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了20年，卻發現枕邊妻子是男人…

法國前外交官布爾西科已經73歲了，他身患中風，行動不便，獨自一人住在養老院里。

而就在剛剛，他從《紐約時報》的記者那裡，獲知了自己相伴十幾年的中國愛人去世的消息，可是他卻顯得十分冷漠，「他死了我並不意外，他做過那麼多對不起我的事，都沒有一絲憐憫之心。」

他的表情波瀾不驚，彷彿去世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曾經至死不渝的愛人，甚至他們之間，還曾有過一個孩子。

究竟發生了什麼樣的故事，能讓一對愛侶反目成仇，死生不復相見？又是怎麼樣的怨恨，即使愛人已經去世也不能原諒？布爾西科的愛人又究竟是誰？

這個故事，要從53年前說起。

1964年，法國戴高樂總統宣布承認新中國，法國也成為了第一個在北京開設大使館的西方國家。

20歲的布爾西科就在這時來到了北京，成為了一名使館會計師。東方的一切都令他好奇，他學會了一點中文，每天在街上遊盪，希望能與人交流，然而卻沒有人願意理他，孤獨與日俱增。

直到十二月，北京舉辦的一場聖誕舞會上，布爾西科碰到了那個改變他一生的人。

那個人，就是時佩璞。

時佩璞是當時著名的青年京劇演員，出生於一個書香門第，父親是大學教授，母親是老師，叔叔就職於文化部。大學期間時佩璞就學會了法語，閑暇時還會寫寫戲劇，有時候，時佩璞也會應邀來法國大使館教工作人員中文，出席各種舞會。

當時只有26歲的時佩璞風華正茂，溫文爾雅，舉手投足間有說不出的優雅與高貴，談吐也十分得體，再加上他的法語流利，對法國文化也十分了解，是舞會上絕對的焦點。

20歲的布爾西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央的時佩璞，深深的被迷住了。

布爾西科局促的上前打招呼，甚至不敢看時佩璞的眼睛，慌亂之下他只能想到「學習中文」這個借口跟時佩璞搭訕，時佩璞看著這個手足無措的年輕人，竟然笑著答應了，並且跟他約好了下一次的見面時間。

布爾西科沒有意識到自己當時的感情是什麼，他甚至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他只知道，跟時佩璞在一起他就開心，沒有跟他在一起，就是無盡的孤獨與等待。

時佩璞也如當時約定好的一樣，悉心教授布爾西科中文，帶他逛遍北京城的大街小巷，名勝古迹，從中國歷史到法國文化，時佩璞都能滔滔不絕，他還會給布爾西科講各種中國民間故事。

對於布爾西科來說，時佩璞就像是東方文化的化身，他神秘，迷人，知識淵博。

時佩璞還帶著布爾西科去了各種名不見經傳的小餐廳，味道卻格外的好。

他告訴布爾西科，這是自己的老師梅蘭芳帶自己來過的餐廳，布爾西科感覺受寵若驚。

布爾西科對時佩璞越來越著迷，時佩璞身上神秘和新鮮的感覺讓布爾西科欲罷不能，有時候一分開，布爾西科就會開始想念時佩璞。他自己也意識到了感情的不同。

布爾西科出生於一個天主教家庭，對於同性萌生感情，讓他羞愧，悔恨。

1965年3月，布爾西科收到了一份他夢寐以求的信：被邀請參加巴西叢林科考隊，他未加思索就答應了，除了一直渴望去冒險外，布爾西科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理由：他意識到，不能繼續沉淪在與時佩璞的感情中了。

布爾西科來到時佩璞的家中與他告別，「我想我會辭職的，我不會回來中國了。」時佩璞沒有說話，兩個人一起來到了紫禁城外的金水橋邊，這是他們兩個最喜歡一起散步的地方。

「看著我的臉。」久久的沉默後，時佩璞說話了，他盯著布爾西科的眼睛，「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祝英台的故事嗎？那是她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我其實是個女人。」

那個夜裡，時佩璞給布爾西科講述了一個悲慘的故事：他的母親已經連生兩個女孩兒了，如果再生下一個女孩兒，自己的母親將會被休棄，所以自己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卻被當做男生養大。

自己一直女扮男裝，沒有人發現這個秘密。

布爾西科聽了這個離奇的故事，沒有質疑，他一把抱住了時佩璞，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會告訴別人這個秘密的。」

在回家的路上，布爾西科把自行車騎得飛快，時佩璞的故事給他的衝擊太大了，一切都改變了，時佩璞不再是他的朋友，他變成了一個女人，他必須照顧他，保護他。

布爾西科調轉車頭，回到了時佩璞的身邊。就在這一晚，他們發生了關係，時佩璞極力勸說布爾西科關上燈，因為自己太過於害羞，布爾西科沒有多加思索，能得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意中人，已經是他最好的禮物。

「我可憐的朋友，我的太太」布爾西科把時佩璞擁入懷中。

1965年12月底，時佩璞告訴布爾西科，自己好像懷孕了。這時，離布爾西科啟程去往巴西已經沒剩幾天了，布爾西科告訴時佩璞，如果生下的是男孩，就叫他伯特蘭，如果是女孩，就叫她米歇爾。

「我會回來的，我知道，我會的。」望著形單影隻的時佩璞，布爾西科沖他喊道。而由於當時的環境，布爾西科這一走就是整整四年，他與時佩璞，也整整失去了聯絡四年。

而當布爾西科跨過重重險阻，終於回到中國時，卻怎麼也找不到時佩璞了，他在街上遊盪了好幾天，終於在一位老鄰居的幫助下嗎，找到了「隱居」的時佩璞。布爾西科迫不及待的抱住時佩璞，「我們有孩子嗎？是男孩還是女孩？他在哪？」

四年的時光沒有讓兩個人的感情變淡，反而愈發濃烈。時佩璞叫來了隔壁房間的兒子——時度度。

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團聚了。

然而，在當時與外國人過密的交往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情，更何況兩個人身邊還有一個孩子，布爾西科只能每次在不起眼的地方留下一個小紙條，上面寫著下次兩人見面的時間，他們兩個每次見面都在王府井，那裡是北京最繁華的地方，不會太引人注目。

然而即使見面了，兩個人也不能靠的太近，他們彼此坐在隔著一條馬路的長凳上，久久的凝望著對方，有時布爾西科甚至看不清時佩璞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比以前更愛他了。

然而這種隱秘的相聚還是被發現了，布爾西科被監控了起來，他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妻子和兒子了。他焦急的在家中等待，見不到時佩璞幾乎讓他瘋狂。

於是，他向看管他的人提出：只要給予他自由，他可以利用身份的便利，搜集一切有價值的信息，只要讓他見到時佩璞。

就這樣，布爾西科獲得了再次見到時佩璞的權利。直到1972年，布爾西科在大使館的工作結束，他不得不離開中國。

然而這並不能阻擋布爾西科的腳步，即使不能留在中國，他也要留在離中國最近的地方。他主動申請了在蒙古烏蘭巴托的工作，那裡的氣候惡劣，氣溫可以低至零下40度，不能洗澡，甚至幾乎沒有蔬菜水果，但是烏蘭巴托離北京只有36個小時的車程，離時佩璞更近一些。

與此同時，布爾西科也在不斷努力，想把時佩璞和兒子接去法國生活，費勁周折的他終於在1982年為時佩璞申請到了法國簽證。

那段時間，是布爾西科最幸福的時光，在自己的國家，與自己的愛人與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起。

他向別人介紹，這是他的兒子時度度，兒子的叔叔時佩璞，時佩璞憑藉自己的藝術才能，依舊在法國如魚得水，人人都叫他「時先生」，布爾西科高興又自豪，人人都欽佩仰慕的時先生，是自己的妻子。

1983年6月30日，布爾西科一家終於引起了法國情報部門的注意，一個在中國工作過的法國人，帶著一個混血小孩和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怎麼看都有些不正常。工作人員闖入了布爾西科的家，帶走了他們。

而布爾西科在恐懼的同時，也感到奇怪，他們把時佩璞和自己關在了同一個監獄，他一邊安慰著妻子，叫他不要害怕，一邊叫來守衛：

「你們是不是弄錯了，這是我的妻子，他是個好人，他什麼都不知道。再說，他是個女人，他不應該被關在這裡。」

警察們看著一臉信誓旦旦的布爾西科，彼此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你的妻子….？可他…分明是個男人啊？！」

警察們向布爾西科出示了時佩璞的體檢報告，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性別男。

布爾西科瞬間崩潰了，他把報告撒了一地，口口聲聲說著是法國政府為了離間自己和妻子的感情想出來的計謀，而在隨後的法庭上，時佩璞親手打破了布爾西科的幻想，

「他們說的沒錯，我是個男人。」

法官也覺得難以置信，怎麼有人二十幾年都沒有發現枕邊人是個男性？時佩璞坦言，他患有隱藏性陰莖，並且上床時他要求不可以開燈，再加上兩個人聚少離多，布爾西科從來沒有產生過懷疑。

而時度度，那個時佩璞聲稱自己生的孩子，其實是他花了3000塊錢，從新疆買回來的。

這一切在法國引起了軒然大波，報紙爭相報道著這個聞所未聞的事件：布爾西科，被一個中國男人騙了20幾年，並且親手為他竊取法國情報，他成了全法國調侃的對象，諷刺，謾罵，調侃，侮辱……所有的這一切都撲面而來。

而這些，對心如死灰的布爾西科都已經不算什麼了，自己深愛的人騙了自己二十幾年，連孩子也不是自己親生的，有什麼比這個更痛苦呢？

布爾西科選擇了自殺。

由於發現及時，布爾西科並沒有成功。1986年，法庭判處布爾西科6年有期徒刑。然而，由於來自各界的壓力，政府並沒有真的把布爾西科和時佩璞關那麼久，幾個月後，兩個人先後出獄。

而走出監獄大門的兩個人，早已形同陌路。

時佩璞沒辦法再回到中國，布爾西科也不想再看到他，他只有再次穿上戲服，唱起京劇養家糊口，而這一次，台下再也沒有了那一雙痴迷的眼睛。

他一度生活落魄，流落街頭，可布爾西科再也沒有出現了。

他們的故事，被加拿大著名導演大衛·柯南伯格拍成了電影《蝴蝶君》，一上映就引起了轟動，大衛曾經想把電影的一部分版權費分給潦倒的時佩璞，他卻拒絕了，他唯一的願望不是再過上優渥的生活，不是再次站在台上，而是曾經的愛人布爾西科再看上自己一眼，然而這個願望，註定無法實現。

2009年6月30日，時佩璞在巴黎去世，享年70歲。

至死，布爾西科也沒有再見過他一面。而時佩璞在死前幾個月，已經有些意識模糊，只是逢人就說，自己的愛人，名叫布爾西科。

時佩璞就像是一隻蝴蝶，為愛生為愛死，幻夢一生。

這個男人在戲台上唱遍了悲歡離合，愛恨情仇，混淆了現實和夢想，他化作一隻蝴蝶，裊裊婷婷靠近了他，用謊言構建了場美妙的深情。

但不管扮相多美，深情如何，在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刻，愛人的眼充滿了怨恨和憤怒望向他的那一刻，這場大戲就已經緩緩落幕了……

莊周夢蝶，一朝夢醒，

不知周之夢為胡蝶與，胡蝶之夢為周與？

source：

http://www.nytimes.com/1993/08/15/magazine/the-true-story-of-m-butterfly-the-spy-who-fell-in-love-with-a-shadow.html?pagewanted=1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ernard_Boursicot

http://content.time.com/time/specials/packages/article/0,28804,1946375_1946448_1948269,0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