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一買就是一百張，這是什麼樣的歐洲人？｜畫事

畫事君說

昨天北京畫院的小朋友約我來寫一篇齊白石，我直接回說，齊爺爺，我都快要寫吐了。

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齊白石給我一套山水十二條屏，然後說，給你畫，求求你別寫我了。

然後醒來發現這是夢，別說畫，連個畫盒都沒有。

所以沒辦法，我今天又要寫齊白石。

但是這張齊白石，和你們通常看到的齊白石不太一樣。

這是一張近乎絕筆的齊白石。

為什麼說近乎絕筆呢？因為齊白石的絕筆牡丹，在齊家後人手中，長下面這個樣子。

據齊白石的家人回憶，齊白石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經常會顫顫巍巍地走到桌前，拿起毛筆，蘸上紅色顏料，在紙上畫下牡丹圖。齊白石在生命最後的那段時光，是非常愛畫牡丹的，牡丹的那份鮮艷，似乎能夠燃起他殘存的生命力。

事隔半個世紀，齊白石的物理生命雖然結束了，如果不死，他今年得一百五十多歲了。

但他似乎又一直活著，活在畫里，活在故事裡，活在各種文章里，也活在民國畫事里。

各種畫作帶著他的思想和感情，不停出現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這幅九十八歲時畫下的紅牡丹，如今在香港邦瀚斯拍賣出現，而來香港之前，它在羅馬尼亞呆了幾十年。

為什麼是羅馬尼亞呢？羅馬尼亞，也有人喜歡齊白石？

【東歐迴流的牡丹，見證齊白石跨國友誼】

大家都知道齊白石是從日本火起來的。

今有TFboy的粉絲為愛豆買下小行星，而回到民國，齊白石的粉絲中，也不乏這樣的瘋狂大咖。

日本外交官須磨彌吉郎是一個這樣的大咖，他熱愛美術收藏，看到齊白石的作品，大呼他簡直是東方塞尚，不僅自己買了七十多幅齊白石的作品，還瘋狂向德國公使和美國大使們安利齊白石，就這樣，齊白石的畫名遠播歐美。

捷克畫家沃伊捷赫?齊蒂爾，就吃下了這份安利，他成為一位比須磨彌吉郎還要鐵杆的齊白石粉絲，一個人就收藏了一百多幅齊白石作品。後全部捐贈給了布拉格國立博物館，使得如今在歐洲各國中，屬捷克收藏齊白石作品最多。

齊蒂爾有點慘，他生於一個貧困家庭，從小就有繪畫天賦，所以被老師推薦，得以進入布拉格國立美術學院。

後來齊蒂爾來到中國時，很窮，但因為他會畫水彩，就為有錢人畫畫，順便學中文。後來當了「北漂」，1918年到了北京。

他看到故宮頤和園，覺得風景太美了，就畫了很多水彩畫，在東交民巷賣。外國使館的夫人們很喜歡齊蒂爾的畫，紛紛購買。100塊大洋一張的訂價，順利助齊蒂爾奔小康。

再後來，他就被請到了北京國立美術專門學校任教授。

他與齊白石的跨國友情，也從這裡開始。

齊白石受到藝專校長林風眠的邀請，擔任國畫教授，因此和齊蒂爾成為了同事和好友。

來自東歐的齊蒂爾，對於齊白石的畫很是著迷。他曾在報紙文章和自己的畫冊前言中對齊白石大加稱讚，認為「他是一個擺脫傳統繪畫束縛，有自己獨特風格的畫家。」

齊白石也很喜歡這位捷克朋友，從下面這張照片中，可以看到兩人正在齊白石跨車衚衕家中的畫室，齊白石在作畫，齊蒂爾緊挨著他在認真觀摩，可見兩人的關係真的是很好啊！

這份情誼，在齊蒂爾離開中國後，也不曾減弱。甚至三十年後，齊白石在見到中央美術學院的留學生海茲拉爾，得知他是捷克人後，已經九十多歲的齊白石竟激動得大呼「齊蒂爾！」他大概是真的很想念這位捷克朋友。

而正是這位捷克朋友，在歐洲為好朋友齊白石不遺餘力做了很多宣傳。

1928-1936年，齊蒂爾往返北京與歐洲，先後在布拉格、維也納、柏林、倫敦等地舉辦展覽，向歐洲觀眾介紹中國現代繪畫，齊白石的蝦、蟹、草蟲、花卉、山水驚艷了歐洲，很多人成了齊白石的粉絲。

數年間，齊蒂爾通過展覽賣出幾百幅畫作，其中就有很多齊白石的作品。

如今，布拉格國立美術館收藏的那一百多幅齊白石作品，可都是齊蒂爾當年從齊白石手中受贈或購買，然後千里迢迢扛回布拉格的！

而央美的那個留學生海茲拉爾，1970年編了一本《齊白石》著作，是歐洲最早出版專題研究齊白石的著作之一，至今影響不衰。

在齊白石的捷克友人們不斷宣傳推廣下，東歐各國不少收藏家都很愛齊白石的作品，他們收藏的齊白石不僅多，而且精。

就如下面這幅齊白石《牡丹圖》，四尺整紙，足足八平尺還能找零，非常精，是由東歐羅馬尼亞的一名記者買下的。

這名記者因為工作原因，1952年到1962年間曾多次往返北京與羅馬尼亞，在這十年間，他看了不少中國畫家的作品，尤其喜歡齊白石，見到這幅牡丹就特別喜歡，立馬買了帶回國，悉心保存，並傳承給了自己的兒子，收藏至今。

Lot 219

齊白石　牡丹圖　設色紙本　立軸

款識：九十八歲，白石。

鈐印：齊大、借山老人

來源：羅馬尼亞重要私人珍藏。藏家父親為羅馬尼亞記者，因工作原因，1952至62年間多次往返北京。本幅即在此期間購得，攜返回國，並由後代珍藏至今，方始釋出。

參考數據：

北京榮寶齋藏〈牡丹〉可參見《齊白石全集》第七卷（湖南美術出版社，一九九六年十月），圖版276

另幅署款「九十八歲」〈牡丹〉可參見《齊白石全集》第七卷（湖南美術出版社，一九九六年十月），圖版285

第三幅署款「九十八歲」〈牡丹〉可參見《文化人影傳記叢書 ? 齊白石》，薩本介著（河北教育出版社，二〇一一年十一月），頁127

第四幅署款「九十八歲」〈富貴長年〉見《張宗憲珍藏中國近代書畫──齊白石作品集》（香港蘇富比有限公司，二〇〇二年六月），圖版95

133.5cm x 65.5cm (52?in x 25?in).

九十多歲的白石老人，一生畫蔬果花卉無數，卻最愛牡丹。齊良已在《父親畫的最後一幅畫》一文中記述了白石絕筆牡丹繪製的情景：

「記得那天早晨，風和日暖，父親不用扶持竟自己從卧室走到畫室來。......父親和往常一樣，挽起袖子，不慌不忙，先看準備好了的筆、墨等用具，在筆筒里仔細找出了他想用的那枝筆，又用手摸了摸紙，仔細辨認了紙的正反面（這些都是父親的老習慣），然後拿起筆，對著紙停視了許久，然後小心翼翼地蘸了洋紅。我一看用大筆蘸洋紅，就知道要畫牡丹了。」

這段話中，可以看出老爺子蘸洋紅是小心翼翼的，但看上面這幅《牡丹圖》，感覺白石老人真是下了血本，四尺全開整紙，花王一枝獨秀。

單頭大朵的花瓣上，洋紅厚厚鋪排點染，極襯牡丹怒放之姿，可見絕對走心。而枝葉則老筆紛披，飄飄而下，彷彿隨風搖曳，真是筆墨淋漓，不帶一點滯氣。

以此幅《牡丹圖》對比他最晚年的幾幅牡丹名品，如北京榮寶齋藏1956年所作、齊良已所藏絕筆牡丹，以及《齊白石全集》中署年九十八歲所作牡丹，基本構圖皆如本幅，屬於極精心之作。

雖然齊白石去世當年的作品，多署「九十七歲」，但「九十八歲」的白石真跡據我所知，也有四幅，分別是《齊白石全集》及薩本介著《齊白石》書中各有一幅《牡丹》，張仃舊藏《葫蘆》、及早前釋出香港私人珍藏之《富貴長年》。

但《全集》所收牡丹與香港私人珍藏牡丹皆僅兩裁余，像這幅四尺全開整紙，真的屬於白石老人晚年巨制精品，更加珍貴。

【溥二爺的孝心，令人動容】

齊白石故去後，他的絕筆《葫蘆》（絕筆之作有兩說，一為牡丹，一為葫蘆）被張仃收藏，大家隔一陣就聚在一起看看這張畫，然後回憶老爺子，有笑的，有哭的，有拍大腿的，還有拍大腿拍到別人腿上的。

生者對逝者的追憶，落在紙上，往往最為真實動容。

下面這幅觀音，就是溥二爺對自己逝去母親的追憶和紀念。

Lot 169

溥儒　觀音　設色紙本　鏡框　一九三九年作

款識：己卯（1939）孟陬，沐手敬寫，為母資福。溥儒稽?，迴向供奉廣化寺。

鈐印：溥儒之印、心畬

132cm x 64.5cm (52in x 25?in).

別看溥二爺成天放蕩不羈，但他對母親絕對是好得沒話說。因14歲時父親去世，他由生母項太夫人一手撫養並教導讀書，故而母子感情很深。

稀世珍寶陸機《平復帖》曾是溥儒的珍藏，家中落魄時，張伯駒曾找他以20萬大洋的高價收購此帖，溥儒寧可窮著，也不捨得賣。

但1937年，母親突然病故，溥儒不惜將《平復帖》以4萬的低價賤賣，只為籌資厚葬母親。

不僅如此，篤信佛教的溥儒還在母親的棺蓋四周，用蠅頭小楷工工整整寫滿金書，以寄託無盡哀思。

此後每年母親祭日當天，溥儒必寫觀音或抄經為母祈福。

下面這幅《觀音》，就作於項太夫人往生後兩年，溥儒落款即是「沐手敬寫，為母資福。」可見也是溥儒的孝心之作，每一筆都寄託著對母親的思念與祈願。

通常我們見到的溥儒觀音，大多以白描為主。但這幅觀音是他為母親祈福所繪，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此觀音呈立姿於蓮花座上，左手執橄欖瓶，右手執蓮花，神態莊嚴靜美，線條靈動飄逸，敷色雖濃郁但沈厚古雅，且寫於近四尺整幅，可算溥儒作品中罕見的觀音像。溥儒的落款小楷也是極盡虔誠恭敬。

溥儒也為母親抄經，台北故宮有一幅特殊的《波若波羅蜜多心經》，是溥儒用自己的鮮血書寫而成的。那是他在母親仙逝23載時，發願「刺血書心經，追遠永慕，祈為冥福」，真可謂字字泣血，令人動容。

抄寫經文是一種功德。作為佛教徒，溥儒非常虔誠，他一生中參與過很多佛事活動，也數次為自己、為母親、為友人抄寫經文，積累福報。

下面這本《佛說阿彌陀經》冊頁，就是溥儒為佛教友人雪廬居士李炳南所書。

Lot 172

溥儒　佛說阿彌陀經　水墨紙本　冊頁四開　一九五二年作

趙恆惖題籤

李炳南、汪辟畺、張公潛題跋

款識：（《佛說阿彌陀經》，詳文不錄）雪廬炳南居士，平生之學，儒經內典，博洽通貫，詩文醫術，亦莫不精醇高異。亘數十年，弘法度人，垂慈雲法雨，懿歟敻哉。非大士示現，婆娑而何耶？今創辦台中蓮社，傳菩薩戒，功德無可估量爾。感其慈善高得，故書此經。壬辰（1952）春日，西山逸士溥儒。

鈐印：溥儒之印、心畬

（一）題跋：天文有分埜，地輿有分形。寶光古剎內，茂木何森森。鸚鵡說妙法，迦陵演清音。彌陀大頻力，本無惡道林。壬辰（1952）春月，李炳南。

鈐印：李炳南

（二）題跋：近廿年，清室懿親以詩詞書畫有名於時者，莫如溥貝子儒。清末未嘗知名，入民國後乃顯。畫宗馬夏，直逼宋苑，題詠尤美人，品高潔，今之趙子固也。其詩以近體絕句為工緻，其書以細真為上，用筆高古，功夫到處。格法同歸，妙悟通時，工拙一致，機趣所之，生髮不窮。此冊乃心畬先生精醇典範之寶翰，參以禪意，則筆筆金剛寶杵，莊嚴法度，字字珠璣，愛煞人也。雪廬吾師囑。方湖汪辟畺。

鈐印：汪辟畺

（三）題跋：跋舊王孫儒寫阿彌陀經。阿彌陀經禮上方，隨緣來玄莫量。行行前輩升庵里，了了中田羅漢堂。世間自樂容我住，曼陀花雨自天香。壬辰（1952）春月，蓮社初始，洹上張公潛。

鈐印：張公潛

上款：李炳南（1890-1986），名艷，號雪廬，山東濟南人。自幼穎悟好學，通讀諸子經史，兼治歧黃。不惑乃皈依印光法師，以凈宗為業。一九四九年隻身渡海來台，次年籌組成立台中蓮社，講經弘法，帶動全台讀經禮佛風氣。陸續創辦慈光圖書館、育幼院、醫院、救濟院等，救災恤貧，施醫舍葯，績效卓著。雪廬「平生為學，儒經內典，博洽淹貫，詩文、法學、與夫醫術，亦莫不精醇高異」。有《阿彌陀經摘注接蒙暨義蘊》、《弘護小品彙存》、《詩階述唐》、《雪廬詩文集》等經注詩文著作多種傳世。

來源：亞洲重要私人珍藏。原藏家於一九五〇至五一年間，曾參與台中蓮社籌備及建設，並追隨先生修習佛法，時雪廬居士正宣講《阿彌陀經》。經其引介，得識溥儒、趙恆惕諸位先生。

27.5cm x 24.5cm (10?in x 9?in). (9).

1950年到1951年期間，隻身從內地渡海赴台的雪廬居士李炳南，創建了台中蓮社，講經弘法。在蓮社建成後，溥儒有感於李炳南居士的「慈善高德」，為蓮社手書正殿柱聯，並為雪廬居士書經多部，此《佛說阿彌陀經》即為其一。

李炳南居士圓寂後，藏家輾轉經蓮社道友獲此冊《佛說阿彌陀經》供養，並由其家人珍藏至今。

溥儒書此冊《佛說阿彌陀經》四開共九頁，可謂字字珠璣。溥儒自幼研習書法，遍臨晉唐宋元名家墨跡，楷書尤其法度嚴謹，有晉人風範。台靜農贊其「雋雅有勁氣，甚為難得，惜不多作」。可見溥儒的小楷有多難得。正如此冊《佛說阿彌陀經》，筆筆一絲不苟，精研整飭，又不失靈動，可知台老所言不虛。

【香港邦瀚斯2017秋季拍賣其他精品一覽】

一、陶冷月梅花圖冊

香港邦瀚斯拍賣中，還有一套陶冷月的梅花，非常值得細細觀賞。

陶冷月的價格一直很穩定，我們開玩笑說，如果為了投資買陶冷月，還不如定期存款。

但是，如果你看了最近嘉德藝術中心的梅潔樓手卷冊頁展覽，你就知道，收藏這件事，不在於名頭大小，而在於買每個藝術家最好最精最特別的東西。

這件陶冷月就如此——難得遇到的收藏精品。

Lot 208

陶冷月　梅花冊　水墨紙本　冊頁二十四開　一九五七年作

款識：丙申（1956）中秋，獨清先生命其哲嗣志平世兄從余游。先以畫梅入手，逐日課以一圖，積久成冊，計二十四葉，可作初學之津梁焉。丁酉（1957）秋，冷月識。

鈐印：陶鏞私印、冷月、鏞印、冷月、冷月、冷月、五柳後人、陶冷月、冷月所作、陶鏞之印、吳郡陶冷月書畫、陶冷月、心跡雙情、冰壺滌筆、冷月、宏齋、香雪、冷月、陶、孤芳自賞、東吳古郟陶氏、陶冷月、冷月六十以後作、自鉏明月種梅花、冷月畫印、雙梅花館、陶冷月、宏齋、明月前身

藏印：周氏珍藏

籤條：陶冷月二十四梅花冊

來源：

香港蘇富比，中國書畫，2011年4月5日，拍品1365號

江蘇文物商店舊藏，編號135

上款:「志平」即周志平 (1939-)，號秋水，齋名「秋水軒」，上海人，畢業於上海師範學院。

24.5cm x 29cm (9?in x 11?in) each. (24).

歷代文人愛梅、畫梅的不少，神作迭出。

元代王冕一幅《墨梅》，不要人誇好顏色，只留清氣滿乾坤。詩中有畫，畫中有詩。

比王冕更厲害的，是南宋揚無咎。這個十足的梅花控，不僅親自種梅樹，梅花一開，甚至拖張床放在梅樹底下，躺著看。所以他的《四梅花圖》才能將梅花從含苞、初綻、盛開、凋零的狀態寫到極致。

這些都是單寫梅花的神作，但在南宋，還出現了一本集大成的《梅花喜神譜》。

這本木刻畫譜一共100幅圖，每幅只描繪梅花的一枝一蕊，卻有100種不同的情態，從枝葉，到花形，從蓓蕾、小蕊、大蕊、欲開、大開，到爛漫、欲謝、就實等不一而足，且以令人膜拜。

吳湖帆之所以給書齋取名叫梅景書屋，裡面這個「梅」字，就是因為他收藏了這部南宋孤本《梅花喜神譜》。

古有國寶級的《梅花喜神譜》和揚無咎《四梅花圖》，如今有陶冷月二十四梅花冊頁，寫梅花種種姿態，其用心程度，也不遜於古代的神作。

陶冷月是海派畫家中難得的靜物畫家。他既善於畫中國畫，也接受過西洋畫訓練，因此他的畫通常造型很准，又很有中國畫的韻味。

他以中西合璧的月夜景色而聞名畫壇，但他也擅長寫梅花，更自稱：「古人汪巢林畫繁枝，高西唐畫疏枝，而自居於不疏不繁之間。」

我們先來看一下陶冷月這二十四開「不疏不繁」的梅花魅力。

陶冷月畫梅，非常重視寫生，他不懼嚴寒，踏遍粱溪梅園、鄧尉香雪海、滄浪亭可園，留下寫生稿數千張。吳昌碩很是欣賞陶冷月的梅花，並曾贈他一枚畫梅專用印「明月前身」。

此梅花冊頁，雙面共計二十四開，作於1957年，繪製頗費了一番心思和功夫。每開構圖布局均不重複，務求新穎別緻，雖純施水墨，卻寫出了梅花的暗香浮動，充滿生機。畫的背後還有一段深厚的師生情誼。

因陶冷月愛好詩文，常到朋友周獨清的「獨清樓」談詩論畫。他見周家一雙兒女喜愛繪畫，便收為入室弟子。先教畫梅，一年後再教山水。陶冷月每次登門授課，即畫一幅梅花，積久成冊。此冊即是周志平拜師陶冷月一年後，得老師所贈的課徒稿。

翻閱每一開，筆墨都一絲不苟，彷彿能看到陶冷月悉心教導徒弟的身影。即便合成一冊，各開之間氣息也自然通暢，可見陶冷月畫梅功力之深，以及對弟子教導之用心。而周志平感念師恩，一直將此冊頁珍藏多年。

二、張大千金地荷花

Lot 182

張大千 粉荷 設色金箋　鏡框

款識：疏池種芙蕖，當軒開一萼。暗香襟里聞，涼月吹燈坐。八十三叟爰。

鈐印：張爰之印

來源：重要亞洲私人珍藏。原藏家素喜文藝，與政商藝文各界相熟，本幅約購於三十年前，並由家人珍藏至今。

39cm x 54cm (15?in x 21?in).

張大千最愛畫荷花，因為他覺得「中國畫重在筆墨，而畫荷是用筆用墨的基本功。」晚年大千創造的潑墨潑彩，讓他筆下的荷花煥發出了新的魅力。

本幅寫兩枝月下粉荷，盛開的一枝婀娜有致，嬌嫩的花瓣似乎迎風輕舞，另一枝含苞待放，欲說還休。而為了表現「涼月」的氛圍，荷葉特意用淡墨和濃郁絢麗的石青勾些許石綠渲染而成，顏色濃淡變化多樣，營造出虛實相生之感。在金箋映襯下，尤顯瑰麗雅緻。整體上看，畫面布局和色彩都控制得非常好。

款識更有意思，八十三歲的張大千透過小軒窗向外望去，發現荷塘月色下，竟有一枝荷花靜靜綻放，涼風習習，暗香盈襟袖，是何等的驚喜與愜意。

三、吳冠中 園林一角

Lot 232

吳冠中　園林一角 設色紙本　鏡框　

款識：英美煙草公司惠存，吳冠中贈。

鈐印：吳冠中印、八十年代

註：一九八七年九月，英美煙草公司作為重要的贊助商，促成《吳冠中回顧展》於香港藝術中心成功舉辦。此乃吳冠中海外首次個展，對其贏得海外關注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參考數據：見《吳冠中回顧展》（香港藝術中心，1987年）

96cm x 90cm (37?in x 35?in).

上世紀80年代，吳冠中最愛以江南園林入畫。白牆黛瓦、奇石涼亭、池塘游魚，在吳冠中眼中，統統幻化成帶著律動的點、線、面，大膽又跳脫，卻奇妙地與江南園林的東方含蓄美相互融合，成為轟動畫壇的新穎藝術形式。

此幅《園林一角》，吳冠中也不按常理出牌，故意將奇石置於畫面中心，涼亭在後隱約露出一角，白牆黑瓦作為遠景，這樣層層鋪排下來，竟契合了江南園林幽深曲折，迂迴不盡的理念，可謂構思精巧獨到。

此幅作品本為酬謝英美煙草公司所繪，一直懸掛於英美煙草公司香港辦公室，2005年，公司將此幅作為退休禮物贈予現藏家，以表彰他對公司的長久貢獻。畫事君表示非常羨慕嫉妒恨，也想要這樣的退休禮物！

四、康有為書法八屏

Lot 154

康有為　張可久元曲四首

水墨紙本　立軸八屏　一九二三年作

款識：賀監宅，放翁齋，梅花老夫親自栽。路近蓬萊，地遠塵埃，清事惱幽懷。雪模糊小樹莓苔，月朦朧近水樓台。竹籬邊沽酒去，驢背上載詩來。猜，昨夜一枝開。白鷺荒堤老葑，黃雲遠水長空，百尺蒲帆飽西風。酒旗花影里，釣艇樹陰中，好山千萬重。黃葉青煙丹灶，曲欄明月詩巢，綠波亭下小紅橋。老梅盤鶴膝，新柳舞蠻腰，嫩茶舒鳳爪。紅蕉隱窓紗，朱簾小綠柳，匆匆去馬，斷橋西下，滿湖煙雨愁。癸亥（1923）初春，天游化人，康有為。

鈐印：康有為印

167cm x 42.5cm (65?in x 16?in) each. (8).

康有為這個人，個性比較偏激，他貶帖學、尊碑學的做法歷來爭議不斷。但不可否認，正是由於他的個性，推動碑學發展，使得近代書法也迎來了新局面。潘伯鷹說他的「康體」像爛草繩，其實沒那麼差，只不過康有為沒按傳統原路線走，大概因為他本來就喜歡「變法」。

像這幅元曲四首，可以看出筆法脫胎於隸書和魏碑，整篇看起來雄渾有力、工工整整，單拆一個字出來，氣勢又比較張揚洒脫，因為他捨棄了傳統隸書和正楷的入筆、頓筆和收筆，因此渾厚蒼茫的線條之間又顯出動蕩，可以說正是時局、個性的綜合作用，才造就了康有為特別的書法藝術。

文中拍品均來自香港邦瀚斯2017秋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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