從15000英尺的高空縱身躍下,「跳下去的瞬間時速120英里,我想說:上帝,這感覺太贊了!」
或許是在意自己說話略微有些捲舌,在生病之前,斯蒂芬很害怕在人群面前公開演講。病情惡化的緊迫感改變了他,斯蒂芬先後多次為幫助青少年癌症信託基金募集善款而發表公開演講。
他曾身著筆挺的深色西裝,拄著雙拐站在能夠容納10萬人、被譽為「倫敦明珠」的O2體育場中央,講述自己如何對抗癌症的經歷。
他還曾把演講的地點選在「高大上」的唐寧街10號,演講結束後,他沒忘記甩開西裝外套,一手朝自己豎起了大拇指,一手誇張地指向首相府的大門,嘴角用力朝左右兩個方向牽扯著,做出誇張的笑臉。
這個當時只有18歲的少年為同樣患癌症的青少年募集捐款。由他所發起的善款數額一直都呈指數級增長,截至2014後5月28日他的葬禮舉行當日,斯蒂芬已經為這項基金籌集到400萬英鎊。
他「把每一分鐘都當作最後一分鐘利用」,他清楚地感受到:病情正在快速惡化。他開始咳嗽和呼吸困難。
4月22日,斯蒂芬一度衰弱到自認為馬上要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在當天發布的這張名叫「最後的大拇指」的照片里,斯蒂芬躺在病床上,沒有戴眼鏡的雙眼顯得有些無神,但仍然對著鏡頭豎起大拇指,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
「這個時候突然對大家說再見,是一件丟臉的事情。」他遺憾地說,「還有好多人,我沒來得及向他們正式道一聲感謝或者道別。」
命運再一次捉弄了他,他有驚無險地渡過了這個難關,並在幾天後,身體出現令人驚訝的好轉。甚至有人質疑:斯蒂芬在欺騙粉絲,因為在他病危消息發布後的幾天里,青少年癌症信託基金的捐款數瘋長。
但虛弱的斯蒂芬只在推特上淡淡地回了一句:「抱歉讓你失望,可我依舊是一名無法治癒的癌症患者。」之後,他再也沒有加入到網路的罵戰當中去。
5月14日,這個疲憊的少年在睡夢中平靜地離開了人世。這一次,他沒來得及豎起大拇指。您會好的。我的外公,83歲了,前年年末查出肺炎,到晚期了,過年那段日子氣溫低,總覺得外公呼吸不順暢,家人都怕死了。(除了過年那五天外公想回老家住,一直在接受治療)年後,外公住回到醫院,接受了放療(家人也都討論過要不要這麼做)結果三四個月後竟然沒事了。放療還是很有效的,所以要相信現在的醫療技術。·我家在浙江的小城市,醫療技術是不比北上廣的(您應該在北京吧)。·我外公有些老年痴呆症,有時幾分鐘前的事都想不起來,他只記得過去很久的事,這可能對他的心態有幫助。外婆一直是哄著他那是體檢,他才接受治療。直到現在,我外公都覺得他沒生過病,他在醫院時還笑(憐憫好像比較恰當)其他病人。
兄弟,祝福你。我能想到的就是活在當下吧。佛教里應該有類似的闡述,我覺得像佛陀一樣把心力修鍊到很強是一個辦法。
2012年5月27歲的我查出鼻咽癌,沒有絕望沒有抱怨,有過傷心恐懼,不知道未來會經歷什麼樣的痛苦。沒有覺得自己只有幾年時間,知道辛苦幾個月生活就會回到正軌。一切美好的未來都在等著我。事實也是經過慘絕人寰的放化療,出院以後在家休息半年就走上工作崗位。這幾年後遺症把我折磨得夠嗆,身體和經濟的雙重壓力,讓我看不到生活的美好。親人更加珍惜我,父母對我的飲食小心翼翼照料。有真心關心的朋友也有敷衍你的。更有排斥你的,說什麼我生了重病和我經常在一起晦氣。雖說經歷了生死,這些都不重要了。但是我是玻璃心,經常想起這些還是會默默一個人掉眼淚,睡一覺起來又像什麼事都沒有一樣。我想用力的活著,不辜負自己和那些真心關心自己的人就夠了。遇到愛情結不結婚都無所謂,遇不到就等待。在朋友面前我盡量說什麼都輕描淡寫,確實不希望他們用同情的眼神看我,故意避開一些話題。每當說起癌症這些我都主動交流語氣平和不參雜任何感情就像說別人的事一樣。這幾年下來,別人心裡怎麼想我確實不知道,總的來說我和我身邊的人都漸漸淡忘了曾經在醫院抗癌的經歷。
別怕,早死晚死都是死,把沒過的生活都過完。結婚就別了,都給各自留點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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