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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醒後的十分鐘會發生什麼

A城出了殺人案。

死者被吊在天花板上,眼球被挖出,一張臉毀的看不出原本面目,胸口被血淋淋剖開,胃整個摘出來放在屍體旁邊,已經生出了蛆。法醫鑒定後在死者胃裡發現了未消化完的眼球晶狀體碎片,但胸口並不是致命傷,死亡原因是……

飢餓。

兇手把受害者引到這裡後,封閉了一切出口。期間兇手又來到這裡,硬生生挖出受害者雙眼,逼她吃下後又鎖上門,通過電腦監視,直到受害者餓死,才用鋸子一類的工具切開屍體胸口,並劃爛屍體面部和手腳。警察接到報警電話破門而入的時候,被屋子裡濃郁的惡臭噁心得幾乎乾嘔,有幾個承受能力差的,紛紛捂著嘴衝出了門外。

奇怪的是,雖然死者屍體被兇手刻意大面積損壞,但死者的身份信息卻被留在了屋子裡。

——上南大學大二學生,於顏。

於顏的社交圈子很小,幾個室友都說她很少去上課,大部分時候都在寢室玩兒電腦。同學、老師對她印象也不深,調查中,一個女生說的話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她穿的用的都很貴,經常在海淘買化妝品。但是聽說她家是一個小山村裡的?而且她也沒找什麼工作,就在電腦前一坐坐一天。」

沒有工作,她是怎麼負擔自己這麼大開銷的?調查人員仔細檢查了電腦,發現只有幾個社交軟體,沒有密碼登錄不上去。

最後,在快放棄的時候,一個警察突然發現了電腦里一個被隱藏的文件夾。

所有人都愣住了。

裡面存了上千張圖片,全都是女生裸體舉著身份證的自拍,年齡基本都在19-25之間,有幾個甚至對著鏡頭做出了極其挑逗的動作。幾個人面面相覷,腦海中同時浮出了一個辭彙。

「裸貸。」

「喂,媽?......我沒幹嘛,我看電視劇呢。」遲橙冷靜地收起桌上的人體解剖圖,在電腦上隨手點開了一個頁面。「叫......冷麵王爺的殺手王妃,啊對,我就是突然喜歡了......嗯好,我晚上去吃飯,拜拜媽。」遲橙放下電話,怎麼也連不上剛才的那條脈絡了。

她從小就學會的一件事兒,叫「合群」,你得和大家一樣,小朋友們都畫花花草草的時候,你畫一具骷髏是不行的。老師問你們有什麼夢想,你說我想當個法醫,這也不行。人總對超出掌控的事情感到恐懼,在他們不理解的範圍內,會把這些人統稱為「怪人」。

遲橙拿起手機打開微博,她對一切流行的東西都不感興趣,但也會大概了解一下。能被大部分人喜歡的東西總有它的理由,如果能摸索清楚其中規律,並提前做好準備,就能免去很多麻煩。

特殊消息提示音響起,遲橙頓時精神一振,這個聲音,就表示她最喜歡的作家出新作品了。

一直以來遲橙都是李明的狂熱粉絲,他的每一本書她都仔細看過,甚至拿出其中一句話,她閉著眼睛都知道出自哪本哪頁。

這次李明的新書《人醒後的十分鐘會發生什麼》,就講了一個都市懸疑故事,書里「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分別對應了四起殺人案。她拿起手機,有一條新聞卻先跳了出來。

「於顏裸貸案,屍體高度腐爛照片,慎入!」

她粗略掃了一眼,卻一下被受害者的死亡方式吸引住了,整整二十分鐘之後,她才重新點開李明的視頻。

「這本書的靈感源自我的初戀。我第一次見她是在圖書館,白白凈凈的小姑娘,捧著本《論語》,我當時就想,這姑娘有點特別啊。」採訪地點在李明家裡,配合記者故作誇張的表情,李明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後來通過幾個朋友要到了她的聯繫方式,那時候我什麼也不懂,加了微信也不知道怎麼說,就一直偷偷看她朋友圈來著,哈哈哈哈哈哈。」

記者又問了幾個問題,逐漸轉向了重點。「那您這次的新作是一個什麼故事呢?」

「是關於人性的大型懸疑小說」作家放鬆地靠在椅背上,兩手交疊,眼睛向上瞟了一眼,很快轉向右方。「是圍繞四起兇殺案,來表達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四種立意,預計下周就可以和大家見面啦!」李明笑著說道。

非禮勿視?遲橙想起剛才臨時跳出來的新聞,心頭一凜,又把視頻倒回去,仔細看了一遍。遲橙關了視頻,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子——這通常是她開始思考的標誌。

雙手交疊在胸前代表一種防禦狀態;兩手之間的搓揉,用手摸後腦則是不安;他為什麼在說到新書的時候這麼緊張?而且提到初戀時候的眼神明顯表示了他在說謊,他對記者隱瞞了什麼?遲橙又反覆看了幾遍視頻,終於在一點上定格。

鏡頭轉到他靠在椅背上的時候,有一根極短的綠色絲狀物;同時切到了背後的書櫃,橫擺著一柄極長的朴刀。

綠色的,是編織袋。

遲橙擰緊了眉毛,她很肯定,不會有人比她更了解李明了。

他是個典型的抑鬱質過渡到粘液質的性格,這樣的人,會在自己家書櫃擺上一把朴刀嗎?

通常只有刻意迴避自卑的人,才會把重點轉移到刀槍這類武器上,以此來緩解自己的自卑感。李明......明顯不是這種類型。

而她不能讓李明和這件事扯上半點關係。

遲橙看了眼時間,快到晚飯時間了。

奇怪,今天怎麼沒收到信?

她來不及細想,拿起鑰匙,匆匆出了門。

「橙橙啊,不是媽媽說你,你看看你這麼久都沒有男朋友怎麼行的啦,怎麼也要找個人照顧你啊,那個每天都給你寫信的男孩子你到底見了沒有啦?人家對你多痴情,給你寫了十幾年的情書,死丫頭一點都不領人家情,怎麼說也要見一面呀。」遲橙的媽媽是一個絮絮叨叨的中年女人,自從退休後,她一心都撲在了遲橙的終身大事上。「媽媽也不想總嘮叨,但是你這麼大的人了,媽媽不放心啊。」她見遲橙面色並無不悅,只顧嗯嗯點頭,心知這次又是白說。

「媽媽,你做飯真好吃。」遲橙計算好時間,抬起頭笑著說道。

愧疚心理之後的補償會獲得雙倍效果。

果然,遲媽媽聽到後笑逐顏開,又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死丫頭,就知道說好聽的。」

遲橙聳了聳肩,心裡嘆了口氣。

終於能好好吃飯了。

她夾了一塊排骨,腦子裡想的都是木燈的事情。

「木燈」只是他的筆名,從她初中時候開始,就堅持每天寫一封信給她,遲橙有時候會回,有時候看完就扔在一邊。這麼斷斷續續的,到現在,竟然有十年了。

他們從沒見過面,但彼此心裡都很清楚。

「我們是一類人。」

像兩個塗著重墨的歌姬,在短暫的落幕里,交換一下表演心得。

所以,用面對普通人的假象來對待對方,未免太失禮了。他們的對話從來無關問候,大都乾脆簡潔,就連記載了殺人案的老報紙,二人也可以津津樂道的根據傷口形狀談論上一個星期。

但是最近,木燈已經一個星期沒有給她寫信了,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出什麼問題了?直到吃完飯躺在床上,遲橙也沒在近半個月的信件回憶中找到什麼異常。

明天回家再看看,如果還沒消息,就把所有的信件整理出來,推測出他家的位置,去見他。

李明和木燈,是她最重要的兩個人。

她不會讓任何一個出事。

「昨天西郊又發現了一具屍體。」遲橙剛到公司,白漫冬就走到她旁邊,面無表情地說道。

白漫冬是和她同一年進公司的男實習生,和同事們相處的不錯,只是偶爾瞥向別處的漠然表情和眼神,都體現了他並不享受這種合群。遲橙知道他的偽裝,對方也清楚她的社交假面,兩個人有接觸的時候,都是以這種直截了當的方式和對方說出自己看法的。

他的眼睛在不笑的時候呈現一種冰塊的質感,遲橙也不在乎,白漫冬又掏出手機點開一個視頻,遞給遲橙看。「最近因為這兩個案子,他的書大火,不得不說是收益頗豐。」

手機上正是對李明的採訪,遲橙心頭一跳,佯裝平靜地反問他。「你懷疑他?」

白漫冬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次的受害者是個女白領,死在了自己家裡,三十二顆牙齒被拔掉,嘴唇被割掉縫在了手心,同樣是胃裡發現了牙齒碎片,他想表達什麼?」遲橙摩挲著下巴,手指叩著桌面。「死亡時間是八點十分,致命傷在頭顱....怎麼會是頭顱呢?」

「你有思路了?」白漫冬眼神灼灼地看著她,遲橙這才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叩桌面的小動作被發現了,掩飾般地拿起了手機。「這和上次完全是兩種作案手法,上次是切割和飢餓,兇手明顯心理素質過硬,並且很享受這種慢慢殺人的過程。這次除了胃裡的牙齒,可以說根本沒有什麼共同之處,我猜...要麼是冒名作案,要不然,就是兇手在殺人過程中碰到了什麼意外。李......這個作家,明顯不符合兇手具備的特徵。」

「什麼意外?」

「我也沒猜出來。」遲橙做了個攤手的姿勢,見已經有探究的眼神看過來,也不再多說,轉回椅子繼續工作了。

等到遲橙忙完了手裡的活,長長伸完一個懶腰之後,驚訝地發現天已經黑了。同事們大都已經在收拾東西,見她終於忙完,紛紛笑著打趣了幾句。

「一會兒我們去吃飯,你也來呀?」有女同事熱情地向她發出了邀請。

「不去了,家裡的貓還要喂呢,你們玩兒的開心點。」遲橙拿起車鑰匙,歉疚地笑了笑。

「貓奴!」

「就是!我們吃飯都不來!」

遲橙正想把小貓的借口拿出來再說一次,眼角突然掃到白漫冬臉色慌張地衝出大門,活像撞見了鬼。

怪了,這人今天怎麼了?

「貓太黏人,我晚回去該生氣了,我就先走啦。」遲橙一臉真誠地應付了同事,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追了出去。

只見街上空蕩蕩的,哪有半個人影?

遲橙左右掃了幾圈也沒瞧見白漫冬,猶豫一下後,她決定先開車回家。

畢竟,她還有遠比白漫冬更重要的事情做。

等到遲橙到了家門口,驚訝地發現門縫裡插著一張紙。

是木燈?他平時不都是用信封的嗎?遲橙小心抽出紙,急忙開門進了屋,衣服都來不及脫,一把擰亮了檯燈,攤開紙看起來。

信上只寫了兩行字,看的出木燈時間緊迫,字極其潦草,重重地筆鋒劃破了信紙。

「不要再關注那件案子!小心三......」

後面的字突兀的斷了,遲橙反覆看了幾遍,筆畫都拆開了,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案子?是那起連環殺人案?三又是誰?

遲橙鎖緊了眉,打開電腦,搜索「女白領兇殺案」,逐條看了下來。

以她的直覺來說,木燈一定遇上了什麼大麻煩。

而答案就在這起案子里。

有了!

一篇名為《女白領真的無辜嗎》的新聞標題瞬間吸引了遲橙的眼睛,她點開,一字一句讀了起來,面色越來越凝重。

新聞里花大篇幅寫了女白領是如何出賣前公司的秘密來換取利益,背叛同事,泄露商業機密。為了擠掉和她競爭職位的人,她不惜曝光對方私生活。新聞下面一片罵聲,大都是不尊重死者云云------遲橙手指輕輕叩著桌面,腦海里電光火石般地回想起了一個細節。

——我的初戀很喜歡《論語》。

——死者眼珠被整個挖出。

——死者牙齒被掰斷,嘴唇縫在手心。

遲橙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豁然起身。

她必須去見李明。

「你好,李老師在嗎?」遲橙敲了三下門,那頭很快傳來了聲音。「誰呀?」

「我是南華的記者遲橙,想和您談談新作的事,請問您有時間嗎?」

「稍等啊。」男人的聲音虛弱,屋子裡很快傳來拖拽東西的聲音。沒一會兒,李明啪一聲開了門,歉意地看著遲橙。「抱歉啊,我屋子裡有點亂,你別介意。」

遲橙目光一寸一寸掃過李明的屋子,又看了一眼書柜上擺著的朴刀,不露聲色地移開了視線。

「坐,坐,你剛才說,想和我談談《人醒後的十分鐘》?那本書才出版就加印了好幾次,昨天半夜才忙完,這累得我啊......」李明臉色蒼白,明顯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精神卻不錯。

這麼說,他還沒了解殺人案?遲橙心頭一凜,努力將說出口的話不那麼具有針對性。

「新作真的很棒呢。那您最近...一直都在家裡寫稿嗎?」

李明並沒有發現她話里的不確定,笑著點了點頭。

「是啊,整天都在電腦前坐著,一開始選這個題材的時候我還挺猶豫的,畢竟我從小就怕那些神啊鬼啊的。這不,我朋友特意送來一把朴刀給我壯膽子。」

「那您最近都沒出門嗎?」遲橙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嗨,哪有啊,聽說這本書和最近發生的兇殺案的手法特相似,編輯特意叮囑我別出門,別再讓記者抓住了。剛才我就覺得你面熟,我在簽售會見過你吧?。」

「是,我是您的鐵杆粉絲。」遲橙勉強笑了一下。

李明剛才完全沒有說謊,這說明......問題一定出在別的地方。

「那您說的初戀....」遲橙又想起了視頻里的疑點。

「嗨,哪是初戀,出版商非要我找個噱頭,其實就是普通同學,硬說成了初戀。還好人家不介意......我正準備過段時間解釋一下這事兒呢。」

「謝謝您,我大概了解了。」遲橙站起來,禮貌地鞠了一躬。「那我就先走了。」

「啊?好,遲記者慢走啊。」李明有些驚訝她這麼快就採訪完了,起身把她送到了門口。「路上注意安全。」

如果和李明沒關係,那木燈去哪兒了,他究竟讓她小心誰?

遲橙只覺得腦子亂糟糟的,她掏出手機按了幾下,慢慢朝電梯走去。

「叮——」聽到響聲,遲橙正想走進去,餘光卻突然瞄到了一個戴著口罩的男人。

快跑!

她幾乎沒有半點猶豫,瞬間聽從了大腦的指令,撒開腿就朝緊急出口跑去。

男人反應飛快,迅速從電梯里追了出來,遲橙還沒來得及開口呼救,只覺得後腦被人重重一擊,隨後就失去了知覺。

等到遲橙再醒來,發現自己被反綁在了凳子上,空氣中溢滿了血腥味,面前觸目驚心的場景駭的她差點失聲尖叫。

她面前的不遠處躺著兩個女人,一個被完整地割下了頭,臉上還帶著死前猙獰恐懼的表情,她的耳朵被整個割下,一上一下地粘在嘴唇上,剩下的屍體隱在黑暗中,淌出一大片鮮血。

另一個......遲橙看了兩眼,忍不住臉一白,強壓住了想要乾嘔的慾望。

那根本不能稱之為屍體了,是把人身上的肉沿著骨骼細細地割下,剁成碎末,再一點點拼成人的形狀,女人的臉皮被整張剝下又放回原處,蓋住了一堆碎肉。

這個兇手......還能被稱作人類嗎?

遲橙慘白著臉,強忍著不去看地上的兩具屍體,抬眼看向半邊身子都隱在黑暗中的男人。

「你。」遲橙驚駭的失了聲,滿眼都是不可置信。「白漫冬?」

「嗨。」白漫冬正半跪在地上,指尖蘸著地上的血,慢悠悠地寫著字。見她醒了,笑眯眯地打了個招呼,在遲橙如臨大敵的眼神中向前走了幾步,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怎麼是你?」遲橙攥緊了拳頭,手指悄悄摸向袖口的夾層,直想給他那張得意的臉上來一下。「是你故意誘導我懷疑李明的。」

遲橙平時一向冷靜,此刻面對著一個瘋子,怎麼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

「你想幹什麼,殺人遊戲?白漫冬,你以為你生活在什麼地方,還來叢林法則那一套?」遲橙忍不住出言譏諷。

白漫冬臉色一變,很快又恢復了那副不可一世的樣子。他輕輕摩挲著椅背,動作溫柔的讓遲橙毛骨悚然。

「這樣不好嗎?你前面這兩個人,一個是聽從朋友引誘,錯把無辜的孕婦當做自己的仇人,這可是一屍兩命啊......還有那個,和男人亂搞得了艾滋病,還每天隱瞞病情和不同的人上床,不知道間接害了多少人,我讓她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李明喜歡《論語》,我用視、聽、言、動四個人幫他的書大賣。輕易改變和決定別人的命運,是很讓人沉迷的一件事情。你看,我用四個廢人,換來一個半輩子平庸作家的成功,這不是皆大歡喜嗎?」白漫冬語氣痴迷地看著遲橙,像是親手獻上了一份鮮血淋漓的禮物。「你不高興嗎?從今往後...我們就是彼此獨一無二的伴侶,是這世界上最契合的靈魂!」

「你以為你是誰。」遲橙慢慢閉上眼睛,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這個瘋子!」

激怒他並不是什麼好選擇,但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命拖延時間,直到——

「等著木燈來救你嗎。」白漫冬十指相扣,像是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遲橙終於變了臉色。

「你怎麼知道他的,你對他做什麼了?」遲橙目眥欲裂,尖聲咆哮著,恨不得衝上去把他撕成碎片。

「我怎麼知道他的?」白漫冬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不得了的事情。「我來告訴你吧。」他站起來,走到屍體旁邊,用腳尖點著他剛剛寫下的兩個字。

「遲——橙。」他把第二個字的音咬得極重,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挑釁似的看著遲橙。「你猜他在哪兒?」

遲橙臉色蒼白如紙,不可置信地看著白漫冬,身體都有些發抖。

「他...在你的身體里。你是......他的另一個人格?」她聲音嘶啞,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背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你為什麼這麼做。」

「為了你呀。」白漫冬像突然換了個人,笑眯眯地湊近了遲橙,不顧她嫌惡的眼神說道。「他那麼喜歡你,又拚命想殺掉我,那我就只好證明一下我的能力了。順便告訴你,誰才是最適合你的人。你瞧,你最討厭的那幾類人都死了,最喜歡的作家也成功了,這就是我給你的世界啊,你不高興嗎?」

「還輪不到你審判她們。」遲橙語氣凄厲,惡狠狠地看著身旁的惡魔。「怪不得木燈告訴我要小心......」

「小心什麼,小心我?」白漫冬臉色陡然猙獰,霍然起身。「從我有意識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想我死!」

「他沒想過你死。」遲橙只覺得解釋都多餘,她厭惡地看著白漫冬。「他只寫了『小心三』後面沒有寫完,要是他真想害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寫上你的名字?甚至到了最後,他都護著你,希望你能改好!」遲橙終於割斷了繩子,她刷的站起來,乾脆利落地給了白漫冬一巴掌。

和她預料的相反,白漫冬並沒有震怒,他捂著臉,表情似哭似笑,求助般地看著遲橙。

「他.....他真的沒想過害我?就算我殺了人?」

「沒有。」遲橙低低嘆了口氣,語氣卻堅定。

「我費盡心思想讓他注意到我,想搶走你,沒想到到頭來,最不正常的人反而是我啊.....」

「我把他還給你。」白漫冬眨了眨眼,眼眶慢慢紅了起來。「到頭來,這裡也不是我的世界。」

他倒了下去。

遲橙終於卸下重壓,無力地摔在了椅子上。

警察......也快來了。

男生坐在精神病院的長椅上,正局促不安地低頭搓著衣角。

「感覺好些了嗎?」遲橙把手中的大袋子放在石桌上,自然地坐在了男生旁邊,滿眼都是關切。「他......有沒有再出現?」

「沒有。」男生低著頭,顯得有點可憐巴巴的。「你真的不怪我了?」

「當然了。」遲橙失笑出聲,用力揉亂了男生的蓬鬆短髮。「本來也和你沒關係嘛。更何況...我也讓他吃了點苦頭。」

身體是二人共用的,遲橙不敢動,但精神摧殘可是她最拿手的,白漫冬凄厲慘然的尖叫聲和近乎絕望的表情,成了她連續一個月美夢的源頭。

那天在李明家簡訊報警後,警察很快趕到了遲橙定位的地方。木燈被送到了專業的精神病院,由專業的醫生進行藥物治療後就可以出院了。

李明最近和那個假初戀的女孩子打得火熱,事業愛情雙豐收。

現在,就只剩他們兩個了。

「橙橙,其實我的名字......」

「我知道。」遲橙站起來,栗色的眼瞳在陽光下流光溢彩。「木,登,就是橙的意思。」

「我等你好起來。」

未來還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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