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文 | 搬好小板凳跟我來聽一樁藝術圈奇案

故事是這樣的??

來來來，搬好小板凳跟我來聽一樁藝術圈奇案！

以超現實主義風景畫見長的千萬美元級畫家彼得·多伊格（Peter Doig）否認自己對一幅畫的著作權。由於多伊格不承認自己是畫作作者，因此造成畫作擁有者羅伯特·弗萊徹預計八百萬美元的損失。於是畫作擁有者將多伊格告上了法庭，要求法庭承認畫作的真實並賠償損失。

此案成為了迄今為止最奇葩的一件和藝術品真偽有關的法律案件。如今，多伊格必須為自己「沒有畫這幅畫」辯護。

到底這幅畫是是何方神聖？??

70年代中期，一個蘇格蘭青年和家人住在加拿大安大略省（多倫多西北900英里以外的地方），他在湖首大學（Lakehead University）學習，業餘喜愛畫畫。1975年，他因致幻藥物進入雷灣勞教中心（Thunder Bay Correctional Centre）勞教，並在這認識了勞教所前假釋官羅伯特·弗萊徹（Robert Fletcher）。76年，弗萊徹從這名青年手上買了一幅他所畫的沙漠風景畫，鼓勵青年重新開始生活。畫作上的署名是「Pete Doige 76」。

自此15年後，我們的被告，蘇格蘭畫家彼得·多伊格（Peter Doig），憑藉抽象、超現實的風景畫開始在藝術界小有名氣。他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便是以加拿大的童年生活為靈感，創作的一系列空寂、怪誕、陰鬱的北國風光風景畫。

1954年出生，現年62歲的羅伯特·弗萊徹早已從勞教所退休，這幅100美元買來的畫一直掛在他家的牆上。2011年，弗萊徹的兄弟一次偶然發現了的畫上的簽名「Pete Doige 76」，他告訴弗萊徹，這個畫家現在非常知名。弗萊徹在油管（Youtube）上找來名叫彼得·多伊格（Peter Doig）的畫家的訪談，視頻中人的相貌和舉止言談都讓他想到1975年在勞教所認識的那個叫Pete Doige的年輕人，他確信他們是同一個人。

隨後，弗萊徹把畫的照片發給一名蘇富比當代藝術專家，專家在答覆中肯定了此畫在技法上和多伊格藝術風格的高度相似性，但考慮到多伊格當時的年齡，專家有所保留。

之後，他聯繫了一家芝加哥的畫廊，畫廊主彼得·巴特羅（Peter Bartlow）進一步辨認出「畫作的風格和多處意象與多伊格的經典作品一致，比如樹榦斜躺在湖中，樹皮上的白斑」。巴特羅肯定此畫的作者就是知名畫家彼得·多伊格。弗萊徹把畫委託在巴特羅的畫廊出售。

除此以外，他們還發現，把一張多伊格 2000年初畫的《Grand Riviere》（2001-2002）顛倒過來，構圖和沙漠畫高度一致。

鑒於多伊格在市場上的受歡迎程度和畫作的高價，巴特羅和弗萊徹相信這幅畫可以賣個好價錢。彼得·多伊格的畫早已在拍賣上達到千萬美元，況且，巴特羅和弗萊徹堅信，種種跡象表明它是藝術家從未公開的藝術生涯早期非常重要的一件作品。

然而，當弗萊徹向藝術家求證，卻遭到了多伊格的否認。「這是一幅好畫，但不是我畫的」 多伊格告訴紐約時報。

藝術作品真偽鑒定和藝術作品的著作權問題一直都存在，一般集中在過世藝術家的作品上。歷史上也有不少藝術家不承認自己創作了某幅作品。

畢加索否認自己是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所藏《Erotic Scene》（1903）的作者，而大都會在一系列研究後確信那就是畢加索的畫。

「每個藝術家都有銷毀的作品。」 藝術品經紀人兼弗萊徹的律師威廉 F.澤斯克（William F. Zieske）表示，「我們無法進入藝術家的腦袋，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不是我畫的。沒有任何人可以。」

多伊格和他的經紀人維尼克拉森（VeneKlase）均否認這幅沙漠風景畫出自彼得·多伊格之手。據英國獨立報（The Independent），維尼克拉森在給巴特羅的郵件中寫道：「多伊格不僅不是畫的作者，他也從未在創作這幅畫的地方待過。直到1979年下旬他才開始在畫布上創作。這個簽名顯然不是彼得·多伊格的。」

弗萊徹認為，多伊格此番否認妨礙了他出售一幅本應收穫百萬美元的畫作，蒙受了巨大的經濟損失，一舉將多伊格告上了法庭。

很多藝術家都曾捲入畫作真偽之爭，而彼得·多伊格是迄今為止第一個被告上法庭的。

讓此案撲朔迷離的是，多伊格確實有一段經歷和這幅沙漠風景畫作者的背景重疊。兩人甚至在容貌上也有相似之處。多伊格70年代中期和家人生活在加拿大，他承認在此期間服用過致幻藥物（LSD）。但他堅稱自己沒有進入過勞教所。

畫主弗萊徹一方也沒有足夠的文件證明創作畫的Pete Doige和多伊格是同一個人，很多早年的文件都丟失或者損壞了。

據法庭文件，多伊格做出表態「如果我16歲時有畫那幅畫，我會承認。」

隨後，一個發現令此案變得更加複雜。多伊格的律師發現了一個名叫Peter Edward Doige的人，他曾在湖首大學讀書，在雷灣勞教所服過刑，而且也會畫畫。此人在2012年去世。據法庭文件，他的姐妹Marilyn Doige Bovard陳述，「我認為弗萊徹認錯人了，他遇到的人是我的兄弟。我認為是他畫的這幅畫。」

她還表示，畫中的沙漠風景可能是亞利桑那州。他們的媽媽離婚後帶著Doige在那生活了一段時間。她甚至表示自己記得畫中的幾個仙人掌。

基於一系列新發現的證據，多伊格希望案子可以撤銷。但是伊利諾伊北區的區域法院法官蓋瑞·費納曼（Gary Feinerman）表示案子必須進入庭審。

「關於湖首大學的證據的出現，當然有利於多伊格，這是毫無疑問的。」法官費納曼表示，「但是，根據所有收集到的證據，多伊格並沒有足夠證據證明他不是雷灣裡面畫作的作者。」

多伊格堅稱自己在加拿大期間從未靠近叫做雷灣的地方，但是， 1979年搬去倫敦念書之前，他的加拿大生活的記錄非常有限。畫主弗萊徹的律師威廉F.澤斯克認為，多伊格之所以否認自己畫了這幅畫，是因為害怕自己的不堪往事公之於眾。

這使得多伊格面臨了一個極為尷尬的局面——他必須出庭證明自己沒有畫這幅畫。

案件進展到這一步震驚了整個藝術界。「證明沒有畫一幅畫是非常荒謬和不公平的。」一名紐約大學法學院的教授表示。

奇案終究塵埃落定??

此案前後耗時了5年，多伊格作為被告出示了一系列此前並未公開的證據，以證明他不是勞教所裡面畫沙漠風景畫的那個人。例如：他在加拿大念書時的年鑒，媽媽信裡面提到他在多倫多的高中時出演「羅密歐與朱麗葉」，在加拿大西部的石油鑽塔工作，以及朋友們證明他去猶他州滑雪的證詞。

而原告方則花了大量的時間用一些非正統的方法證明沙漠畫和多伊格繪畫之間的相似處。他們甚至指出，讓多伊格難堪的不只是他的勞教所經歷，還有他後期在創作其他作品時不斷引用此副沙漠畫的元素。

隨著舉證的發展，原告方節節敗退，一名藝術市場專家認為，原告方只有一名專家鑒定沙漠畫是多伊格真跡，這個人就是畫廊主巴特羅，而他和此畫作有直接利益關係（成功交易賺取25%傭金）。

最後，法官費納曼判決沙漠畫和多伊格畫作的相似處純屬巧合，多伊格不是沙漠畫的作者。多伊格方贏了這場官司。這個耗時5年之久的奇案終於告一段落。

多伊格在案件宣判後表示，「等了太長時間，最後還是正義勝利了。在世藝術家要為自己畫作的真偽辯護這件事本不應該發生。」

判決結果至也令藝術界的很多人大鬆了一口氣，他們擔心相反的結果會給更多試圖證明偽作為真的人以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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