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落
零、
遠航紀元1322年。
年輕的亞當正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船艙里,捧著一本厚厚的歷史書。
這艘遠航艇已經在沉默的空間里航行了一千三百餘年。這些年來,一代一代的船員就是這樣打發著自己漫長生命中的時間。
他就出生在這艘孤單的小艇上,看著史書中陌生的辭彙,他感覺彷彿在看另一個世界的描述。
從天而降的山丘,可以食用的大地,數量龐大的族群,神秘的地心世界,他看著一點一點展現在眼前的歷史,不敢相信這些是真實存在的東西。他隔著舷窗,看到的只是不斷重複的圖景,藍黑色的空間,偶然出現的細小水泡,砂質的土地。
他是出生在這艘飛船上的第23代生命,被稱作「山丘」的世界對他來說已經是完全陌生的了。他伸出手,翻動陳舊的書頁,攤開新採集來的材料。這些材料的壽命太短,他們不得不常常重新抄制,以便下一代人還能閱讀這些神秘的歷史。
亞當長長地嘆了口氣。
一、
星紀元前3000年
剛剛離開巢穴的卡爾文小心翼翼地踏上山丘,他的父代正慈愛地望著他。
「別怕。」他說,「雖然你腳下的土地是我們的食物,但是它不怕踩。」
小傢伙用腳尖戳著腳下的土地,它柔軟而又堅韌,雖然被戳的凹陷了下去,但是隨著卡爾文抬起腳,土地又恢復了原狀。
「注意別走得太遠,」父代說,「這裡太黑暗了,跑遠了你會找不到家的。」
小卡爾文懷著激動的心情點了點頭。他興奮得在巢穴附近的土地上走來走去,還時不時地跳上幾下。
「爸爸,我們平時吃的就是這些嗎?」卡爾文好奇地問。
「差不多吧。」他的父代回答,「有時候我也會到遠一點的地方找一些寄生的生物來吃。」
「那,如果我們把地面吃光了怎麼辦呀?」
「傻孩子,不會吃光的。」
「可是他們總是在減少啊。」
「如果這裡的吃光了,我們就搬家,搬到其它地方去,這樣就能一直有吃的了。卡爾文,我們的祖先就是這樣生存下來的。」
其實小卡爾文對祖先如何生活的興趣也就只有這麼多而已,沒說幾句,他就歡呼雀躍著向遠處的飄搖的生物跑去了。父親遠遠地觀察了一下,發現那是一些無害的菌株,也就沒有阻攔他。
「真好啊,」他感嘆著,「看起來簡直跟小時候的我一模一樣。」
二、
星紀元20年
這個世界沐浴著第一束光芒。
「黑暗結束了。」耶索說。
波雅家族的奴隸們聚集在地下室中,而耶索正高高在上地站在一個寬大的平台上,俯瞰四周的人群,他的周身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在黑暗的大廳里顯得分外耀眼。他的面前,匍匐著無數波雅家族的奴隸,他們向他跪拜。
「光明將引導你們。你們是戰無不勝的。」耶索站在高台上伸展雙臂。
「以光明的名義。」奴隸們眼含熱淚,表情虔誠地齊聲大喊。
「我們忍耐了他們五百年,忍耐了黑暗五百年。如今上帝賜予我們光明,光明為我們指明了方向,我們所要做的,是放下猶豫,拿起武器。」
他一邊說著,一邊讓淡藍色的光芒飄入空中,光線刺破黑暗,映在每個人臉上,在他們身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放下猶豫,拿起武器。以光明的名義。」
統治了山丘數百年的波雅部落終於迎來了這場奴隸的暴動。耶索放出的光球照亮了戰場,讓波雅人的黑色皮膚無所遁形,憤怒的奴隸們如同摧枯拉朽般推翻了波雅部落的統治,並且把耶索奉為天神。耶索帶領山丘人重建了家園,廢除了奴隸制度,給每個姓氏以生存的土壤,人們感恩戴德,把耶索稱作「星之神」,把他出生的那一年定為星紀元元年。
至此,山丘人進入了星紀元時代。
三、
星紀元500年
26歲的科白尼終於從宗教學院畢業了。他跟在藍衣主教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走入星殿。他激動極了,但又不敢抬頭,他低著頭顱,聆聽大主教在星殿的台階之上,吟誦著星之神的樂章。
「我將一生侍奉您的光明,以己身為星,照亮世間之黑暗。」
他跟著大主教一字一頓地念完了誓言。念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因為按照流程,接下來他將獲准接觸星。主教手裡捧著那顆淡藍色的光球,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
他偷偷抬眼,瞥了一眼主教手中的光芒。
「這就是星。」他想。「這光芒好耀眼。我將用一生侍奉這個光芒。」
短短十年後,科白尼就忘記了自己的誓言。
他在一次遠行傳教中墜入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幸好他身手敏捷,抓住了身邊的大地。他懸掛在那裡,望著腳下巨大的、漆黑的洞穴,他用腳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卻什麼東西都沒有碰到。
他把手中的短刀扔向了遠處,很久以後才聽到碰撞的聲音。
「這就是世界內部嗎?」他想。
忽然,他隱約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藍色的光球,這些藍色的光球慢慢地從黑暗中飄出來,一個一個的增加,一點點地照亮黑色的坑洞。
「是星?這麼多星?」他驚喜地叫。
藍色的光球從遠處慢慢地飄到他的身邊,他感到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伸出手指打算觸碰星,但是他剛一伸出手指,那些藍色的光球立刻遠離他而去了。
但那一瞬間,他看到了光球內部的小小物體。那似乎是一個生物。他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盡量觀察著每一個接近他的星。與此同時,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於是,儘管不舍,他還是奮力離開了洞穴。
那天開始,他不斷地四處宣揚自己的經歷。他告訴來教堂的人說,世界是中空的,星是那裡的生物,無數的星生活在那裡,那裡還有犬牙交錯的白色物體、令人窒息的空氣和無邊無際的黑暗。他甚至向教會請願,想要帶人去地底解開地下世界的秘密。
可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卻因此接受了教團的審判。
主教們憤怒地辱罵他,說他是來自地獄的使者,探索地下世界是惡魔的教唆,目的是指引人類走向滅亡。
為了這個緣由,他被大主教親手送上了處刑台。時隔十年,他又一次跪在大主教面前,只不過這一次,主教手上拿著的,不是賜予他的光芒,而是宣判他死刑的狀書。他跪在處刑台上,看著慷慨陳詞的主教,視線逐漸模糊。
恍惚中,他彷彿又回到那天,第一次見到星的日子,那時候星的光芒彷彿一粒種子,催生了許多希望。今天,他也成為了一顆這樣的種子。
一顆認識世界的種子。
鍘刀落下之前,他說:星不是神,是生命,是跟我們一樣的生命。
四、
星紀元650年
「按照我預測的世界模型,應該可以環繞世界一圈然後回到原點的。」麥哲在地圖上不斷地寫寫畫畫。
馬可站在他的身邊,拿著一支長長的望遠鏡。「那現在怎麼辦?」他問。
「越過折角,繼續前進。」麥哲頭也不抬地回答。
「你瘋了,如果按照這個折角前進,我們一定沒辦法走回原處的!」馬可說。
「馬可。」麥哲終於抬起頭來,「我的目的從來不是回到原處,我的目的是儘可能地探索。」
馬可搖搖頭說,「真是瘋狂。」
但是究根結底,他還是要聽船長麥哲的話,從他們自山丘東方出航以來,一直如此。巨大的艦船靠著可燃氣體的推動,穩穩地向前行駛。接近那個折角之後,艦船慢慢開始轉向側面,一些輔助支撐從船的側面伸出,經過一陣顛簸之後,船身終於經過了折角,踏上了另一片土地。
馬克目睹了這一切,他驚訝地問:「你對這個折角的出現早有準備了?」
麥哲帶著神秘的微笑回答,「是的,你應該聽說過關於山丘的神話吧。『山丘從天而降,帶給我們生的希望』,我對這個深信不疑,所以我早就做好了這個折角真實存在的準備。」
「你的意思是,山丘世界真的是從天而降的?」馬可不可思議地瞪著雙眼。
「報告船長!」馬可還想說什麼,卻被水手突如其來的報告給打斷了。
「什麼事?」
「我們剛剛檢查過了,土地無法食用。」
「什麼?」馬可說,「這也就是說周圍的土地和山丘完全不同,那麼……」
「山丘從天而降,這個傳說是真的。」麥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很遺憾,我的朋友,要在這裡和你道別了。」
「不,我是旅行家,眼前就是新世界,我不可能在這裡回頭。」
「就因為你是整個山丘最偉大的旅行家,你才必須回去。」麥哲冷靜地說,「這個事實太難以置信,只有你去說才能讓所有人相信。你必須要回去告訴他們世界的折角存在,不然的話,下次再有人冒險闖入倒懸地帶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馬可坐下來,揉著額頭。「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我會回去的。」麥哲堅定地望著遠方。「等我征服了這片新的土地,我就會回去。」
見馬可還是一臉不願意,麥哲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要記住,開拓者和傳頌者同樣重要。」
就這樣,一艘小船載著馬可回到了山丘。麥哲的船繼續筆直向前,奔赴那片未知的土地。
《馬可多羅遊記》在三年後暢銷山丘,他為世人講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傳送了偉大的麥哲船長與旅行家馬可多羅前往世界盡頭的旅行,但作者馬可本人在簽售會之後卻再無音訊。
據說,他的餘生都在山丘西側獨居,彷彿在等著什麼人歸來。
五、
星紀元800年
馬可多羅在書中所描述的世界模型最終被確定下來,這個模型被稱作「上帝的水銀」,維持世界形狀的力被稱作「張力」。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世界的形狀事實上已經被改變了,一代一代的人吃穿了大地,越來越多的深井連通了地上世界與地下世界。更加可怕的是,隨著兩個世界的連通,地下世界產生的可燃性氣體越來越少了。
政府開始控制進食,普通人被禁止直接從大地上收集食物,而改由政府統一開採發放,以避免混亂的進食增加空洞的數量。但是,實際上這些食物數量太少,不少人為了生存鋌而走險,轉移到了山丘的地下世界。拜空洞所賜,有害氣體已經大大減少了,這裡的空間已經變得易於生存。
新來的移民們在地下世界發現了白色的鈣質物體,他們在那裡修建了世界通路,可以比地面更快速地到達山丘的每一個角落,利用這些通路,地下世界的移民反而過上了更好的生活。
另一方面,食物的分配製度引起人們對於山丘未來之路的擔憂,科學界圍繞這個話題展開了討論。主要的聲音分為兩種:逃亡主義和保護主義。逃亡主義者結合「上帝的水銀」模型,認為世界上不可能只存在一個山丘,只要逃向廣闊的天空,遲早有一天會遇到第二個山丘;但是,保護主義者卻認為山丘之外沒有食物來源,人類不可能集體逃出山丘,因此,我們所能做的就是保護山丘,延長它的使用時間,儘快找到替代的食物來源。
兩種觀點各執一詞,誰也無法說服對方。但是出於技術方面的考慮,保護主義作為現行方案推廣,同時逃亡主義的技術研究也在地下偷偷地展開。
六、
星紀元900年
世界通路的主幹道毫無預兆地崩塌了。地下世界的政府手忙腳亂地對世界通路進行了維護,此時他們終於發現,之前世界通路所出現的零星的腐蝕,是一種生物造成的。他們以白色的鈣質物體為食,就像山丘人以大地為食一樣。
隨著世界通路主幹道的崩塌,山丘本身也從中間凹陷了下去,這個凹陷以主幹道的斷口為中心,迅速地波及兩側,過去的空洞被這股力量撕開,大大小小的孔洞聯結成了一片。山丘的中心點像失去了支撐一樣快速地崩塌了。
「山丘倒塌了,末日降臨了!」星教的主教在教堂里絕望地大喊之後,便在房樑上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主教之死對普通民眾也造成了較大的衝擊。他們紛紛詢問自己的政府,希望能從政府的口中找到生存之路。
「所以,你明白我們現在的處境了嗎?」一個官員模樣的人在房間里不安地來回踱步。在他面前,穿白袍的科學家正在擺弄一隻小紙船。
「我明白。」他說。
「你明白的話可不可以放下你手中的玩具?」官員焦急的忍不住喊出聲來。
科學家轉過身來,雙手捏著他的小紙船。當他鬆開手的時候,紙船懸浮在了空中,過了一瞬間,它開始朝著一個方向慢慢地加起速來。
官員看得目瞪口呆。「這是…神跡嗎…」
「這是科學,一種叫作『張力引擎』的東西,改變空間曲率,用這種方式創造動力。」
官員顯然沒有聽懂。科學家繼續解釋道,「你還記得保持山丘形狀的力嗎?」
「張力。」
「沒錯。根據現代科學的認知,我們的空間里實際上充滿了物質,山丘內部的可燃物質是氣態,而外部世界的物質則保持了液態,這種物質同樣具有張力,它均勻地作用於這艘紙船。但是一種特殊的塗料改變了液體的張力,使得它在某一個方向特別的弱,這樣另一個方向的力就會推動它前進了。這樣解釋您能理解了嗎?」
官員想了半天,回答:「您能用一句話概括嗎?」
科學家嘆了一口氣,「塗上它,我們就能與山丘告別。」
七、
星紀元1000年
最後的一百年間,山丘世界建造了大量的張力飛船,剩餘的土地被分割成了小塊,分裝進了飛往世界各地的飛船當中。
山丘世界的政府在這一百年中再一次合二為一,因為隨著山丘的坍塌,已經區分不出來地上世界和地下世界了。最後的總統亞當發表了一次全山丘的演說。
但是一反常態,這次亞當說的話很少。
「還能說什麼呢?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過了。」他表情哀傷地說。
「祝各位好運吧。茫茫大地,此生不會再見了。願我們的後代還有機會相逢,一起懷念一下我們的山丘吧。」
張力引擎啟動,人們四散離去。
亞當是最後一個登上飛船的,他回過頭,看著山丘最後的殘骸——細碎的世界通路和零星的淡藍色光芒。
「願神保佑。」他說著,重重地關上了艙門。
至此,星紀元時代結束,人類正式進入了遠航紀元。
一個月後。
他終於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東西。一艘古老的遠航船隻,通過腐朽的船身,隱隱約約還能看到兩個字:麥哲。
亞當用一個月,重走了麥哲一生走過的路。麥哲已經在這裡等了350年,終於等來了超越他的人們。
亞當對著麥哲,嚴肅地敬了一個禮。
八、
時間回到遠航紀元1322年。
完成了史書抄寫的亞當,無聊地回到了分裂艙。他將在這裡分裂成兩個子代,然後先活動的一個就吃掉另一個,保證子代有一個能繼續存活下去。
老實說,這樣會有不少的能量浪費,但是在這個荒涼的空間里,這幾乎是唯一的辦法了。
三天後,複製的自己終於醒來,他慶幸自己能睜開眼睛,這意味著他的同胞沒有襲擊他,而他將會有機會生存下來。
沒想到,新的亞當找遍了分裂艙也沒有找到另一個亞當。他狐疑地走出分裂艙,最終在駕駛室找到了另一個亞當。他回過身來,看著自己的同胞。
「你醒了。」他說。「別怕,我不會攻擊你了。沒有這個必要。」
「什麼意思。」後出生的亞當警惕地問。
他指了指窗外。後來的亞當小心地趴到窗上。
「什麼都沒有啊。」
「往上看。」
他抬起頭。
只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周圍的空間如同過去一樣充滿了液體。唯一不同的,是頭頂上密集的氣泡。
「如果你早一點出來的話,也許就能和我一起看到了。」
「難道是……」
「是山丘,墜落的山丘。那個古老的神話不僅僅是傳說,更是預言。我們能活下去了,不必相互殘殺的正常活下去了。」亞當平靜的言語中竟透露出一絲激動。
「山丘從天而降,帶給我們生的希望。」
「還有挑戰。我們正在向上行駛,巨大的山丘會引起附近空間的流動,我們得小心不要被捲入漩渦,還要控制飛船側面降落在山丘上,以緩衝降落的力度。」
「我們不能減速嗎?」
「來不及了。」
說著,他轉動了飛船的控制器,飛船開始了傾斜,空間的震動也越來越厲害,船身幾乎控制不住了。
「抓穩了。」飛船猛地轉了一個方向,亞當清楚地看到,這個時候沒有人去動控制器,他們完全是在隨波逐流。張力引擎的方向被混亂的水流擾亂了,飛船斜著扎向了地面。亞當捂住了雙眼,但是沒有發生想像中的碰撞與彈跳。
「看起來山丘的地面比上面柔軟。」先醒來的亞當說。「不然我們的飛船一定會完蛋的。」說著他按了幾個按鈕,從飛船底部伸出來的鉤爪抓住了地面。「我們要快點離開這,山丘很快就要落地了!」
亞當再一次啟動了張力引擎,鉤爪牢牢的抓住地面,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飛船接近了山丘的邊緣,但同時,身後的山丘已經接觸到了地面。
「跳啊!跳啊!」亞當大喊著,從開啟的艙門跳了出去。另一個亞當也緊跟著跳出來。兩人跳出飛船的一瞬間就被水流給衝散了。
片刻之後。
後來的亞當又一次被叫醒。他睜開眼,看見另一個亞當站在地面上,抬頭看著自己。
「下來哇。」他說。
亞當低下頭,看著自己抱著的東西。那是一根黑色的圓柱體,表面還夾雜著很多暗紅色的斑紋。他試著笨拙地往下爬,下面的亞當抬著頭嘲笑他。
「哎,咱們倆名字這麼不好區分,我給你換個名字吧。」
「換什麼?」
「看你下的那麼辛苦,你就叫『下來哇』怎麼樣?」
「不像個人名吧。」
「那叫夏娃。」
「行。」
在亞當的幫助下,夏娃終於從圓柱頂端爬了下來。
「幸好有這根柱子擋住了你啊。」亞當說。
「嗯。不過這根柱子是什麼,以前的山丘有嗎?」夏娃問。
他們繞著柱子看了幾圈,終於在不起眼的角落裡找到了一些他們無法分辨的符號。夏娃摸了摸身上,找到了一個書籍的殘片。
「這不像是我們的字。」夏娃說。
亞當卻沒有說話。夏娃去看他的時候,他正抬著頭,仰望山丘之上。
「哎,你說。我們頭頂上,會不會另有一個世界?」
「什麼?」
「他們居住在液體空間之外,用這種圓柱形的武器,獵殺身形巨大的山丘。」亞當越說越興奮,「然後山丘死去,沉入液體空間,墜落到空間底部,成為我們生存的土壤。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
「也許吧。」
亞當再一次抬起頭,望著山丘上空,那裡漆黑而神秘,上升的氣泡一點點地消失在視野內,不知道去往了何方。
「下次航行,去上面看看吧。」他說。
夏娃點點頭,仰頭看著天空,天空幽藍而深邃,彷彿一塊墨色的水晶。他們沒有看到的是,一萬尺以上的地方,一大群山丘一般大小的生物正在為死去的同伴悲鳴。
它悲哀的死,造就他們偉大的生。
—完—
【小知識】
鯨落:當鯨魚在海洋中死去,它的屍體會最終沉入海底。生物學家賦予這個過程一個名字——鯨落(Whale Fall)。鯨魚的屍體可以供養著整套生命系統,也許,也能夠養育整個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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