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臉上有雀斑並不漂亮，賈赦為何還要納她為妾？

　　文/夕四少 微信公眾號：少讀紅樓

　　紅樓夢裡描寫了許多嬌妻美妾，比如王熙鳳、秦可卿、平兒、香菱等，論品貌，絕對是一流的，就連這些太太奶奶並公子小姐們身邊的丫鬟，也都是百里挑一的人尖兒，比普通人家的小姐還要金貴，比如王夫人身邊的彩雲、彩霞，賈母身邊的鴛鴦、琥珀，寶玉身邊的襲人、晴雯等。

　　正是因為這些出類拔萃的女兒的存在，使得賈母長子賈赦——一個老色鬼，有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貪多嚼不爛的他，仍舊色字不減分毫，挑來挑去，冷眼選了半年，最後看上了賈母身邊的鴛鴦，於是為我們上演了一處「鴛鴦女誓絕鴛鴦偶」的荒唐悲劇。

　　原文第四十六回，邢夫人替丈夫去說服鴛鴦做妾，她跟鴛鴦說了一大段看似為鴛鴦著想，其實是把她往火坑裡推的話。

　　邢夫人道：「你知道你老爺跟前竟沒有個可靠的人……因滿府里要挑一個家生女兒收了，又沒個好的：不是模樣兒不好，就是性子不好，有了這個好處，沒了那個好處。因此冷眼選了半年，這些女孩子裡頭，就只你是個尖兒，模樣兒，行事作人，溫柔可靠，一概是齊全的。……」

　　這是邢夫人誇讚鴛鴦的話，也道出了賈赦為什麼會看上她，即她長得好，脾氣好，會為人處事，又是家生子，在一群女孩子裡頭是個人尖兒。真的是這樣嗎？賈赦為什麼偏偏看上了鴛鴦呢？

　　這之前有一段邢夫人眼中鴛鴦的外貌描寫：只見他穿著半新的藕合色的綾襖，青緞掐牙背心，下面水綠裙子。蜂腰削背，鴨蛋臉面，烏油頭髮，高高的鼻子，兩邊腮上微微的幾點雀斑。

　　按照我們今天的審美標準，鴛鴦是個鴨蛋臉，高鼻樑，臉上有雀斑，在賈府之中，如果真論模樣好，鴛鴦還真不一定排得上號，甚至稱不上漂亮。

　　我們知道，賈赦是個老色鬼，老不正經，身邊姬妾眾多，以一個老淫棍的眼光，他看上一個女子，多半主要還是因女子長得好，而鴛鴦臉上有雀斑，賈赦會真的看上她嗎？

　　這就是涉及到我們今天要分析的主題，即鴛鴦明明就不漂亮，賈赦為什麼偏偏看上了臉上有雀斑的她？其實多讀幾遍紅樓，就會發現，賈赦要強娶鴛鴦，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得到的，可不只是一個女子那麼簡單。

　　我們知道，鴛鴦是賈母身邊的首席大丫鬟，照顧賈母的飲食起居，並協助賈母處理家務，管理著賈母的所有箱籠家私，儼然就是賈母的代言人，賈母一刻也離不開她。所以，賈母有多少家當，鴛鴦應該一清二楚，這一點，從後文賈璉借當即可看出鴛鴦地位的重要性。

　　原文第七十二回，賈璉手裡沒了現錢，辦不成事兒，就找鴛鴦借當，要她暫且把老太太查不著的金銀傢伙偷著搬運出一箱子來，暫押千數兩銀子支騰過去。又說：「不是我扯謊，若論除了姐姐，也還有人手裡管的起千數兩銀子的，只是他們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膽量。我若和他們一說，反嚇住了他們。所以我『寧撞金鐘一下，不打破鼓三千』。」

　　也就說賈母所有的家當，尤其金銀細軟，以及古董名器等價值不菲的珍玩器物，借出借進，都是鴛鴦這裡經手，也許賈母對自己的家當到底有多少並不清楚，但鴛鴦心裡一定都是有數的，可以說，她掌握著賈府最大的私人財產，來自賈母的家當。這些家當的組成應該包括賈母的嫁妝，公婆留下來的東西，以及兒孫並王公貴族送的貴重之物。

　　再回過頭來看賈赦逼娶鴛鴦一事，似乎就不是單純地看上她長得好那麼簡單了，也許賈赦更看重的是鴛鴦作為賈母大丫鬟的身份，雖然此時的大房二房之爭還沒有那麼激烈，但我們都知道，賈赦這個長子一直都不討母親喜歡，單房另住，賈母反而跟著小兒子賈政。

　　賈府未來的家產怎麼分？老太太的私產有多少？歸天后怎麼分？這些問題也許此時的賈赦，還並沒有列上日程，但他也不會從來沒有想過，納鴛鴦為妾有無這方面的考慮，無論他承認與否，在客觀上他都給人營造了這樣一種感覺，即絕不是單純地納妾。

　　以一個老色鬼而言，只要有錢，什麼樣的丫頭買不到？無論模樣兒，還是行事為人，只要捨得花錢，就一定買得到，但他偏不買，選了半年才選中鴛鴦，可見其慎重，必是經過很長的思量的，而這漫長的選妾的過程，難保不會由鴛鴦想到賈母家當這一層。

　　對於賈赦這個心思，其實賈母早有察覺，所以當她知道大兒子要納鴛鴦為妾時，斷然拒絕，這個對孫子偷腥都能輕易原諒的老祖宗，為何對自己的兒子娶個丫鬟如此惱怒？我們看賈母聽完鴛鴦一番哭訴後的反應。

　　原文：賈母聽了，氣的渾身亂戰，口內只說：「我通共剩了這麼一個可靠的人，他們還要來算計！」因見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們原來都是哄我的！外頭孝敬，暗地裡盤算我。有好東西也來要，有好人也要，剩了這麼個毛丫頭，見我待他好了，你們自然氣不過，弄開了他，好擺弄我！」

　　這段話透露了幾個信息，一則賈赦等人，平時就沒少算計自己的母親，賈母過去應該是賞過自己兒子丫鬟的；二則，賈母對賈赦等人的這種舉動產生了懷疑，也許他們意不在此，而是為了把自己母親身邊所有得力的丫鬟都想方設法支開，然後好爭奪她的家當。多麼聰明智慧的賈母，一眼就看穿了兒子們內心的那點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