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術師

（這篇文章將讓你感受到，一個寫懸恐的作者寫小甜文，是奪么的讓人捉急。）

文/ @樹亂

圖/《高達W》

街角馬戲團為答謝鄉親多年的照顧，正要舉辦一場免費演出。

馬戲團被北國的財主看中，明天就要集體搬離小鎮。這是他們在小鎮窩居多年，終於等到的飛黃騰達機會。

因此，今晚是馬戲團在小鎮的謝幕表演。

「他們很快就會過上有錢人的生活，把咱們這種窮地方給忘了吧。」

邊進場邊閑聊的阿姨語氣里飽含羨慕，她們猶如紮根在荒漠的乾枯植物，歆羨著蒲公英的徐徐升起。

本應是歡送的日子裡，只有莉莉最悲傷。

為什麼阿爾不告訴她，自己要離開了呢？

阿爾是街角馬戲團的魔術師，是對莉莉最溫柔的人。

由於訓練和表演非常繁忙，莉莉能夠陪伴阿爾的時間很短暫。每天只有凌晨馬戲團收班時，才能看到疲倦的阿爾從馬戲團的大門中安靜地走出。

在寡淡的月光里，馬戲團的大門逐漸打開一條縫，心上人從狹窄的光輝中走出，夜色襯得少年身形挺拔，低垂的頭顱顯得他無比憂鬱。

阿爾總是帶著小丑的面妝見莉莉，妝容是畫著半邊哭臉與半邊笑臉的矛盾表情。莉莉每次都想要用手抹去哭臉上的淚跡，卻總是被阿爾輕輕握住手腕。

然後，便是一如往常的安寧。

兩人相視一笑，隨即默默地並排走著，在街角的長椅兩側沉默地坐下，一起仰望寂寥的星空，或是低頭感受夜風的流向。

就像是熟識了一生的默契與平靜。

相見是如此平淡，可莉莉依然會一次不落地，在月夜之下守候著阿爾。

因為每次離開時，阿爾都會送給莉莉一個精緻的紙鶴。

莉莉會細心地將紙鶴保存起來，每隻紙鶴都像是阿爾對莉莉的一點點祝福，看到紙鶴，莉莉的內心就會湧出絲絲溫暖。

我會不會，也是阿爾的某種寄託呢？莉莉看著紙鶴想。

因此，兩人的見面讓莉莉甘之如飴，覺得這是辛苦生活中唯一的安慰。

直到昨晚。

昨晚，莉莉終於從鄰居大嬸的口中得知馬戲團即將遷走的消息。

莉莉第一次質問了阿爾。

「阿爾，你要走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如果告訴了你，我就會猶豫。」阿爾轉過頭去，不想面對莉莉。

「那你是想忽然從我的身旁消失嗎？」莉莉說，「我最喜歡的人自以為是地忽然從我的身旁消失了，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莉莉，」阿爾的聲音裡帶著顫抖，「你真認為咱倆之間會有結果？別傻了。」

「你怎麼會這麼說……」莉莉鼻子一酸。

「莉莉，你見過我的臉嗎？」

「沒有……」莉莉的聲音弱了下去，「為什麼？」

「我的臉被火燒傷過，你知道馬戲團的人叫我什麼嗎，他們叫我『鬼臉魔術師』。我的臉非常的醜陋猙獰，你不會喜歡我的長相。」

「可從來沒有人和我說起過啊。」

「當然不會有人告訴你，莉莉，如果你知道了，就再也不會來見我了吧。」

「阿爾，別這麼說……」

「收起你的同情，莉莉小姐，」阿爾冷笑了一聲，「沒有人喜歡怪物，我早就知道。」

「……不是這樣的。」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開心，但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如果你還留著我送給你的千隻鶴，請明天將它們都還給我，那些東西是我在這裡唯一的思愁。」

「阿爾，別……」

「再見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莉莉哭花了臉回到家，從床頭櫃里找出自己珍藏的匣子，那裡裝著阿爾送給她的千隻鶴，二百九十九隻，如果今晚阿爾再送給她一隻的話，就會變成三百隻，可惜，永遠不會了。

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莉莉的眼淚落在紙鶴上。

街角馬戲團的謝幕演出開始了，蹭吃蹭喝專業戶鐵了心要給鄉親們表演一場能帶進墳墓的回憶。

可是啊，當獅子穿過火圈時，小鬼們又想起它衝進失火商店叼出小傑時的英勇身姿，大家不約而同地看著它因為那次事故失去的左耳，一齊放聲哭了出來；

馬戲團女神舉著傘走過鋼絲時，身體前傾的單身漢們意識到這恐怕是最後一次偷窺內褲了，心情竟在一瞬間變得格外凝重。

本來是一場精彩的表演，氣氛竟然愈發傷感。

當某種事物逐漸融入生活之中，又忽然遠離自己，再也無法相見，這種感覺該有多寂寞？

恐怕只有當居民走過街角，再聽不到裡面傳出的笑聲時，才會在長嘆一聲中理解這種失落吧。

魔術師阿爾上台了，他沒有化妝，而是帶了一個面具。

莉莉，當你看到我的臉時，就能下定決心跟我告別了吧。阿爾想。

他顫抖著向觀眾鞠了個躬，站直身子，張開雙手，準備表演。

「阿爾！」

觀眾席傳出女孩的聲音，打斷了表演，阿爾當然知道那是誰。

「阿爾！」

莉莉捧著條圍巾，艱難地想擠上舞台。

觀眾帶著輕呼，為她開闢出一條通道。

年輕人，愛情，離別，質疑與責難。沒有比這更刺激的了吧？

莉莉手中的圍巾上，束滿了阿爾送給她的千紙鶴。

每個千紙鶴都用小小的扣，束在圍巾上，莉莉格外小心翼翼，一個紙鶴也沒有弄破。

在大家期待的注視中，莉莉走上舞台，將圍巾披在阿爾的肩上：

「聽說北國很冷，要記得照顧好自己。」

隨後，少女有些膽怯地，緩緩摘下魔術師的面具。

「阿爾……」莉莉驚呼。

怎麼會醜陋呢？

有著這樣溫柔眼神的男孩子，怎麼能說自己丑陋呢？

「阿爾，紙鶴我還給你，可是，」莉莉鼓足了勇氣，淚水不自覺地流了出來，「求你不要那麼孤單，不管你曾經歷了什麼，我認識的阿爾是個溫柔的男孩子，我希望你能一直好好的，我……」

阿爾獃獃地矗立許久，直到台下的觀眾開始抱怨：

「傻小子，還等什麼呢！」

他抬起頭看了看觀眾，又低頭注視莉莉緋紅的面龐。

他輕呼一口氣，下定了決心。

他將莉莉披在自己肩頭的紙鶴圍巾繞開，緩緩給莉莉圍上，讓圍巾將自己和莉莉緊緊纏繞在一起。

隨後，一甩響指——

花朵盛開。

原來，所有的紙鶴都藏了花的種子，每隻紙鶴，在阿爾高超的魔術技巧下，都緩緩綻放出一朵玫瑰花。

緋紅的花朵圍繞著年輕的二人盛放，從他的肩頭到她的肩頭，從她的心上到他的心上。

莉莉羞赧得不敢抬頭。

觀眾席爆發出喝彩和掌聲。

真是絕美的魔術。

「莉莉，這就是我的小秘密，我本不想讓你知道的。」阿爾的聲音裡帶著害羞。

才不是小秘密，這顆種子，你早就種在我的心上啦。

莉莉伸出食指戳了戳阿爾的胸口，想讓他的花朵也快點開放。

感謝您讀到這裡啦！

沒有想到費了老鼻子勁寫的獵奇故事被刷了，一個小時湊出來的稿子竟然能發。

總之甜得很辛苦，我可以理解的，怪我！

再次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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