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愛情故事《花》第一章

真實只是一種幻覺。—愛因斯坦

藤田雄一,37歲,知名電視編劇。

喜歡的食物是蒲燒鰻魚,不喜歡的食物是忘了加柴魚片的茶泡飯。喜歡在新宿西街的「Unicorn」酒吧里敲字,點一杯加了干櫻花的白川,看著剛剛放學的高校生三五成群地擠進酒吧,喝著百利甜酒,討論劍道部長和游泳部長誰的「那活兒」更大一些;看著穿著女僕裝的coser挽著肥碩的宅男坐在角落裡,商量著晚上「交流」的價格;看著身著緊身牛仔褲和長筒靴的女大學生喝著不加冰的山崎,向旁邊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索要最新款的卡西歐自拍相機。

女人。藤田輕笑了一聲,點起一根煙,繼續趕稿子。

藤田並不缺女人。相反由於他酷似津川雅彥的長相和知名編劇身份,身邊總是圍滿了各式各樣的女人。藤田倒也來者不拒,性愛畢竟是乾澀生活的調味料,何況不過是一夜歡愉。他喜歡那些女人各種各樣的呻吟,大大小小顫動的乳房,以及上下起伏的美麗腰線,這一切帶給他不止生理的高潮,亦能觸到創作的G點——導演們讀了他的稿子,稱讚說這麼完美的性愛描寫,不能拍出來真是可惜。

但是藤田至今沒有娶妻,因為這人有嚴重的強迫症,體現在對終身伴侶近乎變態的挑剔上。他的女人,要有黃金比例的身材,小麥色的肌膚,優美靈動的聲線,熱情洋溢又不失甜美賢惠,性感淫蕩又帶著溫柔恬靜,最重要的是,她能和他一起欣賞加拉帕格斯的燕尾鷗,能和他一起懂得品嘗巴黎之花,能和他一起討論卡爾維諾和川端康成——女人是世間最美的東西,藤田總是這麼想,如果不完美,為何要存在,如果不完美,我又何必擁有?

人不過是一堆血肉,我只是在尋找最完美的血肉罷了。

又是一個周五的夜晚,今天要把《島田家的少女》這部劇的高潮部分寫完。藤田白天參加了大導演湯也鶴翔的新片首映,下午趕場去了富商井上鵬飛的金飾發布會,傍晚才有空開始創作。走進「Unicorn」坐定,他告訴酒保給自己倒一壺去年存在這裡的清酒,這酒名字叫「一生勉強一生青春」,是暢銷漫畫家清流涼介在他35歲生日時送他的,他每次寫到故事最精彩的部分時,都會喝這個。

《島田家的少女》講述了出生於名門島田家族的6個女孩各自的故事,她們厭倦了家族的恪守成規,紛紛出走,有人下嫁落魄歌手,有人做了AV女優,有人遠赴中國當上中華料理大廚,有人刻苦奮鬥成為商業女王,這個由藤田原創的劇本反應了新時代日本女人從思維到行為的逐步蛻變。藤田最喜歡的角色叫春水初,她是家族的外姓養女,六姐妹里最小的女兒,她歷盡千辛萬苦和自己心愛的人走在一起,卻在最後死於難產。他今天要寫的就是春水初的結局,在構思這段劇情的時候,他曾經淚流不止。

第六杯清酒下肚,藤田有了微醺的感覺,打字也加快了速度,他沉浸在自己的故事裡,初的情緒彷彿也是他的情緒,藤田奮力地寫著,全然不理會酒吧的嘈雜,不理會他最喜歡的清水翔太的《Home》,也沒有注意到在他身邊坐下來的美麗的倩影。

「我的心愿是不會凋零的花,總會在你生命中悄然綻放。」藤田打字的手突然停下,他抬起頭,驚訝地看著這優美聲音的主人,他第一秒的反應是,為什麼這個女人會說出我正在寫的句子,他下一秒的反應是,我的天,這可真是個人間尤物!

坐在藤田身邊的女人大概30歲左右,穿著褐色的緊身連衣裙,搭配漂亮的裝飾項鏈,外面套著米色的夾克,修長的雙腿穿著絲襪,反射著酒吧昏黃的燈光,她踩著一雙不算新款的香奈兒短皮靴,卻將那雙美腿襯托的更加奪目。她輕輕側過頭,褐色的長長捲髮垂過肩頭,只在一隻耳朵上戴著的精緻的長耳墜發出細小的聲響,藤田下一秒看見了她的眼睛,那雙眼睛閃著微微的藍色,像是初春的洞爺湖水,那是自己久久不曾回去的故鄉。

「您是作家?」女人的聲音溫柔優美,有點像田中理惠。

「啊,我是個編劇,正在趕稿子,畢竟要混口飯吃。」藤田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他可是4家電視台最佳編劇獎得主,是創造過收視率歷史的《鳴門大橋》的編劇,他是萬眾矚目的天才,可不能在這樣的美女面前失了風度。

「看您寫作的樣子真是忘我,這是最近要上映的新劇嗎?」女人把細長的手指搭在桌沿,沒有多餘的動作。平日里,想和藤田套近乎的女人說話時要麼用手指繞著頭髮,要麼把玩著他的酒杯,要麼乾脆把手搭在他的大腿上,那是新宿特有的輕浮媚俗。

「是的,新劇,準備10月在NHK上放映來著。說到這裡,小姐,我有些好奇,為什麼您剛才說的話,會是我正在寫的句子呢?」

「我只是正好瞥了一眼您寫的句子,總覺得似曾相識,或許在某個電視劇里看到過呢。沒準也是您的作品呢!」女人的微笑再次讓藤田想起了洞爺湖,這次是湖畔的鈴蘭花。

「說的也是,我寫了至少15部劇,真的記不住那些台詞了。我叫藤田雄一,如您所見,是個費力不討好的編劇。」藤田笑了笑,拿起了酒壺,「清酒?」

「謝謝,在這樣的酒吧喝清酒,您還真有點格格不入啊。」女人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沿,「酒保,麻煩給我一個酒杯。」

接下來的三個小時里,藤田完全沒有敲下一個字。她和女人聊得非常開心,甚至忘了問對方的名字。他們從宮島的大鳥居聊到小樽的玻璃音樂盒,從南非的皮諾塔吉聊到斯里蘭卡的紅茶,從梅爾維爾的《莫比迪克》聊到赫拉巴爾的《過於喧囂的孤獨》,他們甚至聊了最近很火的網路遊戲《魔獸世界》。鐘錶的時針了指到了11點整,清酒早就喝完了,山崎也喝掉了一瓶,女人淺藍色的眼睛裡閃著若隱若現的迷離目光,但是她的動作和語氣依然優雅,藤田倒是有些坐不住了,深夜,美酒,這樣的尤物,當然要來一次良宵才算完美。但是心裡另一個聲音卻在吵鬧:這不就是你一直以來尋找的女人嗎?

為什麼不能慢慢相處,談一次久違的戀愛呢?

藤田在1分鐘的煩惱之後做好了決定,他和女人最後一次碰杯,飲盡了杯中酒,他合上電腦,站起身,「有沒有興趣去我家喝一杯咖啡呢?」藤田微笑著說,「還有不錯的清酒。」去他媽的慢慢相處,他想,一夜情之後還可以再約會嘛。

女人仰著頭看著藤田,完美的側臉讓藤田有些眩暈。大概5秒鐘後,女人笑了,「好啊。」她說,「然後再給我講講洞爺湖的鈴蘭花。」

藤田的家在千代田區的百華積水住宅,算是東京最貴的房子之一。雖然房子異常昂貴,但是家裡布置的非常簡單,整個屋子以黑灰色調為主,他是個不喜歡複雜的人,畢竟思維過於複雜,生活總要簡單些。他們進到屋子,藤田洗了澡後去煮咖啡,然後女人去洗澡,一切都那麼自然,自然得讓藤田依然忘了問她的名字。

咖啡煮好後,藤田坐在床邊,點上煙,查看著一天的手機簡訊。大概半個小時後,浴室的門打開了,女人走出來,身上只穿著藤田的襯衫,修長的雙腿呈現完美的線條,纖細的美足塗著淺褐色的指甲油,和地毯的顏色非常搭襯,她輕輕地用毛巾擦拭著濕發,襯衣上面的三顆扣子全部打開,細長的脖頸和鎖骨掛著水珠,襯衣下擺隨著手臂的抬高輕輕撩起,露出優美的腰身和平坦的小腹, 她微笑著走到床邊,關上檯燈,解開扣子讓襯衣滑落在腳邊,月光透進落地窗照在她的胴體上,像是綻放的月之花。

藤田雄一37年來第一次感覺到什麼是真正的歡愉。這個女人在倒入他懷裡的那一瞬間,眼睛裡的似水溫柔就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彷彿能將人吞噬的情慾之火,她纖細的腰身彷彿沒有骨頭,像捕獲獵物的巨蚺一般纏繞著他,她的乳房尺寸適中,但是胸型很棒,圓潤飽滿;她的肌膚在月光下像玉石一般,卻散發出難以想像的熱量;她溫潤的舌頭打開了藤田周身每一個的毛孔,把他全身的性慾都激發出來,彷彿他37年來都未曾試釋放過它們。當他抱起她,進入她的一瞬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滿足感,他看著女人的肩膀、腰部和臀部隨著律動不停起伏,伴隨著輕細溫柔的呻吟,把一次次快感傳遞給他的每一個細胞。藤田發出陣陣低吼,他像自己筆下的將軍般,用盡全力進攻著,已經渾身是汗。女人的叫聲,迷離的眼神,顫動的乳房,腰部的起伏,因快感伸直的腳背,讓他好幾次差點繳械投降,但他不想認輸,他害怕過了今晚,就再也沒有這種感受真實自我的機會了。大約過了一個小時,藤田爆發了,女人也同時達到了高潮,她臉頰紅潤,努力地抬起頭深吻著藤田,藤田能感覺到她和他同步進行著高潮,像是完美的和聲,哪怕在最後一個音調結束時,也久久讓人忘了謝幕。

藤田筋疲力盡,他抱著女人,深深地吻著她的額頭,她輕輕理了理散亂的長髮,溫柔地回望他,藤田想多看看她淺藍色的眸子,但困意兇猛地襲來,他在睡去前最後擠出了一句話。

「我好像還沒問你的名字呢。」

「藤田先生真是位粗心的人呢,」女人輕柔地說,「我叫春水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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