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殺80周年祭:真正的死亡,是被人遺忘

晃眼一瞬,南京大屠殺,已經過去80年了。

80年前。

1937年12月13日凌晨,侵華日軍攻破南京城,實施了長達6周有組織、有計劃、有預謀的大規模屠殺、姦淫、縱火及搶劫等反人類罪行。

《南京大屠殺》,李子健創作於1992年的繪畫

二戰結束後,據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調查和判決,在這場大屠殺里,有30萬中國平民和戰俘被日軍殺害!

與這段國難史相關的影像及書籍資料不勝枚舉。

巴塞君今天要介紹的,是一部相對冷門的紀錄片:

《張純如——南京大屠殺》

Iris Chang: The Rape of Nanking

知道南京大屠殺的人,不一定知道誰是張純如

我們不妨看一下維基百科的介紹:

張純如,作家、政治活動家,第二代美國華裔,祖籍江蘇淮安。擅於用新穎獨特的手法,描述華人在美國和中國的生活,揭示鮮為人知的中國歷史和美國華人史的重要史料。代表作《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全面而翔實地揭露了日軍於1937年在南京強姦、虐待、殺害大批中國平民的詳情,被《紐約時報》列為推薦讀物。

這部名為《張純如——南京大屠殺》的紀錄片,可以說是片如其名:

它從「張純如」和「南京大屠殺」兩個角度同時切入:一邊紀錄張純如寫作《南京暴行》的動因、過程及事後影響,一邊在這個過程里,再現日軍罄竹難書的反人類罪行。

紀錄片開始,是張純如偶爾聽到父母講1937年,日軍侵入南京城後,中國人流離失所甚至被殘虐殺戮的悲慘歷史。

作為1968年出生在美國的華裔二代,張純如在接受西方教育時,知道的是奧斯維辛集中營,或是廣島、長崎的原子彈,卻從來沒聽說過「南京大屠殺」。

所以張純如的反應,跟我們有很大不同:

首先是她很震驚:相比於奧斯維辛集中營的反人類指數,南京大屠殺完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次是她很好奇:悲慘程度比奧斯維辛集中營還虐心的南京大屠殺,為什麼從歷史裡消失了?

帶著這種震驚與好奇,張純如開始了她的資料搜集工作。

她的第一站,是位於加利福尼亞的庫普蒂諾的「世界抗日戰爭史維護聯合會」。

正是在這裡,張純如第一次正面接觸如此大量、密集的日軍罪行。

也正是這次,張純如對時任會長的丁元發出請求:請他提供與南京大屠殺更多的資料,尤其是當年暴行的倖存者——她要通過著述,把日軍的反人類罪行昭示天下!

被張純如的熱情、執著和專業精神打動後,丁元不僅提供了他所掌握的影像和文字資料,更主動幫他聯繫了中國南京的朋友。

1995年,張純如飛抵香港,然後以遊客的身份北上南京,找到時任「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袍紀念館」的館長段月萍,江蘇省行政學院的歷史學教授楊夏鳴,和江蘇省社會科學院的歷史學教授王衛星,請他們提供相關資料的同時,幫忙聯繫一些倖存者。

紀錄片的視點從這裡偏離張純如,把重心放在了南京大屠殺期間的暴行,和倖存者的講述身上。

首先是日軍瘋狂地屠殺中國軍民。

攻佔南京期間,日軍高層採取「大體不保留俘虜的方針,故決定全部處理之」的政策。但在落實政策時,被瘋狂屠戮的不止國軍俘虜,還有手無寸鐵的中國平民。

這其中最知名的,就是1937年12月13日《東京日日新聞》報導的「殺人競賽」

日軍少尉向井敏明和野田毅兩人,約定佔領南京時先殺滿100人者為勝。

但對日軍來說,這種一刀一人的殺法不過是個「序曲」,畢竟它太遲緩。

他們需要更高效、更集約的屠殺方式,給中國人以精神震懾。

所以他們做了個實驗:在長江邊的中國海軍軍事基地上,一次性屠殺8000俘虜,並就地焚燒掩埋。

對這第一次大屠殺,日軍高層相當滿意。

於是就有了12月17日的第二次大屠殺,目標是一萬多人

具體的處決辦法是:用重機槍一遍又一遍地掃射排好隊的中國人,然後再澆上汽油集體焚燒……

張純如用數字統計了她掌握的屠殺進度:江東門、1萬人,燕子崖、5萬人,草鞋峽、5.7萬人,煤炭港、3000人,魚雷營、9000人,中山碼頭、1萬人……

或許數字太空洞,也或許「血水把長江都染紅」的說法難想像。

我們可以聽聽倖存者秦傑先生的回憶:

逃到江東門時,橋已經被炸斷了;怎麼過河呢?大家就發現(日本人)用屍體在河裡鋪了一條「路」,上邊鋪著一層木板,祖母就帶著我從木板上走過去,「路」兩邊不是頭就是腳……

相比於日軍瘋狂地屠殺中國軍民,更讓張純如震撼的,是日軍姦淫中國婦女的惡行。

這不僅是紀錄片耗費更大體量和時間集中說明的史實,更是張純如身為女性,被日軍的「南京暴行」衝擊和刺激到罹患抑鬱症的原因。

在「南京暴行」期間,有30萬中國軍民被屠殺。

也正是在這期間,大約有8萬名中國婦女遭到日軍強姦

上到60歲的老嫗,下到8、9歲的幼女,甚至是即將臨盆的孕婦,都沒能逃過一劫。

據當時住在門東新路口5號的夏淑琴回憶:

12月13日,二三十個日兵闖入家裡,把她父親槍殺後,用刺刀挑死母親懷裡1歲的嬰兒,再槍殺試圖反抗的爺爺和奶奶,還用軍刀劈開了鄰居2歲孩子的腦殼;然後把她母親,與分別只有16歲和14歲的兩個姐姐輪姦至死——在反抗中被捅三刀昏死過去的她,醒來後發現赤身裸體的媽媽和兩個姐姐的下體里,被插進了瓶子和木棍……

按照日本兵金子安次的回憶,強姦或是輪姦中國婦女,在日本兵里都是相當初級的做法,往女性下體塞東西,才是日本兵更喜歡的手段:

在南京期間,我們總是殺人放火、強姦輪姦,當官的讓士兵摁住一個女人的腿和胳膊,想測量她的下身有多深,就隨便找個棍棒捅進去,即便女人掙扎喊叫也不停手,等棒子插到底,就用浸過汽油的棉花塞進去,然後點火……這種行為在日本兵里相當普遍。

日軍燒殺搶砸、奸淫擄掠的罪行,以及中國人的各種慘狀,深深地刺激了當時在南京的一部分外國人,諸如我們知道的德國人約翰·貝拉(《貝拉日記》)、美國牧師約翰·馬吉等,其中還包括設立了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日佔期間改為了收容所)的女傳教士明妮·魏特琳

「南京大屠殺」之前的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前排中間白衣服者是魏特琳

在1937年8月12日到1940年4月的日記中,魏特琳詳細記載了在日本佔領下南京的情形。

在日記的最後一頁,也就是1940年4月14日(星期日),她寫道:

「我快要筋疲力盡了。以前,雖然工作進展緩慢,但還能有步驟地制定工作計劃,而現在連這些也做不到了,雙手也不聽使喚。我希望能馬上去休假。」

兩周後魏特琳精神失常,返回美國。

1941年5月14日,在寓所,魏特琳選擇自殺

南京市立的魏特琳墓碑,上書「永生金陵」

日軍暴行不僅摧毀了魏特琳的精神防線,即便是50年後的張純如也不能倖免。

《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一書完成後,隨著名氣和銷量越來越大,張純如的精神和身體卻每況愈下:開始還只是脫髮、失眠和幻聽,後來發展成被迫害妄想症,總覺得有人跟在身後要虐殺她……

2004年11月9日,被診斷為嚴重抑鬱症的張純如,被人發現在自己的汽車內自殺身亡

「南京大屠殺」紀念館前的張純如雕像

在諸多研究「南京大屠殺」的人和資料里,張純如是個極為特別的存在。

比如她並沒有沿用我們習以為常的「南京大屠殺」(Nanking Massacre)的叫法,而說是《The Rape of Nanking》——這書名直譯過來就是「南京大強姦」

這是由她的女性身份和視角決定的:在機槍掃射、劈頭剁骨等暴行面前,對女人及其身體的極端侮辱和褻瀆,是更殘忍、更暴力、更不容原諒的罪惡。

對待女人的方式,決定了一個社會或群體的文明程度。而日軍這種把強姦婦女被視為消遣娛樂的的態度和行為,沒人性到罵他們是畜生,都覺得是侮辱了畜生的地步。

南京大屠殺期間,國外記者拍下的照片

因為日軍惡行而精神崩潰並最終選擇自殺的張純如,既像是受害人,又像是殉道者。

也正是這起67年後的「殉道」,讓人們有機會感受到歷史的溫度:

大屠殺的受害人,不止是親歷者和倖存者,不止是冰冷的數字和統計,更是那些曾經鮮活過的生命個體。

我們的心中,永遠都要為他們留出一片凈土,緬懷所有受難者,緬懷用生命去尋找真相的張純如們。

因為真正終結的死亡,是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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