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蘭教神秘主義產生的原因
早期蘇非的產生與當時政治環境有密切關聯,從某種意義上講,它是伊斯蘭世界政治矛盾不斷激化、階級衝突日益加深的產物。這一矛盾衝突在第二任哈里發歐麥爾被刺後,就已出現了萌芽。第三任哈里發奧斯曼在位時,由於重用倭馬亞家族的成員,引起了哈希姆家族的不滿。而奧斯曼被刺後,穆罕默德的另一個女婿阿里繼位,阿里屬於哈希姆家族,當時倭馬亞家族的代表穆阿維葉要求阿里為奧斯曼被刺一事負責,但遭到阿里黨人的拒絕,兩大家族的矛盾繼續加深。隨著矛盾的激化,雙方之間相繼爆發了3次戰爭——駱駝之戰、隋芬之戰和拿赫魯宛之戰。在隋芬之戰快要結束時,穆阿維葉用計迫使阿里與自己議和,這引起一部分阿里黨人對其領導人阿里的不滿,那些對阿里不滿的阿里黨成員從此脫離阿里黨人,形成哈瓦利吉派,多次舉行起義,並在公元661年,成功刺殺阿里。之後,穆阿維葉逐漸奪取了伊斯蘭世界的大權,建立倭馬亞王朝。
儘管倭馬亞王朝軍事上取得過一定成就,但這一時期,哈瓦利吉派、阿里的擁護者都是激烈反對倭馬亞家族的統治,因為穆阿維葉屬於蘇福揚派,而蘇福揚一直是穆罕默德的反對者,直到麥加陷落,才承認穆罕默德,與其由於說是信服,不如說是便利,所以很多伊斯蘭教的虔誠者對倭馬亞王朝是充滿敵視的。尤其是在公元680年,海珊殉道後,什葉派和遜尼派徹底分道揚鑣,使得整個伊斯蘭教發生了重大分裂,進一步激化了當時的社會矛盾,在這種尖銳的社會矛盾下,許多人開始針砭時弊,其中一些虔信真主的穆斯林更是選擇以隱遁山林為方式,通過保持靈魂的潔凈來與世俗社會劃清距離,證明自己對真主的虔誠。
另一方面,在倭馬亞王朝建立以後,物質主義、享樂主義興起,穆斯林世界的人民逐漸淡忘了對安拉的懼怕,一味追求今世的安樂,這一現狀引起了一些虔誠信眾的不滿。政治上的各派衝突,軍事上的窮兵黷武,造成了精神世界的貧瘠,為了對抗這種今世主義,在信徒中間,發起了一場精神主義運動。由於當時的伊斯蘭教還沒有建立修道院制度,因此,他們一面採取隱遁主義的消極外形,以棄絕塵世、隱遁山林、禁慾苦行等方式,表明自己對真主的虔信;一面不斷在伊斯蘭文化圈傳播這一思想,隨著這種神秘思潮的瀰漫,伊斯蘭世界最初的蘇非大師開始湧現。
除了政治環境外,文化環境也是促使蘇非主義誕生一個重要原因,雖然大量翻譯希臘文化的書籍活動是從阿拔斯王朝開始,但是,在亞歷山大東征之後,希臘哲學曾於中亞、西亞地區得到廣泛傳播和發展,馬其頓國王亞歷山大曾經將希臘、埃及、利比亞、巴勒斯坦、敘利亞、伊拉克、波斯、巴基斯坦、阿富汗以及印度的一部分都囊括在他的軍旗之下,使得希臘文化與當時的中亞文化發生了激烈碰撞與交融,產生了聞名的亞歷山大學派,在基督教傳播後,亞歷山大學派又產生了基督教文化和希臘文化相糅合的傾向,在中亞,依次出現了如安塔基亞學校、魯哈學校、哈蘭學校等以傳授希臘文明為主的學校,公元五世紀中葉,還出現了將希臘語翻譯為敘利亞語的運動。希臘思想、基督教文明等西方文化在中亞地區的傳播,為蘇非主義的出現,提供了文化、思想上的源泉。
蘇非派的神秘思想大約包含這麼幾方面:神愛、迷狂、觀照真主、萬物統一於真主以及神光論思想,而這些,都能在希臘文化以及東方密教中找到影子。
古蘭經乃至伊斯蘭教本身所包含的神秘主義思想,也是蘇非主義的一大思想源頭。馬吉德在《伊斯蘭哲學史》中指出:神秘主義,被定義為人類觸摸無限者的嘗試,它要麼通過一些先天稟賦進行確定,如基督教神秘主義,要麼通過一種對個體存在進行消解、使其重新回歸主客體尚未分化的原始統一狀態中達到,如印度教和佛教,但這些方法被許多伊斯蘭教教義所禁止。首先,古蘭經明確表示,絕對超驗的神的概念要求「沒有什麼東西能夠與神相似」,這一點反對靈性可以接近神或者與神建立一種親密的神愛關係;其次,宗教的儀式基礎,具有嚴格的規定和形式,排除了不受現實條件或限制約束的可能性;第三,伊斯蘭教里有一種叫做『統一性』或者『連續性』的觀念,認為有限形式的存在和無限形式的存在之間處於一種完全分離的狀態,這使得萬物從世界之中超脫出來變得更為困難。但同時,真主又是『無所不在、無所不知地見證著每一個人的行為和思想』、『人的短暫一生和永恒生命相比是全然沒有價值的』,這些描述中所蘊含的那種生死無常、人類在無限存在面前的渺小的感慨,又是刺激神秘主義思想滋生的土壤。
所以,我們能夠很容易地看出,儘管神秘主義有許多地方與伊斯蘭教教義相抵觸,但這些矛盾並非不可調和。在古蘭經中,有許多關於對後世和前定的信仰,對真主大能、真主全在性、超在性的描述,這些經文都很容易進行一種神秘主義性質的解讀,從客觀上講,它們也是刺激蘇非主義思潮產生的源泉,甚至蘇非主義很多基本觀念,也能或多或少在古蘭經原文中得到印證。比如,古蘭經中有『天地的幽玄只有真主的,一切事情只歸他』(11:123),而這裡的『幽玄』概念,在蘇非派詞典里,就是『隱藏的秘密』、『存在的本質』、『絕對秘密』、『一切秘密的秘密』、『關於真實性的秘密』、『聖秘』、『主的奧秘』。可見,在某種程度上,蘇非派也屬於一種『解經學』,只不過,這種解經既不同於保守派死板地遵循經文的字面意思,也不同於穆爾太齊賴派那種理性主義的詮釋,而是從一種神秘主義的角度,來對經文進行闡釋。
而對蘇非來說,在整部古蘭經的經文里,最重要的一段,莫過於它所記載的創世之前,真主與人類靈魂之間訂立的『先天之約』的那部分:
「『當時,你們的主從阿丹的子孫的背脊中取出他們的後裔,並使他們招認。主說:『難道我不是你們的主嗎?』他們說:『怎麼不是呢?我們已經作證了。』」
這一段觀念體現在後來的蘇非文獻里,就是『盟約之日』(ayyam alalast),每一位蘇非都渴望回歸到『盟約之日』的狀態,即自己靈魂與珍珠相結合的神秘體驗,這種體驗,是在人類先天之初,就與真主建立的一層關係。蘇非派的神秘修行,也是回歸這一狀態的方式。
綜上所述,早期伊斯蘭教的苦修傳統,當時尖銳的社會矛盾,享樂主義、物質主義盛行的現實環境,還有從亞歷山大東征以來就在中亞、西亞大地上得到廣泛傳播的希臘文化、埃及文化、各種東方秘教,以及古蘭經和伊斯蘭信仰中的神秘思想,是促使蘇非派誕生的五個主要原因。其中,前三個原因都是客觀條件,而最後兩個原因是蘇非主義產生的主觀條件。筆者列出的這幾個原因,在蘇非派的基本思想主張中,也有所體現,比如,蘇非派強調後世、否定今生,明顯就是紮根於『信後世』這一伊斯蘭教基本信條,對禁欲主義的大力倡導,則離不開伊斯蘭教創立之初的苦修傳統和對當時享樂主義、拜金主義的抵制,對神秘修行的強調,還有人主合一等神學思想里,則帶有明顯的希臘哲學以及東方宗教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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