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城傳說故事《東北大院那些事》第三章 夾活兒聽盤兒

「吳建國，這孩子你到底養是不養！就你這樣，對得起慧兒嗎！」章詩嫻近乎歇斯底里地對著已經爛醉如泥的吳建國大吼，吳司令紅著眼睛直愣愣的望著敞開的門。

「姐，我對不起她，泰安從小好生毛病，就想著再...」

「夠了！聽你說一萬遍了。走了就是走了！她也回不來了，你看看這倆孩子，已經沒了媽，就夠可憐的了。要不是院里其他兄弟姐妹幫襯著，倆孩子都得去找他娘！」章詩嫻已經顧不得儀態，誰知，突然看見了7歲的泰安，倆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在門口靜靜地站著。想想自己剛才說的話可能不太適合當著孩子的面說，頓時又不知道怎麼圓場，遂在臉上擠出個笑容換了個語氣：「泰安啊，啥時候回來的，不是帶柔嘉出去玩了嗎？」

泰安看了看臉上掛滿哀傷的父親，轉頭對章詩嫻說道：「其實……我站在這有一陣了，剛才路過老煙蟲家。妹妹被嚴嬸留下來,說是要給她做身新衣裳，我回來取家裡尺子。」

「泰安，下次記得要叫嚴叔，別一口一個老煙蟲，多沒禮貌。」

「哦，知道了，大姨，我下次會注意的。」說罷小泰安又看了一眼父親，便進房間拿尺子。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最後在床和牆壁的夾縫處看到了尺子，小泰安看了一眼在屋外的章詩嫻和爹爹似乎還在討論什麼，也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小手便閃電般探進床縫，用中指指肚和食指指尖夾住尺子，手肘一提便將有些重量的長條木尺夾了出來，隨後拿著尺子跑了出去。

章詩嫻還在數落吳司令並沒有注意到剛才泰安取尺這一幕：「你呀你，剛才一直盯著門口，泰安回來也不知道跟我說一聲。這些話讓孩子聽見多不好，別自己琢磨什麼。」

吳司令似乎剛剛緩過神，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睛便又有些濕潤了：「姐，是我對不起這倆孩子啊，沒好好照顧他倆。我個粗人不懂教育。哎，真是...」

章詩嫻語氣不急不慢的說：「哎呀這孩子老往這老嚴家跑，怕不是學了什麼吧。這孩子小小年紀要是學了這個本事。」，吳司令似乎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猛地起身往外走，剛剛起身眼前一暈趔趄著要摔倒。章詩嫻上前想要扶住，見吳建國緩了緩，已經站穩向門口走去，章詩嫻嘆了口氣便跟了出去。

小泰安在老煙蟲家饒有興趣的數著盤子里的糖豆，數到最後一個時高興地跳了起來說道；「老煙蟲。我又答對了，你可說好的。我猜對三次盤子里的糖豆都歸我。不能玩埋汰（耍賴）。」老煙蟲強裝出很無奈的樣子跟泰安說：「切，你懵對兩把而已，閉上眼睛轉過去吧。」

小泰安便用小手捂上眼睛，身子轉過去背對著老煙蟲。他又放了幾個糖豆在盤子里，單手將盤子托起，湊到泰安耳邊，輕輕的晃了晃盤子對泰安說：「猜到了嗎？」泰安緩緩把手放下，睜開眼睛笑著說：「這次應該是十一個！」，老煙蟲有些驚訝，但終於有些忍不住自己的笑意了。這時一聲有些低沉的吼聲伴隨著巨大的踹門聲傳了過來：「老煙蟲，你個王八犢子！你都教泰安啥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老煙蟲臉色一變隨即看向泰安，泰安先是一愣然後一臉無辜的看著老煙蟲。

吳司令幾步跨過小客廳推開卧室的門，看見一老一小正大眼瞪著小眼，再看到桌上的托盤和糖豆馬上便明白。走上前去拎著老煙蟲的衣領便把他提了起來：「可以啊，都學到聽盤兒了。是不是我要是再他媽晚來兩天，東北就又要出個大人物了，啊！」。章詩嫻見狀不對趕緊上前勸架。

老煙蟲蜷縮著，也不爭辯，任吳司令口水噴濺。泰安可憐巴巴地拽著爹爹的衣衫，試圖勸他不要打了。屋子裡擠進幾個人，一邊攔架一邊嚷嚷著：「嘿，司令，別動這氣，老煙蟲他沒多想。」看到老煙蟲這副窩囊樣，再看看胳膊肘一心向外拐的小崽子，吳司令更生氣了。提起泰安就回了家。

正值寒冬，風卷著雪花兒向臉上扎來，臉上手上刀割似的疼，凍得人止不住地嘶嘶哈哈。看到環著自己脖子的泰安凍得小臉兒發紅，手也在微微顫抖。吳司令一邊氣自己一時衝動，一邊解開軍大衣把小崽子裹進懷裡。

章詩嫻帶著泰安的外套，看著雪地里的父子倆，總覺得詩慧要是還在，也許畫面就沒有這孤寂感了。

「泰安，你妹兒呢？」幾步追上，章詩嫻問道。

「大姨，妹妹在嚴嬸兒家呢，她要給妹妹做衣服。」

「我去看看，你們父子倆好好掰扯掰扯。」將外套塞到吳司令懷中，章詩嫻轉身就走。

「大姨，你記得把我贏的糖豆兒拿回來，妹妹喜歡吃。」

「好。」章詩嫻頓了頓，低聲應道。

待章詩嫻抱著柔嘉返家時，看到父子倆盤腿坐在炕上，不說話，乾瞪眼。

「你倆擱這兒嘎哈，父子倆比誰眼睛大？妹夫，你這當爹的要慢慢教孩子，主動跟孩子親近。這小孩機靈著呢，你啊改改你的臭毛病。」說完寵溺的看了一眼泰安。

聽到動靜，泰安立馬爬到炕邊兒，章詩嫻將柔嘉放到炕邊兒，待脫完鞋襪，泰安已經麻溜的卸掉了柔嘉的帽子圍巾。熟練的幫妹妹脫掉棉襖。

沒有了束縛，臃腫的娃娃頓時靈活起來，蹲在泰安旁邊攤開肉呼呼的小手，將糖豆送到泰安嘴邊。「哥哥，甜甜的，真好吃。」糖豆已經有些融化了，黏糊糊的，他也不嫌棄，就著妹妹的手吃掉了。

章詩嫻止住話音，拿來毛巾，給柔嘉擦了手腳。兄妹倆鬧作一團。

彷彿身邊的父親並不存在。吳司令看著並不與自己親近的一雙兒女，心想。如果慧兒在，兒女一定被她教的很好。

「他大姨，沒事兒，你先回去吧。你家裡也還有大侄子要照顧。」

「如果，我是說如果你看到性兒好的姑娘，領來給姐看看，慧兒肯定也希望娃兒們有娘照顧。」

「哎.以後再說這茬吧。」

章詩嫻也不便多說什麼，招呼倆孩子爬到炕邊兒，挨個親了親便走了。

吱呀的關門聲，室內又陷入了寂靜。偶爾有陣風呼嘯的敲擊著門，帶起一絲聲響。倆小孩像是知道爹爹不高興，也不敢鬧騰了。

「是爹對不起你們啊，也……對不起你們娘。」吳司令聲音有些沙啞，眼睛裡柔軟的東西在閃爍。

泰安走到吳司令旁邊，盤腿坐下，雙手放到膝蓋上，身子微微彎曲著，遠處看來像是縮小了的吳司令。

柔嘉抱著一個紙團爬到吳司令另一側，小心翼翼的展開，露出裡邊的糖豆兒。「爹爹，甜甜的，哥哥贏得。」怯生生的，又滿含期待的望著吳司令。一雙圓眼兒像極了她的母親。

（未完待續）

奉天城傳說故事《東北大院那些事》第一章 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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