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勇氣在40歲轉行嗎?

?Stuart Firestein在研究神經科學之前,一直在演藝行業工作。TED/James Duncan Davidson

撰文 | Amber Dance

知識分子為更好的智趣生活 ID:The-Intellectual

只要有足夠的決心和適當的經濟條件,你可以隨時開始一項科學事業。

Julie Dunne曾經對自己的會計工作很滿意,但是她總覺得自己想要嘗試其他工作。「我只是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她說。新千年伊始,Dunne參加了國際環境組織Earthwatch開展的一次野外調查,意識到自己對科學研究有極大興趣。57歲的Dunne目前是英國布里斯託大學的一名博士後研究員,研究古代陶器的化學成分來確定人類早期的飲食習慣。

高齡踏入科研領域並不容易:大齡學生可能需要重讀中學或本科,學習必要的基礎知識。他們可能要調整自己的經濟或生活狀況,以適應科研工作。他們沒有太多時間來充實自己的簡歷或建立研究項目,而當找工作時,他們可能還要面對年齡歧視。

但是年齡較大的學生也有優勢,比如更成熟,有動力,有獨特的經歷和人際關係。許多人說探索新事業的最好方法是去上幾堂夜課,或者讀研究生,如果喜歡的話再決定成為全職博士生。那些過來人說,雖然這條路可能令人怯步,而且要做出犧牲,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喜歡我的工作,」Dunne說。

Dunne絕不是唯一一個在進入中老年後又努力從事科研的人。一些人在某個行業里站穩腳跟後才發現自己喜愛科學。另一些人一直喜愛科學,但是大學畢業後並沒有做好攻讀博士學位的準備。還有一些人希望在學術界獲得一份終身職位,但是因為競爭激烈,他們花了幾十年才實現夢想。

大齡博士

根據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NSF)、歐洲博士研究生及青年研究人員理事會和歐洲大學學院的數據,大多數博士生的年齡在二三十歲左右。但是也有很多年長的學生。根據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5.3%被授予博士學位的人在41歲到45歲之間,45歲以上的佔8%(參見「博士數據」)。歐洲大學學院的數據顯示,在許多國家,在30歲之前完成博士學位十分罕見,50歲之後才成為一名資深教授則司空見慣。

?Source: NSF

Dunne在2005年正式進入科學界,那時她45歲。她開始在晚上和周末上科學課程,為申請本科學位做準備。之後,她在布里斯託大學一路完成了學士和博士學位。她說:「一開始感到很害怕。」儘管Dunne的同學都剛剛本科畢業,但是她有自己的學習動力。在每學期開始時,她和同學會拿到每門課的指導手冊,上面列有閱讀書目和課程標準。她會把它們從頭到尾看一遍——她很驚訝身邊的年輕同學竟然不這麼做。她認為決心是成功的關鍵,「你必須全心投入。」

哥倫比亞大學的神經科學家Stuart Firestein發現他的學士後學生中年齡較大的那些和Dunne很相似。在哥倫比亞大學,他們單獨支付每堂課的學費,而不是像本科生那樣支付整個課程的學費,因此他們想要從投資中獲得最大回報。他們更專心,而且把學習當成工作一樣。

Firestein進入科學界的時間也相對較晚。他一直對科學有興趣,童年時期想要成為天文學家。但是在高中,他喜歡上了戲劇並在這個行業工作了將近15年。

30歲那年,他在舊金山為一出成功的作品擔任舞台監督和燈光師。白天有空的時候,他開始在舊金山州立大學學習動物行為。在他獲得生物學學位後,他離開劇院,以接近40歲的年齡開始攻讀博士,之後又從事博士後研究。

Firestein說他的劇院背景在某些時候成為他的優勢。比如,他背台詞的能力有助於他記憶有機化學反應。在經歷過劇院生意滑鐵盧(比如一場失敗的演出)後,搞砸一次實驗並不是什麼大事。(他甚至還寫了一本書叫《失敗:科學為何如此成功》。)

大器晚成

現年63歲的Robert Hevey目前在美國西北大學和芝加哥植物園學習植物生物學及保護,他說對於年紀較大的學生來說,循序漸進非常重要。當他還在商業和金融領域工作時,他就利用空餘時間慢慢學到了博士水平。新千年伊始,他開始上植物園的植物保護及生物學證書課程。然後他在夜校上碩士課程,每個季度上一門課,終於在6年後取得學位。到那時,他才辭職全心攻讀博士。Hevey說美國的社區大學和非學位課程能幫助大齡學生決定讀博是否是正確的選擇。

但是即使這些課程順利進行,還有一個關鍵問題擺在他們眼前,Hevey補充道:「你的經濟條件允許嗎?」Hevey能夠自費念博士是因為他的經濟條件足夠他一生無憂。

對某些人來說,回歸教育可能意味著降低生活水平。當Dunne從英國的牛頓阿博特搬到布里斯托上本科時,她買了一套比之前小很多的公寓。「我買了輛你所能想像到的最舊、最小、最便宜的車。」雖然Dunne喜歡時尚,但還是減少了服飾開支。

「對我來說,這是經濟上的倒退,因為如果我繼續工作的話,生活將更有保障,」Dunne說,「我並不是為了求財——但我仍希望自己有足夠的錢生活。」

起步晚也意味著職業生涯會縮短。有些人可能沒有機會申請到終身職位。Hevey計劃在大學裡再深造6年,然後到植物園做志願工作。

Dunne的觀點很理智:「從現實角度來說,永久性職位基本不存在,因此我並不期待得到一個終身職位。如果能在退休前一直做博士後,我就很滿足了。」

Firestein表示,對年長的學生來說,學術職業道路也是可行的,但是他也提到在社會上的行業里發展能更快地獲得成功。他見證了許多學生迅速成長為行業精英。

在早年職業中學到的技能也能在之後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優勢。Oné Pagán在二十幾歲的時候曾在波多黎各第一次攻讀博士,但是那時候他還未準備好。一年後他退學並成為一名中學老師,從中獲得的教學經驗讓他之後受益匪淺,後來他又在一所醫學院當研究技術員。最終,他決定繼續學業,並在33歲時取得了碩士學位。這讓他獲得了一個醫學院的教職。

雖然Pagán仍舊想讀博士,但是那時他已經30多歲了,已娶妻生子。「我必須養家——這就是現實,」他說。

但他最終還是遇到了合適的機會,他先前導師的一位同僚邀請他申請康奈爾大學的藥理學博士。Pagán和妻子商量後,認定這是一個不可錯失的良機。他符合學生貸款的條件,也有資格申請美國國家衛生研究院提供的獎學金。獎學金只有他之前收入的75%——雖然不多,但是足夠生活。他在35歲的時候被錄取,這一次,他準備好了。「我已經是個負責任的成年人了,」他說。

不過,他還是擔心自己的年齡可能阻礙他攀登學術的階梯。他並不打算在45歲的時候做博士後,然後申請終身職位。所以他應聘了5個未明確要求博士後經歷的教授職位。其中只有西切斯特大學向他發出面試通知。在Pagán拿到這份工作後,他問新同事為什麼選擇了他。結果是因為他在之前工作中學到的教學能力——他在面試的教學演示環節表現出色。

家庭顧慮

Pagán提到,科研工作常常需要科學家到處奔波,而家庭可能會成為這方面的阻礙。比如,他即將有一次學術休假的機會,他希望能去歐洲的實驗室。但是因為有兩個孩子和一條狗,他只能選擇離家更近的地方。

對以色列特拉維夫大學的遺傳學家David Gurwitz來說,家庭責任在其事業前期也是一大顧慮。因為要義務服兵役和掙錢養家,Gurwitz不得不幾次中斷學業。他在34歲的時候取得博士學位,在1989年,也就是他37歲的時候,完成博士後。他希望他的孩子在以色列伴著祖父母長大,但是以色列的學術職位並不多。因此他成為一名研究助理,一開始在一所政府機構工作,後來在特拉維夫大學。

Gurwitz與他人合作研究,發表論文,最終提交了自己的項目經費申請。他志願教學,吸引了研究生到他的實驗室工作,不過他要和終身教授共同指導學生。儘管如此,他一直沒有得到終身職位。

到了2014年,情況有所轉變。Gurwitz獲得了三筆重要經費,他的院長建議他再次申請終身職位。今年,65歲的他終於成為了一名終身副教授。Gurwitz說:「在以色列,我可能是首次獲得學術職位的人中年齡最大的。」他鼓勵大家不要放棄。他說:「堅持一定會有回報,即使要花上多年時間。」

Paul Bédard是魁北克大學的一名地質工程師,他也經歷了漫長的等待,才在50歲的時候得到了一個學術職位。1995年,他完成博士後研究後開始尋找工作,但那時並沒有合適的學術工作。因此他成為一名公司顧問,工作了5年。之後十年,他在大學裡擔任實驗室負責人。

當一個教職突然空缺出來時,Bédard非常想申請。他知道自己必須立即行動。他說:「你不能說,我要花5年時間慢慢爬到那個位置。你周一開始準備,周二就得提交經費申請,然後在周五拿到錢。」行業經驗幫助他迅速行動起來,也幫助他確定一個有意義的研究課題。

雖然有時科學事業起步很慢,或者過渡期令人感到恐慌,但是起步晚的科學家仍有希望取得好成績。美國經濟研究所2015年的一份研究報告稱,在45歲之後轉行的人中,82%的人都成功了(see go.nature.com/2wzckct),而且他們對自己的新工作更滿意。

Pagán說:「無論你是20歲、40歲還是60歲,只要你想做,就去做吧。」

原文標題「Career change: Its never too late to switch」,發表於2017年10月11日的《自然》職業版塊。《知識分子》獲授權轉載。原文鏈接:doi:10.1038/nj7675-289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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