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出軌女學生,30年科研一場空,她苦苦支撐掘出了女性「癌中之王」的秘密
這麼多年承蒙母親們不離不棄,我們才能茁壯成長。
強大如過隙歲月,也只能在她們兩鬢添上一絲白髮,剜不去一分母愛。
懵懂無知時,我們常將「長大了要照顧媽媽」掛在嘴邊。
可不曾想,除了歲月,眾多女性疾病也威脅著她們的健康。
乳腺癌便是常見的女性疾病之一,佔了所有婦女癌症的16%,據世界衛生組織的估算,2004年就有51.9萬婦女死於乳腺癌。
患上乳腺癌的女性,乳房會發生癌變,出現腫塊、乳房逐漸變形、乳頭出血,甚至紅腫、潰爛。
被視為女性第二性特徵的乳房不得不選擇割去,但即使進行手術依然需要控制避免轉移。
只有儘早發現才能改善結果和存活率,這才是控制乳腺癌重要的鑰匙。
而找到這把鑰匙,是一位同樣偉大的女性——瑪麗-克萊爾·金。
她花費17年,從17號染色體中找到了使乳腺癌具有遺傳性的基因。
這一發現挑戰了當時醫學界普遍認為「癌症是因為病毒引發」的觀點,將遺傳學引入乳腺癌的研究中。
同時為了使這項技術得以推廣,她置身與商業巨頭的官司漩渦,成功奪得專利權,檢測費用從昂貴的4000美元驟降到250美元。
她還將自己遺傳學的知識運用於人權鬥爭中。
她研究線粒體DNA鑒定技術,幫助被拐賣到美國的兒童回到原生家庭。
為了因為戰爭曝屍荒野的無名士兵能回家,她發明了牙齒DNA檢測技術。
她積極追求人權平等,幾乎沒有一刻停下為人類服務的腳步。
如此精彩的人生,恰恰開始於那個曲折的早晨。
___________
一個普通如常的日子,19歲的數學碩士瑪麗-克萊爾·金參加了一個遺傳學課程。
金順著任課教授的思路嘗試征服了一道道難題,竟因此迷上了遺傳學的思考模式。
她發現,只要找到正確的工具和原理許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
她從此迷上了遺傳學,更改了博士的攻讀方向。
得益於早年學習數學的習慣,她的畢業論文思路嚴密、測算準確,讓科學界的人們為之側目。
她通過大規模的蛋白質對比分析,確定了黑猩猩和人類的基因有99%相同,並確定兩者在500萬到700萬年前有一個共同的祖先。
年僅25歲的金,已經擁有讓人艷羨的人生。
她先是獲得了博士學位,並幸運地拿到了交換到智利大學任教的機會。
隨後她與相戀5年的男朋友組成家庭,兩人一起來到了智利生活。
只是事業、愛情雙豐收的她萬萬沒想到,接下來苦難竟會接踵而來。
他們抵達智利的第二年,智利政府領導人遇刺,動蕩的環境連大學這片聖地都受到影響。
不得已的情況下,金只得匆忙離開智利回到美國。
儘管她脫離了危險,但她還有許多同事、學生還在智利,一些人因為立場而遭到迫害。
幾乎每晚她都想起那些鮮活的生命,在幾個月前還活蹦亂跳。
遭此變故的金不僅失去了工作,甚至萌生了放棄科研工作的想法。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加州大學舊金山分校的伯特里克斯教授向她拋出了橄欖枝。
他開玩笑般地告訴金,他的研究工作既複雜又重要,完全可以讓她「樂不思蜀」。
伯特里克斯的研究方向正是乳腺癌。
在當時,乳腺癌臨床治療是以手術為主,效果並不佳。
往往檢測出乳腺癌時已經臨近晚期,切除乳房也無法避免癌變轉移。
術後複發率高達80%以上,3年以上生存率不足5%,喚之「不治之症」也不為過。
科學家們亟待了解乳腺癌的成因和變化趨勢。
但乳腺癌的成因複雜,「乳腺癌是病毒引起的」,這一錯誤認知竟是唯一的學界共識。
在科學家彷徨不知所措間,癌症大軍早已推枯拉朽地收割了許多生命。
金的年少密友正是死於癌症,或許是為了改變這一現狀,她向乳腺癌發起了挑戰。
當她深入了解乳腺癌的發展後,立即開始懷疑「病毒引起乳腺癌」這個觀點的正確性。
出於數學碩士的敏銳直覺,她發覺相比傳染而言,乳腺癌在家族中聚集的現象更為明顯。
這會是偶然現象嗎?遺傳難道會是影響因素之一?
正巧此時美國國家癌症研究所正在研究,口服避孕藥對乳腺癌的影響。
金受邀負責對4000名患有乳腺癌的婦女進行調查,這正是驗證想法的大好機會。
她在研究中添加了有關家族史的問題:近親是否患有乳腺癌或是卵巢癌?
結果不出意料,從統計學出發,不少於4%的患者可能具有導致乳腺癌的突變基因。
這一假說雖說挑戰了主流觀點,但也為所有人提供一個全新思路。
或許基因與其他因素相互作用會是乳腺癌的成因,甚至為其他疾病也提供新思路。
但這看似簡單的想法,證明所需要付出的努力和金錢都絕不少。
當時可沒有任何現代測序技術,需要定位基因比現在困難得多。
她考慮去一趟華盛頓,向NIH的負責人們解釋一下工作。
這是作為一個助教教授,第一次申請科研資金必須要過的一關。
只需要一個點頭,五年的經費統統有了著落,科研壓力也會小得多。
可申請科研經費的事情還沒有著落,一件足以讓人崩潰的事情卻發生了。
1981年4月1日的晚上,這是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晚上。
丈夫告訴她,他愛上了他的一位女研究生,接下來計划去哥斯大黎加追求真愛。
話語間,丈夫送給她的一台全新的吸塵器,當做了結一段情的離婚禮物。
金既無力阻止一段婚姻在幾小時內消亡,更不能理解吸塵器的含義。
老話說得好,禍不單行。
糟心的事不斷試探著她的底線,試圖擊垮這個堅強的女人。
第二天當她強打起精神熬過一天,回到家卻發現家裡遭了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她從系主任那得知她的教職轉正了,申請經費的事即刻可以落實。
為了申請經費,她決定讓母親來幫忙照顧年幼的女兒。
但卻因此遭到母親的指責,認為她不顧忌家庭只知道忙工作。
幸好,在昔日導師的幫助下,她自個兒帶著女兒來到了華盛頓。
導師幫忙照看女兒,而她則順利完成了彙報工作,成功拿到資助,開啟了遺傳性乳腺癌的研究工作。
當金在2014年全球科學博覽會上向大家聊起這段往事,那糟糕的一周彷彿成了一個笑談。
1990年,金的團隊歷經17年,終於在人類17號染色體上發現了包含BRCA1這個關鍵基因的區域。
與此同時,另一組科學家也用相同方法作出了同樣的發現,從而佐證了金的發現。
這個令人矚目的消息發表在《Science》之後,科學界開始了一場地毯式「DNA搜索」。
一場沒有硝煙的爭奪戰悄然打響。
此時人類基因組計劃*才剛剛開始,圖譜尚未建立。
DNA測序還是依靠人工完成,互聯網也還未普及,傳真已經是最高級的方式。
在這種環境下,為了更快達成目標,金的團隊與密西根大學的另外4個課題組建立合作關係。
只要尋找到了BRCA1基因的確切位置,就能分析基因功能,了解遺傳性乳腺癌的真實秘密。
*註:人類基因組計劃是一項跨國跨學科的科學探索工程。 目標是測定組成人類染色體中所包含的30億個鹼基對組成的核苷酸序列,繪製人類基因組圖譜,破譯人類遺傳信息。
金的團隊採用了當時通用的定位克隆,這方法有些像數學裡的二分法。
先通過遺傳連鎖分析,將基因定位到染色體的一個具體位置上。
隨後切割染色體成若干段,篩選含有目標基因的片段,繼續切割成若干份,直至成功定位基因位置。
這個方法受試劑、克隆載體的選擇影響,但只要時間足夠,最終總能找到BRCA1的位置。
4個課題組、5個實驗室、跨越3個時區,一周七天,每天14~24小時的高強度工作,可以說是馬不停蹄了。
又是4年轉瞬而逝,金的團隊率先發現了乳腺癌基因的位置。
但還沒來得及慶祝,Myriad公司的團隊卻已然完成克隆工作,成果發表在1994年的《Science》上。
Myriad公司的成果引起全球轟動,無數女性為此歡呼雀躍。
而金的團隊顯得死氣沉沉,畢竟他們距離BRCA1基因僅有一步之遙!
金的團隊失去的不僅僅是發現者的榮譽,連保護乳腺癌病患的權益也無從說起。
Myriad公司為BRCA1檢測申請了專利保護,設置了高達4000美金以上的檢測費用。
為了防止金的團隊做出其他的成果,一封律師函寄往了金的住處,要求她即刻停止維持了20多年的實驗。
從如今的研究中可知,誘髮乳腺癌的原因並不只有遺傳一種,遺傳只佔總患病者比例的4%~10%。
包括更遲的分娩,更早的月經來潮都會提高乳腺癌的患病概率。
不僅如此,25歲以前頻繁使用應急避孕藥也會提高乳腺癌的患病概率。
除此之外,放射性治療、高脂肪攝入、拒絕母乳哺乳都會提高概率。
但若是帶有BRCA1(及後續發現的BRCA2)基因,則有著高達80%的概率患病。
若是能夠提早檢測,基因攜帶者就能主動選擇摘除乳腺,或是提前預防,患病概率最多可以降至5%。
好萊塢明星安吉麗娜·朱莉就選擇摘除雙側乳腺,為生存增加一道保障。
然而現在最重要的專利竟落在了商人手中。
不只是金的團隊,許多科學家都感到不忿,他們和公共專利基金聯合上訴,Myriad公司陷入官司。
儘管Myriad公司全資自主研發,幾乎佔盡了道理,但法院卻不太買賬。
2013年6月,最高法院以9比0通過決議,判定Myriad公司專利無效。
法官Clarence Thomas給出的解釋是:天然存在的DNA片段是自然界的產物,而不是因為Myriad公司被孤立。
事後,BRCA1和BRCA2基因再次回到了公共領域。
至少有三家公司和兩家大學實驗室表示將開始在乳腺癌領域提供基因檢測。
基因檢測的價格也從4000美元直降到250美元,親民的價格贏得全社會的支持。
但對金而言,她的科研工作遠未到頭。
除了繼續為癌症事業獻身,她還在為人權工作奮鬥。
她永遠忘不掉從智利逃離後,戰爭給她帶來的劇烈衝擊。
她一直希望作為一個科學家,能夠用自己的知識幫助那些在戰爭中需要幫助的人。
曾經阿根廷爆發了一場令人不齒的鎮壓行動,拷打與殺害導致30000名阿根廷人「憑空消失」,史稱骯髒戰爭。
而許多在這場戰爭與父母分離的阿根廷孩子被拐帶到了美國。
金的團隊開始研究線粒體DNA鑒定技術,幫助這些孩子找回自己的父母,回歸自己的原生家庭。
通過線粒體DNA鑒定技術,59名兒童最終成功送歸父母。
這種鑒定方法後來也被推廣到法醫學,成為了分子生物學運用於法醫學中最早、最成功的案例。
她還曾幫助在二戰期間犧牲在越南、柬埔寨、韓國等地的無名士兵遺骸回國。
金的團隊完善了從牙齒中提取DNA的方法,相比起其他身體組織,牙齒的琺琅質保護層可以更好地保護牙髓里的DNA。
牙齒DNA鑒別成為了一個有效的鑒別途徑,即使經歷戰火的士兵遺骸也能鑒別,為無數人沉冤昭雪。
直至今日,金跟許多人權組織仍保持密切的合作關係,在美軍和聯合國軍中也擔任顧問一職。
正因為她經歷無數困難都堅持了下來,才取得了這麼多成果,同時也獲得了許多獎項。
她曾登榜《魅力》雜誌的年度女性,獲得了魏茨曼婦女科學獎。
2014年,這一年她獲得了有「美國諾貝爾獎」之稱的拉斯克獎。
同一年,她被告知獲得國家科學獎以及HudsonAlpha生命科學獎。
金經歷坎坷而又艱苦的大半生,幾乎好幾次都要與成功擦肩而過。
或許正說明了,當上帝關了我們一扇門,我們也能憑自己挖出個地道。
*參考資料
ADAM LIPTAK. Justices, 9-0, Bar Patenting Human Genes, The New York Times.
NATALIE ANGIER. SCIENTIST AT WORK: Mary-Claire King; Quest for Genes and Lost Children.Science.
Using genetics for human rights, The Daily.
breast cancer, 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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