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osophy of place?

人對一個地方的感情是通過怎麼樣的方式聯繫的呢?對話?居住?怎樣的居住方式會讓怎樣的人產生幸福感?^_^


題主提出了一個很大的問題,至於居住於某地「幸福感」如何產生,答主無從作答,但可以補充一些關於地方研究的理論知識。research on place and space 是一個包羅萬象的領域,哲學、地理、人文地理、建築、宗教、城市規劃等不同學科都有關於「地方」或「空間」的討論。一個概覽式的關於地方研究的檢索網站請參考:Research on Place and Space

下面的回答主要摘自答主早年間一篇課程小論文的引言及理論梳理部分。地方研究並非答主專長,選題純屬興趣使然,且對地方哲學家 Edward Casey 的思想多有倚重,疏漏之處在所難免,望海涵。

1. 引言

「地方」是一個日常生活中人們經常使用的概念,然而把「地方」的概念作為問題提出並進行討論卻是一個現代性的問題。 過去的兩個世紀中,人們逐漸興起對地方(以及相關的地域、地點等)的考察,並以此作為對現代生活之抽象的反抗。而在最近的幾十年中,地方日益受到來自不同學科學者的關注,也逐漸成為環境倫理學的一個熱點話題之一。

地方的理論讓我們看到我們的生活場景是一個個具體化了的「地方」,並且它用一種最直接和明確的方式回應了柏拉圖的《理想國》中蘇格拉底所追說的:「 『人應該如何生活』這一問題」,其答案可以簡要概括為「在地生活」(live-in-land),在宣導這樣一種生活理念的同時,地方理論所力圖讓人看到的是,在一個特定區域內人與地方之間在歷史、身份、經驗之間的交互關係;在一個「地方」中,自然的存在(高山、河流、土地、空氣等)與以人類文明為標誌的社會、人類的實踐活動是緊密融合的。

2. 地方理論概要

2.1 哲學:地方、空間(space)、時間(time)與存在(being)

近代,在哲學的層面對地方進行討論的,當首推地方哲學家Edward Casey。他的兩本堪稱權威的地方哲學(philosophy of place)論著,即 Getting Back into PlaceToward a Renewed Understanding of the Place-World (Casey, 1993), The Fate of Place (Casey, 1997), 追溯了地方概念的歷史根源,梳理了地方概念的哲學內涵。

Casey 坦言他的地方哲學闡述受到海德格爾所強調的「寓所」(dwelling places)思想的啟發。 海德格爾的哲學將「存在」規定為「在世存有」或「此在」(Dasein, being-in-the-world),那麼對於存在的理解就是對此在實際生活經驗的把握,而這種把握是在此在提供的帶有境域性或地方性的意義世界中進行的。海德格爾的生存論哲學(existential philosophy)否定了傳統的形而上學把存在作為存在者去研究的做法。傳統的存在論哲學用抽象的一致性掩蓋了存在者存在的地方性,而在海德格爾看來,「世界」與存在相關切,此在本身就具有空間性,且存在與世界不是一種外在的關係(此在是存在與世界的打交道)。地方性與空間性並不是等同的概念,因為地方性揭示了物與空間的關係,因而是比空間性更為本源的概念,且地方性不能被還原成為空間性。

Casey 對於地方概念的界定,主要經由兩條路徑,一條對應於空間(space),一條對應於時間(time)。時間和空間在現代社會中是兩種佔有主導地位的概念,一切事物被認為是從屬於時間之下的,且以地方開啟以空間終結,地方從屬於空間,而空間從屬於時間。在與時間對應的討論中,Casey 指出,我們慣於認為的時間的線性特徵(如以前、後標示等),參照具化的空間關係(如在XX之前,在XX之後等)是地方的根本性的特徵。 事物不單單是存在於地方之中,事物的邊界和限定也決定了它的地方,事物構成了地方的存在。與時間對應的討論中,運動不是事物在地方內的存在形式(a form of being in place),而是位置的取代(displacement)或者在不同的地方間的移動(a movement 「between」 places)。

在與空間對應的討論中,Casey 修正了西方思維中對空間的一種偏見,即認為空間是地方的子集(space as subset of place),這樣的偏見無可避免地會把存在物看作是(相對於空間的)客體。Casey 所建議的是把地方理解為非指向客觀化、實體化的空間。這就回到了海德格爾所提出的,存在與世界之間非外在的關係,也非實體與實體之間的關係。

2.2 地理學:地方、位置(locality)與地貌(landscape)

在上個世紀的70年代早期地理學家如段義孚(Yi-Fu Tuan)、 Anne Buttimer、Edward Relph等就開始了對地方問題的討論,先後出版了Topophilia: A Studay of Environmental Perception, Attitudes, and Values(Tuan, 1974), Place and Placelessness (Relph, 1976),The Human experience of space and place (ed. Buttimer,1980)等重要著作,而他們也被稱為是人文地理學者(humanistic geographers)。人文地理學家對於地方問題的研究起點即看到過往地理學對地方的定義缺乏哲學與經驗的層面,而他們要探索的是在塑造人的經驗上面扮演著重要角色的地方的新的內涵。

地理學僅僅用地理位置、地貌形態、物理場景等一系列客觀事實來構建地方的概念在人文地理學者看來是非常粗淺的,在他們看來,地方是帶有經驗的、承載著意義的地理地方。當然地方的這些特點與地方的位置,在一個更廣闊的的區域內是密不可分的;地方所有的地貌形式雖然是以物理的、視覺的形式呈現,但也保存著地方的精神性因素。人文地理學者更加突出的是地方在塑造人的知覺與經驗上的不容忽視,以及人的地方感(sense of place, place attachment)對於之後地方營造(making of place)和地方規劃(planning of place)上的必然影響。Relph 指出地方在人的經驗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以至於說成為人類就意味著要在被地方(places)填充的世界上生活,要去瞭解和擁有你的位置(place)。段義孚創造性的提出戀地情結(topophilia)一詞,用以指代人與地方之間的密切關聯。戀地情結關係著人的在地生活,對於地方、環境的不同審美知覺、歸屬感等,這種情結又通過人的創造性活動呈現出來,如歐洲的風景畫和中國的山水畫等,因此人對大地的情感依戀是理解地方概念的根本。

2.3 人類學:地方與身份

就地方理論的討論來看,人類學家也多有參與,如Irwin Altman和 Setha Low 編輯的 Place Attachment (1992),Eric Hirsch 和Michael O』Hanlon編輯是的The Anthropology of Landscape: Perspectives on Place and Space (1995),Steven Feld and Keith Basso著述的Senses of Place ( 1996),Gerald Creed 和Barbara Ching著述的Knowing Your Place: Rural Identity and Cultural Hierarchy (1997)。在筆者看來,人類學領域對於地方問題的考察主要處理的是地方-身份(place-identity)的概念,以及從環境心理學的角度分析地方場景與人的身份、物理世界社會化自我等問題。

環境心理學的研究指出,首先,人類生活的物理場景在塑造人的身份上有重要的影響,且這種影響並不僅僅出現在人格逐漸成型的童年階段,是伴隨著人的整個生活過程的;其次,周圍環境的退化、地域流動、地貌的技術性改造等也會對人的自我身份帶來影響,通過這種生態的進路,可以看到人與周圍變動的世界的交互關係。因此地方-身份作為自我身份的一個子結構,建構了人對於其所生活的物質世界的多種認知:記憶,理念,感情,態度,價值觀,偏好,意義以及行為、經驗等,決定著人日常生存的、複雜的物理場景相關的。

(以上是理論梳理部分,答主自己的論題展開與本問題相距甚遠,故略)

參考文獻:

Casey, Edward S. The Fate of Place:A Philosophical History. Berk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1997.

———. Getting Back into Place: Toward a Renewed Understanding of the Place-World. Bloomington: Indiana University Press, 1993.

Relph, Edward. Place and Placelessness. London: Pion, 1976.

Richardson, Miles. Place: Experience and Symbol. Geoscience Publications, Louisiana State University, 1984.

Sale, Kirkpatrick. Dwellers in the Land: The Bioregional Vision. Athens: University of Georgia Press, 2000.

Seamon, Donald and Robert Mugerauer, eds. Dwelling, Place and Environment: Towards a Phenomenology of Personand World.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89.

Tuan, Yi-fu. Topophilia: A Study of Environmental Perception, Attitudes, and Values. Englewood Cliffs, N.J. : Prentice Hall, 1974.

Twigger-Ross, Clare L., and David L. Uzzell. 「Place and Identity Processes.」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Psychology 16, no. 3 (1996): 205-20.


愛上一個人就愛上一座城。


食物

飯不好吃的地方,一般都不想去第二次

吃到過一次美味的地方,心心念念想回去

美食名氣很大的地方,一直想嘗試


怎樣的居住會幸福,恐怕現在大多數學者都會這樣回答:詩意的棲居。這是荷爾德林的一句詩,海德格引用了它,作為對待這個世界的某種態度。

場所(place),是一個很久遠的概念。古希臘的agora,即城市廣場,可以看做一種象徵。在這裡,人們對話,交流。場所是一個容器。或者,用柏拉圖的話說,是護士,也是母親。

然而,這種場所卻逐漸被現代科學的空間(space)取代。哥白尼證明了地球並非宇宙的中心,霎時間,人們的家園從一個中心,變為了無盡宇宙中難以尋找的一個點。

現代人們的空間觀,更多是像亞里士多德所說的topos,笛卡爾發展的三維坐標體系空間看齊。我們一路上跟著尋路導航,拐彎,前進,計算著還剩多少米,還有幾個紅燈。然而,從a到b的距離,真的是地圖上所標準的尺寸嗎?場所,真的是那麼精確的、那麼冷冰冰的嗎?

我們對於幸福空間的回憶,或多或少都帶著對於尺度、距離的扭曲。

打個比方,諷刺漫畫的人物,往往是把人的特點加以巨大的誇張。比方說,大板牙,大鼻子,但是我們依然能夠一眼就認出來,並感到某種快樂。這比一板一眼畫出的素描更具感染力。

「明明不是真的,卻比真的更像真的...」,遲暮鳥語的這句話使我難以忘懷。

場所,是人的記憶,也是人的幸福。人用像創作藝術品一樣,創作詩意義,用詩意的態度對待自己的家園。用對待人生的態度對待場所。

因為棲居與家園的另一個解釋是,是我們結束旅途,死去的地方。


關鍵看人在這個地方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

得到的越多,快樂越多,感情越深

失去的越多,痛苦越多,厭惡越深

「地方」算得上另一種形式的伴侶。

而且有時是非理性的。

例如某些地方很不錯,但人在那裡時,事業不順,感情坎坷,後來人對那裡的回憶就痛苦,對那裡也就沒有多少感情


人對一個地方的感情是通過這個地方的人來聯繫評價的。

例如:

你對山東這個地方什麼感情?假如你不是山東人,只因工作或旅遊來過幾次,那你對山東什麼評價涅?有什麼感情涅?如果你來的這幾次恰好碰到豪爽實在的山東本地人,那你就感覺山東人就是豪爽實在,無形中就會聯想,山東是個好地方,人豪爽實在從而對山東充滿了好感。假如正好碰到青島大蝦這種瞎扯淡的事件,遇到青島大蝦這種飯店老闆,就會想,擦,山東人他媽的什麼玩意,坑蒙拐騙,不是個好東西從而延伸到對山東這塊地方充滿了深深的惡意


城市是存在之所在,又是必然之偶然。

我大概需要推薦一本書:《看不見的城市》,卡爾維諾。

《看不見的城市》里每一篇章都是關於一個城市的小小寓言;小寓言又構建起大的寓言。並不只講人對城市的感情,但確實講了很多;也有包括哲學與語言學的諸多內容。人與城市的關係是卡爾維諾的切入口,藉以探索全人類的生活狀態。

標籤里有記憶;對,人對城市的感情與記憶息息相關。

城市和記憶之二

人假使在荒地上走了很長的時間,自然就會期望到達城市。後來,他終於抵達伊希多拉,這兒的建築物有鑲滿螺旋形貝殼的螺旋形樓梯,這兒的人製造完美的望遠鏡和小提琴,這兒的外國人在面對兩個女性而猶豫不決的時候總會邂逅第三個女性,這兒的鬥雞會演變成為賭徒的流血毆鬥。他期盼著城市的時候,心裡想著的正是這些事情。因此,伊希多拉便是他夢想的城:只有一點不同。在夢想的城裡,他是個年輕人;他抵達伊希多拉的時候卻是個老頭。在廣場的牆腳,老頭們靜坐著看年輕人走過;他跟他們並排坐在一起。慾望已經變成記憶。

當然不只是記憶。城市與慾望,城市與眼睛,城市與貿易……

《看不見的城市》擁有一種精妙的散漫結構,當然也有一條主線,那是馬可·波羅與忽必烈汗的對話。有時候指向馬可漫長旅行的意義:

這時候,忽必烈提出一個問題,打斷或者在想像中打斷(說不定是馬可·波羅想像自己被人打斷)了他的話頭,問題大約是:"你向前走的時候總是別轉頭的嗎?"或者"你看見的東西總是在你後面的嗎?"又或者是,"你的旅程總是在舊日時光里的嗎?"這些問題是為了讓馬可·波羅解釋(或者想像自己解釋、或別人想像他解釋、或終於辦到向自己解釋)說,他追尋的東西永遠在前方,而且,即使是過去的事,那過去也隨著他的旅程逐漸改變,因為旅人的過去是隨著他所走的路徑而改變的:這不是指每過一天就增添一天的那種最近的過去,是指更遙遠的過去。每次抵達一個新城市,旅人都會再度發現一段自己不知道的過去:你不復存在的故我或者你已經失去主權的東西,這變異的感覺埋伏在無主的異地守候你。

"為了再度體認過去而旅行?"可汗問他,這問題也可以用另一種提法:"為了找回失去的未來?"馬可的回答是:"別的地方是一個反面的鏡子。旅人看到他擁有的是那麼少,而他從未擁有過而且永遠不會擁有的是那麼多。

靜中生動,其妙無比。

要讓我挑一個最重要的元素,無疑是記憶了。

(偏偏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

怎樣的居住方式會讓人產生幸福感?能留下更多美好記憶的那種吧。

我的城市沒有絲竹繞耳,卻有朋友嬉笑怒罵;

我的城市沒有煙波浩渺,卻有伊人在水一方……


有首歌讓我對鄭州記憶深刻。

很好的問題,很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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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鄭州的記憶

李志

關於鄭州我知道的不多,

為了愛情曾經去過那裡

多少次在火車上路過這城市,

一個人悄悄地想起她

她說她喜歡鄭州冬天的陽光,

巷子里飄滿煤爐的味道

霧氣穿過她年輕的脖子,

直到今天都沒有散去

關於鄭州我想的全是你,

想來想去都是懺悔和委屈

關於鄭州我愛的全是你,

愛來愛去不明白愛的意義

關於鄭州只是偶爾想起,

現在她的味道都在回憶里

每次和朋友說起過去的旅行,

我不敢說我曾去過那裡

關於鄭州我想的全是你,

想來生活無非是痛苦和美麗

關於鄭州我愛的全是你,

愛到最後我們都無路可去

似是而非或是世事可畏,

有情有義又是有米無炊

時間改變了很多又什麼都沒有

讓我再次擁抱你,鄭州

網易雲音樂 聽見好時光


不請自來,其實這裡跟在學校的感覺有點像,華中科技大學的根叔曾經教導我們,談戀愛要趁早,噢,不對,是母校是一天罵她8遍,不許別人罵1次,人的大腦是個積極向上的中國好器官,他在思考的時候潛意識會記得一些讓自己愉悅的事,失戀的不算,好比你曾經讀書過的地方,你離開了,多年後再一次回到那個地方時候,就連空氣中的霧霾都那麼親切熟悉,周圍說著你不怎麼懂的方言都那麼有趣,大腦會讓你記起你曾經在寢室看片被宿管抓到,你曾經為了追各種女孩子製造各種相遇,你曾經為了考試背書到想吐,為了替人答道點名心驚膽戰,上課睡覺,下課搶飯,抬頭一看,我靠,XX學院!網吧通宵打遊戲被虐,下動作片被網管上強行退出等等一切的一切,都會思緒萬千,這種記憶是你對一個地方產生聯繫的最直接的方式之一。

另外一個是氣味,記憶會隨時間模糊,而氣味不會,比如我們幾個基友見面時:隔著1公里都聞到你身上的一股騷氣。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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